第21章
    整整一天,鐘衍都沒見到顧懸硯的蹤影。只有午時和晚飯前有兩個魔修進來送飯,放下餐具便退了出去,鐘衍有心問一句顧懸硯在哪,對方卻一言不發(fā),只得作罷。
    雖然不見人,但鐘衍一想便知道,就憑宮殿內(nèi)魔修對他毫不意外的神色,顧懸硯應(yīng)該已經(jīng)找過倉欒了,連剛來時都早早有人候在門前,說不定早在路上,顧懸硯就已經(jīng)和魔修聯(lián)系上了。
    到了晚上,鐘衍的修為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了一些,但依舊破不開門口的結(jié)界,一旦靠近門口,便有一道屏障阻隔。幾次之后鐘衍便懶得再試,躺回床上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鐘衍察覺床邊坐了一個人。屋內(nèi)月光還算明亮,鐘衍看清了眼前人,立刻清醒了不少,起身下意識地往床內(nèi)縮了縮。
    顧懸硯低笑一聲,問:“師兄,躲什么?”
    “怕你再發(fā)瘋?!辩娧軟]好氣的答了一句,又抬眼去看顧懸硯。對方一身玄色的衣袍,月色之下,襯得他面色有些蒼白。
    鐘衍蹙起眉頭,抓過顧懸硯的手探入修為,感受對方體內(nèi)的真元。過了片刻,鐘衍放開對方的手,臉上已有了慍色。
    “你修魔了。”
    顧懸硯體內(nèi)真元激蕩,除了原有的小乘修為,還新加了一股極為霸道的魔氣,雙方各不相讓,卻誰也沒能力吞噬誰,一時就在顧懸硯的體內(nèi)糾纏起來。
    就一天不見,顧懸硯居然真的去修魔了!
    鐘衍本來心中帶了怒意,但看到對方的臉色,千言萬語又說不出口了。
    當(dāng)初不過是因為被李旬機激蕩起了心血誓的那一點微弱的魔氣,沖撞了真元,自己就痛得氣血翻涌。顧懸硯體內(nèi)的魔氣比鐘衍體內(nèi)的多了千百倍,想必已經(jīng)是痛如刀鋸。
    所以等顧懸硯說:“師兄,讓我躺一躺,我太累了?!钡臅r候,鐘衍鬼使神差的沒有拒絕,反而還往床內(nèi)讓了讓,給對方空出了一點地方。
    等顧懸硯躺下了,鐘衍坐在床內(nèi)遲疑一下,又提醒道:“睡覺就睡覺,別動手動腳啊?!?br/>
    顧懸硯躺在床上,聞言低笑出聲,似乎又帶動了體內(nèi)的真元,痛得悶哼了一聲。
    ……讓你笑!活該!
    鐘衍心里痛快不少,也躺了下去。等過了半晌,鐘衍偏過頭看了一眼顧懸硯,但他依舊皺著眉頭捂著胸口,連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
    ……爛好心的圣母是要被人唾棄的你快閉眼睡覺啊。
    鐘衍翻了個身對著墻閉上眼,整個房間內(nèi)只留下了淺淺的呼吸聲。片刻之后,鐘衍又挫敗的猛然轉(zhuǎn)過身,皺眉看著顧懸硯:“很疼嗎?”
    顧懸硯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先愣了片刻,眼里帶了一點笑意,小聲抱怨道:“師兄,好疼啊?!?br/>
    “……不許撒嬌?!?br/>
    鐘衍板著臉,抬手放在了顧懸硯的胸口,又小心翼翼沉入了一點內(nèi)息。
    “是哪里疼,丹田?心脈疼嗎?我注入真元會不會好些?”
    顧懸硯已經(jīng)不僅眼中含笑,連唇邊都染了笑意。他溫聲道:“師兄讓我抱一抱就不疼了?!?br/>
    ……就該痛死你!
