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三娘 !
陳二喜如今是豁出去了,有那么點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意思,三娘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兒哪兒得罪他了,細想想,不就是沒給他多少好處,至于這么恨自己嗎,跟他主子一樣,不得人待見,這會兒且顧不上他呢,等老娘得了機會,收拾不死你,老娘跟你姓。
要不說,陳二喜是文帝跟前伺候的人兒呢,文帝想什么,他比誰都清楚,先頭疑著三娘跟朱晏有事兒,自然沒旁的心思,如今眼瞅這天都要晴了,皇上心里惦記的再沒第二個人,而武三娘最喜歡什么,皇上也相當(dāng)清楚。
說白了不就吃嗎,成天琢磨怎么吃,為著伺候她吃,連宮里御膳房的周大福都派出來了,這待遇,宮里頭的正經(jīng)娘娘都趕不上,自己這會兒說王府里有好廚子,不用想也知道,皇上必會帶著三娘過去,只要把武三娘跟朱晏湊到一塊兒,就算這倆人現(xiàn)在裝的沒事兒人似的,他倒是要瞧瞧能裝多久。
果然,文帝聽了陳二喜的話,掉過頭去問朱晏:“你府里新進了個南邊的廚子?朕如何不知?”朱晏目光閃了閃,說起這廚子,朱晏若有若無的掃過三娘。
朱晏自然也知道三娘好口腹之欲,從她吃包子的時候,就瞧出來了,朱晏見她愛吃那蟹黃餡兒的包子,想起自己以前在那邊兒游歷時,吃過的蟹黃灌湯包,那才叫好吃,便遣了人去尋會做南菜的廚子。
廚子是尋來了,還是個南邊兒挺有些名聲的,原是在南邊兒河道總督府里頭使喚的,趕上南邊兒鬧水患,萬歲爺一怒之下,把南邊的河道總督梁固殺了頭,抄家滅族,梁家沒了,廚子便沒了事由兒。
偏他是梁家的廚子,旁的官兒深怕沾上梁家的邊兒,雖他手藝不差,也沒人敢用他,這廚子沒了飯門,一咬牙一跺腳,想著南邊兒混不下去,就去京城得了,京城里頭達官貴人多,憑自己的手藝還愁口飯吃嗎,這才來了京城。
恰巧安親王府放出話兒來想尋會南菜的廚子,他便來了,他來的時候,三娘已經(jīng)走了,雖走了朱晏卻仍有些想頭,想著若三娘回轉(zhuǎn),有這個南邊兒的廚子倒能做幾個合她心意的菜,這才留下了廚子。
卻不知誰,竟把這事宣揚了出去,叫陳二喜知道了,這會兒說了出來,朱晏也不傻,自然知道陳二喜不懷好意,卻也只能應(yīng)道:“原是梁固府上的廚子,南邊兒待不下去,進了京,我瞧他一身好手藝,若落到街上的飯莊酒樓里可惜了,便讓他來了王府,雖能收拾幾個別致的南菜,又如何比得宮里的御廚,皇上若不嫌棄,讓他伺候一回,倒是他的造化了。”
文帝捏了捏三娘的手,笑道:“倒不是朕,三娘最是個嘴叼的丫頭,既如此就去皇叔府上叨擾一頓吧!”
文帝一句話,全部人呼啦一下奔了安親王府,這會兒跟著皇上,自然不能再走角門,王府中門大開,三娘給文帝牽著小手從大門走進去的。
領(lǐng)著頭跪在地上的大管家腦袋都不敢抬,倒是他后頭的小子,偷著瞄了一眼,等皇上進去里頭,小子攙了管家起來道:“大管家,小的剛瞄見萬歲爺旁邊兒那位娘娘了,瞧那眉眼兒,倒像前兩天來咱們府上住了一天的周公子,莫不是那位公子的姐妹,不然怎這般……”他話沒說完呢,大管家一巴掌就抽了過來,打的小子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捂著腮幫子直掉眼淚:“大管家,奴才可是哪兒做差了,您這般下黑手的教訓(xùn)奴才。”
大管家見他那委屈的樣兒,心里頭嘆了口氣,到底年紀輕,不知禍從口出的理兒,這話兒若傳出去,莫說他,就連爺都要受牽連,卻也暗暗納悶,他什么時候瞧見過武三娘。
武三娘住進半閑堂的事兒,府里頭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有數(shù)的幾個,都得了自己的囑咐,半個字也不敢透出來,這小子怎能認得出。
想到此,扯住他問底細,那小子捂著臉委屈的道:“那日周公子從府里出去的時候,走的側(cè)面角門,正好奴才在不遠灑掃,故此照了一面。”
