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千尋家前面的那幾條深巷,車是進(jìn)不來的,因此出租車在巷子口處就停了下來,千尋不得不下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很晚的時間,平時走這巷子,千尋從沒覺得有什么異樣,可今天這么晚回來走這里倒還是頭一回,昏黃的路燈更顯詭異。千尋加緊腳步朝家走去,總覺得背后一陣陣涼風(fēng)的,本來就害怕,可平時看過的恐怖電影這會兒也全都在千尋的腦子里一遍遍重現(xiàn)。
千尋開始有些后悔沒讓那個人送自己,一想這深更半夜的要是出來個搶劫的或者是流氓什么的,倒不如忍一忍,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千尋只得硬著頭皮朝前走,手里握著手機(jī)以備不時之需。
千尋耳朵豎起,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可以讓她全身戒備,這會兒她多希望冒出一個人來,一想又不對,要是冒出來一個人還真是夠嗆。她一路忐忑著一邊朝家靠近,就在千尋小心翼翼來到自家樓下的最后一條巷子時,她發(fā)現(xiàn)隱約的路燈下閃現(xiàn)出幾個人的身影。
千尋猝然停步,心跳如擂鼓,她自問沒做過什么缺德的事,但這不代表好人就都有好報。就在她剛想掉頭跑的時候,那邊又隱約的傳來些叫罵聲,聲音是女人發(fā)出的,不知是不是少了對同性間的戒備,千尋緊張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她沒再急著離開,而是貼在一邊細(xì)細(xì)聽。
那邊的聲音又?jǐn)鄶嗬m(xù)續(xù)的傳來,千尋隱約可以聽到的是“……我去你媽的臭婊子!……打……”
滿嘴的國罵,再仔細(xì)一聽果然聽到拳腳施在□□上所發(fā)出的悶響,那邊好像都是女人,而且可以判斷出是幾個女人正在打一個人,而被打的那位因為沒有一點(diǎn)聲音,所以千尋判斷不出是男是女。
“給我往臉上打……”又是一聲尖細(xì)的帶著惡狠狠的聲音傳來,千尋不禁一驚,那昏黃的燈光下閃動的人影比鬼片中的鬼還要可怕,千尋沒想到在深更半夜的時候居然還會讓自己碰到這樣的情景,明明可以繞道離開,裝作事不關(guān)己,可是千尋又著實不忍心,但她又想不出怎么樣去救那個人,又不至于連累自己,要不要找人幫忙?
千尋的腦中很自然而然的浮現(xiàn)出剛才那個高且瘦身材挺拔的身影,接著她又迅速的搖下頭,覺得自己有些自以為是。
這時那邊的聲音更大了些,叫罵聲混著拳打腳踢的聲音,一時猶豫不決的千尋再也沒辦法猶豫,她跑到巷子的中間,扯開嗓子喊了一句史上最沒養(yǎng)分的警告:“警察來啦!”
突兀的一聲叫喊立馬起到了效果,路燈下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并且看向了千尋這邊,千尋雖知道她們看不清,可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而且開始后怕自己這句話究竟能撐多久,如果被識破,那么自己挨揍的可能性也就是百分之百了。
就在這萬籟俱寂的一刻,寂靜的夜里居然配合的響起了警車的聲音,那聲音讓千尋感動的要哭,她沒想到連老天都眷顧自己,雖然她也知道這只是湊巧罷了,不管怎樣,那聲音讓此時的千尋覺得猶如天籟。
那邊本來就心虛,聽千尋喊一嗓子后就更心虛了,而那及時響起的警鳴聲更是讓她們害怕起來。千尋只聽到一聲“快跑!”就看到好幾個身影驚慌失措的朝巷子的另一頭跑去,只丟下墻角的一個小黑影。
確定對方已經(jīng)離開,千尋才壯著膽子一步一步朝黑影走去,心里又開始擔(dān)心自己別再救得一個壞人,那可就慘了。心里想著可人已經(jīng)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了對方,這時千尋也才發(fā)現(xiàn)被打的正是個女人,而且好像被打的不輕,那人想自己站起來,卻一個趔咀又倒在了地上,千尋趕緊一步上前去攙扶。手剛碰到對方的身體就被對方狠狠打開,那人因為用力扯到了傷口,嘴里絲絲的倒吸涼氣。
千尋再次去扶,那女人這才抬起臉,盡管燈光較暗,盡管對方頭發(fā)散亂,滿臉淤青,但千尋還是一眼認(rèn)出對方來,那女人正是千尋的那個鄰居,住在她家對門的。
“原來是你!”千尋喊出聲,那女的一聽,這也才又打量千尋一眼,顯然也認(rèn)出她來,但她好像天生不喜歡與人打交道,于是不冷不熱的說:“我沒事,你走吧。”
千尋并未理會對方的冷淡,說:“我扶你吧,都這樣了還強(qiáng)撐什么!”
