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也成cp(五)
番外·也成cp(五)
這一聲有氣力, 喑啞低沉的“姐姐”,叫得程諾心連著肝齊齊一顫。
可生病的段野根本不是弟弟,是兒子。
程諾在旁邊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 說他這樣下去會燒壞腦子, 說她有錢, 她來付醫(yī)藥費, 段野就是不肯起來。
不肯起來就算了,又渾渾噩噩抓著她的手也不讓她走。
程諾覺得他可能已經(jīng)燒壞了腦子。
但她來之前不知情就算了,人都到了這里, 總不能見死不救。
這簡陋的修車廠和這破車都不擋風(fēng),她光是站了那么一會兒都已經(jīng)冷得發(fā)抖, 真放段野睡在這里, 怕是下次再聽到他的消息就得是“南淮富二代離家出走凍死在修車廠”的新聞了。
實在沒了轍, 她想著不管怎么樣,先把段野從這輛不夠他那雙大長腿安放的破車里帶走再說,改口跟他說:“那不花錢去看病,我?guī)愕轿夜⒗锼邪桑俊?br/>
段野擰著眉沉出一口氣:“不想動,你那公寓能自己過來嗎……”
程諾氣得一噎,使了九牛二虎——不, 是十八牛四虎的力再次去拉他:“我車子都叫好了,就換個車躺能累死你嗎?”
好不容易把人從破車里轉(zhuǎn)移出來, 見段野真是燒到一點力氣使不上, 單站著都像根竹竿似的搖搖晃晃隨時要倒,程諾一手攙著他胳膊,承受著他半個身體的重量,一手關(guān)了修車廠的卷簾門,踉踉蹌蹌地支撐著他上了出租車。
寒冬臘月的夜, 程諾硬生生折騰出一身熱汗,氣喘吁吁坐上車后座,跟司機報完地址,正要癱軟下來,沒想到旁邊的人比她先倒,一個橫臥就枕上了她的腿。
程諾腿上一沉,剛松懈下去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感覺段野刺棱棱的短發(fā)像扎進了她的毛衣裙,刺得她又麻又癢。
她僵硬地適應(yīng)著這陌生的觸感,不自在地挪了挪腿,拍拍他的肩:“……你就非要躺著嗎?”
段野抓著她的裙角,半闔著眼皺起眉頭:“不是你說換個車躺嗎……”
“你這是躺車上?你這是躺在我腿上!”
“嗯……”段野的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下,“比車軟……”
“……”
病號能有什么壞心呢?
程諾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以正常人的思維去度量段野的行為。
否則她會立馬把這個說話色里色氣的人踹下車去。
麻了一路腿,等把這個麻煩的病號連拖帶拽加扛地搬進公寓,程諾的手腳都已經(jīng)軟成了泥。
成功將段野放倒在臥室床上的那一刻,她一下子泄了力,跌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上氣不接下氣地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死人,在心里洋洋灑灑罵了他三千字。
罵完緩過了勁,她重新站起來,打房間的空調(diào),把段野的外套扒了,給他蓋好被子,從床頭柜取出耳溫槍,量了下他的體溫。
一看三十八度八。
程諾搖了搖頭,打床頭柜里的醫(yī)藥箱翻找起藥來。
剛才在車上趁段野神志還在,她已經(jīng)問過他是怎么搞成這樣的了——
從別墅出來以后,他沒地方落腳,又為還了朋友一大筆錢住不起酒店,起始兩天先暫時住在修車廠里。
謂的床就是那輛破車的后座。
這么將就了兩天,剛好有了直播的機會,他從節(jié)目組拿了筆新錢,后半個多月就一直住在平價酒店里,也算過了一陣“好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這么吃吃用用,再加上月初交了修車廠的水電費,錢很快就花光了。
微博那些廣告費沒那么快到賬,估算著又住不起酒店了,段野就在前天回了修車廠。
但十二月中旬的天氣天寒地凍的,那地方既沒空調(diào)又不保暖,哪兒能住人。
這么睡了兩晚,他就感冒病倒了。
程諾又覺得他好笑又覺得他好慘,翻找出退燒藥,從廚房倒了杯溫水回來,隔著被子拍了拍他:“起來吃藥。”
段野半睜眼,看向她手里的藥。
程諾搶在他口之前補充:“不要錢,我請客,請你吃!”
