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臨看著低著頭毫無生氣的阿童,心底暗暗嘆氣,“癡心妄想,真是可憐。”
話語剛落,“阿童”緩緩抬頭,污黑的雙目中映出一絲白色的景象,蒼白的面部有一種發(fā)灰的感覺,完全是一副已死之人的模樣,忽然抬手刺入面前人的心口,夜臨只覺得一個冰涼的東西刺入皮肉。
低頭時便看到淡藍(lán)的血液順著傷口流出,匕首上的冰層快速的延伸到“阿童”的手指上,夜臨抬腳將面前的人踹開,抬手握上柄部面無表情的拔出來,淡藍(lán)的血跡染上雪白的衣上,有著一種獨(dú)特的美麗,李銘指著夜臨驚恐道:“妖!妖!這是妖怪!”
方士的雙目逐漸由黑轉(zhuǎn)紅,抬手將手指放在唇邊,一口要下自己的三根手指,李銘等人看著這一幕轉(zhuǎn)頭便要吐出來,那方士確實不以為然的咀嚼著自己的血肉,唇角帶著詭異的鮮紅咧到耳邊,“好血,好血啊!若是我將你吃了,說不定立刻便能飛升成仙了,哈哈哈——額!”
笑聲忽然戛然而止,方士低頭不敢相信的看著穿過自己心口的銀白長劍,一口暗紅的鮮血便向外吐出,帶著些腥臭的氣味,實在是令人覺得惡心。
夜臨抬眸看著王默一臉欠揍的笑容,王默卻是笑的更歡,說道:“要吃那也輪不到你這個丑八怪啊,我家將依可不喜臭烘烘的東西,所以,你還是趁早放棄吧,啊。”
說完,一把將長劍從從方式的心口拔出,腥臭的血液一下子便噴了出來,夜臨微微側(cè)過臉屏住呼吸,那方士抬頭仗著滿口鮮血的嘴,大笑道:“原來神也不過如此,居然,愿與丑惡的妖物同行傷人,看來,我是飛升無望了,不過,我也得留著一條命啊,哈哈!”
話語剛落,快速的轉(zhuǎn)身一把拉過一旁的李氏,李氏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方士便忽然一口咬下鮮血立刻涌出,伴隨著這骨頭想錯的摩擦聲,原本還略為豐滿的身體,快速的干癟下去,“啊——!”
林鳳尖銳的叫聲,和李銘因害怕而急促的喘息傳入耳中,王默眉心一跳,抬手揮起長劍向著這方士刺去,卻見一道紅光飛出,快速的向阿童的位置飛去,木槿轉(zhuǎn)頭看去立時轉(zhuǎn)身擋在阿童的面前,隨著物體落地的聲音,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猛然刺入木槿的心底。
緩緩坐起身看著地上已經(jīng)碎成三半的玉鐲,只能在心底暗暗嘆息,看來連母親唯一留下的東西也無法保住,阿童呆滯的神色有了一絲裂縫,污黑的眼眸也逐漸恢復(fù)正常,閉上雙目低頭向地上倒去。
夜臨轉(zhuǎn)眸忽的一股寒氣傳來手上一抖,卻是什么也做不了,忽然一道白色身影竄出,將阿童駝到自己的背上,“小白……”
說著,暗淡的眼中難得的透出了疲憊之色,“時候未到你便出來,若想再恢復(fù)人性,便難了……”
說著,全身泛起一陣寒氣,冷的身體都不禁有些輕顫,垂眸時瞥見不遠(yuǎn)處的斷臂,看來便是那方士的,抬手覆上腿部,明顯有著寒冰順著腳部逐漸往上蔓延,“將依。”
聞聲看去,瞳孔也跟著有些擴(kuò)散,王默俯身捧起夜臨的面部,完全忽視掉順著自己手指向上蔓延的冰霜,淡笑的挑了下眉,說道:“將依長得好看是好看,要是性子能好些,那便一定更好了。”
夜臨面容有些僵硬的皺了下雙眉,說道:“關(guān)你何。”
還未說完,便被眼前忽然放大的面孔堵住,早已沒了知覺的雙唇,終于感受到了一絲溫暖,點點白色的星光閃現(xiàn),漸漸照亮了半面的天空,“嗷唔。”
白虎馱著阿童趴在地上,兩只爪子嚴(yán)嚴(yán)實實的擋住自己的雙眼,連耳朵都跟著垂下來,不行不行,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視了是要自插雙目的,自插雙目的啊!
就這樣想著,身后的尾巴反而是甩的越來越快,不知何時,李銘和林鳳已然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整個李家的人都一個個倒地昏睡,看起來異常的寂靜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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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過了一段日子,李家再次熱鬧起來,所有人似乎完全不知當(dāng)初所發(fā)生的事,正院的屋中痛呼聲與忙亂之聲不絕于耳,李銘站在門外焦急的踱來踱去。
自己一直無子,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過了這么久也還沒有動靜,心中的不安之感越來越強(qiáng)烈,但腦中卻是空白一片,不知是哪一個片段,忽而閃過一道驚恐的畫面,一閃而過著實是看不清楚,但不知為何心中卻是一驚,額上也跟著現(xiàn)出不少冷汗,“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啊!”
