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何小姐隔些日子便會來鳳棲宮陪殿下。
殿下讓御醫(yī)為何小姐診脈。
看著御醫(yī)診完脈,殿下問御醫(yī):“如何?”
“還好。”御醫(yī)放下手道。
“殿下您聽,妾身自是好的。”何小姐笑著道。
“先下去吧。”殿下道。
“是。”御醫(yī)應聲退下。
何小姐第二次來時帶了禮物:“在泠城準備的東西,上次初次進宮總怕不太方便,便是這次帶來了。”
有好多東西,幾個大箱子。
“這么多?”殿下有些驚訝。
“從前便想送你的,可惜有些不便寄出,自己帶著安心些,便都帶來了。”何小姐道。
何小姐將箱子打開,一件一件給殿下說著。箱子里的東西放得很整齊,所有東西都完好無缺,進宮前何小姐估計是又確認過的,何小姐應當是精心準備了許久,每一件都說得出是什么時候準備的東西,又為什么想送給殿下。
其中有不少畫卷。
何小姐拿起其中一卷道:“我就不給你說這畫的是什么了,等我離開京城你再看,你得答應我一定要等我離開再看,不然我就拿回去了。”
“好,我答應你。”殿下笑著答應了。
“那說好了,到時候可不能嫌棄,若是不喜歡,你得給我寄回去,我留著。”何小姐抱著手中的畫卷道。
“你送的東西我怎會嫌棄,喜歡還來不及呢。”殿下道。
“你送的我亦喜歡。”何小姐道。
何小姐放下畫卷又從箱子里拿出一個大盒子,估摸著有些重,何小姐小心將它放好再打開,是貝殼鈴,非常非常多貝殼的貝殼鈴。“這是我和阿燁一起做的,收集了許久的貝殼,這些就算模樣差不多的貝殼時間可是不一樣的,是送給你二十歲生辰的賀禮。本來還想著該如何送與你,貝殼太多路途之中變數(shù)太大,要是壞了便不好了,好在在你生辰前我來了,便先送你了。”
“我很喜歡。”殿下伸手去觸碰貝殼。
“可要掛上看看?”何小姐問。
“好。”
何小姐看看周圍,尋著能掛的地方,何小姐沒有滿意的地方,道:“可有高些的,這不好掛啊……”
“有多高?”殿下很是疑惑。
“能掛的地方都不方便,這怎么辦?”何小姐道。
“順子!”殿下道。
“奴在。”順子很快過來。
“他可以嗎?”殿下問。
“可以試試。”
何小姐讓順子拿著。“小心點,慢慢抬起來。”
“是。”順子小心將貝殼鈴從盒子中取出來。
何小姐一邊理好有些交纏的地方,一邊讓順子繼續(xù)舉高。
等著貝殼鈴露出全貌,殿下有些震撼地看著。
“如何?”何小姐笑著看著殿下。
“這耗了不少時間吧……”殿下看著眼前的貝殼鈴道。
“只要你喜歡就好。”何小姐知道殿下喜歡。
貝殼鈴寬近兩尺,長五尺有余,貝殼的顏色五顏六色,有些更是色彩斑斕,形狀也有不同。
“試試?”何小姐笑著道。
殿下抬手輕輕撥動,貝殼相互碰撞發(fā)出悅耳的聲音,動起來更美了。
“很漂亮,我很喜歡。”殿下轉(zhuǎn)身看著何小姐道。
“喜歡便是它的價值。”何小姐道。
后來殿下讓人做了個更結(jié)實、更高的架子,專門用來掛這個貝殼鈴,和從前那個一起擺著。
等著何小姐離開,殿下召來御醫(yī)。
“微臣參見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萬安。”御醫(yī)行禮道。
“到底如何?”殿下問。
“稟皇后殿下,這位夫人如今就像臣剛才所說,身子還好。可身子里已是空了,若是再折騰個一兩回便差不多了……”御醫(yī)小心翼翼地道。
“可有什么法子能解決?”殿下趕忙問。
“這……”御醫(yī)有些難以開口。
“你說便是,孤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殿下道。
“這位夫人身子不僅是空了,還有裂縫,裂的還不是上頭,是下頭,這尋常人還能補補,這位就算是用藥用進去了,都會流失,這沒用啊……”御醫(yī)道。
“真沒法子?”殿下再問。
“這只能先養(yǎng)著,也只能養(yǎng)著。這裂縫可是補不上,只能讓它維持不變。”
“這豈不是沒多少日子了?”殿下皺著眉道。
“那也不是,這只要不病,不讓這裂縫更多、更寬,這日子便能更長些。”
“也就是說只要多加注意,便不是時日無多?”殿下問。
“正是,就微臣所見這位夫人若是保持現(xiàn)狀,再過幾年、十來年是沒問題的,所以微臣才說還好。”御醫(yī)道。
“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御醫(yī)行禮退下。
御醫(yī)離開后,殿下坐著發(fā)呆,最后嘆著氣。
“殿下。”我輕聲道。
“我知道的,秋容。”殿下知道我想說什么。
“殿下明白就好,但也要真的想開,您的身子要緊。何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提醒著殿下。
“希望吧。”殿下道。
何小姐時常來,殿下高高興興地和何小姐相處,閑談、閑逛、練字、下棋……都可以。白修儀也會來,都帶著兩位公主,魏貴妃和霜御女也來過幾回。
何小姐在,陛下想著殿下便總是在何小姐離開后再來,有時和殿下說話既是覺得殿下開心便好,有時又覺得自己似是局外人,殿下有時會笑著開玩笑說陛下是在吃味嗎?
