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醫(yī)院外下起了雪。
林江眠冷的裹緊身上的外套,長睫眨了眨,眼帶茫然的聽著對面醫(yī)生的問話。
“這段時間有沒有記起來什么?”
他搖了搖頭。
“你身上的傷差不多好了,關于記憶這塊你有需要的話約個時間,再全面檢查一下。”醫(yī)生嘆了口氣,收起病例。
“吊瓶等下掛完就可以走了。”
同個病房里,不斷被送進來病人。
“這又是第幾個吃出病被送到醫(yī)院的。”值班醫(yī)生邊檢查邊無奈,“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個個的天天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早晚會后悔的。”
林江眠眨巴了下圓溜溜的眼睛,有點白的臉色讓他看起來弱不禁風。
“醫(yī)生我退燒了,是不是不用再掛吊瓶了?”
隨后被值班醫(yī)生掃了個刀眼,仿佛是在看不聽話的小朋友。
林江眠只能生無可戀的躺在病床上,隔壁的病友還在哎呦呦喊疼,連他到最后掛完吊瓶要走的時候,還翻來覆去的嘔吐。
整個過程的味道讓林江眠難忘。
不怪他想離開。
走之前,林江眠拿起身上蓋著的這件大衣,朝給他拔針的護士問:“我想問一下送我過來的好心人他有沒有留下聯(lián)系方式?”
護士小姐熟練快速的在最后貼上膠布,對于他的問題迷茫了一會。
她搖了下頭,說:“他急匆匆的送你過來后,又說有事情要走了。”護士說完臉上浮出紅暈,補充說:“不過那人長得超級帥,我記得他有點像是混血兒。”
“他有說什么名字嗎?”
護士搖搖頭:“沒有。”
冬季的初雪不大,林江眠摸了下腦袋感覺頭頂冰涼涼的,忍不住拿起在臂彎的大衣穿起來。
大衣長到他的小腿腳踝處,因此判斷大衣的主人至少有一米九。
林江眠忍不住想到他還差一點就要到180的身高,心底安慰自己說穿上鞋了也差不多。
離過年還差一個月,街道上人不是很多。
林江眠住的地方離實習公司挺遠的,到了小區(qū)剛要進去的時候被保安攔下了。
“小眠,這么晚回來?是不是公司要加班啊?”
林江眠點了點頭。
剛要打個招呼離開的時被保安大爺塞了一袋砂糖橘,他乖巧的說“謝謝李大爺,這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
李大爺看著林江眠走遠,忍不住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天天起早貪黑的比我還辛苦。”
·
小區(qū)里挺熱鬧的,不少外地回來的大學生被父母接回家過年。
林江眠抿著唇摟緊大衣,被寒風吹了后本來好點的臉色又白了三分。
手機突然響起,林江眠接通后還沒說話。
對面劈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跟個追債的一樣,最后才像是惋惜的說:“不是公司要讓你們天天加班,只不過現(xiàn)在是年底的重要時刻,客戶那邊必須要準時交稿。”
“你現(xiàn)在只是實習生,不要一天天的想著偷懶,不然到時候轉(zhuǎn)正不了,知道嗎?”
林江眠低下頭后半張臉的被藏在了帽子里,拉起口罩遮住半張臉。
生病后略沙啞的嗓音開口說:“知道了經(jīng)理,我晚上抓緊把剩下的工作做完發(fā)給你。”
聽到了滿意的話,對面才嘟的一聲掛斷。
一個月前因為聽說是總公司名額不夠,在實習期的林江眠被調(diào)到隔壁省的分公司。
來到這里后的頂頭上司是個壓榨員工的人,不僅工作量大,還搞狼性文化逼著實習生天天加班已經(jīng)是常態(tài)了。
他這段時間已經(jīng)連續(xù)加班一星期了,在早上吃完早餐后發(fā)現(xiàn)生病了,猜測是因為原先車禍失憶的緣故,被誘發(fā)了高燒。
請假時還被經(jīng)理陰陽怪氣的說了一頓。
然后只記得迷迷糊糊想出門看病,之后就記不太清楚了……
只不過林江眠倒是因為這場高燒,隱約記起了一個人的身影。
說不清是做夢還是恢復了些記憶?
夢里的人面容看不太清,林江眠摸著心臟的位置,有點絲微的抽痛感,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他不在去多想。
林江眠快步走到電梯旁,他感覺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可能是在醫(yī)院的時候吃了點藥,現(xiàn)在特別想回去趕完稿件,再躺在大床上舒服的睡一覺。
他住的地方是小區(qū)靠后的位置,基本都是上班族租在這邊。
外面的天色才剛微微暗下來,那些上班族還沒下班,林江眠打開電梯后里面并沒有人,走進去按下樓層按鍵靠邊時。
面前出現(xiàn)一道身影。
他抵住電梯側(cè)過身體,在電梯外邊抽了一口煙后,隨手的在長圓筒的垃圾桶上按滅,再慢悠悠的走進來。
林江眠沒怎么看對方的樣子,往角落縮著當蘑菇。
只不過余光瞄到了那人垂落在身側(cè)的手,手被黑色半短皮套包裹,靠近手腕處露出的大片玉色肌膚,林江眠目光落在寬大的手背那,從漂亮的線條看到被勾勒的修長手指。
這讓林江眠隨著手的抬起,視線下意識地漸漸往上看去。
米灰色的西裝三件套,可惜沒套上一件大衣,不然搭配看起來高大完美的身段,既成熟又有魅力。
讓人在沒看到臉都覺得是個成功人士。
察覺到了背后的視線,那個男人像是轉(zhuǎn)過身,林江眠慢悠悠的目光只看到了濃密的后腦勺。
卻有股熟悉的感覺。
突然之間,電梯一陣晃動起來。
林江眠被迫往電梯的墻面撞擊兩下,視線直接變黑了,他迷茫了一下隨即略帶緊張的跟電梯里唯二的人搭話:“電梯……出故障了?”