李銘聽到這些話語正要發(fā)怒時,只見那接生婆開門跑了出來,一手的鮮血看著很是駭人,李銘立刻抓住接生婆的雙肩焦急道:“怎么了?鳳兒到底如何了?!”
接生婆被李銘晃得難受,可現(xiàn)在實在是顧不了這些,只得哭喪著臉道:“哎喲!老爺啊,夫人這是胎位不正,難產(chǎn)啊!現(xiàn)在夫人身上的力氣差不多都用光了,保大還是保小,老爺,您就快些決定吧!”
“什么?!”
李銘心中大驚,松手向后連退數(shù)步,抵到了身后的柱上,面色立時一片蒼白,“老,老
爺啊,您還是快些決定吧,若是晚了,只怕夫人與她腹中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啊!”
保大還是保小,保大還是保小,保大還是保小……這個問題不斷地在李銘的腦海中回蕩,讓李銘一時間覺得有一種天昏地暗的感覺,“保,保大……大……小,我要保小,保小……”
接生婆愣了一下,隨后連忙答應(yīng)著轉(zhuǎn)身走向屋中,李銘微微抬起手,張開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著房門在自己眼前緩緩關(guān)上,瞪大雙目覺得喉嚨里如同塞了塊石頭一般,不是,不是的,他是想保大的啊!怎會……
“啊——!!”
忽然屋中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聽的人心也為之一顫,原本如同被定身了的李銘,立時抬腳向屋中跑去,推開房門剛跑進(jìn)來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隨之撲面的便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床榻邊便傳來一陣驚恐的叫聲,“啊!妖怪!是妖怪啊!!”
“好好地,怎的,會生出這種東西來!妖物,妖物啊!!”
隨著驚叫聲,李銘連忙來到床榻邊,撥開圍在床榻邊的幾人,入目的便是面無血色,表情略顯痛苦之色的林鳳尸身,濕透的烏發(fā)附在蒼白的面上,已然沒有絲毫的氣息,“老,老爺,您,你看這……!”
李銘略顯呆滯的轉(zhuǎn)頭看向左邊面色慘白的婦人,手中顫顫巍巍的抱著一個用布包起的人形物體,李銘緩緩伸手將布掀開,只見一渾身黑毛的人形嬰兒躺在里面,最為可怖的便是那顯得異常嚇人的貓臉,不過他顯然沒了氣息已是個死胎。
李銘看著這死胎脖頸上的一條艷紅色發(fā)帶,一段似是塵封已久的記憶忽然被翻了出來,忽而仰頭大笑起來,將周圍的幾人都給嚇得不輕,淚水順著臉龐滑下,卻是依然大笑不止,“報應(yīng),當(dāng)真是報應(yīng),哈哈——!”
“李,李老爺?……”
只見李銘猛然轉(zhuǎn)頭看向她,雙目之中滿是嗜血的紅色,那接生婆被嚇得連連后退,卻見李銘大步向前一把抓過她懷中的死胎,舉起重重的往地上摔去,“啊!”
除李銘之外,這屋中的幾人皆是女性,看到這一幕著實是被嚇得不輕,還未回神時,李銘便立刻向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笑道:“妖物,報應(yīng),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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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月后,路上奔跑過一頭發(fā)雜亂,面容骯臟的男子,邊跑口中還念念有詞,“妖物,哈哈!妖物!!……”
看著他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依稀可以看出這人以前的家世應(yīng)當(dāng)不錯,茶棚中的幾名過客看著這一場景,不禁樂了起來,“嘿,聽說這原本有個大戶人家,可惜啊,夫人死了,這老爺也跟著瘋了,膝下也是無一子嗣啊,唉,也真是夠可憐的!”
“啊?就這地方,還有這事?”
“不僅這樣,聽說那大戶人家到最后可慘了,說是……哦,有妖怪啊!沒過幾天,那就忽然失火了,整整一百來口呢,一夜之間就全都被燒死了,到最后逃出去的只有兩個人!”
“啊?!哪兩個?”
那人看著面前好奇的好友,搖頭嘆息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里是改成酒樓了,生意還挺好呢!”
“哦……”
一旁的女子端著茶壺走過來,輕聲問道:“二位,還要茶嗎?”
原本未得到答案,正是好奇的男子,轉(zhuǎn)頭看向這蒙著半邊臉的女子問道:“嘿,謝謝店家,這就不用了,您不是這的本地人嗎?剛才我們所說的事情,您知道嗎?”
那女子微微點頭,男子立刻來了興頭,問道:“那逃出去的是哪兩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