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番外·主角平行時空
番外·主角平行時空
——當他在冬夜里多停留了三分鐘。
二零一五年二月十八日, 除夕,北城機場。
夜幕初降,整座城市籠罩在迷蒙的冷霧里。
歷經(jīng)一趟十余小時的飛行, 邊敘走出機場, 把行李箱交給司機, 剛坐上后座就接到了家里的電話:“怎么還沒到?餃子都包好了, 就等你回來下鍋。”
“剛上車,用等。”
“你這一年到頭才回來一趟,吃個年夜飯一家人還聚齊, 像什么話……”
邊敘挪遠手機,等聽筒里沒聲了才把手機重新移回耳邊:“航空管制我能怎么?要您去問問您頭頂那天為什么專挑大年三十起霧。”
電話那頭被他噎住, 他扔下一句“行了出發(fā)了”, 掐斷了電話, 靠著椅背閉目養(yǎng)神起來。
車子駛離機場,從機場路往邊家老宅去。
大約一小時后,當車不知第幾次因為擁堵停下,邊敘掀起眼皮看了看腕表:“你是看哪兒車多往哪兒鉆?”
司機正襟危坐地握著方向盤:“這……我是想著走主路,沒紅綠燈快一些,沒想到……”
邊敘嘆了口氣, 閑閑偏頭望向窗外,忽然看旁邊圍欄里的圓形廣場上有個女孩在跳舞。
隔著一面鐵柵欄, 隱約能看清那女孩穿的是白色練功服, 跳的是古典芭蕾。
除夕夜還有人吃飽了撐得在學校操場跳芭蕾。
邊敘饒有興致地揚了揚眉:“這是哪兒?”
司機扭頭一看:“是北城舞蹈學院附中。”
邊敘看了眼前方擁堵的車況,指指路緣:“前面靠邊。”
司機把車子停進了路邊車位。
邊敘降下車窗,重新望向窗外,那女孩在昏黃的燈下單足點地,旁腿側(cè)踢, 揚起雙臂流暢地旋轉(zhuǎn)過一周。
柔軟的手臂,修長的脖頸,纖細的腳踝——看起來極其脆弱的線條卻帶著折斷的韌勁,有種矛盾奇異的美感。
一支舞結(jié)束,女孩在原地喘起氣來。
邊敘緩緩收回目光,閉上眼回想著腦海里的畫面,擱在膝上的食指輕輕敲幾下,又敲幾下,心里有了一段旋律。
帶著靈光乍現(xiàn)的急迫,他睜開眼來,朝司機一抬下巴:“走了。”
“可能還走不了,前邊好像起了點糾紛,還堵著呢……”司機神色為難地回過頭來,“要我下去看看情況,您稍微等等?”
邊敘皺了皺眉,兩指并攏一揮,示意他去。
司機熄火下了車。
邊敘手肘支在窗沿坐了會兒,耐心告罄,拉開車門走了下去,揉著脖子活絡筋骨,一抬眼,又看了圍欄里那個女孩。
她已經(jīng)沒在跳舞,正埋著頭抱膝蹲在地上,肩膀一顫一顫,看起來像是哭了。
隔得太遠,又只看到一個背影,他太確定,心里卻起了好奇。
除夕夜吃飽了撐得在學校操場跳舞可能是勤奮,吃飽了撐得在學校操場哭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望了眼一旁虛掩的鐵門,邊敘推門進去,走到那女孩跟前,帶著探究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女孩哭得專心,似乎沒注意到他的靠近,還在一下下抽泣。
“小——”邊敘難得多管閑事,稱呼都叫不順暢,一句“妹妹”到了嘴邊一轉(zhuǎn),“同學?”
女孩驀地抬起頭,像是嚇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來。
邊敘看清了她梨花帶雨的臉,問:“哭什么呢?”
“我……”女孩胡亂用手背擦著眼淚,撿起地上的羽絨服,“對不起叔叔,我馬上就走……”
“?”
邊敘緩緩眨了眨眼,低頭看了眼自己這身打扮——他在上飛機之前剛跟一位指揮家會過面,穿了有點規(guī)整的西裝,又回想了下自己剛才貌似苛責的語氣——她這是把他當成了來趕人的保安。
“小妹妹,”邊敘嗤笑一聲,“你管二十歲的人叫叔叔,那管三十歲的叫什么,爺爺?”
