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桃源鄉(xiāng)
“……”
“……”
兩爹相逢, 必有一兒。
舒鳧與戚夜心大眼瞪小眼一陣,兩人都父愛滿溢,覺得對方是個柔弱無助的小可憐。最后,舒鳧乖巧地后退一步,接受大師兄沉默如山的關懷。
“我初入九華宗, 還請師兄多多照拂。”
“照拂談不上。”戚夜心冷淡道, “道途艱險, 求人不如求己。”
舒鳧:“哦。”
有些人嘴上這么說,其實背地里卻在通宵編寫教輔材料。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舒鳧越來越覺得,“戚夜心”這個名字確實很適合他。
“九峰之間, 皆有傳送陣相連。”
戚夜心將她引到一處溪水邊,指著一個不大起眼、恰好容納一人的小光圈道, “此處, 便是通向搖光峰的傳送陣。”
“呃……那,對面那個呢?”
舒鳧抬手指向溪水另一邊。在她手指的方向,一個籃球場那么大的巨型光圈霸道鋪開, 交替閃爍著赤、青、黃、白、紫五色光芒,幾乎晃花她一雙鈦合金狗眼。
“……”
戚夜心面色一僵, 語氣依然平穩(wěn)如無波古井, “那是通向天權峰的。懷古太師叔……長于煉丹、鑄器一道, 進益頗多,性喜張揚。”
舒鳧:懂了,是個土財主。
左右以后也要碰頭, 舒鳧沒再多問,徑直跟著戚夜心進了傳送陣。雙眼一閉一睜,眼前景色便在瞬息間變了模樣。
展現在她眼前的,不再是清雅秀逸的竹林,堆雪一般潔白的梨花,而是——
一大片金燦燦的、漫無邊際的油菜花田。
戚夜心:“到了,就是這里。”
舒鳧:“?????”
搖光峰的畫風,這么……返璞歸真的嗎?
不遠處,有個道童坐在一匹青牛背上,手持一支竹笛,吹著輕快的小曲兒緩緩行來。
舒鳧定睛細看,只見這道童圓頭圓腦,長得很是別致:毛糙糙的頭發(fā)棕里透紅,頭頂一雙雪白的尖耳朵,臉上兩道小白眉,身后拖著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毛色深淺相間,交錯成一圈一圈的環(huán)形斑紋。
很顯然,他并非人族,而是個尚未完全化形的年少妖修。
“那是九節(jié)狼。”
戚夜心簡潔地解釋道,“在搖光峰,這樣的妖修弟子比比皆是,不必驚訝。”
舒鳧:“九、九節(jié)狼?”
九節(jié)狼,那不就是……小熊貓?
江雪聲到底養(yǎng)了些啥???
舒鳧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小熊貓道童騎牛而來,在他們面前站定。
小熊貓也看見了他們,就像所有普通的小男孩一樣,小圓臉困惑地皺成一團,抬起一只爪子抓了抓腦袋。
“戚師兄,你怎么來了?”
“昭云在何處?”
戚夜心也不與他寒暄,單刀直入地詢問道,“曇華真人外出,此處應該是她掌事。”
“你找二師姐呀,她不在。”
小熊貓來回搖晃了兩下大尾巴,耳尖微微抖動,“三師兄閉關修煉,二師姐一個人待著無聊,說是要回家一趟,昨日便動身了。”
“回家?”
戚夜心皺起眉頭,“她的家鄉(xiāng),那不就是……罷了。昭云知道輕重,出不了什么差錯。”
“???”
舒鳧聽得云里霧里。
她知道,自己在搖光峰排行第四,前頭還有一位“二師姐”,一位“三師兄”。不過這會兒,兩人好像都處于下線狀態(tài)。
聽戚夜心的說法,他們似乎都是有故事的人——也對,一般人進不了江雪聲的門。
二師姐說走就走,來去如風,作風倒是和師父一樣自由奔放。
幸好,即使無人坐鎮(zhèn),搖光峰對新人的友善也是一脈相承。小熊貓從戚夜心口中得知原委后,當下便熱情地為他們引路,還試圖邀請舒鳧一起騎牛。
舒鳧十分感動,然后委婉地拒絕了他。
她這么大一個人,分量和小熊貓不能比,牛牛實在太可憐了。
“四姐姐,你剛來九華宗吧?其他各峰都將屋舍建在山頂,我們不一樣,我們住在搖光峰的山谷里。”
小熊貓騎著青牛在前方帶路,慢慢踱過燦爛的油菜花田,一路上喜滋滋地指點江山,“四姐姐,你看這里多好!前面還有一道峽谷,可寬敞了,各位師兄師姐都住在那里。”
“‘四姐姐’?”
舒鳧對這個稱呼表示迷惑。
“對啊!”
