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番外
一架飛機穿透A市云層,留下道長長的拖痕,往美國飛去。</br> 商務艙前排座位上坐著個戴著鴨舌帽的女人,空姐給她遞毯子時,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壓低帽檐。帽檐陰影灑落,外加那擋住大半張臉的口罩,她的偽裝還是做得很成功的。</br> 等空姐離開后,女人才將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br> 這個人自然是趙清韻。</br> 這段時間她過得非常煎熬,自從她的裸.照被公布出來后,她在大街上走動時,總覺得那些她瞧不上眼的人正在以異樣的、譏諷的目光打量她。就連在樓道扔垃圾時,她都疑心哪里有攝像頭在監(jiān)視她。</br> 這么疑神疑鬼下,這段時間趙清韻壓根就沒辦法好好休息。</br> 不過,想到她已經離開噩夢般的A市,前往沒什么人認識她的美國,趙清韻臉上終于出現幾分如釋重負的笑容。</br> 她從包里掏出筆記本,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br> 寧氏集團在美國有業(yè)務,她以前時不時會飛來美國度假,在美國閑著無聊甚至還置辦過一套房產。之前只不過是用手頭的閑錢隨意買的,也沒聲張出去,現在倒正好作為她的落腳點。</br> 住的地方不用擔心,但她手上能動用的現金不多,如果想維持那種優(yōu)渥的生活……趙清韻抬手撫摸自己的臉,下了狠心。</br> 把自己的計劃都羅列好,趙清韻捧著筆記本,神情里帶著幾分愜意和舒適,似乎是暢想到自己接下來的美好生活。</br> -</br> 飛機降落時,正好是美國凌晨。</br> 機場里來來往往的人并不多。</br>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能夠認出她的人不多。趙清韻脫掉口罩,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br> 果然,比起在國內,還是美國這邊的空氣更讓她覺得舒服自在。</br> 取好行李后,趙清韻艱難拉著兩個皮箱走出機場,正準備在機場附近找間酒店落腳,斜后方突然有個男人箭步朝她跑來。</br> 趙清韻拖著行李,并沒有在意身后的腳步聲,直到那個男人跑到她身邊時一手握住她的行李箱一手扣住她的手腕。</br> 在趙清韻出聲尖叫之前,男人脫下自己的風衣帽子,露出那張熟悉卻帶著陰狠的臉。他明明是笑著的,但笑里的惡意怎么藏都藏不住:“怎么,你也出國了?你在國內不是過得非常精彩嗎?”</br> 在‘精彩’二字上,寧四咬了重音,于是話中的譏諷意味更重了不少。</br> “……四,四哥。”趙清韻生生嚇了一跳,不知道寧四是怎么發(fā)現她的。</br> 轉念一想,趙清韻臉色發(fā)白,這是知道了她的航班號,所以提前在外面蹲守啊!能打聽到她的航班號,還會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寧家人的,也就那么些人了。</br> 她都避出國了,那些人為什么還是不愿意放過她?</br> 一時之間,趙清韻又氣又恨。</br> 寧四聽到她的稱呼,嗤笑道:“原來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啊,那真是太好了,你現在還沒找到落腳點吧,哥哥帶你回家。”</br> 一聽到這話,趙清韻臉色發(fā)白。她還是很清楚,就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寧家人絕對恨她入骨,她跟著寧四走討不了什么好。</br> 顧不上虛與委蛇,趙清韻下意識開口尖叫。</br> 雖然是深夜,但機場外還是有不少人的。聽到尖叫聲,很多人都朝這里投來打量的目光,機場的保安握著對講機朝這里快速走來。</br> 寧四對于這個場面絲毫不慌,瞇著眼凝視著趙清韻,手上毫不留情,用盡全力朝趙清韻揮了一巴掌,趙清韻還穿著高跟鞋,被這股力道帶得往后退了一步,險些被他掀翻在地。</br> 她已經被這巴掌打懵了,后知后覺感受到火辣辣的疼,才瘋狂痛呼起來。</br> 寧四居高臨下,像是在看一件垃圾般:“剛剛不是還喊我四哥嗎,現在就想讓別人來對付我?不跟我走也沒關系。”