女孩穿羽絨服的動作一頓,大概是之前哭得昏天黑地,淚眼朦朧沒看清,仰起頭仔細看過他二十歲的臉,尷尬地抿了抿唇,欠了欠身:“好意思……”
邊敘還想說什么,注意到看圍欄外的司機朝這邊大力揮了揮手,在告訴他路通了。
他看了看低著頭狼狽擦淚的小姑娘,抽出了西裝左口袋的口袋巾,遞到她眼下。
女孩遲疑地抬起頭來。
“叔叔給你的,擦擦。”邊敘把口袋巾塞進她手心,自顧自轉(zhuǎn)身離開了學校。
二零一五年七月十四日,午后兩點,南淮舞蹈中心。
正值酷暑,烈日當頭,空氣被太陽炙烤出波紋,遠望像蒙了一層熏蒸的霧氣。
繼除夕夜之后,邊敘時隔近半年再次從歐洲回國,受南淮芭蕾舞團和南淮歌劇院聯(lián)合邀請,來這里籌備一場歌舞劇。
從機場過來,一路聽接待人細數(shù)著南芭和南淮歌劇院的展史,邊敘耳朵已經(jīng)起了繭子,下車時臉色也冷到了冰點。
偏偏接待人似乎覺得人旅途疲憊的時候正適合聽些故事解解悶,又繼續(xù)介紹起舞蹈中心的展史,講完過去的故事才終于說起當下的事:“我們舞團的青年演員歌劇院那邊的樂手都已經(jīng)在劇場里等著拍宣傳照了,您看您是先過去跟大家打個招呼,還是直接換衣服準備拍攝?”
邊敘不咸不淡地答:“打招呼吧,我去問問大家早飯吃得好不好,午飯吃得飽不飽,晚上幾點下班,打算去哪兒聚餐。”
“……”接待人大概是聽出了他的反諷,訕訕把他帶去了更衣室。
邊敘換了身正式的燕尾服,跟著接待人進了劇院的雙扇門。
樂池里閑聊的樂手們聽見動靜立刻起立。
舞臺上的芭蕾舞演員們也齊齊朝他望來。
邊敘穿過觀眾席來到臺前,跟樂池的指揮握了握手:“您好,邊敘。”
舞臺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接待人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肅靜:“大家安靜一下,這位是……”
“用介紹了,”邊敘往黑壓壓滿是人的舞臺掃了眼,打斷了他,“直接開始吧。”
樂手舞蹈演員各就各位,邊敘也在琴椅上坐了下來。
攝影師在三腳架前指揮著各人的站位擺拍動作,一組組照片拍攝過后,比了個“ok”的手勢。
舞團負責人檢查了集體照,確認無誤后,讓舞蹈演員樂手們先去后臺休息,然后走到樂池問指揮和邊敘:“兩位老師要留下來確認一下特寫照吧?”
邊敘剛想擺手,指揮先應了好,點點頭站了起來。
這位指揮論閱歷屬于邊敘的前輩,論年紀又屬于他的長輩,還邊老爺子有些淵源,這趟臨行前,邊老爺子特意囑咐他盡量配合樂團的工作。
身在圈中總難能避免跟人打交道的事,邊敘膩煩了這些,已經(jīng)決定今年過后退居幕后,但至少現(xiàn)在,他的演奏生涯還沒畫下句點。
邊敘耐著性子走到三腳架前,看攝影師調(diào)出了他的幾張?zhí)貙懻兆屗暨x。
“隨便,你們看著定。”
“那就這張吧?”攝影師指指相機上的照片,因為角度問題,這張照片的邊角處入鏡了舞臺的一角,“這張態(tài)抓得好,邊角這里可以裁,您看行嗎?”
“行。”邊敘看向照片邊角的同時已經(jīng)開了口,話音落下反倒目光一頓,想起什么,指指舞臺一角的那幾位群舞演員,“放大點。”
攝影師放大了邊角處。
高清的像素讓邊敘一眼看清了角落那位群舞演員的臉。
二月除夕夜的記憶忽然浮出腦海。
邊敘稀奇地瞇了瞇眼,但再多看幾眼之后又變得太確定——那晚回去以后他只是寫了首歌,沒打聽那個女孩姓甚名誰,沒再去過那所學校,原本早把這事拋之腦后,時隔近半年,印象已經(jīng)是那么鮮明。
況且一個北城,一個南淮,真要是同一個人未免太巧。
“邊老師,這邊有什么問題嗎?”攝影師問。
邊敘沒有答他,偏頭問舞團負責人:“這是你們新來的演員?”
