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袁錚的嘴角一勾,抬手扣住了游樂的后腦勺，大力壓了回去：“早點睡。”
    “嗯。”游樂笑容燦爛的點頭，不輕不重的袁錚的腹部拍了一下，隔著薄薄的布料摸到了堅硬的腹肌,“晚安。”
    “好。”這般說著，袁錚卻沒有挪動,維持著按住游樂腦袋的動作，繼續(xù)閉著眼,氣息很快變得平穩(wěn),如同睡著了一般。
    游樂僵著身子，沒敢動。
    幾分鐘后，袁錚插游樂發(fā)絲里的手指突然彈動了一下,重新睜開的眼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然后才緩慢滑下，注視著游樂的后腦勺，困惑自己到底瞇了多久？應(yīng)該很久了吧？
    袁錚小心地挪動自己，將游樂的腦袋輕輕放了枕頭上，趴床上的男孩兒顯然并沒睡著，瑟瑟抖動的睫毛和不停轉(zhuǎn)動的眼珠都是證據(jù)，卻是莫名的可愛。
    袁錚看得心頭突然一軟，食指的指背觸上男孩子的眉心，輕輕刮過濃麗的睫毛，措不及防間將一雙驚慌失措、情緒千萬的雙眼收入心底。
    迷蒙清輝的雙眼光霞不再，像是被一只大手將光源捏成粉碎，散落滿片蒼穹，細細碎碎，星星淺淺，打著旋兒，讓魂與神授。
    這樣的雙眼不過一閃而逝，游樂就恢復如初，可是那一幕卻從這天開始成了袁錚的噩夢。
    “走了！”突如其來的尷尬，袁錚“唰”地站起了身。
    ……
    杭州的集訓仍然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游明杰每天布置的任務(wù)都很多，半個月的時間，前一周基本都集訓中度過。游樂過了最初的興奮期，現(xiàn)已經(jīng)快變成了草履蟲般的單細胞生物了，除了吃飯訓練就是睡覺，很多莫名其妙的雜亂念頭就此遠去，腦回路單純的不得了。
    他沒想到，正式訓練后，國家隊的實際訓練量竟然強到了這個地步，又或者說，他是知道的，只是從未感同身受過。
    來自師兄們的壓力很明顯，雖然不是有意的比較，可是這些師兄最差的一個都可以400米的距離內(nèi)超過他50米，哪怕才恢復訓練的文浩都是如此。所以游樂為了保證跟上大部隊訓練的基本節(jié)奏，可以說每次下水都是一次超長時間和距離的比賽，拼命地挖掘自己的潛力。
    游明杰看著這樣的游樂暗自偷笑。
    實際上，他最怕的就是游樂進了國家隊會失去動力，變得懶散毫無追求。這也是不少國家隊員的毛病，就像是拼了命的登上了一座高峰，看著腳底的景象，告訴自己可以休息一下，可是卻不覺間休息太久了，被他徹底甩了身后。
    好現(xiàn)他知道答案了，終于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這個大侄兒比他想象中還要有追求。這個追求不是國內(nèi)第一，也不會是亞洲的第一，以這吃苦的勁頭兒，顯然游樂看到了更遠處的山巒疊嶂，哪一個山峰不是一個無法撼動的世界級種子選手？
    一個國內(nèi)的國家隊隊員算得了什么？從小到大吃的那些苦，流的那些汗，不拿一個世界級的獎牌帶到脖子上甘心嗎！？
    不過，越是為游樂驕傲，游明杰就越是有些憂慮……
    不管怎么說，中國男子游泳運動員身體素質(zhì)上和歐美選手還是有很大的差別。這也決定了這項比賽上，游樂想要拿好成績并不容易，至少他沒完全能發(fā)育前，以他目前的身體素質(zhì)來看，還是偏東方的要多一些。所以，這樣的考慮下，游明杰必須要想得更遠，一切都以拿金牌為出發(fā)點去考慮……
    這邊游明杰暗自算計，那邊隊里的風向開始莫名地變化，尤其是分外敏感的羅鳴，清楚地感覺到了游樂正以極快的速度“搶占”他們這個小隊的核心位置，而且是莫名其妙，毫無理由的被兩個重要物關(guān)懷備至。
    袁錚姑且不說，倆膩歪的還沒進國家隊呢就所共知，可文浩這過分的親昵就沒理由了。
    文浩作為一名老隊員，這的交際圈基本都是那一期的同齡，即便他早三年前就和文浩一個教練名下學習，可是文浩對他們這些師弟的感覺熟絡(luò)有余親昵不足，感覺就像是刻意跟他們拉開距離一樣。
    所以羅鳴心里，文浩資歷老、性格好、緣廣，可實際上卻有些傲，和年輕的隊員很有距離感。
    這樣的文浩卻倒黏著游樂，他能不側(cè)目嗎！？
    憑什么啊！？長得好？是教練的親戚？怎么就有活著連老天爺都幫著呢？
    酸唧唧的味道身體里蔓延，本就有的不待見，時至今日，是愈發(fā)地明顯了。
    當然。
