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章
柳欣翎滿臉大汗,忍著下-體一波一波的巨痛,咬著牙瞪著一臉固執(zhí)的男人。
“我……”楚嘯天被她吼得有些驚慌,看她疼得臉蛋都有些扭曲了,更是慌得不行,“翎兒,我……”
“快點出去!”她咬著牙擠出話,“你若是不出去,我就不生了?!?br/>
“……”
劉嬤嬤等人作壁上觀,聽到孕婦的話,只覺得啼笑皆非。生孩子又不是那啥啥,哪能說不生就不生的?可是,很快的,已經(jīng)被孕婦生孩子這事情弄得腦子不靈光的某位世子爺真的被唬弄住了,更是慌得不行。
“別啊,翎兒,這么疼,咱們還是快點將他們生出來吧,免得你疼?!背[天苦著臉,又給她擦了擦汗,不過被孕婦很不留情地?fù)]開。
柳欣翎覺得自己越來越疼,疼得就要失去控制了??墒悄硞€被她調(diào)-教得很聽話的男人現(xiàn)下卻不聽話了,還固執(zhí)得讓她想打人。不聽話的男人讓她只覺得一陣委屈,眼睛涌上了霧氣,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疼得太厲害了,完全是生理反應(yīng),她真的不想哭的。
“嗚……你到底出不出去……你、你不出去,我自己出去,我再也不要生了……”說著,她雙手撐著床就要起身。
看到她的動作,所有人都慌了,都這時候了,孕婦怎么能隨便移動?再也顧不得某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產(chǎn)房的男人是什么脾氣,也不管他的臉色有多恐怖,劉嬤嬤趕緊過來將不肯走的男人勸說出去,免得他影響了孕婦的心情。
楚嘯天仍在猶豫,卻見某個孕婦已經(jīng)硬生生地扯斷了身下床板的一角,頓時又是一陣驚恐地叫道:“翎兒,我出去就是了,你別弄斷了床板啊……”床壞了就壞了,但若傷著她自己可就不好了。“你們幾個,世子妃就交給你們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哼!”說著,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劉嬤嬤等人聽到他前面的話,原本心松了口氣??墒且娝耙豢踢€對著孕婦輕聲細(xì)語,轉(zhuǎn)頭就朝她們兇神惡煞地威脅,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好。都這種時候了,世子爺還要做出這么幼稚的事情么?
楚嘯天磨磨蹭蹭地往門口走,不過短短十幾步的距離,被他用了幾分鐘才磨蹭出去,然后房門很無情地在他身后關(guān)上。楚嘯天靠著門,表情有些沮喪,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沒用的,連想留在產(chǎn)房陪她也做不到。這種自我嫌棄的滋味在聽到房內(nèi)女子痛苦的□聲時,更加的深刻。
季淵徐顛著他的藥箱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被趕出產(chǎn)房的男人,見他趴在門前撓爪子的模樣,不用得勸慰道:“楚兄,女人生孩子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現(xiàn)在急也沒有用,還是先寬寬心……”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只手直接拎住了衣領(lǐng)。
“藥呢?”楚嘯天兇神惡煞地問,“帶來了沒有?”
季淵徐體諒他現(xiàn)在的心情,所以也沒有生氣,好脾氣地說道:“自然是帶了的。里頭的情況怎么樣了?哎,你別急,我得看看情況,才能讓嫂子吃藥啊,這藥是有副作用的,可不能隨隨便便吃?!?br/>
楚嘯天聽罷,終于沒有那么急躁了,但他剛被趕出來,哪里知道孕婦的情況怎么樣了,只能又趴回門邊,揚聲問道:“娘子,你怎么樣了?”
