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顧玉凝等人被安置在一處十里亭,幾人從黃昏等到天色暗透,也遲遲不見雪嫣的蹤跡。
八月的夜晚自然是不會涼,只是這荒郊野地,加上又都受驚嚇,幾人都想快點(diǎn)離開這里。
顧雨悠心有余悸地看向四周漆黑的林子,想了想走到青墨面前,目露擔(dān)憂地問:“敢問這位統(tǒng)領(lǐng),怎么我四妹還沒有過來?”
青墨也想知道,他按世子交代辦事,可世子也不說要把四姑娘留到何時(shí)去。
青墨刻板著一張臉,不冷不熱的應(yīng)付道:“還請幾位姑娘稍安勿躁。”
顧雨悠心里有幾分不滿,這得要她們等到什么時(shí)候去,她柔柔地抿了個(gè)笑又問,“那不知能否讓我們先去與祖母她們匯合。”
“這是大人的吩咐。”青墨說完做了個(gè)請的手勢。
顧雨悠暗暗發(fā)惱,可又不敢違背世子的意思,只能隱忍走回亭內(nèi)。
顧如霜拉了她坐下,“我們就在等等。”她眼里掛了抹憂色,“也不知道四妹傷的重不重。”
當(dāng)時(shí)的情況,她們也只能先跑,可說到底,確實(shí)是她們丟下了雪嫣。
靠在她懷里昏昏欲睡的顧紓云,聞言立馬抬起小腦袋,無比認(rèn)真地說,“四姐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顧玉凝不似幾人猜測不定,她心里知道,多半是謝策留著人。
只要雪嫣沒事就夠了,想到她那時(shí)讓自己先跑,顧玉凝心里就一陣悶堵,好在她沒出意外。
顧雨悠和雪嫣的關(guān)系本就不親近,一開始還有幾分的擔(dān)憂,這會兒只剩不耐煩。
若是真的傷重,必然先送去治傷,也不會讓她們在這等,這都多少個(gè)時(shí)辰了。
顧雨悠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駭,用手掩著嘴壓低聲音道:“你們說四妹,會不會被那些畜生欺了……”
顧玉凝美目一厲,轉(zhuǎn)頭嚴(yán)厲斥責(zé),“你胡說什么呢,這也是能瞎編排的!”
顧雨悠被斥的驚了驚,輕聲辯解,“我只是猜測。”
二姐是大房嫡女,又最得祖母疼愛,顧雨嫣一向喜歡討好她,也是因?yàn)橹浪幌矚g顧雪嫣,才會這么說。
怎么二姐今天反而還護(hù)著顧雪嫣。
“別讓我再聽你胡說八道。”顧玉凝瞪了她一眼才作罷。
“我知道了。”顧雨悠柔柔的垂下眼簾,咬著牙眸中滑過不忿。
明明以前二姐自己也沒少擠兌顧雪嫣,現(xiàn)在倒好,自己不過猜測一句,她就這么當(dāng)著姐妹們的面指責(zé)。
“好了好了。”顧如霜出來打圓場,恰聽見遠(yuǎn)處有馬蹄聲傳來,連忙道:“你們快看,是不是來了?”
幾人紛紛看過去,有人騎著紅鬃馬上而來,夜色太黑,故而看不清容貌,只看出是一個(gè)英挺的輪廓,單手牽著韁繩,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矜然。
在他身后同樣不緊不慢的跟著一輛馬車。
青墨快步上前,牽住馬匹,“世子。”
謝策下馬整了整袖擺往亭中走去,頎長的身影踱進(jìn)光下,清雋無匹的面容也變得清晰。
顧雨悠不禁低喃:“這就是世子。”
她只聽說過世子是如何的才貌出眾,竟如此俊朗不凡。
看到謝策的目光掃過自己身上,顧雨悠一下就紅了臉頰,倉皇低下視線,心上漣漪點(diǎn)點(diǎn)。
謝策站立于幾人丈外地方,神色疏離淡漠,“關(guān)于馬賊一案,本官有幾個(gè)問題要問諸位姑娘。”
顧如霜和顧雨悠互相看看,心里不由惴惴,聽他自稱本官,便道:“大人請問。”
謝策無關(guān)痛癢的問了幾個(gè)問題。
兩人仔細(xì)回想著答話,再度回憶起那些可怕的記憶,臉上皆露出心有余悸的駭然。
顧玉凝惦記著雪嫣,插嘴詢問:“敢問世子,我四妹呢?”