大管家這才明白首尾,好生嚇唬了他一通,交代不許再說一個字,才忙進去里頭,總覺著今兒這事兒不大對,自己得看顧著些。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成心,朱晏把席面設(shè)在了半閑堂的小跨院里,就是三娘住了一天的小院,搬了十二扇的圍屏出來放在院子當(dāng)間兒,四周挑了數(shù)盞明燈,只照的院里若白晝一般,一個大大的景泰藍暖爐,里頭添了秘制的香餅子共上好的銀絲炭,燒起來仿佛有隱約的梅香。
八仙桌擺在中間,四角也點了炭火盆子,雖是隆冬,卻一點兒不覺著冷,三娘認為朱晏小題大做了,滿打滿算就三個人吃飯,弄這么大陣仗不是浪費嗎。
這么想著,已給文帝抓著手坐下了,坐下之后文帝也沒放開三娘的手,反而把她的小手攥在掌中,有一搭無一搭的揉,揉的三娘不耐,好幾次都想抽回來,卻沒成功。
文帝瞥了她一眼,才跟朱晏道:“今兒不論君臣,只論主客,既在皇叔府里,皇叔是主朕跟三娘是客,皇叔這個主人若不自在些,朕如何能自在。”
文帝這么說著,朱晏才坐在桌前坐了,不一時酒菜上來,菜是淮揚菜,酒是金華酒,倒真是地道。
工作的關(guān)系,三娘曾在蘇閩地區(qū)待過一年,所以對淮揚菜并不陌生,陳二喜說的這個廚子,確有真本事,色香味形都好,最重要是地道,尤其這條松鼠桂魚,三娘足吃了大半條,這會兒筷子又伸了過去。
文帝忍不住取笑她:“這條魚可都讓你吃了,朕跟皇叔可是連嘗都沒嘗兒呢,虧了是在皇叔這里,若是給外人瞧見,指不定當(dāng)你是從南邊兒逃荒來的呢。”
三娘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在嘴里,咽下去才咕噥了一句:“喜歡就吃唄,裝什么蒜啊!”
文帝笑了起來,朱晏的唇角也微微挑了一個弧度,把福慶喚過來,吩咐了幾句,福慶偷著瞪了三娘一眼,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這禍害那天是走了,自己可是挨了一頓板子,打的屁,股都快花了,躺了好幾天才起來,心里還想,若要是這個禍害從此遠遠的離開爺身邊兒,自己挨這頓板子也值了,可這才幾天兒,又來了,也不知跟爺是什么孽緣,怎就掰不開了呢。
且,福慶剛在邊上瞧半天了,不止爺,瞅皇上那意思,也是一個給她禍害了的,何曾見過萬歲爺這般平易近人過,平常那張臉,瞅上一眼腿都打顫兒,再瞧今兒,那笑意都快遮不住了,從往桌子前邊兒一坐,就沒放開過禍害的手,那恩愛勁兒,看的人都來氣。
福慶是替他家爺來氣,前頭跟爺又抱又啃的,把爺?shù)幕陜憾脊戳耍@會兒當(dāng)著爺?shù)拿鎯海膊恢朗諗渴諗浚谀膬焊噬厦紒硌廴サ模筒幌胂霠斍圃谘劾铮睦锟墒莻€什么滋味兒,還想著她愛吃的包子,這是活活要氣死人啊!
可再氣也沒用,福慶只得不情不愿的去后頭端了剛出籠的蟹黃灌湯包來,三娘一見,眼睛都亮了,夾了一個放在自己眼前小碟兒里,朱晏剛要開口提醒她燙,見她已經(jīng)咬開了一個小口,小口小口的吸里頭的湯汁,忍不住勾起一個笑來,暗道她倒是行家。
三娘吃了半籠包子,撐得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唇角卻掛了兩滴蟹黃的汁兒,朱晏的手下意識抬了抬,卻又放了下去,看著文帝伸出手指把三娘唇邊兒的汁液抹去,笑道:“怎么跟個孩子,吃的滿嘴都是,也不怕皇叔笑話。”
三娘抱著胳膊搓了搓,心說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皺著眉推開他的手,有些奇怪的看著文帝,貌似是自己跟美皇叔演戲給他看吧,怎么反過來了,倒像是自己跟文帝演戲,朱晏倒成了看戲的。
三娘余光瞄了眼朱晏手里的酒盞,這么會兒功夫,也不知吃了多少酒,瞧著有些醉意,再瞧邊兒上執(zhí)壺的陳二喜,還給往上倒呢,三娘心里就咯噔一下,陳二喜這是想把朱晏給灌醉了啊,這人一醉了,大都控制不住言行,這死太監(jiān)好歹毒的計,莫非文帝也是跟自己這兒演戲呢。
想到此,三娘瞧了文帝一眼,卻發(fā)現(xiàn)文帝的目光越發(fā)深暗,眸中仿佛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卻怎么也抓不住,根本猜不出他想的什么。