    和相處，靠聽、靠看、靠猜測，那么事實也就和想的□不離十了。只是還有一種更準確，就是感覺。
    游樂覺得那天之后，大師兄是越發(fā)地喜歡找他說話了，可是小錚哥卻比原先還不愛說話了。
    要知道，原本袁錚話就少，屬于那種喜歡默默跟著一個，靠“心電感應(yīng)”去傳遞情緒的，游樂本就接收的時靈時不靈，可這一下，游樂覺得自己說不定被“屏蔽”了。不過雖然如此，可是值得慶幸的是小錚哥行動上卻沒少過，無論是訓練完還是吃飯，只要走路上，游樂每次回頭都能夠看到袁錚就跟身后不遠。于是正是因為這樣，游樂就越覺得忐忑不安，像是隱秘的小心思暴露了出來。
    集訓一周，游明杰給隊員們放了一天的假，說是帶他們?nèi)ズ贾菔欣锿嫱妫爢T們高呼三聲萬歲，然后紛紛請假，希望可以自由活動。本來想和親愛的孩子們“歡樂杭州一日游”的游明杰只能壓著滿心的渴望，無奈點了頭。
    現(xiàn)的男孩兒啊，管多了得被嫌棄……可有一個他還真能管！
    于是，游樂就被抓住了。
    小叔說：“樂樂啊，陪小叔去買雙襪子吧。”
    “嗯。”
    小叔又說：“樂樂啊，陪小叔理頭去！”
    “嗯。”
    小叔又又說：“樂樂啊，咱們把主項換了吧，短池不好拿獎牌啊。”
    “嗯……嗯！？”游樂瞪圓了眼，像是突然被嚇著的小老虎，毛發(fā)皆立。
    游明杰搓著手走馬路邊上，雙腳邁著外八字，彎腰駝背地像個流氓，那神情竟然有些心虛。
    游樂的眼一點點瞇起：“剛剛說……換什么？”
    “換主項。”
    “換什么主項？”
    “嘖，一百自和兩百自，連袁錚都游不過，更別說挑過隊里的‘一哥’劉浪了，說劉浪的短自的成績好不好？隊里有有游的過他嗎？可到了國際的大賽，也就勉強進決賽，要是從這條路走，肯定得撞墻上。”游明杰一口氣說完，暗自松了一口氣，對游樂語重心長地又說，“所以咱們得找條更合適的出路。”
    游樂嘴唇微張，蹙緊眉心：“打算讓換什么？”
    游明杰沒想到游樂這么冷靜干脆，要知道運動員的主項也是一直以來奮斗的目標，哪怕是教練提出更改主項的建議，對運動員也是一種打擊，就像看不見血的一刀，可以說是從根本上否決了該隊員迄今以來的努力，甚至會輕而易舉地削掉那份一直以來的自信和銳氣。所以，除非萬不得已，教練根本不會考慮開這個口。
    遲疑了一下，游明杰跳過了預先想好的長篇大論，彎下腰，靠近游樂，“長距離呢？可以考慮長距離？”
    游樂斂目，濃密的睫毛下眼簾遮出一片扇影，小臉繃得死緊，啞聲問：“覺得以后游不過他們？”
    游明杰看到那表情的瞬間，心猛的往下一沉，知道自己擔心的事兒還是沒躲過。游樂再說是親，可畢竟年紀已經(jīng)這么大了，不再是小時候說什么都能乖乖聽著，不聽抽一頓就聽話的年紀，所以說不得還得費口水了。
    “樂樂，……”游明杰喃喃開口，捏著裝著白色運動襪的紙袋繩的手一個勁地揉，視線的余光掃過，正好看到游樂摳著單肩背包的手，于是悻悻地收了爪子，開口，“要不現(xiàn)先考慮一下？這是一個提議，防患于未然，如果覺得一時接受不了，們可以慢慢來……”
    “不干！”游樂突然開口，定定地站路邊，來往的行撞了他一下，他的身形晃動，下一秒巍然站立，“拿了三年的全國第一，破了一次全國少年組記錄，現(xiàn)才進國家隊，連練都還沒練呢，就讓換項目，不干！”
    “樂樂！”游明杰也沉了臉，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一巴掌給拍死了，態(tài)度更強硬。
    “是！現(xiàn)游不過他們！可那是比他們所有都矮，還沒發(fā)育！當初不是說行嗎？喝大骨湯都喝吐了，憑什么現(xiàn)又說不行了？要是堅持了，又能確定真不行？說不定還破了世界紀錄了！反正……不改！”
    游明杰的臉上的肉抽了兩下，被游樂連番的話噴的一時間沒法兒還口，正準備再罵，視線就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袁錚嗎？
    游樂一口氣把話禿嚕完，順著游明杰的視線也看到了袁錚，而且他不單看見了袁錚，還看見了袁錚身邊的女孩兒。
    游樂的嘴角一抿，捏緊背包帶轉(zhuǎn)身就走。
    靠！還真冤家路窄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小妖可算回家了，這幾天會補上之前差的章節(jié)。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