</br> 丟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寧四轉身往馬路方向跑,跑動時還不忘把風衣帽子戴上。</br> 保安將趙清韻從地上扶起來,用英文問她怎么了?趙清韻捂著高腫的左臉,氣到臉色扭曲。她敷衍保安幾句,沒有再說什么,比起追究早就跑得沒影的寧四,她現在更想避開寧四。</br> 寧家人出國時她有特意留意過,除了寧大身上還有一定的財產外,其他幾個人幾乎一窮二白,過去了這么長時間,寧大被另外幾個人拖累著,身上的錢怕是已經不剩多少了,她來美國是為了過全新的生活,不是為了陪寧家人一起陷入泥潭的。</br> 想到這里,趙清韻不打算住在機場附近了。</br> 萬一寧四尾隨她怎么辦。</br> 她打了輛車,要告訴司機目的地時,趙清韻原本想把自己常落腳的那家酒店說出來,但想了想,她常落腳的那家酒店寧四他們也是一清二楚的。</br> 于是話到嘴邊,趙清韻改口報了另一個酒店名。這個酒店很知名,而且距離她的別墅并不遠。</br> 在酒店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趙清韻聯系上保潔公司,讓他們去收拾別墅。</br> 別墅收拾得差不多時,趙清韻拖著行李箱走進院子里。</br> 踩過硌腳的石子路,趙清韻推門走進大廳,瞧見那大咧咧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的人時,趙清韻險些跳腳:“你——”</br> 寧四身體往后仰,兩只手張開搭在沙發(fā)靠背上,翹著二郎腿一副這是自己家的樣子:“看到我很意外嗎?”</br> 趙清韻身子下意識抖了抖:“你怎么會在這里?”</br> 其實她想問的是,寧四怎么知道這一棟別墅的,難道又是有人告密嗎。</br> 寧四的目光直直落在趙清韻臉上。</br> 他太熟悉趙清韻了,以前是帶了濾鏡來看趙清韻,現在脫掉這層濾鏡,他再打量趙清韻時,可以清晰讀出她那骯臟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么。</br> 寧四冷哂:“趙清韻,你以為自己動用上百萬美金買下這棟別墅,我們對此真的一無所知?不過是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你罷了。”</br> 他緩緩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戲謔的神情在向趙清韻傳達一件事:你是逃不掉的。</br> “怕我糾纏你嗎,你可以換個地方住,哦,換地方住之前記得把別墅鑰匙留下來。”</br> 趙清韻攥著拳頭,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br> 她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她表現得越害怕越容易處于下風。</br> 她冷下臉來:“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就直接報警來抓你了。”目光定格在寧四那什么牌子都不是的外套上,趙清韻突然覺得自己沒什么好怕的,“四哥!寧四!何必再擺出這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姿態(tài),你現在是什么情況,真以為我沒看出來?”</br> 寧四拊掌道:“我是什么情況?是啊,我是落魄了,不過給你找麻煩這件事我還是很擅長的。讓我猜猜你來美國的打算吧,你打算在這里定居,然后借著你上流社會的那些朋友的人脈作為踏板,尋到一個合適的人去當他的情婦,對嗎?”</br> 瞧見趙清韻臉色微變,寧四冷笑。</br> 真是可笑,以前他覺得趙清韻天真純粹,現在才發(fā)現,他用這種拜金女思想去思考趙清韻的想法,居然能完全猜中她到底在想些什么。</br> “你認識的人基本都是寧家以前的人脈,寧家現在是什么下場,那些人可是一清二楚。你以為他們會顧念什么舊情?當然,你這個姿色非要去當別人的情婦也不是不可以……”寧四眼神晦澀,看向趙清韻的目光變得露骨起來。</br> 趙清韻太熟悉這種目光了,她臉色猛變,指著門口怒道:“你給我滾。”</br> 寧四目光戲謔,那神情仿佛在說:沒關系,我不著急,反正你蹦噠不掉。</br> 等寧四離開后,趙清韻渾身癱軟。</br> 她回過神來,才發(fā)現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時已經被冷汗濡濕。