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啟淳,兩人還有一段這樣的聊天。話題是以“你覺得他怎么樣”開頭。</br>
    你覺得殿下怎么樣呢？</br>
    怎么樣？是一個可的小屁孩。</br>
    但是面對一個一臉渴望的家長,要竭盡腦汁說出好來。一個“很好”說不過去，還要說“怎么個好法”。</br>
    “……可、貼心、聰明、勇敢。”指平安狀態(tài)下。</br>
    “他很厲害，人非常好。性格堅韌不拔,富有冒險精神，看著他時時刻刻都被感染著，似乎眼前的一切險阻都不過一回事,無所不懼。是個很可的弟……啊,哥哥。”這是祖地那個通過聊天給長默帶來的印象。</br>
    “如果沒記錯,他還救過你？”</br>
    “……是啊！當(dāng)時的情況,好在有殿下。說起來，我還未曾好好跟他道謝。”</br>
    “能說說一些他的事嗎？”</br>
    “有一回,我跟他在市集……”</br>
    “還有一回，在家里……”</br>
    “大殿,您是不是想他了？”</br>
    “是啊、是啊。”</br>
    “我也挺想他的。”都快為他愁白頭發(fā)了。</br>
    “喜歡他嗎？”</br>
    “喜歡的。”</br>
    “小默啊……你的殿下其實沒你想的那么好。”</br>
    “……？”</br>
    “你很優(yōu)秀，將來他的座下定有你的一席之位。可是……”</br>
    “大殿，我對殿下沒有其他想法……”</br>
    “我懂、我知道。”</br>
    呵呵，沒有其他想法。</br>
    如果沒有想法,提起一個已經(jīng)分別六年的人,還這么淘淘不絕，如數(shù)家珍，那喜悅、熟諗?shù)目谖恰媸且磺粺崆榘。?lt;/br>
    什么時候開始的？是在被救之時埋下萌芽？還是在聽到那句“我會負責(zé)”發(fā)芽生根？</br>
    還不能承認，壓抑的很辛苦吧！</br>
    大殿溫柔又憂傷地望著長默。</br>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也不能完全說都是大殿想多了。</br>
    還好，大殿覺得，長默這個情況說嚴重不嚴重，少年人一腔幻想，找一點事情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好了。</br>
    以這個時代的眼光，優(yōu)秀是和家勢掛鉤的，大殿有心拉一把，但這方面得慢慢來，倒是見見世面這一項……這個年代這個世界，沒有視頻，沒有生理健康課，沒有壓馬路，性啟蒙是來自于春宮冊，長輩口耳相傳，以及花街柳巷那個地方。</br>
    大殿分析過，這孩子太刻苦了！</br>
    每天被各種各樣的課程占滿，也沒有娛樂，如今孤身在上州，身邊唯一相伴的還是個老太監(jiān)。</br>
    十四歲，已經(jīng)到了曉事的年紀(jì)，京中有的世家子弟甚至已經(jīng)是幾房孌妾，這孩子連個花酒都沒喝過，不應(yīng)該呀。</br>
    不多見見世面，怎么從對啟淳的迷戀中解脫出來？</br>
    幻想怎敵得過現(xiàn)實接觸的到、耳鬢廝磨的震撼？</br>
    少女柔軟的腰肢，馨香的雙唇，悅耳的歌聲。</br>
    如果不喜歡，還有少年的酒，充滿熱度的臂膀，揮灑的劍與汗水，柔媚或者飛揚，女或男，總有一款可心人。</br>
    當(dāng)然，啟蒙不等同于耽于酒色。如果是那樣，那是造孽。</br>
    所以，這事情，還需要一個正確的引導(dǎo)人。</br>
    長默的身份特殊，老太監(jiān)不敢也不可能對他進行這方面的引導(dǎo)。與其有一天被一班狐朋狗友拉扯去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不如讓他來。</br>