“……”
里頭安靜了會兒,然后響起了某位孕婦忍耐的哭罵聲:“好疼好疼,楚嘯天,你混蛋!滾,別來吵我,我不要生了!嗚嗚嗚……”
男人一聽,又想撓爪子了,被調(diào)-教得事事以老婆為重的男人嘴巴比腦子反應(yīng)更快地說:“好好好,不生就不生,你省點力氣生啊……”
隨著他這句話,屋子里頭突然有什么東西碎裂的東西響起,唬得他差點蹦跳起身。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心急得抓耳撓腮的男人很想就這么沖進去,幸好墨珠及時出來了,用她纖細(xì)的身體杵在了門邊,檔住了某人想要沖進產(chǎn)房的動作,冷硬地說道:“世子,世子妃只是不小心捏斷了鐵棍,請您不要進去?!?br/>
“鐵棍?”季淵徐探著腦袋問。
墨珠很淡定地給門外的人解惑,“嗯,不能讓世子妃破壞了產(chǎn)房,木頭太不經(jīng)捏了,世子妃輕輕一掰就斷了,所以奴婢自作主張找了些鐵棍給世子妃疼時抓住。”
“……”季淵徐糾結(jié)了會兒,方對丫環(huán)說道:“墨珠姑娘,你考慮得極是。”
墨珠矜持地點頭,然后又對門邊傻站著的男人說:“世子爺,世子妃說了,她在生產(chǎn)中所說的一切的話都不是出自本意的,所以請您別熱血上腦,隨便搭腔,她會忍不住火氣大?!?br/>
明顯被人家嫌棄了的男人又一次受到了打擊。
季淵徐一臉同情地說道:“楚兄,聽嫂子的話,你還是省點口水吧?!?br/>
“閉嘴!”楚嘯天火大地朝他咆哮。
被遷怒了的太醫(yī)只能聳聳肩,以示自己的無辜。
正在這時,產(chǎn)房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叫聲,嚇得兩個男人同時哆嗦了。墨珠面色微變,朝兩個男人點頭,掩好門,又跑回產(chǎn)房。
時間慢慢地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強作的鎮(zhèn)定早已隨著巨痛不知丟到哪個角落旮旯里去了。
她真的很疼,小腹下墜,卻沒有絲毫要生的感覺,讓她越發(fā)的慌張難挨。
“世子妃,跟著奴婢做,吸氣,呼氣,別昏?。?!”劉嬤嬤聲音有些發(fā)顫,但還是力持鎮(zhèn)定地引導(dǎo)著孕婦。
她只覺得好疼,嬤嬤的話根本聽不進去,先前那股好不容易壓抑住的絕望又開始襲上心頭,像心魔一樣如何都甩不掉,連一點負(fù)面的小情緒也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娘子……翎兒,你怎么樣了?”
男人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勉強睜開眼睛,透過被汗水浸濕的眼簾,卻沒有看到那個男人,方遲鈍地想起,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力氣,將他趕出去了??墒?,現(xiàn)在看不到他,她心里又開始恐慌起來,越發(fā)的絕望。
先前,她好像也是這樣焦急不安,皆是因為她舍不得那個男人。兩輩子加起來,她從來沒有想過理智如自己,有一天會如此深愛著一個男人,愿意費盡一切心思,留在他身邊,為他生兒育女。若是她死了,他會怎么樣?
所以,她絕望,怕自己真的走到這一步。因為她是個女人,且是個母親,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舍不得那個男人,她都會選擇放棄自己保住孩子??赡?,再過不久,她就要面對選擇了吧?
“啊……”
一陣用力過后,她已經(jīng)筋疲力盡,疼痛讓她忍不住叫出聲,已經(jīng)過了一天時間了,過多的疼痛讓她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叫聲??墒沁@聲音還是讓守在門外的男人聽見了,臉色越發(fā)的蒼白起來。
季淵徐、安順等人也在門外守了一天,每次聽到里頭透出的痛苦的呻-吟聲,他們會發(fā)現(xiàn)男人臉上的肌肉就抽搐一回,牙根咬得咯吱作響,臉色也越發(fā)的慘白。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男人的臉色卻越發(fā)的平靜,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季太醫(yī)……”安順忍不住叫道。這么久還沒有生出來,在他看來,世子妃估計是難產(chǎn)了。
季淵徐的眉毛蹙得緊緊的,沒有說話。
不過,安順的聲音仿佛讓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馬上跳起身——因為站太久腳發(fā)麻而踉蹌了一下,但很快便站穩(wěn)伸手將季淵徐扯了過來,陰狠地看著他,聲音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一般:“可以拿藥出來了吧?”