陛下道:“可能?不過你開心便好,你們難得見面。”
殿下只是笑著。
陛下和殿下提了立太子之事。
“只是提議,我暫時還未決定。”
“宇哥哥決定便好。”
慶元四年六月初十
何小姐的外祖母病逝了。
殿下差人去了。
“這一日還是來了,不過已是長壽了。”殿下輕聲道。
“這病痛也是折磨人,又是年長了,每過一日都是熬過去的,這般也算是解脫了。”白修儀道。
何小姐的外祖母雖說在永和年間病過,但那卻是因為想念何小姐的母親,為了見何小姐的母親裝病的,這些年來身子一直都健朗,去年著一病便是重病,看望的人回來給殿下匯報都說藥味極重,病得厲害。
喪禮結(jié)束,何小姐在京城又留了些時候,卻并未停留太久,在七月初離京了。
“妾身此去恐怕今生都不會再來京城,此見便是再也不見,請殿下萬般注意,妾身注意身子,殿下亦是。”何小姐最后一次見殿下在離開前這般說到。
“路途遙遠,萬事小心,不可為了趕時間傷了身子,慢慢回都好,時間久些也無妨,你的身子可是禁不起折騰了,我不可想等來的不是你平安到達的消息而是你的壞消息。”殿下叮囑著。
“妾身明白。”何小姐行禮道:“祝殿下千般無憂,萬般無病,余生喜悅。”
“明日一切小心,我等著你的平安信。”殿下扶起何小姐。
“是。”
殿下看著何小姐離開。何小姐眼角有淚,也是在轉(zhuǎn)身后落下的,沒讓殿下瞧見,我卻是瞧見了。
何小姐離京,殿下并不能相送,差人暗地里護送何小姐。
“定要保她平安到達。”殿下下令。
“是。”
一起的還有殿下送給何小姐的東西,有些不能直接讓何小姐帶著,便讓他們帶著,也不怕沿途遇著什么。
何小姐離京了,殿下便能看那些畫卷了。
我將那些畫卷都取了來放在書桌上,殿下坐在書桌前,大皇子坐在一旁。
“殿下,都在這兒了。”我放下最后的畫卷道。
“好。”殿下拿起一幅畫卷解開繩子,徐徐展開。我在一旁也看著,想知道何小姐到底畫了什么。
是殿下,畫中的是幼時的殿下。
“是母后嗎?”大皇子問。
“嗯。”殿下點頭道。“是未及六歲的母后。”殿下輕撫著畫,有些懷念。
殿下展開了所有的畫卷,每一幅都是殿下,不同樣子的殿下,有參加百花宴的殿下、正在練字的殿下、坐在涼亭的殿下、站在檐下笑著的殿下、壽宴轉(zhuǎn)身離開的殿下……每一幅都飽含了繪畫者的用心。
其中一幅畫夾著何小姐寫的信紙:我的繪畫是向我母親學的,我知道你喜歡我母親筆下的海,我母親夸過我的畫,那應當是不錯吧……雖然畫的是幼時的你,但其實是隔了好幾年才畫的,我只見過那時的你,本是想著畫一畫我想象中你長大后的樣子,但現(xiàn)實告訴我,我畫不出來……其實也是畫過,但我覺得不是你,便沒帶來,隔了這些年,我還是記得那時你的模樣,若是覺得不像,便寄回給我吧……
“一模一樣嗎?”大皇子又問。
“一模一樣。”殿下看著畫道。“你也可以問問秋容,她會告訴你。”
大皇子抬頭看著我。
我對這些畫還有些震驚,一下將我拉入回憶,我看了幼時的殿下,不僅僅是畫中的場景,還有許多在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一切一切,我都記得,從未忘記。
“畫里的和母后幼時一樣嗎?”大皇子問我。
“和殿下幼時一模一樣,半點不差,所有的畫,都是奴見過的樣子。”我輕聲道。
原來何小姐也記得殿下幼時的模樣,何小姐為此廢了不少心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