“是,上個月剛考進來的。”
“從哪兒考來的?”
“北舞附中。”
這世界上還真有這么巧的事。
邊敘不可思議地一笑,看了會兒照片里的人,又問:“叫什么名字?”
“梁以璇。”
邊敘點點頭,一字字念了一遍:“梁以璇。”
二零一五年七月三十一日,午后一點,南淮舞蹈中心。
驕陽似火的晴天,日頭烈得人睜開眼,高樓巨廈都籠罩在暑氣里,模糊得看真切。
邊敘只身來到劇院,剛進劇場就看到觀眾席坐了一批本不該出現(xiàn)的觀眾——都是南芭的女演員們,估計是趁午休時間還沒過,來這兒看看熱鬧。
邊敘走進樂池,聽見指揮調(diào)侃:“瞧瞧你這女孩緣,這么多都是來看你的小姑娘。”
邊敘順著指揮的目光往觀眾席掃了一圈:“多?”
“喲,你小子口氣小,人家舞團一共才多少單身女演員,這都有二十號人了,你還想要全員到齊?”
邊敘沒有說話,樂團開始了排練。
一下午,劇場里人來人往,走了一批去排練的演員,又來了一批剛排練完的演員,成群結(jié)隊地進進出出。
三點半的時候,指揮讓大家吃點下午茶休息休息。
邊敘看上那些茶點,離開劇場去外面透氣,走了一圈回來,看到一個小姑娘探頭探腦地站在劇場門邊往里張望。
邊敘遠遠看了她一會兒,扯了扯嘴角走到她身后:“小妹妹,找什么呢?”
梁以璇驀地轉(zhuǎn)過頭來,像除夕夜那晚一樣,似乎又是被他嚇了一跳。
“我沒找誰……”她把手背到身后,搖了搖頭。
邊敘拖長調(diào)子“啊”了一聲:“我沒說你找的是個‘誰’。”
梁以璇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垂著眼像在想該接什么話。
邊敘動了點惻隱之心,撇開頭一笑,解了圍:“找我?”
梁以璇硬著頭皮點點頭,低頭盯著地面說:“邊老師,您還記得我嗎……”
“讓我看你一頭頂心,問我記不記得你,怎么,你這頭頂心是長了角很特別?”
梁以璇趕緊抬起頭來,端正站好。
“哦——”邊敘看著她的臉皺了皺眉,“記得了,你哪位?”
梁以璇尷尬地搖了搖頭:“沒事,那不打擾邊老師了。”說著朝他欠了欠身,轉(zhuǎn)身就走。
邊敘輕輕嘖了一聲:“你叫聲叔叔我就記得了?”
梁以璇站住腳步回過身來,松了口氣:“您記得我的話……”她重新走回來,背在身后的雙手恭恭敬敬遞來一塊口袋巾,“這個還給您。”
邊敘垂下眼挑了下眉。
“我洗過了。”
“但現(xiàn)在才還,是不是晚了?”
梁以璇好意思地說:“那天您走得匆忙,我忘了問您聯(lián)系方式,后來跟學校里的人打聽,他們都說我們學校沒您這個人,我知道到哪兒找您……”
看她認認真真解釋了一堆,邊敘好笑地問:“我說你那時候了嗎?”
梁以璇一愣之下似乎反應過來:“哦,半個多月前您第一次來舞蹈中心的時候我就認出您,想著要還給您了,上周末聽團里人說您會來舞蹈中心排練,我當時帶來了,但您沒來……”
“意思還怪我了?”
“是,”梁以璇擺擺手,“是我的問題,我要是去問舞團老師,應該可以拜托他們聯(lián)系您,但我想您可能也在意這塊口袋巾,就沒著急……”
“誰說的?這我祖上傳下來的。”
“真的?”梁以璇驚訝地抬起頭來。
“然我能記你半年?”
梁以璇一瞬間變了好幾種臉色——像是一邊不信,但一邊又看他說得這么嚴肅,得信。
“那我應該早點還您的。”梁以璇把口袋巾再次往前遞。
邊敘不接反問:“小妹妹,成年了嗎?”
梁以璇搖搖頭:“還差半年。”
“難怪這么好騙。”
“……”
邊敘把口袋巾推了回去:“用還了,留著當紀念吧。”
“……紀念?”
