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 現(xiàn)在你可以去想了
太子的行宮中,袁袖春換上了一聲寬松的長袍,身前擺著一壺美酒。
他心情看上去很不錯,背靠著太師椅,自飲自斟。
“你說,蕭牧那群人到底打著些什么主意?”
忽的,他出言問道。
身旁的黑甲男子微微皺眉,如實應(yīng)道:“屬下也摸不清。”
袁袖春顯然也沒有指望著從男人嘴里得到些有用的答復(fù),他點了點頭,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仰頭飲下。
他的心情確實不錯,今日在他的有心調(diào)撥下,前百位擂臺的幾位文官都被他換作了自己的親信,這樣一來他可以幫助天闕界解決所有可能發(fā)生的問題,當(dāng)然今日的一切出奇順利,預(yù)想中反撲也并未出現(xiàn),甚至就連那蕭牧也極為識相的低頭認輸,至此天闕界已經(jīng)掌握了前百名之中的八十席位。左鳴在方才還特意來感謝了袁袖春一番,袁袖春心情大好之余,卻不由得想到了今日寧州子弟的反常,心底不免有些疑惑,故而才有了此問。
“或許是昨日之事讓他們認清了天闕界是不可戰(zhàn)勝的,如此一來……”
“旁人或許可能,但蕭牧絕不是會輕易低頭之輩。”可袁袖春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身旁的黑甲甲士打斷。
“嗯?”袁袖春聞言眉頭一皺,韓覓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打斷袁袖春說話的態(tài)度,或多或少都有僭越之嫌,可袁袖春卻并未因此而生出半分的惱怒。他的皺眉只是單純的因為韓覓所言,似乎確有其道理所在。他直起了身子,手中的酒杯放了下去,側(cè)頭看向?qū)Ψ剑瑔柕溃骸按_實,蕭牧的轉(zhuǎn)變來得太大,保不齊真的還有什么后招存在。”
這樣自語著,袁袖春站起了身子,似乎就要邁步走出房門。
“殿下何往?”可腳步方才邁出,韓覓便又問道。
袁袖春不疑有他,應(yīng)道:“去提醒一下桔姑娘與左先生,讓他們早做防范……”
“為什么要提醒他們?”
韓覓的問題讓袁袖春一愣,他神情古怪的側(cè)頭盯著韓覓,卻見對的雙眸漸漸瞇起,狹長的眼縫中映襯著房門中的燭火,閃爍著狼一般的兇光。
“你的意思是?”好一會之后,回過神來的袁袖春低聲問道。。
韓覓邁步走到了袁袖春的身旁,低語道:“殿下已經(jīng)做了天闕界要咱們做的事情,按照約定,他們也應(yīng)該給我們他們應(yīng)該給的幫助。就像生意人之間的買賣,一碼歸一碼,殿下心善,將他們當(dāng)做朋友,想要急人所急,可他們未必這么想。金家勢大,天闕界給我們的東西或許可以增加我們對抗金家的籌碼,但遠不至于能徹底更改我們與金家之間的攻守之勢。殿下想要成大事,恐怕日后還有用到天闕界的地方。”
袁袖春聽到這話,臉上的疑惑之色又重了幾分:“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更應(yīng)該跟天闕界拉近關(guān)系……”
“殿下。”韓覓的聲音又低了幾分,帶著一股訓(xùn)誡的味道:“殿下的想法在下理解,但親近并不意味著討好,更不意味著服從。殿下日后是我大燕之主,豈能給旁人卑躬屈膝。殿下今日去說了此事,若是蕭牧等人真的有所行動,那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而若是蕭牧等人沒有行動,一切都只是我們的揣測,天闕界說不得還得笑話殿下杯弓蛇影。反之若是蕭牧能給天闕界帶來麻煩,那天闕界定然會求助于殿下,殿下再出手,那就是雪中送炭了。殿下懂這意思嗎?”