不知道是不是車禍后遺癥,林江眠現(xiàn)在心跳的飛快。
那人隔著一步遠,呼吸平穩(wěn),喉結微微滾動一下。
才隨意冷淡的應了下:“嗯。”
林江眠感覺到對方說完好像往他這邊走了半步,因為在走動間山茶薄荷的氣味又接近他的鼻尖。
再一次眨眼后,卻發(fā)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又遠了些。
是錯覺嗎?
空蕩蕩的電梯間安靜了一會,林江眠干巴巴的說:“那我們要怎么辦?”
話落那人走動到電梯按鍵面前,直接按下求助按鈕。
林江眠在拿出手機想看看有沒有信號,結果手機不給力的閃爍兩下直接關機。
他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今天暈倒前沒給手機充過電。
小區(qū)的監(jiān)控室似乎沒人,老舊的小區(qū)不像高檔的小區(qū)二十四小時都盡忠職守,幾次后依舊沒人給予他們回應,那人回過身視線像是在黑暗中低頭打量著他。
那人說:“等。”
對方是在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林江眠忍不住想,那還真是惜字如金。
等待的時間漫長又無聊。
林江眠半瞇著眼睛,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電梯內(nèi)安靜的有些讓他昏昏欲睡,正迷糊的打著瞌睡卻被電梯的一陣晃動驚醒。
手里塑料袋里的砂糖橘瞬間滾落在電梯內(nèi)。
黑暗中那人沙啞而又有磁性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怼?br />
“靠邊站好,不要動”
林江眠可惜的念頭剛起就沒了,也是在電梯故障時還是不要亂動。
靠墻等待中他繃緊的神經(jīng)忍不住放松下來,僵硬的依靠墻壁的姿勢讓他腿腳麻了。
膝蓋位置抽痛了下,直板板的朝著地板上倒下去。
林江眠鼻尖冒著細汗,他被那個高大的西裝男一勾手摟在懷里,寬大而有力的手掌托著他纖細敏感的腰部。
軟下去的腰微微收緊,他的手輕輕的搭在那人的手臂上。
肢體接觸的那一刻林江眠冒出冷汗,原本遮住眼簾的帽子被甩在腦后,露出汗?jié)竦膸卓|劉海貼在額頭上,他想自己現(xiàn)在一定很狼狽。
近身后略微帶著酒精的氣味蓋過山茶薄荷味,飄散在他的鼻尖。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點小酒。
林江眠額頭被迫抵著男人堅硬的胸膛,喉間反胃的沖動卻很激烈。
他不記得他是對親密接觸反感,還是對酒精味道反感,忍不住干嘔出聲,原本覺得失憶對自己生活沒影響的林江眠此時忍不住的喊出聲。
“離我遠點。”
對方?jīng)]反應,可掐在腰間的手如鐵石般堅硬,生病的林江眠軟塌塌的手沒能第一時間拉扯開。
“這位先生,能不能松開摟著我的腰的手。”林江眠再次分外強調(diào)的語氣。
“抱歉。”
林江眠:“……”
林江眠終于輕易推開對方后,閉著眼握住抖動左手,半蹲下后漸漸恢復平靜。
可能對方剛才沒聽到?
忽略掉剛才異常卻能解釋的舉動,林江眠抿著唇瓣抬頭看著黑暗中的人影,也許對方只是擔心他摔倒,表情些微不自然小聲說:“對不起我剛才太過激了,謝謝你接住我。”
“沒關系。”
林江眠像是自言自語,用只有自己聽到的音量說:“我這是在做什么?看來失憶對我的影響挺大的,還是盡快去醫(yī)院做個全面檢查。”
黑暗中傳來輕微的哼笑聲。
像一陣風,讓人產(chǎn)生錯覺。
長時間的安靜,讓林江眠想到了剛才忽略的細節(jié)。
他搬過來小區(qū)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不久之前聽到隔壁的響動,知道是搬過來一個新鄰居,想去打個招呼。
可兩三天都沒能在白天黑夜見到對方,只有一次因為深夜加班后沒立刻睡,揉著困倦的眼睛打開大門就對面的關門聲。
這讓林江眠徹底放棄多余的示好舉動了。
現(xiàn)在,林江眠想該不會這位就是他早出晚歸的鄰居先生?
畢竟對方剛才沒按樓層數(shù),那就是住一個樓層。
這么巧嗎?
電梯黑布隆冬的密封空間,在下一秒叮的一聲,白熾燈照亮這個不大的空間,所有的機器開始運轉(zhuǎn)起來。
一小時不到的時間,仿佛過了大半天。
“這位先生你也是住七樓的?”還沒問出口,就被光線刺激的閉上眼睛。
眨巴了幾下眼睛,泛出淚花。
隔著霧蒙蒙的視線,疑似他鄰居的男人十分紳士的拉著林江眠站好,這次快速放開手,似乎是在怕林江眠誤會。
電梯很快就停到了所在的七樓。
在林江眠被扶著站直后,盯著對方快速轉(zhuǎn)過去的身影離開的背影,似乎好像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讓林江眠走出電梯后想要叫住對方,卻下意識的無聲看著關門聲響起。
對方身上米灰色的西服顏色十分熟悉,就是和他身上穿的米灰色大衣是配套。
讓他想起了早上暈倒后走過來的身影,與他高燒后夢中的身影……
兩個身影微妙的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