顧不上換衣服和休息,趙清韻來回張望,想要看看別墅里有沒有裝過什么攝像頭監(jiān)控她。</br> 可是以寧四的手段,如果真的裝攝像頭監(jiān)控她,又怎么可能大大咧咧擺在明面上,張望半天,趙清韻什么都沒找到,心里卻疑神疑鬼,完全不得安寧。</br> 原本以為美國是她全新生活的開始,她可以在這棟別墅里安心住著,但現在這種情況,她要如何安心?</br> 寧四還沒出手,她就已經連在別墅里自由活動換衣服沐浴都怕了。</br> -</br> 另一邊,寧大踩著滿地斜陽,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一棟普通別墅。</br> 手剛按在門把手上,隔音不是很好的別墅里傳出噼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音,隱隱還有個中老年人歇斯底里的吼聲。</br> 他連著工作了三天,今天難得準時下班,原本想回到家后好好休息,結果還沒進家門,就能想象到里面是什么情況了。</br> 寧大緊蹙眉心,開門后走進客廳,目光先是從二樓最角落的房間一掠而過——動靜都是從那間房間里傳出來的,然后才看向坐在沙發(fā)角落發(fā)呆的寧三、吊兒郎當躺在沙發(fā)上抽煙的寧四。</br> 他脾氣不好道:“你們沒有人上去看看爸?”</br> 寧四瞥他一眼,無所謂道:“爸每天都要鬧一頓,習慣就好了。”</br> 寧大被他這番話里的冷淡驚到:“爸現在有輕微癱瘓,再這么暴躁下去,他的病只會越來越嚴重!你們是不是還沒人給他收拾身體?”</br> 寧四反問道:“你覺得我們會做之前那個保姆明明伺候得好好的,你為什么要把她辭退。”</br> 寧大被他話中的理直氣壯氣笑了。</br> 為什么?</br> 在美國請一個保姆要花很多錢,他的工資不高,要養(yǎng)活自己,還要養(yǎng)活這幾個死乞白賴住在他家里的人,實在承受不住壓力了。</br> 算了。</br> 他跟這個已經陷入瘋魔、心心念念只有報復的弟弟說不通。</br> 至于坐在角落發(fā)呆的寧三……</br> 寧三本來是三兄弟中最清高的,從事時尚行業(yè)。</br> 但這幾年里,時尚界的大門完全不向他打開,寧三生活在寧氏集團一手打造的象牙塔里,承受不住這種打擊,雖然身體沒出什么事,但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好,人總是恍恍惚惚的。</br> 寧大上了這么多天班,連口熱水都沒來得及喝,聽著二樓的動靜越來越大,只好拖著疲憊的步子走到二樓。</br> 他才剛推門進去,一本沉重、四角銳利的筆記本當頭向他砸來。</br> 寧大險而又險避開。</br> 這一插曲并沒有喚醒床上中風的中年男人。</br> 之前寧氏集團沒出事時,寧柏遠雖然有些啤酒肚,但整個人意氣風發(fā),精神面貌極好。</br> 現在才過去了短短一年多時間,寧柏遠頭發(fā)稀疏花白,保養(yǎng)不錯的臉上已經爬有不少皺紋,眉心的皺痕格外清晰,以至于整個人顯得仇大苦深。</br> 寧大的目光落到寧柏遠的腿上。</br> 寧氏集團黑白通吃,有些商業(yè)手段比較惡劣,暗地里的仇人很多。</br> 沒出事的時候還好,后來寧氏集團出了事,打擊報復的人就來了,寧柏遠是被人蒙著頭直接打殘的。</br> 想到這,寧大又有些意興闌珊。</br> 他原本想收拾一下房間,但看著寧柏遠砸東西砸得起勁,嘴里庸俗的臟話滔滔不絕,也沒了收拾的性質。</br> “趙清韻那賤人,她到了美國,我肯定要她不得好死!!!”寧柏遠眼睛都氣紅了,嘶聲喊道。</br> 哦。寧大心想,難怪今天這么精神,原來是得知了趙清韻的消息。</br> 這么一想,他就沒有了收拾的心情,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br> 躺在床上,寧大兩只手枕在腦后,仰頭看天花板,回想著之前發(fā)生的事情。</br> 當初寧氏集團宣告破產后,寧柏遠等人想要靠自己手上僅存的最后積蓄,做著東山再起的美夢,但是寧大看得很清楚,以寧白駒的權勢與地位,再加上寧白駒對寧家人的厭惡,他是絕對不可能給他們東山再起的機會,于是寧大變賣手中的家產來到美國。</br> 狡兔三窟,寧家在美國還是有一些布置的,但很可惜的是,這些布置也被明里暗里打壓,寧大在美國呆了小半年,身上只剩下一點點錢,還有記在寧柏遠名下的一棟別墅。