    想法是好的，在京中，家族長輩兄長帶著適齡的弟弟開開葷，不失為一宗美談。前提是，不是“婆婆”帶“媳婦”去……</br>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大殿一定會這件事成為他下半生重大黑歷史之前狠狠掐滅在此處。</br>
    大殿是一個品味高雅的人，直接說“逛窯子”當(dāng)然不合適。少年人面皮薄，自然要天時地利人和，潤物細無聲。</br>
    大殿的安排很充分。首先，要喚醒少年對美的向往。</br>
    大殿從少年開始，天資聰穎，一曲“風(fēng)頌”名動渭京。這首詞曲加入風(fēng)語“頓悟”，曲調(diào)更是優(yōu)美動人，無論是普通人或是修者，不論職業(yè)，聽得懂聽不懂的，在詞曲有沒有天賦的，通通拜倒在這首詞曲之下。</br>
    大殿今日祭出自己的殺手锏。</br>
    廊下，大殿演奏，英俊充滿不羈的成熟男子慵懶盤坐在階前，清晨明媚的陽光穿透樹枝鋪灑一地，鳥語花香，天籟高雅，恍如一幅有聲有色的畫卷。</br>
    四周不知何時籠罩著一層結(jié)界。結(jié)界之內(nèi)，只有院中的四人。</br>
    小寧子聽到樂聲，神色一恍，很快呆呆止住動作，側(cè)耳聆聽，緊接著露出陶醉神情，無意識隨著曲調(diào)打著擺子。</br>
    公公聽到曲子，神色一震，露出的卻是狂喜，很快盤膝坐下，細細品味美妙樂音中所帶來的“頓悟”。</br>
    長默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步。</br>
    這是一首和曲，樂音中混著黑羽靈鳥的清脆美妙的鳴唱，每一聲都剛好拍打在節(jié)拍上，引起靈魂的共鳴。</br>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大群的飛鳥棲息在結(jié)界外圍，鳴奏回應(yīng)。</br>
    一曲終，大殿隨意拔動弦管，等著余者回味。</br>
    結(jié)界不知什么時候消彌，啪啪啪，一群雀鳥回神，揮動翅膀，穿透過層疊的樹葉，向頭頂白云藍天而去。</br>
    “怎么樣？”大殿不理其他兩人，端詳長默的表情。</br>
    “……好聽。”</br>
    大殿嘆了一氣，這孩子光聽出個“好聽”，臉上也沒有什么頓悟的樣子，看來是天資最頑劣那類人。大殿也沒有氣餒，詢問長默對樂器的專精。</br>
    對于六藝細名府中有啟蒙，但都是泛泛而學(xué)，長默隨大流學(xué)了一些，談不上專精了。給大殿一問，很是尷尬。</br>
    大殿的親自演奏以失敗告終，黑羽靈鳥是個暴脾氣，見唱得口渴，聆聽對象鑒賞能力居然這么低，撲撲扇了長默一臉風(fēng)，生氣飛走了。</br>
    等到從“頓悟”恢復(fù)的公公一臉喜色未消地問長默可有什么收獲，再看小寧子那副從身到心都被洗滌了一遍的樣子，長默隱約明白自己被扇了一臉風(fēng)的原因了。</br>
    “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德勝嘆。</br>
    長默更加尷尬了。“大殿，我……”</br>
    “無礙、無礙。”</br>
    看來音樂無法打動這朵冥頑的靈魂！</br>
    出事不利，但大殿并不氣餒。</br>
    下午，大殿表達了一起去逛漁市的要求。</br>
    長默覺得，大殿有點兒怪。</br>
    大概是從昨晚的對話開始，那個時候大殿看他的眼神怪怪的。</br>