小熊貓大力點頭,“你是掌峰真人的親傳弟子,我們都要叫你一聲師姐。‘四師姐’念著拗口,我就叫你四姐姐啦。”
舒鳧:“……行吧。”
還好不是叫四爺,不然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奪嫡了。
小熊貓口中的“峽谷”并不遙遠,只需要穿過油菜花海,再通過一條狹長曲折的山間窄道。舒鳧緊隨著青牛腳步,不一會兒,便聽見潺潺流水聲響,頭頂細長的一線天逐漸拓寬。又是短短幾息間,眼前驀地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呈現出一派生機盎然的奇妙景象。
不知為什么,進入峽谷那一刻,她腦中便開始自動播放中學課文《桃花源記》。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舒鳧面前的光景,確實與這篇課文十分相似。
這道峽谷看似狹窄,其實內部別有洞天,寬廣得不可思議,堪稱一方壺中日月,世外桃源。
放眼望去,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位居中央,散發(fā)出絲絲寒意,如同一塊埋藏在山谷中的千年玄冰。圍繞著這座寒潭,三三兩兩散布著各種風格迥異的房屋。
簡樸的小木屋,清幽雅致的竹樓,精美的白墻黛瓦,依山而建的窯洞,不知用什么法術制造的冰屋和雪屋,搭在古木枝頭的樹屋,枝杈間拉起的藤蔓吊床……更有甚者,還有一艘小巧的畫舫漂在湖面上,船頭掛著一盞碧瑩瑩的琉璃燈,仿佛一個精致而迷離的美夢。
“……”
舒鳧正出神間,忽然聽見一陣悠揚的樂聲傳來,旋律親切熟悉,與江雪聲的琴、柳如漪的箜篌異曲同工。
“啊,是師兄師姐們在奏樂!”
小熊貓一躍而起,興奮地雙眼放光,“掌峰真人是琴修,我們崇拜先生,大多跟著他修習音律。”說著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的笛子,和大家比還差得遠呢。”
遺憾的是,水乳.交融的和諧演奏只有一瞬間,緊接著便開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簡而言之,就是各彈各的。
一時間,谷中各色樂器此起彼伏,五花八門的旋律匯聚在一處,南腔北調,好不熱鬧。
舒鳧粗略地側耳一聽,至少聽出了十幾種樂器的音色:琴,箏,琵琶,笛,簫,笙,二胡,揚琴,腰鼓,大鼓,葫蘆絲……
而其中最突出的,莫過于一曲嗩吶吹奏的《百鳥朝鳳》。活潑明快,余音繞梁,令她一臉震撼地呆立當場,良久無言。
舒鳧:“這個……是在修煉?”
小熊貓:“是啊!”
舒鳧:“……”
她可能是穿了個假的修仙文吧。
……
……
即使修了個假仙,日子還是得照樣過。
舒鳧身為江雪聲內定的親傳弟子,看上去又平易近人,很快便受到了谷中各路妖魔鬼怪(?)的熱烈歡迎。
不過半日功夫,除了吹竹笛的小熊貓、背熊貓的大青牛之外,她還結識了一只吹嗩吶的鸚鵡,據說愛慕柳如漪已久,因為對方是個白毛鳳凰,所以練就一曲出神入化的《百鳥朝鳳》,一年到頭不間斷表白;
一匹拉二胡的狐貍,來自遠方青丘,愛好文藝憂傷地45度角仰望天空,口頭禪是“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還有一群來自西北的野馬、駱駝和大尾巴羊,他們擅長演奏冬不拉。
“…………”
舒鳧無言以對,她覺得搖光峰實在是太牛逼了。
這陣容,這殺傷力(無論是物理上還是精神上的),都堪比一支喪尸軍團。
戰(zhàn)場上一照面,都不用出手,大鼓一響,二胡一拉,嗩吶一吹,嚇也能把對方嚇死一半。
閑談間,她試著向眾人打聽“二師姐”和“三師兄”的來歷。
考慮到柳如漪的背景,她覺得這兩位多半也是個神獸,比如青龍朱雀,或者麒麟、貔貅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是,大家一口否定了她的猜測。
“先生確實在尋找神獸,尤其是傳說中的‘五鳳’,大師兄就是鴻鵠。如今上古血脈日漸稀少,鳳、鴻鵠、鸑鷟都幾近滅族,青鸞一族避世隱居,鹓鶵后裔又被集中在凌霄城,先生也找得很辛苦。”
小熊貓告訴她,“不過,二師姐和三師兄與此無關,都是先生帶回來的尋常妖族。二師姐是純血,三師兄是半妖。”
舒鳧一個字都不相信:“尋常,怎么個尋常法?”
“他們沒有上古血脈啊。”
小熊貓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比如三師兄,他就是東海鮫人一族的后裔,母親是鮫人,父親是人類。與大師兄相比,那自然是很尋常的。”
“……”
舒鳧眉心抽了一抽。
這已經足夠特別了吧?
鮫人,半妖,愛上人類的美人魚。
就算三師兄的母親不能說話,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最后沐浴陽光化為泡沫,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那么,二師姐又是哪一族?”
舒鳧接著問道。
“二師姐啊,大家都叫她‘昭云公主’。”
小熊貓兩手捧著腮幫,大尾巴一搖一晃,烏溜溜的大眼睛里閃爍著憧憬的光,“她好漂亮啊!皮膚像冰雪一樣白,嘴唇像朱果一樣紅,頭發(fā)像烏墨一樣黑……哎呀,總之就是特別漂亮,沒有人不喜歡二師姐!”
舒鳧心想,這描述異常耳熟,三師兄是美人魚,二師姐聽著有點兒像是中國版白雪公主。
她還沒來得及吐槽,就只聽見小熊貓接下去道:
“二師姐出身的一族,叫做‘瓊枝玉兔’,真是太適合她了!如果月亮上真有玉兔,一定就是二師姐這樣的。”
“……………什么?”
舒鳧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鳧哥:搖光峰nb,是我不配
瓊枝玉兔就是第一卷森林里的鋼牙小白兔,九華宗附近的兔子認得雪哥柳姐,更遠一些的就不認識了,所以柳姐只能請他們聽死亡金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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