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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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靳聿死去的那一天,哪里也沒去,和姜蘇待在家里整整一天,抱著姜蘇坐在沙發(fā)上看無聊的綜藝節(jié)目,下午和姜蘇去了一趟超市,晚上親自下廚,給姜蘇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他從來沒有學過做菜,為了做這一頓飯,跟老孫在廚房學了兩天,他的確和他自己說的一樣,學什么都很快,學做菜也是。
    才學了一次,做出來的菜就像模像樣。
    他坐在姜蘇對面,姜蘇坐在他給她買的那張薄荷綠的餐桌椅上,笑瞇瞇的說:“那我開吃了。”
    翟靳聿充滿期待的看她。
    看姜蘇夾起一塊肉,塞進嘴里,嚼了幾下,才揚眉驚訝的說:“好吃!你真的是第一次做嗎?”
    她抱著試毒的心吃的,沒想到真的讓她驚喜了一把。
    翟靳聿笑著說:“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你喜歡就好。”
    他的臉色很不好,白中泛著青色,笑容卻暖意融融。
    如果掀起他的袖子,會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上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青色的斑塊。
    而姜蘇卻一如三年前,眸光瀲滟嘴唇紅潤,永遠都是少女的模樣,沒有半點變化。
    姜蘇嘴里塞著肉,笑瞇瞇的說:“你當初應該去當廚子,殺什么妖怪啊。”
    翟靳聿輕笑說:“我做什么都很好,但是只能選擇一件事去做。”
    他就連說話,都帶著虛弱感了。
    笑起來,也總覺得勉強。
    姜蘇壓下淚意,低頭吃飯。
    大口大口,塞得嘴里滿滿的。
    “慢點吃。”翟靳聿說:“還有時間,我們又不急著去做什么。”
    姜蘇的眼淚一下子就砸了下來。
    一大顆,掉進碗里。
    哪里還有時間?
    他馬上就要死了。
    翟靳聿什么都沒說,只是眼眶漸漸紅了。
    他有時會想,自己三年前那一次就直接死了可能會更好。
    這三年來,每度過一天,他對姜蘇的不舍就多一分。
    而他清楚的知道,他會在幾年后的某一天離開。
    好像每一天都是死亡倒數(shù),每一天都那樣幸福又煎熬。
    他的小姑娘,他多舍不得她。
    可這一天還是來了。
    姜蘇沒有去擦眼淚,只是大口大口的吃飯,把一桌子的飯菜全都一掃而空。
    翟靳聿起身去收拾桌子。
    姜蘇抱著他,不讓他動。
    不想讓最后的一點時間都被這些小事給搶走。
    翟靳聿轉(zhuǎn)過身來,彎下腰,抱著她。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抱了好久,翟靳聿腰都開始酸痛起來了。
    翟靳聿親親她的頭頂:“我去洗澡,然后我們躺在床上聊聊天就睡覺了。”
    翟靳聿進了浴室,姜蘇后腳跟著進去。
    “別鬧,我洗完澡就出來。”翟靳聿說。
    姜蘇堅持,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我身上很難看。”翟靳聿看著她,說。
    “你一點都不難看。”姜蘇緊緊的抱住他。
    翟靳聿趕不走她。
    只能背對著姜蘇脫衣服,他身上遍布青色的斑塊,全身散發(fā)著死亡的腐朽氣息。
    他不希望自己留給姜蘇最后的印象是這樣的。
    姜蘇卻走過來,從后面抱住他,親吻他的后背。
    翟靳聿微微一僵:“姜蘇......”
    “翟叔叔,你要我吧。”姜蘇親吻他后背的青斑,輕聲呢喃。
    從翟靳聿身上開始出現(xiàn)這樣的青色斑塊后,他就不再碰她了,大熱天也穿著長袖,每晚只是抱著她睡覺,他以前從來不用香水,最近卻忽然開始用起了香水,但其實他身上什么氣味都沒有。
    翟靳聿轉(zhuǎn)過身來,深深地凝視她,然后輕輕托起她的臉,彎腰吻她,由淺入深。
    姜蘇的身材對比起翟靳聿而言太過嬌小,她被翟靳聿抱起來,兩條又細又白又軟的雙腿盤在他精瘦的腰上,綿軟的雙手軟噠噠的摟著他的脖子,翟靳聿把她壓在浴室的瓷磚墻上,一手護住她的后背免得她磕到墻,一手托著她的臀,姜蘇愛嬌,沒兩下手腳就軟的沒力氣,要是不托著她,她整個人就直往下滑,翟靳聿把她抵在墻上,溫柔的進入她,低下頭循著她紅潤的嘴唇吻上去,熱烈的交纏。
    浴缸的水滿了。
    這個浴缸也是姜蘇搬進來以后叫人來裝的,她喜歡泡澡。
    翟靳聿抱小孩兒一樣抱著渾身軟趴趴的姜蘇跨進浴缸,然后慢慢坐下去,姜蘇跨坐在他的腰上,趴在他的胸口,小臉浮著紅暈,一雙布滿水霧的桃花眼微微瞇著,睫毛被淚漬濕潤,裹著水色,像是累著了,小貓似的輕喘。
    翟靳聿捧起她的臉細細的親吻著,親她的額頭、挺翹的鼻尖、布滿紅暈的面頰,最后停留在她被他親的格外水潤紅艷的嘴唇,這是一個漫長而又纏綿的吻,兩個人都泡在溫熱的水中,彼此沒有任何隔閡的貼在一起,他們抵死纏綿,仿佛不知疲倦。
    直到水涼了,翟靳聿才抱著姜蘇從浴缸里出來,又抱著姜蘇打開淋浴噴頭給她洗干凈身體,拿浴巾把她裹住,把濕漉漉的頭發(fā)也用大毛巾保住,然后把她抱到床上,擦干凈衣服換上睡衣,拿來吹風機給她吹頭發(fā),姜蘇盤腿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翟靳聿。
    翟靳聿的手很溫柔,神情也很溫柔。
    姜蘇一向覺得,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再深,真正甜甜蜜蜜的時候也就一兩年的時間,時間長了以后,不說變心,但是對對方的關注會自然而然的減少,兩人也不可能一直那么甜甜蜜蜜的,但是和翟靳聿這幾年,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翟靳聿一直對她很耐心,她很嬌氣,常常莫名其妙發(fā)的小脾氣他也全部包容,幾乎從來沒有生過她的氣對她發(fā)脾氣。
    好像每一天過去,她對翟靳聿的依賴和感情就更深一分。
    她甚至覺得,這個世上,可能有人會像翟靳聿一樣愛她,但是卻不會有人像翟靳聿一樣對她這樣好了。
    老孫對姜蘇那樣好,是因為她救了他的命,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關系。
    老孫對她的愛也帶著仰望。
    翟靳聿耐心的把她的頭發(fā)全都吹干,然后把吹風的線卷起來,收進床頭柜里,摸摸她的頭:“睡覺嗎?”