</br> 在家業(yè)只剩下這么多后,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打壓也似乎消失了。</br> 寧大試探性去應聘了一家小公司,發(fā)現的確是消失了。</br> 他每個月的工資只有幾千。</br> 這樣的錢對以前的他來說就是一頓飯罷了,現在卻成了賴以生存的資本。</br> 以寧大的學歷,他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之前他也找到過很體面的工作,剛在公司待了沒兩天就被莫名其妙辭退。折騰了這么久,他已經認清了:他的仇人們是不可能看著他過舒坦日子的,現在這樣,他們勉強能接受了。</br> 所以寧大認命了。</br> 他剛剛開始新生活沒多久,國內一通電話又打破了他寧靜的生活。</br> ——寧柏遠出了車禍。寧二他們三兄弟被嚇得屁滾尿流,害怕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寧柏遠身體剛好一些,他們就急急忙忙帶著寧柏遠來美國。</br> 寧大現在住的房子就是記在寧柏遠名下,即使他再不樂意,也只得去機場接幾人,并且安置好他們。</br> 與已經認命的寧大不同,寧二不甘過這樣的生活,寧三渾渾噩噩,寧四和寧柏遠心里都是恨意。</br> 寧二以前好歹是偶像出身,這段時間雖然因為壓力發(fā)胖油膩不少,但皮相還看得過去,在酒吧里晃了一圈,再回家時就說自己有了女朋友,去比他大了十幾歲的女朋友家里住。</br> 爛攤子全部砸在寧大手里。</br> 回想到這里,困意越來越濃。寧大換了個更舒服的睡姿,在噼里啪啦砸東西的背景音里陷入沉睡。</br> 寧大能睡得著,另一邊的趙清韻還在瑟瑟發(fā)抖。</br> 她仔細檢查,確定浴室里真的沒有針.孔.攝像頭一類的東西后,才敢進浴室沐浴。</br> 沐浴過后,又仔仔細細將房間翻了一遍,她才敢躺上床睡覺。</br> 這樣提心吊膽的生活過了幾天,就在趙清韻的心剛剛放下一些時,她的電話響了。</br> 看著那陌生的電話,趙清韻心生不好的預感,連忙將電話掛斷。</br> 但沒過幾秒,那個電話再次打了過來。趙清韻像是觸電般把電話扔到床頭,安靜等著電話自行掛斷。</br> 撥電話的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趙清韻不得安生,如此反復六次,趙清韻終于忍無可忍,接起電話。</br> “呵呵,終于肯接電話了。”</br> 電話那頭聲音響起。</br> 并非是她以為的寧四,而是寧柏遠。</br> 趙清韻冷笑:“惡作劇夠了嗎。”</br> “你把我們害得那么慘,這么一點點惡作劇只不過是利息罷了。”寧柏遠的聲音陰冷得如蛇吐信子,只是聽聲音,趙清韻就覺得,他比她的親生父親趙凱定混得還要慘了。</br> 趙清韻直接掛斷電話,將這個號碼拉黑。</br> 她等了等,沒再等到其他電話響起。</br> 在別墅里轉了兩圈,趙清韻下了決定:賣房子!迅速把房子變現,然后她就拿著這筆錢去一個陌生小鎮(zhèn)重新開始!</br> 美貌是無往而不利的美貌,只要她的美貌還在,生活總不會比現在差。</br> 做了這么個斷尾求生的決定后,趙清韻立馬聯系中介。</br> 這棟別墅是她當時閑著無聊置辦的,地段什么的不是最好的,但周圍的環(huán)境非常好。所以別墅才剛掛上去,第二天中介就帶著買主上門來看房。</br> 買主是一對老夫妻,他們剛下車,還沒能坐在客廳里喝口茶,外面就進來一幫混混,打頭的人正是寧四。</br> 二話沒說,寧四率先拎起棍子將院子的灌木叢狠狠砸了一通,跟著他來的幾個混混有樣學樣,嘴里的臟話都沒重復過。</br> 趙清韻尖叫:“寧四,你給我適可而止。”</br> 中介和老夫妻都嚇得半死,愣愣縮在趙清韻后面。</br> 寧四警告的視線從老夫妻身上慢悠悠掃過,才落到趙清韻身上:“想跑我告訴你,沒門的。寧家如果成了個爛攤子,那你就跟我們一起共沉淪吧。”他唇角上挑,惡意更深,“家里現在沒有保姆照顧爸爸,爸爸畢竟養(yǎng)你一場,不如你就跟我回去好好照顧他,也不用再受這些煎熬了。”</br> 趙清韻嚇得倒退一步。</br> 跟著寧四走,她的小命怕是都要懸了。</br> 瞧著趙清韻在害怕,寧四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些。</br> 他的人生也就這樣了。</br> 既然出不了泥潭,那就拉著他最恨的人共沉淪。</br> 趙清韻深吸口氣,勉強緩了過來。