“稀罕?”
“是,邊老師的東西當然是很珍貴的,”梁以璇禮貌地把口袋巾收了回去,“那謝謝邊老師……我先回去了。”
邊敘點點頭往門里走去,剛一邁進劇場,看一個工作人員匆匆迎上前來,朝他遞來手機:“邊老師,有您電話。”
邊敘看了眼來電顯示的“徐意風”三個字,接起了電話。
“哥,我上次問您討的那首《rosabella》您考慮得怎么樣了?我真覺得我能唱好,哥你就放心把這歌交給我吧。”
“半年后再說,現(xiàn)在給了你了。”
“啊?為什么?”
“影響好。”
“哥你這就掩耳盜鈴了,你這歌的歌詞過多少年影響都不好。”
“那不一樣,”邊敘回頭看了眼梁以璇離開的方向,“至少女主角成年了。”
二零一五年八月八日,午后三點,南淮舞蹈中心。
舞臺上彌漫的煙氣四溢開去,劇場陷入了朦朧里。
今天是樂團和舞團的合排,剛完整地彩排過一遍,邊敘離開樂池走到觀眾席休息,一坐下就看到一個小姑娘拿了瓶礦泉水過來給他:“邊老師,您辛苦了,喝點水吧。”
彩排時舞蹈演員們都穿了正式演出服,邊敘看了眼她的裝束,認出她扮演的角色:“你是群舞?”
小姑娘受寵若驚地點點頭:“是的,邊老師。”
“你們?nèi)何瓒己荛e?”
“……”
小姑娘看了眼正在聽老師復盤表現(xiàn)的主演:“相對是比較空一點……”
“那怎么就你空?”邊敘瞥了瞥她身后。
小姑娘順著他的目光回過頭去,看其他幾個正在對站位的群舞,羞愧地說:“我馬上去認真工作……”
邊敘靠著椅背闔上眼,隱約聽見那小姑娘其他群舞說話的聲音——
“媽呀,邊敘好恐怖,嚇得我一哆嗦不小心又把礦泉水帶回來了。”
“怎么了呀?”
“被嫌棄務正業(yè)了。”
“是秦老師讓你拿水過去的嗎?你去跟他解釋下呀!”
“算了算了我敢去了,你們誰敢誰去……”
“那我敢,要以璇你去,你是跟他說過話嗎?”
梁以璇的聲音模糊地傳過來:“……他可能就是不想喝吧,還是別去打擾他了。”
邊敘睜開眼來,清了清嗓子。
余光里看那幾個女孩聞聲看過來,他抬起手,扯了扯領(lǐng)結(jié),又清了一遍嗓。
十秒鐘后,梁以璇拿著一瓶礦泉水走到他面前:“邊老師,秦老師讓我們拿水給您。”
邊敘撩起眼皮看了看她:“怎么,你們自己就沒點主?”
“……”梁以璇似乎被他堵得噎了噎,“我確實看出您嗓子舒服了。”
邊敘這才接過了水,梁以璇轉(zhuǎn)過身去,又把人叫住:“梁以璇?”
“是。”梁以璇回過身點點頭。
“知道我是在哪兒看過這個名字嗎?”
梁以璇面露疑惑:“哪兒?”
“你們南芭走后門買我黑膠唱片的人員名單里。”
“……”梁以璇如遭雷劈地僵在了他面前。
邊敘慢條斯理地擰開礦泉水瓶蓋,笑了笑:“小妹妹,你老。”
二零一五年八月十五日,晚九點,南淮舞蹈中心。
天空飄起蒙蒙細雨,整座城市像被雨刮花,霧茫茫一片。
演出圓滿落幕,邊敘準備離開劇場的時候,在后臺被一群帶妝的女演員圍堵住。
“邊老師,您這就要走了嗎?”打頭的女孩問。
邊敘掃了這些人一眼:“有事?”
“我們想讓您簽個名……”
“追星上娛樂圈去。”邊敘抬了下手表示拒絕,繞過人群往外走,走了幾步,又被剛才那頭那女孩攔住。
“邊老師,”女孩像是鼓足了勇氣,“那不追星,追別的可以嗎?我想跟你交換個聯(lián)系方式……”
“你可以在這兒慢慢想。”
“……”
邊敘說完朝電梯走去,半道看到梁以璇費力地搬著道具椅,跟在舞團工作人員身后匆匆往這邊走來。
工作人員看到他,遠遠打起招呼來:“邊老師。”
邊敘站定腳步:“你們舞團沒后勤了?”