    姜蘇點點頭,然后掀開被子鉆進去。
    翟靳聿也躺下來,姜蘇自動滾進他的懷里,翟靳聿伸手摟著她,親親她的發(fā)頂。
    兩人相擁躺在床上,誰也沒說話,很安靜。
    “睡吧。”翟靳聿摟緊她。
    姜蘇把頭埋進翟靳聿的胸口。
    輕聲說:“你走的時候叫醒我。我送你過河。”
    翟靳聿低聲說:“好。”
    姜蘇很努力的想要自己不睡著,她很想親自送走翟靳聿,可是奇怪的是,今天的睡意卻來的格外兇猛,她終于抵不過沉沉睡意侵襲,很快就窩在翟靳聿懷里沉沉睡去。
    翟靳聿聽著懷里姜蘇清淺的呼吸聲,輕輕在她頭頂印下一個吻,然后松開她,掀開被子下床,又把被子給姜蘇蓋好,才轉(zhuǎn)身走出了臥室。
    他走到客廳外,打開了門。
    寧曉抱著一只透明罐子站在門口,眼眶通紅的看著他。
    ......
    ......
    ......
    姜蘇醒來的時候,翟靳聿已經(jīng)不見了。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間投進來,溫柔的灑在被子上。
    她鞋都來不及穿,就從床上跳了下去,打開臥室門沖了出去。
    寧曉坐在客廳里,像是哭了一夜,眼睛又紅又腫的看著她。
    翟靳聿躺在姜蘇常常躺在那里看電視的沙發(fā)上。
    “翟隊是昨天晚上三點多走的。”寧曉哽咽說。
    他說不想讓姜蘇一醒來就要看到死去的他,所以就在沙發(fā)上躺著,平靜的離開了。
    姜蘇冷靜的走過去。
    翟靳聿就平躺在那里,臉色已經(jīng)發(fā)青了,姜蘇的藥已經(jīng)幫他拖了很長時間,但是他的軀體在很久以前就開始逐漸死亡了。
    姜蘇知道,翟靳聿昨天晚上倒給她的那杯茶里肯定放了東西,不然他起身的時候她一定能夠察覺到的。
    “這是翟隊留給你的東西。”寧曉把懷里一直抱著的透明密封罐遞給了姜蘇。
    那里面有一團白色的光團,散發(fā)著溫暖的光暈。
    姜蘇接過來抱在懷里。
    寧曉紅著眼說:“其實翟隊在你之前就已經(jīng)找到我,希望我能幫他保存這份記憶,等他走了以后再交給你。”
    翟靳聿在三個月前就找到她,希望她能幫他最后一個忙。
    就是在他臨死前保存他的記憶,在他死后交給姜蘇。
    而姜蘇也在一個月前找到她,提出了同樣的請求。
    姜蘇抱著記憶罐在沙發(fā)邊上蹲下來,看著翟靳聿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我的。”
    ......
    ......
    ......
    翟靳聿的葬禮那天,無論是寧曉、蔣叔,還是以前妖管局、刑偵大隊的同事都去了西城。
    而姜蘇卻只身前往遠在千里之外的東城。
    東城市中心醫(yī)院某間產(chǎn)房外。
    姜蘇聽著產(chǎn)房里產(chǎn)婦痛苦的慘叫聲,一臉焦急的埋怨身旁的蒼白樓:“你不是說下午三點半就要出生的嗎?怎么還沒出來?”
    蒼白樓無奈:“我說的是下午三點半,但現(xiàn)在還差五分鐘。”
    “她怎么叫的那么慘?”姜蘇說。
    蒼白樓說著風涼話:“要不是你和他貪那幾年時間,他也不至于投胎成難產(chǎn)兒,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受天道影響?這還是一開始,他這一生,注定會多病多災。”
    姜蘇說:“我會護著他。”
    就像翟靳聿護著她一樣,她也會護著他平平安安的長大。
    蒼白樓幽幽的說:“那我倒是要看看,是你厲害,還是天道厲害。”
    只聽他話音落地,產(chǎn)房內(nèi)傳來產(chǎn)婦一聲精疲力竭的叫聲,緊接著,就是嬰兒的啼哭聲。
    那啼哭聲一點也不洪亮,反倒有些微弱。
    姜蘇聽著這聲音,卻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