    鐘衍立刻收回手,重新背對著顧懸硯躺了回去。身后的顧懸硯拉了拉他的衣角,笑道:“師兄,我錯了?!币婄娧軟]有反應(yīng),又接著說:“師兄,真的好疼,但剛才師兄用修為撫慰體內(nèi)真元,又好了很多?!?br/>
    鐘衍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顧懸硯不敢再出聲,收回手安分守己的躺了回去。
    過了不知多久,顧懸硯感覺鐘衍小心翼翼地回過身,看了片刻,似乎以為他睡著了,便輕輕探出手放在了顧懸硯的胸前。
    一股溫?zé)岬撵`息溫和又源源不斷的沉入了顧懸硯體內(nèi)。
    那一瞬間,顧懸硯幾乎翻身而起,將這個人壓在身下,去親吻他,將手探入對方的衣襟,讓他完完全全屬于自己。
    但他什么也沒做,他還處在疼痛之中,腦子里的念頭卻愈發(fā)清晰起來。
    ——情之所起,便無法回頭。
    無法回頭,便要帶著這個人走下去,不管前方是逆旅或是地獄,永生永世,絕不放手。
    *
    不似青巖漫山遍野郁郁蔥蔥,北荒冰天雪地,寸草不生,從窗外看去,以后恒古不變的冰原。鐘衍每天只能用日出日落計時。
    轉(zhuǎn)眼之間,鐘衍已經(jīng)在北荒過了近一個月。
    顧懸硯依舊一大早便不見蹤影,深夜回來躺在鐘衍旁邊入睡,偶爾趁著夜色偷偷親吻鐘衍,而鐘衍從剛開始的怒罵著把顧懸硯踹下床,到如今已經(jīng)幾近免疫了。
    因為除了偶爾的吻和抱,顧懸硯似乎并沒有其他打算。而比起這些,更讓他心驚的是顧懸硯每晚來時,身上越來越濃厚的魔氣。
    現(xiàn)在顧懸硯已經(jīng)不會因為真元沖撞而疼了,因為魔氣已經(jīng)完全吞噬了他原來的修為,將它化為己用,再加上顧懸硯夙興夜寐的拼命式修煉,他的魔修修為已經(jīng)突飛猛進。
    鐘衍能察覺出,院子里服侍的魔修對他已經(jīng)從恭敬變成了懼意。那是對日漸可怖的力量的恐懼。
    鐘衍每日冷著臉裝作并不在意的樣子,心里卻著急得很。
    顧懸硯不能再待在北荒了。
    想讓顧懸硯離開魔修,唯一可行的辦法大概就是自己先離開北荒——畢竟顧懸硯是為了自己來的北荒,自己不在了,對方便沒了留下去的意義,更何況顧懸硯對自己……咳,如果自己走了,很大概率會來找自己。
    雖然顧懸硯已經(jīng)修了魔,但先讓他脫離魔修的隊伍,其他一切好說。
    但想出北荒,就要先出院門。
    除了剛來那幾天顧懸硯在門上設(shè)了結(jié)界,過了四五天,顧懸硯便把門上的結(jié)界撤了,又在院門口重新設(shè)了一道,大抵意思就是讓鐘衍能在院中逛一逛,卻不能出院子。
    深夜,鐘衍盤腿坐在床上等顧懸硯。對方踏入房門,見他還坐在床上,有些詫異的挑眉道:“師兄,還不睡嗎?”
    鐘衍開門見山:“你把院中的結(jié)界給撤了。”
    顧懸硯問:“為什么?”
    鐘衍蹙眉作出不耐煩的樣子:“院子里的景色看煩了?!?br/>
    顧懸硯聞言,微微笑了一下,居然直接答應(yīng)道:“好。”
    這下輪到鐘衍驚訝了,他看著顧懸硯,猶豫道:“你不怕我——”
    顧懸硯溫聲道:“什么?”
    鐘衍吞下了余話,搖頭道:“沒什么?!?br/>
    顧懸硯輕笑道:“那師兄就早點睡吧?!?br/>
    鐘衍猶豫著躺了下去。
    顧懸硯也太好說話了,每當(dāng)他好說話的時候,都有問題。
    第二天一早起床,鐘衍睜開眼,發(fā)現(xiàn)顧懸硯居然還坐在床邊,見他睜開眼,便溫聲道:“師兄,你醒了。”
    鐘衍微直起身:“你今天沒事?”
    “師兄,院中的結(jié)界我已經(jīng)撤了,除了送飯打掃的侍女,也沒人會來打擾你。”
    昨晚到今早的顧懸硯都太過溫柔,鐘衍心中疑慮叢生,翻身想下床去院中看看。
    一抬腿,就聽到輕微的,鎖鏈撞擊的聲音。
    鐘衍低下頭去看,自己左腳上縛著一個赤色的腳鐐銬在自己腳踝處,細細的同色鐵鏈一頭連著自己連上了鐐銬,另一頭蜿蜒著隱于床腳。
    火光電石之間,鐘衍立刻明白了顧懸硯的用意,他怒不可遏,抬頭喝道:“顧懸硯!”
    顧懸硯卻先伸手按住了鐘衍的后頸,溫聲道:“師兄,別生氣。我要出趟門,擔(dān)心你又亂跑出事?!?br/>
    鐘衍忍著怒氣道:“你要去哪?”
    顧懸硯卻不答,只道:“離師兄血誓發(fā)作的時間還有五日,在那之前,我會趕回來的?!?br/>
    其實鐘衍不問也知道,必然是倉欒安排了什么事讓顧懸硯去辦,且八成不是好事。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先冷靜下來:“你先把鏈子打開。”
    顧懸硯輕柔地撫摸著鐘衍的后頸,語氣溫柔卻不容置疑。“不行,放開了師兄就會扔下我跑走。”
    鐘衍頭隱隱作痛:“我不會的?!?br/>
    “我不信?!鳖檻页庉p聲道?!皫熜挚偸球_我,昨晚師兄不就是這么想的嗎?!?br/>
    ——果然昨晚就有問題。鐘衍的計策還沒來得及實行就敗露,無話可說,索性閉口不言。
    顧懸硯卻自顧自的往下道:“師兄,我勸你最好別亂跑。現(xiàn)在我只是用鏈子縛住了你的腳,再有下一次,我就做個籠子將你鎖起來?!?br/>
    “…………”
    顧懸硯說話時語氣溫和淡然,但鐘衍明白對方真能做得出來。他再一次確信顧懸硯大概真的瘋了,一時居然有些哭笑不得,干脆往床上一躺,一副隨便你的樣子。
    顧懸硯滿意地低頭,撫過他的頭發(fā),又親了親他的唇角。
    “師兄,最多四天,你忍耐一下吧。記得等我回來。”
    因為19號有一個考試,所以17.18都要請假【總要臨時抱個佛腳的( ??? ? ??? )】19晚或20恢復(fù)更新,謝謝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