“啊?”
邊敘指指梁以璇:“未成年都拿來當苦力了,要我讓人給你們招點后勤?”
梁以璇飛快搖了搖頭:“沒有,是老師讓我拿的……”
工作人員慌忙回頭接過了梁以璇手里的道具椅:“哎對住對不住,我這剛才跟人說話呢,小梁幫我接了會兒,我就給忘了。”
梁以璇的手騰了空,給兩人摁了電梯的下行鍵。
工作人員對梁以璇說:“那這兒沒事了,小梁你回去吧。”
邊敘眉梢一揚。
梁以璇點點頭,臨要轉(zhuǎn)身腳步一頓,看向邊敘:“邊老師,您要回歐洲了嗎?”
“嗯。”
“那您……”梁以璇似乎糾結(jié)了下,后吐出四個字,“一路順風。”
邊敘察覺到她原本好像不是想說這個。
“你在祝要坐飛機的人一路順風?”
梁以璇抿了抿唇:“是我祝錯了……”
“那還重新祝?”
電梯門叮一聲移開,工作人員拿手擋住了門:“邊老師?”
邊敘眼風涼涼掃過去:“你這電梯是有末班車?”
“哦哦,那我先下去。”工作人員看了看兩人,進了電梯。
電梯門前只剩了邊敘和梁以璇。
梁以璇斟酌了半天也沒憋出話來,邊敘看著她搖搖頭:“算了,等你成年多學幾個詞再來祝吧。”
梁以璇的目光微微閃爍一下。
“怎么?學不了?”
“是,能學,”梁以璇看上去有些緊張,“那我……那我學好了再來……”
下一班電梯很快又到。
邊敘看了眼移開的電梯門,梁以璇還杵在原地,像把算盤被撥一撥就動一動,撥就動,嘆息了聲:“我這就走了,你想到時候怎么來?”
梁以璇像是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連敬詞都沒來得及說,留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匆匆跑去了化妝間。
邊敘站在原地等了三分鐘,看到她拿著一支筆一本厚厚的本子再次急匆匆回來,氣喘吁吁地說:“我其實本來也想跟您要個簽名……”
“只要簽名?”
梁以璇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可以要其他的……”
邊敘嘴角一牽,接過她翻開的本子拔掉筆帽的筆,剛要往上寫字,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女聲:“快起床了——!”
他一愣之下抬起頭來,眼前的畫面突然碎裂——電梯,走廊,等著他簽名的梁以璇全都成了星星點點的泡影。
再一睜眼,頭頂是天花板的吊燈。
有一只手正在搡他:“再起我就要遲到了,你是不是不想送我去上班了!”
邊敘惺忪地偏過頭去,看了梁以璇。
是十七歲的梁以璇,而是快二十三歲的梁以璇。
“怎么了?”梁以璇看他這丟了魂的樣子,拿手背敷了敷他的額頭,“舒服嗎?”
邊敘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沒,做了個夢。”
是他昨天接受完采訪之后,臨睡前一直在想主持人的后一個問題,想他梁以璇重來一次的可能性,所以夢到了另一個時空。
難怪不管是冬夜還有夏日,室內(nèi)還是室外,所有的畫面都帶著霧蒙蒙的朦朧感。
而他只能遇到梁以璇日記里提過的那幾天,而能擁有其他連貫的日子。
想起夢境后那一幕,邊敘突然掀開被子下了床:“你日記本呢?”
梁以璇指指床頭柜:“抽屜里,怎么了?”
邊敘拉開抽屜,看了眼日記本的封皮。
夢里的梁以璇拿的就是這個本子。
邊敘翻找了一支筆出來,拿起日記本說:“梁以璇,我給你簽個名?”
梁以璇一愣:“為什么給我簽名?”
“我們認識這么久,我是還沒給你簽過名?”
話是這么說,但梁以璇知道自己為什么需要丈夫的簽名……
看他叨叨的,梁以璇遲疑著點了點頭:“行,那你簽吧……”
邊敘拔掉筆帽,翻開本子,挑了空白的一頁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在名字下方添了一行數(shù)字。
“你簽名就簽名,寫你手機號碼干什么?”梁以璇懵懵地問。
邊敘抬起眼看著她:“這樣你就可以找到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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