她冷笑道:“寧四,你也是威風,難道你只恨我不恨寧檬他們嗎?可惜你太無能了,報復不了已經跟你一個天一個地的寧檬,于是你就一心在我身上發(fā)泄。真是可悲可笑。”</br> 被說無能,寧四也不惱。他冷冷注視著趙清韻:“隨便你怎么說。”又扭頭去盯那對老夫妻,用英文丟下一句警告,“入住這棟別墅的人都會不得安寧,你們知道,地頭蛇還是比警察好用的。”</br> 直接領著幾個混混離開這里。</br> 沒過多久,警察趕到——早在寧四剛出現時,趙清韻就報警了,只是寧四提前跑了。</br> 警察幫趙清韻做了筆錄,但看著他們那個樣子,趙清韻心下難掩失望,找警察絕對沒用的!</br> 果然,第二天傍晚,趙清韻點了外賣當晚餐,而送餐的人——正是寧四!</br> 通過貓眼認出門外的人后,趙清韻瑟瑟發(fā)抖。她有種生活完全被寧四監(jiān)控的感覺。</br> 站在門口等了片刻,寧四又按了遍門鈴,還是沒有人過來開門。</br> “看來是知道送外賣的人是我了。”</br> 寧四輕笑,不急不惱,繼續(xù)按門鈴。</br> 過了好幾分鐘,他才將外賣放到地上,轉身慢悠悠離開。</br> 知道他離開后,趙清韻松了口氣。至于那放在門外的外賣,趙清韻是不敢去拿的,就怕寧四在里面放了什么東西,或者是他就躲在暗處,等著她出來拿快遞時繼續(xù)折騰她。</br> 沒拿快遞,趙清韻只好草草泡了泡面墊肚子,在驚慌中又度過一晚。</br> 第二天起床照鏡子時,趙清韻發(fā)現自己帶的黑眼圈特別重,滿臉憔悴。內分泌失調,頭發(fā)掉得格外厲害。</br> 趙清韻用冷水拍拍臉,拎起自己的高檔護膚品就要擠壓——里面的水頂多還能再用兩三天!</br> 這護膚品還是以前做小三時,莊修齊給她買的,以她現在的積蓄,先不說買不買得起,那定制牌子都不會賣給她。</br> “寧四!”</br> 這一個稱呼,趙清韻念得咬牙切齒。</br> 就因為寧四的折騰,她來到美國后一直待在家里,制定好的計劃一個都沒有實現。</br> 外賣只是個開始——</br> 快遞,送水員,甚至是物業(yè)。</br> 這里面全部混跡著寧四的身影,他沒有主動對她出手做什么,但這樣時不時的折騰,就如同鈍刀拉肉,趙清韻活得提心吊膽,幾乎沒有一天睡過好覺。</br> 她越是憔悴,寧四越上癮,有時候還會偷拍她的照片拿回去給寧柏遠取樂。</br> 而這種痛苦,就算是報警也得不到很好的解決。</br> 這么一個多月后,趙清韻整個人瘦了十來斤,臉色青得格外難看,單從那氣質來說,與越來越厭世的寧柏遠有幾分相似。</br> 手機再次被陌生電話撥響,怎么都掛不斷,趙清韻在床上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在發(fā)抖。</br> “寧四是怎么做到這一步的?”</br> 她自言自語,梳理著寧四的情況。</br> “以他的處境,肯定不可能是什么老板,偶爾幾次他來找我,身邊都跟著混混……他是不是加入了這附近的幫派,而且地位還不算低……如果是這樣的話……”</br> 趙清韻的眼底帶著歇斯底里和瘋狂。她受夠了,寧四以為她無力反擊了是嗎!那她就讓寧四瞧瞧她的手段!</br> 這附近的女警上門幫她做筆錄過好幾次,很同情她的遭遇,之前把私人電話給她留了下來。趙清韻撥通女警的電話,從她那旁敲側擊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隨后趙清韻也不急著行動,她每天吃好喝好,開始護膚保養(yǎng),等臉上的青色消退后,趙清韻就主動出擊了——她主動勾搭了寧四所在幫派的老大。</br> 這個幫派有一百來人,算是這附近勢力最大的幫派之一。雖然老大沒什么錢,不能給她提供富裕生活,但有老大在,她絕對可以報復寧四!</br> 這天早上,寧四邊吃著早餐邊往外走,思考自己今天該用什么手段折騰趙清韻。</br> 想了好久,又想到一個富有新意的手段,寧四愜意地瞇起眼來。但這份愜意還沒持續(xù)多久,寧四突然被人架起來。他先是一驚,仔細觀察后發(fā)現這幾個人都有些眼熟,跟他同在一個幫派。</br> “你們這是抓錯人了嗎?”寧四賠笑道,主動介紹自己的身份。</br> 站在寧四左邊的人笑著用夾著濃重口音的英文道:“沒抓錯,老大找你有事。”</br> 老大?</br>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總之看著這架勢,等著他的怕不是什么好事。</br> 果然,在看到那妖妖嬈嬈坐在老大膝蓋上的女人時,寧四眼前一黑。