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誰是誰的轉(zhuǎn)世(二)
    欒絳的實力很強,他是滄溟界最強之人,只要跨過那一步,便能渡劫飛升。
    可是……自從數(shù)萬年前的傾天之戰(zhàn),滄溟界已經(jīng)無人能邁過那道坎,更別提渡劫飛升。
    換而言之,欒絳的壽命也只剩數(shù)百年時間,若是再不收個徒弟,踏劍峰就要斷了傳承啦!
    正統(tǒng)的劍修太難修煉了,漸漸的,滄溟界除了萬歸宗這一支之外,其他劍修早已斷了傳承。
    沒了劍尊坐鎮(zhèn),萬歸宗哪里能保持滄溟界幾大巨頭的地位?
    萬歸宗宗主自然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塞一個天才少年給欒絳當(dāng)徒弟。
    “本尊知道了。”
    聽到宗主的話,欒絳好似撥云見日,知道自己近些日子的心慌源自何處。
    符合條件的徒弟不好選,根骨要好、要有師徒緣分、性格不能差、他要看得順眼……林林總總數(shù)百條,欒絳在凡界尋了數(shù)年,毫無進展,直到某一日,他來到一個凡界國家邊境。
    此地大旱數(shù)年,兵災(zāi)不斷,路邊白骨森森,方圓數(shù)里不見男丁。
    欒絳掐指一算,命中之徒就在不遠處。
    依照他的性格,這事又不急,慢慢過去就好,但今兒不知怎么了,心尖跳著莫名的狂喜和迫切,徑直御劍飛去。不多時,他看到一個小小的破敗村落,村頭有兩名男子在討價還價。
    兩人身旁縮著一個瘦弱的孩子,其中一名男子貪婪地盯著另一人手中提著的雞蛋,后者則跟對方討價還價。欒絳耳力驚人,大老遠便聽到這兩人的談話,交易已經(jīng)進入了尾聲。
    提著雞蛋的男子要用雞蛋換取另一人的女兒,家中排行十三。
    “虧了虧了——一個女娃,身子也沒幾兩肉——你們家丫頭我?guī)ё吡恕?br/>
    不情不愿地將盛著雞蛋的籃子遞給小女孩兒的父親,一邊抓小雞一樣提著滿目惶恐的小女孩兒,嘴上說著嫌棄的話……雖然是個女孩兒瘦了點兒,但也有幾兩肉,這世道,肉少啊。
    這年頭,這么小的丫頭哪里值三顆雞蛋一碗米?
    塞牙都不夠。
    嘿嘿,好歹是肉,宰了能燉一鍋。
    想到肉的滋味,好似鼻尖已經(jīng)嗅到了鍋中烹煮的肉香。
    “等等——”
    一抹雪白劍影破空而來,年輕的白衣劍客翩然落地,烏發(fā)如墨,面如冠玉,疊疊層層的雪白衣襟將脖子包圍起來,寬大的衣袖灌了風(fēng),僅露出纖細雪白的手指。
    一身白衣,仙人之姿,驚得兩個男子跪地便拜。
    看到小女孩兒安然無恙,他心中莫名一松。
    “你與我有一世師徒緣分,可愿拜我為師,與我上山修行?”
    目睹欒絳從天而降的身影,那幾個人連忙匍匐在地,嘴里惶恐地念著神仙。
    他并沒有理會那些惶恐中夾雜著諂媚的奉承,轉(zhuǎn)而深色淡然地看著一臉茫然之色的小女孩兒,淡唇微啟,冷硬的眉眼轉(zhuǎn)而柔化,有一瞬似乎能聽到冰雪消融的聲響。
    “當(dāng)仙人么?”小女孩兒怯怯開口。
    那張小臉蛋曬得烏黑,整個人干瘦得像是一具干尸,荒年之下的女孩兒,多半這個樣子。
    “你若勤奮苦學(xué),以后自然能踏上仙途,應(yīng)該算得上仙人。”
    欒絳冷臉多年,和當(dāng)年的師尊一樣,不太會哄小孩。
    想要做出溫和的表情,結(jié)果更加嚇人。
    小女孩兒沒有猶豫,連忙跑到白衣劍客身后,卻不敢用自己的手去抓對方的衣裳。
    黑乎乎的小臟手,雪白不染纖塵的衣裳,哪怕碰上一下,她都擔(dān)心被對方呵斥責(zé)罵。
    欒絳的心情莫名有些開心。
    若是他遲那么一會兒,這樣天資極好的徒弟,興許成了人家飯桌上的肉湯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饒是清修多年,心態(tài)依舊有些崩。
    “你的女兒,我買下了。”欒絳垂下眼瞼,知道這兩個男子做什么交易,他抬手將腰間唯一一枚用來裝飾的玉佩摘了下來,算作買下孩子的銀錢,“從此以后,她與你們夫婦不相干。”
    父母血緣乃是世間牽扯最深的緣分,若是直接將孩子帶走,她長大之后還要受牽扯。
    如今倒是好機會,父母要將女兒換食物,不顧她死活,那么一枚玉佩也夠買斷這份羈絆。
    莫名的,欒絳的心情越發(fā)好了幾分,常年抿直的唇角也多了一絲弧度。
    低頭瞧著萬分依賴自己的小孩兒,他暗道:很劃算的買賣。
    小女孩兒的父親忙不迭地接過玉佩,感恩戴德。
    欒絳也不看他們丑陋的嘴臉,單手抱起小女孩兒,御劍而去。
    兩千多歲了,欒絳什么事情沒經(jīng)歷過?
    偏偏他沒養(yǎng)過小孩兒,踏劍峰一貧如洗,最多養(yǎng)兩只仙鶴。
    養(yǎng)仙鶴他是放養(yǎng)的,但是這脆弱的小女孩兒不能啊。
    “你叫什么?”
    欒絳努力柔和一些,最后還是失敗了,裝面癱冰山兩千余年,表情想豐富也豐富不起來。
    “仲孫……十三娘。”小女孩兒怯怯地回答。
    “很好的名字,不過只能當(dāng)做乳名,該取一個正經(jīng)的大名才行。”
    取什么名字好呢?
    欒絳想了半響,最后定了一個“沅”,莫名覺得這個字和新收的小徒弟很有緣分。
    “仲孫沅,以后你就叫這個名字。”
    作為長輩,他自然能繼續(xù)喊“十三娘”,外人和師尊總是不一樣的,后者有一定的特權(quán)。
    十三娘……莫名覺得這個數(shù)字極其吉利,給他異常熟稔親近的感覺。
    欒絳離群索居多年,早已經(jīng)忘了當(dāng)凡人的細節(jié),粗心之下,他甚至忘了仲孫沅沒有辟谷,每日三餐都要進食……原以為徒弟是得病了,給凡人大夫一瞧,原來是餓暈了。
    瞧著餓暈了的徒弟,欒絳有些愧疚,收拾老本行,揭榜殺人賺錢,一筆就能換取不少金銀。
    作為修真界遠古大佬之一,窮成這樣也是奇葩。
    不過,再窮的修士養(yǎng)活一個小女孩兒,那還是輕輕松松的。
    欒絳不僅沒有養(yǎng)小孩兒的經(jīng)驗,也沒有帶徒弟的經(jīng)驗,面對臉頰稍稍長了一些肉的仲孫沅,他費了老半天的力氣去回憶自己和師尊相處的情形,他沒有當(dāng)師父的經(jīng)驗,但有當(dāng)徒弟的。
    只是,欒絳始終沒意識到帶女徒弟和男徒弟,二者之間有很微妙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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