季淵徐皺了下眉,擔(dān)憂地看了眼緊閉的門,最終在男人陰狠兇惡的目光中,拿出一個白玉色的瓶子,說道:“先喂一粒黑色的藥丸,等過了一刻鐘再喂一粒紅色的,不要弄錯了。”
楚嘯天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瓶子,直接踹門進去。
這回,她沒有理由再趕他出去了。
他這樣想著,理直氣壯地進了產(chǎn)房。
房里的空氣有些悶熱,血腥味兒撲鼻而來,他第一眼就看到房里攤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女人,憔悴而虛弱,不知為什么,看到這樣子的她,一股熱氣不受控制地從胸口騰升而起,又辣又熱地哽在了嗓子眼里,等回過神時,方發(fā)現(xiàn)臉頰上有兩行水漬。
看到他出現(xiàn),屋子里的嬤嬤都震動了下,“哎,世子爺你……”嬤嬤們心中暗暗叫苦,世子妃現(xiàn)在這狀況,不可能有力氣去趕人了,這回恐怕沒有人能將他請出產(chǎn)房了。
楚嘯天不理會周圍人的驚呼,定了定神后,方朝床走去,然后彎□,小心地為她將黏在臉上的發(fā)絲撥弄回耳后,又拿帕子溫溫柔柔地為她試去臉上的汗水和淚水。
她睜開眼睛看他,眼光黯淡,唇角蠕動,如蚊蛻般低聲喚他的名字:“嘯天……”
楚嘯天勉強地朝她笑了下,壓抑住酸楚的心情,然后坐在床邊將她后的大抱枕拿開,自己代替枕頭自她身后抱住她。
“翎兒別怕,季淵徐拿藥來了,吃了這藥后,就能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了?!彼f著,趁丫環(huán)去倒水的空檔,低首用臉蹭蹭她蒼白的臉蛋。
她黯淡的眼眸因為他的話而亮了不少,無力地倚靠在他懷里,心里暗暗發(fā)誓,她一定要將孩子平安生下來!
墨珠很快拿來了一杯溫開水,楚嘯天拿出瓶子,里頭只有兩粒藥丸,倒出其中那粒黑色的藥丸,散發(fā)著一種怪味,他小心地喂她吃下。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時辰,不管房內(nèi)房外的人都焦急起來。
突然,劉嬤嬤驚喜地叫道:“世子妃,頭出來了,快加把勁兒……”
聞言,產(chǎn)房里所有人都精神大震。柳欣翎只覺得身下一痛,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剝了下來。
劉嬤嬤激動而小心地接住那一團帶著斑斑血漬的東西,麻利地剪去臍帶,然后熟練地將孩子倒立在空中,“啪啪啪”地在屁股上拍了幾下,那孩子發(fā)出了一聲弱弱的嚶嚀聲,卻沒有哭。
“恭喜世子,是個男孩?!眲邒吒吲d地說。
這時,另一個嬤嬤大叫著:“世子妃用力,還有一個。”
生下第一個,第二個便容易多了,不一會兒,第二個孩子也順利地生了出來。
只是,依然沒有哭聲。
柳欣翎模糊地看了眼那兩個小肉團子,然后任自己力竭地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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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身體酸軟得沒法動彈。
柳欣翎無力地掀起眼皮,一時間被外頭刺眼的光線刺得眼睛一陣酸澀,過了一會兒,終于適應(yīng)光線后,再度睜開眼睛,側(cè)首便看到男人坐在床前,正用一種莫測的眼睛看著床前的一張嬰兒床,眼眸里跳動著她不懂的眸光。
“啊……”她張嘴,想喚他的名字,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疼痛。
不過,只是這么個聲音,還是讓床前的男人驚覺,猛地扭頭看向她。男人看起來很憔悴,也不知道幾天沒有休息了,下巴都長了一圈的青茬,給人一種很落拓的男人味兒。他的表情有些傻愣,眨了眨眼,仿佛不敢相信她會清醒一樣,等發(fā)現(xiàn)她正睜著眼睛瞅他時,突然眼眶有些發(fā)紅,忍不住又扭過臉,抬起袖子在臉上擦了擦,方轉(zhuǎn)過臉,用一雙泛紅的眼睛看她,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笑容。
“翎兒,你醒啦。”
“嗯……”她張嘴,聲音沙啞得可怕。