</br> 他連求饒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密密麻麻的拳打腳踢就先一步落到他身上。</br> 聽著寧四的痛呼求饒聲,趙清韻臉上露出滿意的笑,貼近老大的臉。</br> 只是,在瞧著老大那黑而丑陋的臉時,她眼里劃過戾氣。這份戾氣越發(fā)轉化成對寧四的恨,她貼到老大耳邊,輕聲說了什么。</br> 老大剛得到手,現在對趙清韻正稀罕,她有請求,他自然是順著的。</br> 等那些人停手時,寧四幾乎被打得閉過氣去,干凈的外套上都是烏灰的腳印,還算白凈的臉上已經遍布青紫和瘀血。</br> 老大瞧著這一幕有些掃興,攬著趙清韻離開,想要回自己家里找樂子。</br> 趙清韻順著他的意離開,在路過寧四身邊時,她輕笑了下:“坐在上面看著你被打個半死的感覺真好,你前段時間也是這么看著我的對吧。”</br> 聽到這話,幾乎半死的寧四眼里浮現陰冷恨意。</br> 這股恨意讓他求生的意志爆發(fā),即使躺在零下溫度的地方,寧四也沒出事,身體的疼痛慢慢緩解下來后,他艱難從地上爬起來,拖著滿身傷痕的身體回到家。</br> 瞧著他這副模樣,剛下班的寧大、坐在沙發(fā)角落發(fā)呆的寧三都嚇了一大跳,也顧不上什么間隙,連忙幫寧四處理傷口。</br> 傷口剛處理完,別墅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沒等寧大走出去看,有幾個人拎著棒球棒正在砸別墅外墻和大門,動靜鬧得極大。</br> 寧大和寧三嚇了一跳,反倒是寧四,先是一驚隨后又冷靜下來:“應該是和趙清韻有關。”</br> 聽到這話,寧大心底不由升騰起一股埋怨,把手上的毛巾扔到角落,不再幫寧四處理傷口。他氣道:“我的生活本來已經走上正軌,但是你們的到來讓我又再次陷入泥潭。你們作為拖累也就算了,日子起碼還能得些安生,我就算是還爸爸的養(yǎng)育之恩,但現在!外面那些事情可都是你惹來的,前段時間我就跟你說了,不要報復趙清韻報復得這么過,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br> 寧四抿緊唇,原本想像以前一樣反唇相譏,但動作幅度大了些,不小心牽扯到他唇角的傷口,他只好強行把自己的怨氣咽了下去。</br> 而且,他的確有些許理虧只是他的理虧在恨意面前過于微不足道。</br> 沉默片刻,寧四承諾說:“另一個更大幫派杰瑞幫的老大一直在試圖拉攏我,等我傷勢恢復一些就會解決掉這些事情的。”</br> “但愿能解決吧。”寧大丟下一句話,累得不想再爭執(zhí),他明天一大早還要出門上班。</br> 第二天一大清早,寧大穿上有些不合身的西裝走出門,剛拐了個彎進入另一條人流比較稀少的街道,他突然被兩個身體強壯的人攔住去路。</br> 心中暗叫不好,寧大往后倒退兩步,余光注意到身后也有兩個人在緊逼他。</br> ……四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圍攻他。</br> 寧大的心沉了下來。</br> 半個小時后,深色西裝上滿是腳印、臉上青紫交織的寧大回到家。</br> 他一言不發(fā),自己坐在沙發(fā)上給自己上藥。在這期間,寧柏遠似乎是腿傷發(fā)作,又在噼里啪啦砸東西。</br> 寧大完全當做沒聽到。</br> 上好藥后,寧大上樓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找出布滿灰塵的行李箱,簡單擦拭過后,他將自己常穿的衣物、常用的物品一股腦塞進去,最后,拖著這個行李箱下樓。</br> 他這樣的行為過于異常,即使是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寧三也注意到了。</br> 寧三慌道:“大哥,你這是去哪?你才剛剛受了這么重的傷。”</br> 寧大面無表情看著寧三,說:“這棟別墅是記在寧柏遠名下,我會直接離開這個州,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重新開始。”寧大將手中的銀行卡遞過去,“這里面的錢幾乎是我所有積蓄了,接下來你們好自為之。”</br> 寧大覺得自己真是蠢。</br> 明明知道這是一處泥潭,居然還一直待在這里不離開。剛剛那頓打讓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去他的父子之情,去他的兄弟之情。