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娘 !
張二喜是從小凈身的,小時的事都不大記得了,就知道姓張,老家是山東的,先頭混不出頭,也沒想著尋尋親,后來混出點兒臉面了,就算他不想尋,自然有人找上門,他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倆兄弟。
當(dāng)年老家鬧蝗災(zāi),別說吃飽飯了,混上口嚼谷都難,到末了易子而食的事都有,人啊到了餓急眼的時候,連個畜生都不如。
他爹娘倒是沒舍得吃他們哥仨,可也怕災(zāi)荒再這么鬧下去,最后填了別人的肚子,雖說太監(jiān)沒根兒,好歹能混口飯,這活著總比死了強,也不枉來這世上一回,就這么著把張二喜送進了宮,剩下兩個兄弟,一個活活餓死了,剩下的一個就是這個找來的是他的小弟弟,大名叫張福貴,這些事都是他說給二喜的。
二喜見著的時候,就知道是自己兄弟,錯不了,跟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雖說記不得小時的事了,可一見面二,張二喜就覺著踏實了。
有個兄弟,有個家,就仿佛有了根兒一樣,在宮里的日子也不那么沒指望了,他兄弟仿佛也知道他的心思,跟他說把侄兒過繼到他膝下,以后養(yǎng)老送終百年之后扛幡兒抱罐兒也都不愁了,張二喜這心才算安下了,也覺有盼頭有指望了,不跟過去似的總飄忽著,不知趕明兒落在哪兒。
這人啊一旦有了盼頭就更精心的當(dāng)差,雖說沒經(jīng)過男女之事,可在敬事房當(dāng)了一年多差,什么不明白,后宮里太監(jiān)宮女結(jié)個對食也不新鮮,干不成正事就更能折騰,外頭的人命不算啥,宮里的人命更比紙還薄,尤其那些不得意的宮女,折騰死了,尋個水井丟進去,撈上來就說是投井死的,誰還追究不成。
他干爹就好這一口,以往跟在干爹身邊兒,沒少見識,給他干爹整治一回的宮女三天能下來炕都是好的,折騰女人的法兒多了,比那有物件的花樣兒都多。
可皇上不一樣,就算起了興致,也沒見折騰這么舒服過,張二喜在外頭聽的真真兒,先頭聲氣還尋常,張二喜琢磨,不定皇上醒了酒,武三娘這運道就到頭了,不想后頭越聽越不對……
等皇上從里頭出來,張二喜心里就更驚了,皇上懷里用斗篷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臉兒都瞧不見,就斗篷的毛邊處有一綹頭發(fā)垂下來,不知道是不是白狐貍毛邊兒映的,張二喜就覺得那綹頭發(fā)烏黑烏黑的。
令他不覺想起御花園西面墻邊上那株梅花的樹枝兒,一到冬天映著積在枝頭的細雪,也是這般烏黑烏黑的,瞧著這綹頭發(fā),不覺讓人猜測裹在斗篷里的眉眼兒身子……
伺候了這些年,二喜也沒見皇上抱過誰,莫非這一回就上心了,張二喜念頭剛一轉(zhuǎn),懷里就多了個人,張二喜急忙接住,皇上已經(jīng)大步出了那邊的門。
雖一句話沒說,張二喜心里也有譜了,這武三娘是伺候好了,就算拿不住以后如何,如今也明白這武三娘是入了皇上的眼,至少目前來說還沒膩,不然還抱出來,丟在里頭都是好的。
張二喜能從個御花園灑掃的小太監(jiān)混到御前來,自然有他一套玩意兒,歸根結(jié)底首要一點就是得領(lǐng)會圣意。
見皇上出了花園,抬腿踹了邊上的王保兒一腳:“楞什么神兒呢,還不跟上去伺候,小心著點兒,伺候差了,想想你脖子上的腦袋。”
王保兒聽了一溜煙跑了,王保兒剛走,張二喜就瞥見那邊過來兩個婆子,心里暗道,都說鄒大人耿直,如今瞧來可挺有眼色。
張二喜忽然想到,沒準(zhǔn)這風(fēng)流局兒就是那老家伙有意安排的呢,不然咋就這么巧,可也不對,皇上不喜武三娘的事兒可著京城誰不知,老家伙就算有心,也沒說拿自己一家老小性命賭的膽兒,莫不是陰錯陽差,可這也太巧了……
張二喜把武三娘交給兩個婆子就忙著去了,到了鄒府的大門外,正瞧見鄒瑞這老家伙,跪在地上恭送皇上,皇上已經(jīng)上了龍攆,吩咐一聲起駕回宮。
張二喜卻落在后面,瞧了鄒瑞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雜家可要恭喜鄒大人了。”
鄒瑞心里知道張二喜想的什么,這閹貨指定以為今兒這檔子事兒是自己安排的,鄒瑞想到武家,就不禁嘆氣,當(dāng)初知道武長山跟太后一族有來往的時候,就曾勸過他,可武長山不當(dāng)回事,瞧不見皇上正憋著尋他的錯處呢,拿到小辮子還能有他的好嗎。
且皇上的性狠,一旦治罪便再無轉(zhuǎn)圜余地,他一個人死也就算了,還把一家老小害的跟他一塊兒丟了命,真是愚不可及,可事兒出了也沒法兒,自己沒保住武宜春,能把武三娘救回府來,也不枉兩人的交情一場。