她這尋常的一句話讓對方愣了一下,她沒再拒絕千尋再次伸過來的手,千尋扶起她,兩人一步一步的朝家走去,路上對方?jīng)]說一個字,千尋也是。
上了樓,到了千尋的家門口也是對方的家門口,那女人抽回自己的手說:“好了,我到了。”
千尋看了她一眼,然后自顧自的開了自家的門說:“我好人做到底,家里有藥,來我這吧。”
那女人還是不愿,已經(jīng)開始翻找自己的鑰匙,因為手上有傷,動作有些困難,千尋走了過去不由分說的架起對方就進(jìn)了自己家,嘴上還說道:“你還怕我吃你呀?!放心,我對女人不感興趣!”
千尋一進(jìn)屋就跑進(jìn)了臥室去找自己的醫(yī)藥箱,那女人便坐到她家的沙發(fā)上,千尋翻出一瓶藥水后跟著坐在了女人的旁邊,那女人掃看著千尋家,千尋就低頭給她上藥,那藥水遇到傷口該是很痧的,可千尋卻沒聽到對方一點(diǎn)聲音,她不得不佩服的抬起頭,那女的注意到看著自己的千尋,她別扭的別過臉去。
明處的傷口都處理完了,女人用手胡亂的將頭發(fā)扎起,很意外的并沒急著離開,而是看向千尋說道:“我餓了,你可不可以給我煮點(diǎn)粥!”
千尋看著對方眼睛里疏離的但并無惡意的眼神,還有那張美麗且妖艷的臉龐以及身上那身特殊的服飾,一時忘了反應(yīng),對方見她沒答,于是又說道:“煮方便面也行,我餓了。”
千尋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一頭扎進(jìn)廚房,淘米、切瘦肉丁然后開煤氣,不到半個小時那簡陋的卻冒著香氣的粥就煮好了。
千尋坐在椅子上看著認(rèn)真喝粥的女人,她并沒問那些人為什么要打她,還有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可是這些千尋后來還是知道了,原來那女人是做特殊服務(wù)那一行的,那一晚因為她搶了對方的生意而遭到了對方的報復(fù),這些是后來她親口告訴千尋的,當(dāng)然在很久以后她還告訴千尋說那一晚她喝的粥是這輩子她喝過的最好喝的一次。
女人很快喝完了一碗,千尋看對方意猶未盡的樣子,于是趕緊到廚房又乘了一碗。直到第二碗喝完,千尋才開了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千尋雖然隱約的猜測出對方的行業(yè),可是意外的是她對于眼前的這個女人并不反感,吃飽的女人仰在沙發(fā)上,像極了一只慵懶而名貴的貓,她身上的衣著雖廉價,化的妝也過于風(fēng)塵,而她眼里散發(fā)的那種冷漠的眼神卻讓人忍不住去窺探。
對于千尋的提問,那女人好像沒反應(yīng)似的,她好像只是在回味剛才那碗粥的味道,就在千尋都快忘了自己剛才還問過一個問題的時候,那女人突然湊近千尋,她身上那股廉價的香水味千尋聞得更真切了,只聽對方輕啟朱唇,嫵媚一笑說:“姚靜!”
千尋勾起唇,剛想接話,然而對方卻突然哈哈笑了起來問:“聽起來像不像妖精,我自己起的名字,怎么樣?”
姚靜?妖精?千尋這才體會到這兩個詞的諧音,她并沒跟著對方笑而是極為認(rèn)真的說:“我叫千尋,那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忘了!”那女人又仰倒在沙發(fā)上
千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許做那一行的根本就不愿意別人知道她們的真實名字,又或許她們說了,對方記得的也只是她們的特殊名字,千尋也沒在多問,冥冥之中在她近距離接觸這個女人后,她才覺得也許她們以后會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姚靜又呆了一分鐘,然后利落的站起身,好像剛才的毆打并不是發(fā)生在她身上一樣,她大步流星的朝門口走去,千尋站起身去送,剛到門口的姚靜卻站住了,她回過身沖千尋說:“今晚謝謝你。”
她說這話時語氣和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也許是不習(xí)慣,也許是尷尬,千尋笑笑:“不用客氣,以后你要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
對方跟著一笑,轉(zhuǎn)回身已經(jīng)拉開了門,就在那門即將關(guān)上的時候,千尋聽到對方輕聲的說出三個字“陳小雨!”
門關(guān)上了,千尋看不到對方的表情,然而她卻笑了,她知道這三個字應(yīng)該就是那女人的真實名字,這三個字讀起來軟軟的,像是吃了一口甜甜的棉花糖般,她想有這樣名字的女人應(yīng)該也是這樣的,盡管她的外表并不是,可千尋料定心是不一樣的。
門關(guān)上的一剎,姚靜也笑了,那是一個久違的真心笑容,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告知一個陌生人自己多少年都不曾提起的真實姓名,而千尋卻是這個城市里唯一知道的,也許是她做的粥太好喝了,總之姚靜再說出口以后并沒感到后悔。
這兩個女人也許今天誰也不知道她們今后的關(guān)聯(lián),也許一切早就是命里注定好了的,如果姚靜從生下來就注定過著悲慘的人生,那么認(rèn)識千尋就是她最大的幸運(yùn)和高興的事,而對于千尋也萬萬不會想到,自己的一次晚歸,讓她認(rèn)識了姚靜,而這個叫做‘陳小雨’的女人將來有一天竟也是和莊顏和拓小燕一樣,成為了千尋人生中的一部分,一個不可磨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