“哦……”段野費勁地撐坐起來,把藥吞服下去,就著她的手灌下滿杯溫水,舔了舔干澀的唇,擁著被子抬起頭來,“還能再要一杯嗎?”
“我還能說不嗎?”程諾覷覷他,拿著杯子去廚房倒水,發(fā)現(xiàn)保溫壺里的水已經(jīng)不剩幾滴,重新煮了一壺。
就耽誤這么點時間,再回到臥室的時候,段野已經(jīng)歪歪斜斜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程諾嘆了口氣,給他掖好被角,把水裝進保溫杯,放在旁邊的床頭柜,離開了房間。
終于安頓好了人,程諾敲了敲硬邦邦的頸椎和酸痛的肩膀,在客廳沙發(fā)癱坐下來,拿出了手機。
剛剛在車上的時候,她已經(jīng)替段野跟品牌方說明了情況。
品牌方在官博上解釋了段野因臨時身體不適將缺席今晚的直播,然后找了替補嘉賓。
過去一小時里,品牌方官博和段野自己的微博號里陸陸續(xù)續(xù)涌進不網(wǎng)友來關(guān)心他的身體情況,像是生怕他被生活的重擔(dān)壓垮了——當(dāng)然,事實確實是這樣。
程諾看那些喊著“兒子”“崽崽”的網(wǎng)友在著急,還有人私信來問她段野怎么樣了,想著好人做到底,給她們個準(zhǔn)信,登錄了自己的微博號,發(fā)出了一條微博:各位媽媽安心,你們兒子只是感冒發(fā)燒,沒什么大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睡下了。
次日清早七點,段野從被窩里醒來,像是因為臥室太暖和了,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望了眼天花板的粉色吊燈,再看看身上的粉色碎花被,昨晚的記憶這才慢慢回籠。
他坐起來活絡(luò)了下筋骨,感覺燒好像退了,掀被子下床去,剛一站直,注意到床頭柜的保溫杯,目光輕輕閃爍了下,踩著拖鞋走到了房門邊。
一打房門,客廳沙發(fā)那頭凌亂的場景映入眼簾——
沙發(fā)上鋪了床單薄的被褥,程諾裹著被子蜷縮著睡在那里,為沙發(fā)過窄,一條腿已經(jīng)垂掛下來,人也捱蹭到了沙發(fā)邊緣。
段野薅了薅頭發(fā),不知是煩躁還是懊惱地嘶了一聲,正思忖是不是把人搬回臥室去,忽然聽到一聲破口大罵:“動也不動你是死人嗎!”
“……”段野瞇起眼打量著沙發(fā)上的人,見她眼睛好端端閉著,像是在說夢話,大概猜到她夢到誰了。
他好笑地撇頭去,再轉(zhuǎn)過眼時,看到程諾動嘴不夠,還動起腳來,垂掛下來的那條腿眼看就要往茶幾踢去。
身體反應(yīng)比腦袋快,還沒想清楚后果,他人就已經(jīng)沖了出去。
與此同時,程諾一腳踢出,整個人失去平衡滾落下來。
砰一聲響,段野膝蓋砸地一個滑跪,險險接住了人。
下一秒,程諾猛地睜眼抬起頭來,看著眉頭緊皺的段野,愣愣眨了眨眼。
似乎不太明白,為什么她剛才明明是站著踢段野的,一腳出去卻橫躺進了他懷里。
且段野還雙膝跪地,一臉痛苦。
她這一腳威力這么猛?
膝蓋傳來的痛感讓段野抽了口氣,沒能第一時間說上話來。
程諾往四下看了看,慢慢從夢里回過神來,明白了狀況,連滾帶爬地段野懷里出來,跳到了一旁。
回憶起夢醒時分聽到那一聲重重的“砰”,她低頭看向段野的膝蓋,尷尬地動了動踩在地板上的腳趾:“你還好吧……”
“湊合。”段野低頭揉了揉眉心,瞥見她赤著的腳,從旁邊拿起她的拖鞋,握過她的腳踝。
程諾像被燙著似的一下縮回了腳,麻利地穿上了拖鞋,垂眼看著他輕輕吞咽了下:“那……那平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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