楚嘯天見狀,趕緊站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過來,扶起她小心地喂她喝水。等她喝了兩杯水后,楚嘯天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趕緊揚聲叫道:“來人,去將季太醫(yī)找來,世子妃醒了?!?br/>
“是!”綠衣的聲音響起,然后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柳欣翎無力地靠在他懷里,面色依舊蒼白無色,連眼皮也有些沉重,但還是打起精神看向床前的那張嬰兒床。
“孩子……”
她剛說了兩個字,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不由說道:“翎兒,是一男一女,真的是龍鳳胎呢,看來算命先生沒有騙咱們。哎,是哥哥先出來,妹妹第二。季淵徐看過了,他們都很健康,不用擔(dān)心哦……”
“我想……看看……”她困難地說,發(fā)現(xiàn)自己不只身體疲勞無力,連聲音也很難發(fā)出來。
楚嘯天沉默了會兒,說道:“稍等一會,好么?等季淵徐過來給你看看你的身體狀況,我再將孩子抱上床讓你看,好不好?”
她的目光困難地從嬰兒床移到他的臉上,良久,方勉強地點了下頭。
季淵徐很快就來了,柳欣翎發(fā)現(xiàn)他的模樣雖然比楚嘯天好一些,但也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讓她不由有些稀奇。不過,聽到季淵徐的話后,她很快知道這是為什么了。
“嫂子,太好了,你終于醒了?!奔緶Y徐坐在床前,露出了一個比較開心的笑臉,邊為她把脈邊說道:“你知道么,你竟然昏睡了半個月,楚兄差點沒有抓狂,將我罵了個半死。明明我都告訴他,你只是因為太累了,需要充足的睡眠休息才能恢復(fù)過來,可是他卻不信,每天都要威脅我好幾次……”
“閉嘴,專心干活!”楚嘯天受不了地罵道。
季淵徐扁扁嘴,想起這半個月來的苦逼生活,只能閉上嘴吧,決定以后有機會要避著某位暴躁的世子爺去打小報告。
把完脈后,季淵徐對緊張地看著他的楚嘯天說道:“楚兄,嫂子沒事了。不過她現(xiàn)在身體仍虛著,可能還會睡一段時間……”
“還要昏睡?”楚嘯天拉高了聲音,一臉兇狠地瞪著季太醫(yī),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你倒是聽我說完啊!”季淵徐拉高了聲音,“她現(xiàn)在清醒了,就不會再昏睡下去,只是每天清醒的時間有限,不會這么快恢復(fù)身體?!?br/>
“哦?!背[天應(yīng)了一聲,完全沒有恐嚇人的心虛。
季淵徐又為她檢查了一下,見沒有什么事了,終于在某位世子爺趕人的目光中,愜意地伸了個懶腰,顛著他的藥箱離開了。然后是端著一碗味道古怪的黑漆漆的藥汁進來的墨珠,也同樣是紅著眼睛,但眼里透著難言的喜悅。
柳欣翎知道自己昏睡了半個月將他們嚇壞了,當(dāng)下朝墨珠虛弱地笑了笑安撫她。
墨珠抿著唇笑了下,帶著鼻音的聲音說:“小姐,喝藥了?!?br/>
楚嘯天接過碗,自己先喝了一口試溫度,然后露出一副想死的表情。不過低首看她的時候,表情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端著碗自己飲了一大口藥,然后低首哺喂進她嘴里。
“……我自己來吧。”柳欣翎臉蛋微紅,瞄了墨珠一眼,見她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想起自己昏迷這半個月以來,應(yīng)該也是被人這么喂藥的,頓時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
好不容易將藥喝了,柳欣翎強打起精神,渴望地看向床前那張嬰兒床,說道:“嘯天,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包子終于生出來了,擦汗!以后就是養(yǎng)兩只萌包子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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