    這股怪異的感覺生根發(fā)芽著。長默陪著大殿逛完漁市碼頭，看完各種各樣新奇的海產(chǎn)，漁夫們出售的海獸，怪蟲，珊瑚樹，會響的海螺，以及尾海漁人族出產(chǎn)的各種明珠、骨型兵器。聽完流浪的漁人拿著有著水銀一樣弦線的豎琴賣藝獻唱，還有斗魚的斗海獸的，緊接著是海上一條街。</br>
    走完那條海上街市，天色已經(jīng)悄然落下黑色幕墻，幾人搭上小船，穿梭過一只又一只掛滿彩燈的船舫，夜色里，傳來各種各樣小曲兒與男女嬉笑的聲音，和著暖薰薰的海風(fēng)，入眼與聞到的盡是胭胭香秾艷且香濃的氣息。</br>
    還有女人偎在船頭，揮頭彩色的絲帕：“哥哥、哥哥。”</br>
    “小公子～”</br>
    聲音柔媚入骨，讓人連骨頭也一塊酥了。</br>
    當(dāng)?shù)谝魂嚶曧憘鱽淼臅r候，長默想，不會是那種地方吧！然后，幾乎是立即判定——是那種地方。</br>
    他還沒來得及尷尬，大殿卻先“誒”了一聲：</br>
    “不要聽不要聽，好姑娘還在前頭，可別在這里把我們少爺?shù)幕旯慈D！”</br>
    說著伸出手，把長默的耳朵掩住了。</br>
    兩人正對坐船頭，中間只隔著一只短桌幾，大殿長手長腳，一下子將長默捂?zhèn)€正著，樣子像老司機在保護著小純潔。偏偏戲謔的眼神是想看長默局促的樣子。長默這算是見識啟淳這位爹壞心眼兒的樣子了。</br>
    長默不認慫，咳了咳，也不掙扎：“我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沒關(guān)系的。”</br>
    “真沒關(guān)系？”</br>
    當(dāng)然沒關(guān)系，男人來到這種地方怎么能慫。長默堅定道：</br>
    “這沒什么。”</br>
    大殿道：“哦呀了不得，倒是我小看人了。來。”說著斟了一小杯酒，推了推。</br>
    “知道你喝不了酒，一點點。”</br>
    長默只猶豫了一下將它干了，面上立即浮上一點薄暈。</br>
    “能給我說說，喜歡什么樣的嗎？姑娘喜不喜歡？”</br>
    在長默上輩子那個年代，同性婚姻已經(jīng)合法化很久，同性戀人同性夫妻非常常見，長默對于未來伴侶是男是女似乎都不排斥，但習(xí)慣性還是以女性為優(yōu)先的。</br>
    “喜歡。”</br>
    大殿一臉贊賞又鼓勵地看著他，眼神非常柔和：</br>
    “那喜歡什么樣子的？漂亮的姑娘可是太多了！像這么高、腰這么小！眼睛大大的，唇瓣像櫻花！會唱小曲兒，會撒嬌——喜歡么？”說著還用手指尖摳摳小孩的臉。</br>
    “我可能喜歡會舞劍的。”長默想。</br>
    “啊！舞劍，會舞劍的女孩兒腰肢軟。”</br>
    船夫詢問要劃去哪里。大殿指向僻靜里的船舫。</br>
    “主子！”一進這個區(qū)域跟身上爬了跳蚤的大小太監(jiān)一副要犯顏直諫的樣子。</br>
    “知道、知道！我們只去清館！”大殿不耐煩地揮手。</br>
    看著大殿一副鐵了心要逛窯子的樣子，大小太監(jiān)苦著臉，望著長默。</br>
    長默心想，可憐，大殿今晚開口閉口女人，可能是真的想嘗葷。</br>
    開口阻止的話，會惹他不快吧。</br>
    但是，不阻止，給建章大帝知道，連座原理之下，不會有他們的好果子。</br>
    想至此處，勸諫，“算是清館，但是給……那位知道的話，還是不太好吧……”</br>
    大小太監(jiān)使勁點頭。</br>
    “我知道啊。”大殿微笑：“所以今天的主角是你。”</br>
    長默愣住了。</br>
    “不要怕，如果不喜歡，坐坐走。人生總有第一次，不是么？”大殿說，揉揉長默的頭，樣子特別雞湯。(83中文 .83.)</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