袁袖春聽到這里,頓時眼前一亮,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會,這才正色看向韓覓,低語道:“叔叔所言甚是,是侄兒想得簡單了。”
韓覓是大燕黑狼軍的統(tǒng)領(lǐng),也是袁袖春的母親凌照娘娘的堂弟,也正是因為有這層關(guān)系,袁袖春對于韓覓信任無比。在凌照娘娘死去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韓覓都充當(dāng)著袁袖春最忠心的護衛(wèi)角色,他不止一次將袁袖春從生死之境拉出,可以說放眼整個大燕,也只有這個男人能讓袁袖春將性命相托。
“都是屬下該做的。”韓覓低首應(yīng)道,并不因為袁袖春親昵的稱呼而做出半點僭越之舉。
這個男人十余年來始終如是,在外他是兇名赫赫的黑狼首領(lǐng),而在內(nèi),他卻只是一個將阿姐臨死囑托一直記掛在心,不敢有半刻忘懷的弟弟而已。
“對了,阿橙呢?”這時,袁袖春忽的想到了自從今日的翰星大會結(jié)束后便未見阿橙蹤影,此刻響起不免覺得有些奇怪,便有了此問。
韓覓皺了皺眉頭,沉聲道:“似乎并未回到府中。”
說罷這話,韓覓又頓了頓,方才又言道:“殿下,關(guān)于阿橙姑娘,屬下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叔叔這是什么話?你我叔侄之間百無禁忌,沒有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之說。”袁袖春笑道。
聽聞這話韓覓的臉色一正,又才言道:“阿橙姑娘這些日子很是反常,殿下得多長個心眼。”
“嗯?”袁袖春聞言,未做多想,只是神色輕松的言道:“叔叔多慮了,橙兒這幾日或許對我所做之事有些不解,但……”
“殿下,你要始終記得她是楚侯的女兒。”韓覓的聲音再次響起,以極為低沉的語調(diào)打斷了袁袖春的自語。
這一次,袁袖春像是記起了些什么一般,他臉上的輕松之色瞬息消散,于那時沉重的點了點頭。
“嗯。”
“我知道了。”
……
“阿橙姑娘不在太子身旁,與太子擺宴慶賀,怎么有心思來我們這民府小院?”魏府正院前的木亭中,徐?盯著一身橙衣的少女,語氣輕松的問道。
阿橙自然聽得出徐?話中有意的挑釁與嘲弄之意,她皺了皺眉頭,看向徐?身后,卻并未見任何旁人,當(dāng)下便問道:“魏公子呢?”
徐?笑面如畫,嘴里言道:“我家夫君有要事在身,尚且不在府中,姑娘有什么事與我說便可。”
阿橙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她應(yīng)道:“既如此,那改日我再來登門拜訪。”
阿橙說罷這話,轉(zhuǎn)過了身子,便要邁步離去。
“素問楚侯之女頗有乃父之風(fēng),今日一見果真非同凡響。連私會情郎都做得如此堂堂正正,著實讓我佩服。”
可阿橙的腳步方才邁出,身旁的徐?便高聲言道。
聽聞這話,阿橙邁出的步子豁然停下,她盯著徐?,目光凜冽。
“徐姑娘恐怕是有什么誤會。”她低語言道,語氣不善。
夜風(fēng)在這時拂過,飛雪驀然涌入這木亭之中,二人的衣角揚起,發(fā)絲飄動。
徐?依舊面帶笑意,她反問道:“既然沒有誤會,那姑娘又何必避徐?如虎狼呢?”
阿橙愣了愣,說道:“只是與你說之無用罷了。”
“和我夫君說就有用嗎?”徐?再問道:“依照姑娘那位太子殿下近來的言行,姑娘覺得我家夫君有可能再與太子殿下有半點親近的可能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徐?的面色平靜,但阿橙卻是心頭一驚——無他,她此行說來的目的卻是被徐?一言道明。
“殿下近來的行事,確實有失德行,但……”在好一會的沉吟之后,阿橙再次出言說道,雖然有心為袁袖春開脫,可以她的性子,說起這樣一番話來,不免覺得自己也難以說服自己,故而聲音不覺間低了很多。
可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阿橙自己都說不下去的話,徐?卻在那時張開嘴替她說了下去:“但此番行徑,也是無奈之舉,若是魏公子能夠說服江州牧歸附太子,那太子定會痛改前非,成為一代明君。”
阿橙有些愕然,徐?卻瞇著眼睛看向阿橙,問道:“姑娘想說的是不是這番話呢?”
這個問題出口,還不待阿橙應(yīng)允,徐?又問道:“可姑娘自己相信這番話嗎?”
“我……”阿橙在徐?的連番追問下,面色遲疑了起來。
徐?卻根本不給她細細思慮的機會,她盯著阿橙的臉,繼續(xù)言道:“阿橙姑娘可有想過自己到底為什么而活?”
阿橙一愣,這個問題在許久之前魏來也曾問過她,但那時的阿橙并未去細想,可在經(jīng)歷了諸多事情之后,這樣的質(zhì)問卻是一語戳中了阿橙心底某些她自己也為察覺到的動搖。
“為了報恩?”
“凌照娘娘當(dāng)年確實對姑娘有救命之恩,但那樣的恩情說到底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留下一條后路,挾恩圖報,可非善舉。”徐?繼續(xù)說著,絲毫不曾將阿橙一息難看過一息的臉色放在心上。
“為了如當(dāng)年楚侯一般憂國憂民的志向?人說三歲看老,又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袁袖春現(xiàn)在是什么樣,以后坐上了燕皇寶座,又會是什么樣,我想阿橙姑娘的心中恐怕比我更清楚。”
“至于……”說道這處,徐?有意一頓,語氣古怪了幾分:“至于婚約,阿橙姑娘那位太子殿下,那就更非良人了。至少跟我家夫君比起來,孰強孰弱,明眼人一看便知,姑娘想來心底也有定論吧。”
聽到這話的阿橙心頭一跳,趕忙言道:“徐姑娘當(dāng)真誤會了,我與魏公子雖有交集,卻只是欣賞魏公子為人,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徐?心底卻泛起些許苦澀,可明面上卻依舊一臉笑意盈盈,她瞇著眼睛說道。
“那現(xiàn)在開始。”
“姑娘可以想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