鄒瑞原先想著,把三娘救回來交給柳氏,等武家這事兒再過過,給她尋個結(jié)果便是了,至于怎樣的結(jié)果,鄒瑞也想好了,罪奴的身份脫不掉,嫁人就別想了,為妾卻不防,也不是許給外人,趕明兒就近許給南哥兒,對外就說丫頭收房,也說的過去,南哥性子穩(wěn)妥,便三娘這么個悶性子,想也不會歪帶與她,好歹的比與人為奴強些。
只這些還未跟柳氏商議,就出了今兒的事,皇上慣來喜歡微服出宮,也不是一兩日的事兒了,來自己府上的時候卻不多,今兒不知怎的想起來自己府上。
接到音信兒,忙大開中門迎了進來,眼瞅近午,圣駕一點兒起的意思都沒有 ,鄒瑞忙吩咐置辦酒席,陪著皇上吃酒。
吃到一半,皇上起身說出去散散,不讓他跟著,鄒瑞只當(dāng)皇上去散酒,不想在花園子里就遇上了三娘,說起來也都是命……
其實鄒瑞比張二喜還納悶,就算遇上三娘,曾經(jīng)那般嫌惡的女子,怎就起了興致,鄒瑞如今也拿不準(zhǔn)這事兒對三娘是好是壞,他們這位皇上的性子,打小給他開蒙的時候,鄒瑞就猜不透,小小的人兒心里想什么,誰也不知道。
想著這些,不禁暗暗嘆了口氣,心里頭卻明白不管日后如何,張二喜這兒都得好好打點著,遂擺了擺手,身后管家送上一包銀子,鄒瑞接過遞在張二喜手上道:“還需仰仗喜公公多多提點,這些給喜公公吃茶。”
張二喜也不客氣,略用手惦了掂,估摸得有二十兩,心里一樂,暗道這老家伙會辦事兒,這趟算沒白來,瞅皇上這意思恐怕還有第二回,這個順手人情自己做的倒也便宜,揣了銀子,小聲道:“大人候著吧,雜家瞧著得了圣意,只皇上惦記著還有什么愁的,不過,您老這膽子可都趕上熊膽兒了,咱們皇上的性子您老也不是不知道,今兒是趕上心情好,擱在往常,鄒大人您這一招可是險棋,下不好,把自己搭進去可就得不償失了,得了,大人也別把雜家的話放在心上,雜家就是說說罷了。”
等張二喜走的沒影兒了,鄒瑞才算真松了口氣,張二喜還真不是嚇唬他,今兒這事兒,這會兒琢磨起來越想越后怕,就算如今三娘入了皇上的眼,過后也不知怎么著呢,頂著罪奴的身份,就算得了圣意,想進宮也是難上加難,這落后的結(jié)果更讓人發(fā)愁。
可發(fā)愁也沒用,想起什么,忙吩咐小廝去喚常在府上走動的劉太醫(yī),來給三娘瞧身子,如今可輕忽不得。
剛吩咐下去也就兩盞茶的功夫,管事匆忙進來說:“前頭太醫(yī)院的王升到了。”鄒瑞忙起身迎了出去。
說今兒這事兒怎么也不用王升跑這一趟,卻因張二喜提前遞了話兒,又親眼瞧了皇上肩膀的傷,起了些心思,才走了這一趟。
二喜瞧見皇上肩膀上那傷的時候,心里不覺咯噔一下,傷了龍體,就算皇后還活著的時候,都的問罪,更何況武三娘一個罪奴,咬的這般狠,這是隔著衣裳,要是讓她直接咬上,估摸能咬下一塊肉來,這得有多狠啊,治了她的罪不冤,他們在一邊伺候的人可招誰熱誰了。
張二喜想到此臉都白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罪,心里想著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哪想皇上只挑挑眉:“得了,起來吧,請什么罪,朕好著呢。”
事實是,太好了點兒,雖說肩膀上給那丫頭咬了一口,這會兒還有些疼,當(dāng)時……他忍不住又回味了回味,那滋味真真*。
自打他十二開葷,身邊伺候的女人來來去去,真算起來,都沒今兒這么爽快,那些女人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是唯唯諾諾,即使當(dāng)初的皇后也一樣,對他百般溫順小心謹慎,生怕伺候不好獲罪
日子長了,便再有興致也覺索然無味,那些宮女就更不用說了,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有個女人敢咬他,擱平常莫說咬他,抬頭看他一眼,他都能要了她的小命兒,可就那個時候,她一口咬上來,他不禁沒覺她大逆不道,反而更激起了興致,那*的滋味,縱然她暈死過去,他也沒放過她,身心舒爽就不計較她的冒犯之罪了,再說,也著實有那么點兒舍不得治罪,今兒瞅著姿色雖尋常,可不是那么入不得眼。
二喜在一邊暗暗度量著皇上神色,心里算有了底,忙親自跑了一趟太醫(yī)院,王升自然也瞧得出那傷口是咬的,加上張二喜略給他透了話兒,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末了皇上吩咐使個太醫(yī)去鄒府,他就自己來了。
他是琢磨著好好瞧瞧這武三娘是個怎樣角色,若日后真得了寵,有今兒這番人情在前頭,也少不得自己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