自己是不是把文帝的智商估計的太低了,想這廝是皇上,能把滿朝文武那些人精都管的服服帖帖的,自己的心思又怎能瞞得過他,便這會兒他還沒瞧出來,若這般下去,等朱晏醉了,可也難說,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趕緊離開王府,等剩下自己跟文帝,就好辦了。
想到此,三娘側(cè)頭跟文帝道:“時辰不早,我可困了,回去吧!”說著已經(jīng)站了起來,誰知文帝卻扯著她坐下,笑了兩聲,湊到三娘耳朵邊兒上道:“朕都不急呢,三娘倒是急什么,便這會兒回去,三娘也睡不得……”三娘翻翻白眼,剛要再尋借口,卻聽陳二喜喊了一聲:“小心。”
三娘還沒明白什么事兒呢,身子被一股力道狠狠推了一下,三娘直接倒在文帝懷里,接著就見一個丫頭跪在地上連著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三娘楞了一會兒才瞧明白,這丫頭是來上湯的,卻不知怎么回事,剛到三娘跟前拌了一腳,身子往前一傾,若不是朱晏推開自己,那一大碗熱湯全得澆在自己身上,現(xiàn)在她是幸免了,可朱晏卻遭了殃,更糟的還在后頭,朱晏這么不管不顧的把自己推開,以身代之,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要是就他們倆,三娘說不準會感動,可現(xiàn)在,她覺的頭皮發(fā)麻,還不如那碗熱湯澆在自己身上呢。
她已經(jīng)感覺到,文帝身上那陡然暴漲的怒意,鉗住自己的手臂使的力道,疼的三娘直吸氣,她想掰開他的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不了勁兒,只能回頭卻瞧他,他眼里射出的冷光,仿佛要將自己凌遲了一般。
三娘強自定了定心神,想著自己該怎么應(yīng)付接下來的事兒,文帝卻放開了她,對陳二喜道:“死奴才還只管一邊愣著,沒見皇叔燙傷了,去把王升叫來給皇叔瞧瞧。”
陳二喜應(yīng)一聲就要去,卻給朱晏攔住:“不妨事,何必勞動王大人跑一趟,待我下去換件兒衣裳就是了。”
說著,起身告退去后頭更衣了,待朱晏走了,文帝瞧了三娘一眼,緩緩開口:“朕的皇叔倒真有心,想是知道三娘是朕的心肝兒,若燙在三娘身上,朕不定多心疼呢,故此替三娘擋下了,三娘說,這算不算忠君之舉,該不該賞賜,卻該賞他什么好呢,是了,想皇嬸去了多年,不如朕賞皇叔個王妃,三娘說好不好?”
話兒里有話兒,就算三娘是個傻子都聽得出來,三娘真有點兒受夠了,他就是給朱晏娶一百個老婆,干自己屁事兒,用得著這么含沙射影的嗎,說白了,不就替自己擋了一碗熱湯嗎,這在現(xiàn)代也就算紳士行為,在這兒,在文帝這個死變態(tài)眼里,就成了奸,情的信號,狗屁。
俗話說,抓賊抓臟,捉奸捉雙,反正你沒逮到老娘跟朱晏上床,愛怎么想怎么想,老娘不奉陪了。
想到此,小臉啪嗒一掉,站起來就要往外走,文帝倒是沒想,她敢這般跟自己使性子,楞了一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陳二喜已先一步攔在三娘跟前:“姑……”
他一個字剛出口,三娘抬手就給了他一嘴巴:“姑什么姑娘,滾一邊兒去,到哪兒也輪不上你個死太監(jiān)攔老娘的路。”
陳二喜有多少年沒給人甩過嘴巴了,今兒給三娘一嘴巴甩過來,都有點兒打蒙了,人沒反應(yīng)過來,還在三娘跟前攔著。
三娘心里正記著他的仇呢,這會兒還能客氣,一伸手薅住陳二喜的脖領(lǐng)子,對著陳二喜的臉就抽了下來。
按說陳二喜就算再沒力氣,真跟三娘撕扯起來,三娘也不是個,可這不是誰力氣大的事兒,三娘是主子,他是奴才,就是三娘這會兒給他來一刀,只皇上不說話,他也只能受著,甚至連反抗都不能反抗。
三娘正是拿住了這一點兒,借機報仇,掄圓了胳膊,反正的抽,就聽啪啪啪啪……扇嘴巴子的聲兒不絕于耳,打的那血順著陳二喜兩個嘴角直往下淌,一邊兒伺候的丫頭小廝瞧了,都替他疼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