</br> 從寧檬身上,他就應該看出來,這家里哪里有什么父子、兄弟之情。</br> 他一個人生活,只要不再奢望,還是能有個安穩(wěn)日子過的,但如果一直留在這里,才是絕對暗無天日。</br> 趁著寧三還沒反應過來,寧大將銀行卡強塞進他的手里,說一句:“密碼是我的生日。”直接拖著行李箱離開。</br> 走出門時,寧大甚至在想:如果寧三他們都不記得他的生日,沒辦法把錢取出來,那就更好笑了。</br> 大概是已經揍過寧大一頓,現在房子外沒有其他人蹲守了。</br> 寧大拖著行李上了公交車,先去公司辦理辭職,然后就買了另一張電話卡,坐上南下的火車,打算挑個陌生的小鎮(zhèn)重新開始生活。</br> -</br> 寧四被揍了一頓,擦過藥后就在房間里睡了個昏天黑地。</br> 等他再醒來,聽說了寧大離開的消息,瞳孔微微一縮——</br> 要知道,之前家里的生活費全部是由寧大來支付,現在寧大離開,他們原本就拮據的生活肯定會更困頓。</br> 寧四試著撥了寧大的電話——電話不存在。</br> 很顯然,寧大已經將這個電話注銷了。</br> 寧四緊握著手機,眉間帶著幾分陰郁。視線從那張銀行卡上掃過時才恢復幾分平靜:這卡里的錢應該夠他們撐段時間了,目前最要緊的事是對付趙清韻那邊。</br> 在寧四急急忙忙聯系杰瑞幫時,趙清韻這邊幾乎是把寧四加諸她身上的手段,升級過后連本帶利還給了寧四他們。</br> 外賣,快遞,送水服務……</br> 同樣的手段,同樣的折磨。</br> 直到寧四成功抱住杰瑞幫老大的大腿,這一切才算消停。</br> 為了報仇,寧四瘋狂在暗地里挑唆杰瑞幫老大,讓他跟自己以前在的幫派進行亂斗爭搶地盤。</br> “四弟,你們鬧得是不是太狠了。”即使是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寧三,都覺得他們鬧得太兇了,再這么下去肯定會出事的。</br> 寧四坐在沙發(fā)上,深深彎下腰,手肘搭在膝蓋上,臉埋在手心里:“到現在已經沒有后退的地步了。如果不鬧,我怎么在杰瑞幫往上爬,難道你還想像前段時間那樣擔驚受怕?”</br> 寧三欲言又止。</br> 他當然不想。</br> 前段時間,他經常睡到半夜被石頭砸窗的動靜嚇醒。而這不過是混混們折騰他們的一個小手段罷了,更惡劣的手段也有。</br> “但你們鬧的動靜太大,我怕出人命啊。你們現在不是已經發(fā)展到持刀對毆了嗎。”</br> 寧四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昨晚他差點就被人一刀捅進腸子里,好在他閃避得快,不然怕是就要涼了。現在聽到寧三的話,他神色間有厲色一閃而過:“三哥說得對,我會提醒老大的。”</br> 寧四的確去提醒了。</br> 杰瑞幫的老大也在有意識控制。</br> 但是打架斗毆這種事,最容易打出火氣,一個不小心就會出事,完全不受人控制。在出人命時,寧四還連忙去勸阻,結果右手手臂被斧頭砍下一刀,整只手險些就廢了。</br> 但就算沒廢,以后這只手也再也做不了什么重活精細活。</br> 人命一出,那些一直沒摻和進來的警察也出動了,直接把兩大幫派的人拎去局子里蹲著。</br> 在局子里,寧四瞧見了趙清韻。</br> 這次相見已經時隔半年時間,他看著膚色有些暗黃、比半年前憔悴不少的趙清韻,歪了歪頭。</br> 還沒想清楚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趙清韻被她的男人毫不憐香惜玉地往前一推,踉蹌兩步扶著墻才穩(wěn)住身形。</br> 這是……靠著色相上位,結果現在對方覺得膩了厭惡了?</br> 這下子,寧四覺得自己的手臂都不是那么痛了。他冷眼看著趙清韻,看著她那款式已經老舊的香奈兒長裙。</br> 現在,他們都是半斤八兩,都是扶不上墻的爛泥了。</br> 也好啊,這一輩子他是起不來了,拉著他最恨的人一塊兒在泥潭里沉淪也算不錯的結局。</br> 以前香車美人的生活在記憶里早已褪色,寧四站在發(fā)呆,余光掃見一個警員的辦公桌上有本雜志,雜志封面人物非常眼熟,細看之下,眉眼間甚至與他有兩分相似。</br> ——【寧檬受邀出席美國時裝周】</br> 盯著那封面看了很久,寧四那早已渾濁不清的眼睛里慢慢染上淚意。</br> 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到今日這種地步!他明明,明明應該是天之驕子才對啊!為什么會深陷于泥潭永遠爬不起來了?