她打心里覺得謝策就是在玩弄雪嫣,故而也沒有好臉色,雖然不至于當(dāng)面沖撞謝策,不過語氣也不大好就是了。
謝策這邊也問完了話,“四姑娘在馬車上,本官需要四姑娘配合調(diào)查,故送她過來的晚了。”
簡單一句話就解釋了原由。
顧玉凝此刻才恍然,謝策之所以要她們在此等,又刻意來問這些問題,就是讓她們?yōu)樗脱╂套鲅谧o(hù)!
否則她們都回去了,獨(dú)剩下雪嫣,事情就又說不清了。
如此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
顧玉凝目光不善地悄悄瞪向謝策,城府如此之深,顧雪嫣不就只有被他騙的份。
不過總算他還知道要維護(hù)雪嫣的名節(jié)。
謝策對顧玉凝的怒目仿若未覺,旁人如何看待他,從來就不在他的考量范圍內(nèi),更不在意。
顧雨悠這時(shí)抬起目光,怯怯生憐地望著謝策,“今日多虧了大人相救,否則……”她后怕的哽咽了一下,朝謝策柔柔欠身,“多謝大人。”
謝策輕抬手掌制止了她,言語淡淡,“諸位今日都受驚了,接下來會有人護(hù)送你們到華縣。”
青墨適時(shí)走上前,將幾人請上馬車。
顧玉凝一上馬車,就撩開簾子快步走到了雪嫣面前。
看到她兩只手都包扎著,臉上也是沒有恢復(fù)的虛弱之態(tài),顧雪嫣心中擔(dān)憂又顧及面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怎么樣了?”
雪嫣抿了抿唇,她以為顧玉凝會是第一個(gè)丟下她的,可結(jié)果卻是她不顧馬賊逼來,拼命幫她扯出裙子,拉著她跑。
雪嫣心里百感交集,說不出此刻是動(dòng)容還是感慨,局促的輕輕搖頭,“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顧如霜微笑著寬慰她們,“大家都沒事就好,我們趕緊回去吧,有什么事路上再說。”
眾人點(diǎn)點(diǎn)頭,都迫不及待想離開。
馬車隱入黑暗中,謝策收回目光,意味不明的慢聲問青墨,“那幾個(gè)畜生都活著吧。”
青墨表情一肅,“有想自我了斷的,沒有得逞。”
亥時(shí)三刻,陰森幽暗的地牢內(nèi)。
空氣里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和腐爛的味道,油燈昏黃的亮光投在斑駁不平的墻面上。
青磚早已看不出原有的顏色,是長年累月血浸泡過后的暗紅,凄厲的慘叫聲不絕于耳,猶如煉獄。
“還碰哪里了?”
如珠如玉的清潤嗓音在一片慘叫聲中顯得尤為詭異。
“說話啊。”
謝策身體半浸在黑暗之中,眼皮漫不經(jīng)心的垂著,在眼下拓出一道陰影,嘴角勾著無害的笑。
反觀其眼里,冰涼陰鷙,睥著跪在地上不成人形的馬賊,如同在看一條死狗。
馬賊一只手被按在桌上,掌心赫然插著一柄寒光涔涔的匕首。
謝策握著匕首,一寸寸轉(zhuǎn)動(dòng),將馬賊掌心的筋骨根根割斷,生生剜出一個(gè)血洞!
“啊——!”
慘叫聲響徹地牢,已經(jīng)被折磨去半條命的馬賊,經(jīng)此一下直接抽搐著昏死過去。
謝策把視線從他身上挪開,嫌惡的丟了匕首,接過青墨遞來的干凈帕子,慢條斯理的擦去長指上沾的血,提步邊往外走。
冷聲吩咐,“將一干人等都穿了琵琶骨,足底行烙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