</br> 在監(jiān)獄里蹲了兩天,寧四還聽說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趙清韻被那個老大逼著吸.了.毒,被抓之前她剛剛服食過東西,現在已經被抓去戒.毒。</br> 以趙清韻那薄弱的意志,怕是極難從里面出來的,就算出來了,復.吸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br> 都是報應啊。寧四想。</br> -</br> 坐在梳妝鏡前,寧檬閉著眼趁機休息,任由化妝師給自己上妝。今天傍晚她要出席一場活動。</br>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化妝師偶爾拿起瓶瓶罐罐的碰撞聲。</br> 她正昏昏欲睡時,外面有人快步走進來。</br> “寧檬!”</br> 寧檬掀開長眸,看向急匆匆走進來的司霍。</br> 這幾年里,司霍成長得非常快,早已是一名雷厲風行的經紀人,她已經很少看到司霍這么失態(tài)了。</br>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寧檬示意化妝師停手,側頭去看司霍。</br> 司霍讓化妝師先離開,等房間里只剩下他跟寧檬兩個人后,司霍將一封厚厚的信件遞給寧檬:“你看看。”</br> “信?誰寄到公司的?”寧檬接過,看清寄件人的名字時嚇了一條:【趙凱定】。</br> 趙凱定,趙清韻的親生父親,他已于兩年前病逝。</br> “惡作劇?”</br> “不是。這應該是趙凱定的一個朋友寄來的,你看了就知道了。”</br> 信件已經被撕開過,寧檬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來。</br> 里面放著很多東西,當頭第一個就是一份親子鑒定報告。這個報告說……趙凱定與趙清韻確實為父女關系。</br> “這!”</br> 寧檬一驚,思緒起伏不定。</br> 但這份報告,好像把所有的疑點都串聯起來了。</br> 趙清韻母親湯媛媛水性楊花的名聲被釘在恥辱柱上。</br> 趙清韻這個小蝌蚪在國內瘋狂找爹都找不到。</br> 為什么會找不到?因為趙清韻的親生父親欺騙了世人,讓世人的目光落到其他點上。</br> 湯媛媛瘋狂劈腿、趙清韻瘋狂找爹的瓜太好吃了,以至于世人都被瓜所牽動注意力,完全沒想過,這其實是趙凱定做的一個局。</br> ——趙凱定欺騙了世人。</br> “這一局……誰能想到呢。”寧檬感慨道。</br> 就連檸檬爹都完全沒猜到真相啊,趙凱定這個世人眼中的失敗者終于在死亡前成功扳回一局,成為笑到最后的存在。</br> 這個人還真是可悲又可嘆。</br> “他為什么會把這個信件寄給我們?”司霍已經看過里面的內容,不由出聲問道。</br> 寧檬輕笑:“這很好猜不是嗎。他在分享,他在炫耀。”</br> 如果這個真相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多無趣啊。</br> 總要有人懂得他的布局,為他感到驚嘆。這樣他才不會覺得自己白活。</br> “那我們……要把這個消息公布出去嗎?”司霍遲疑問道。</br> “當然。事情總要有始有終。”</br> 當天晚上,#趙清韻系趙凱定親生女兒#的話題成功占據微博熱搜第一,引爆無數人的關注。</br> 【爺青結!!!】</br> 【臥槽臥槽臥槽,沒想到我當年吃的瓜還能有后續(xù)】</br> 【額,這做法也太什么了點,趙清韻和湯媛媛真慘】</br> 【???樓上,請你收收你的圣母心好嗎,趙清韻和湯媛媛兩個人完全是自作自受,如果他們不做那些事情,一個假消息能影響他們???】</br> 【我不知道說什么了,趙凱定這是把世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間啊!】</br> 【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因果循環(huán),當年湯媛媛和那些男人對不起趙凱定,現在趙凱定這一系列布局都是為了討回公道。雖然手段有些狠,但他并沒有觸犯法律,只是在道德層面針對那些人啊】</br> 【言之有理,不過我很好奇這件事媒體是怎么挖出來的】</br> 【誰知道呢,吃瓜看戲就好了,回想起之前天天蹲微博吃瓜的熱鬧,啊,爺青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