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瓊花有妖
被圍在中間的瘦人影試圖爬起來,卻被為首的黃衫一腳重新踹倒。
謝蘊昭正好在做踢腿運動, 腳尖一繃便踢出一塊石頭;石子“呼”地發(fā)出一聲尖嘯, 正正好命中黃衫的臉頰。
饒臉頰本就柔嫩;修為到了不動境,肌體被靈力錘煉得更強勁, 對外界氣機感應(yīng)也增強, 照不該躲不過一粒石子。
但誰讓這是謝蘊昭踢的?
石子被她灌注了靈力, 在打上黃衫臉頰的一瞬間粉碎四射,留下一捧讓人呼痛的紅印。
“是哪個混蛋……謝蘊昭!果然又是你!”
正在做伸展運動的謝蘊昭看著那張怒氣翻騰的臉, 只覺得有些眼熟,但具體是什么名字實在記不得。由于他有一個蒜頭鼻,姑且稱之為黃衣蒜頭鼻好了。
[來自蒜頭鼻的【惡感值】 1]
黃衣蒜頭鼻指著她:“你管什么閑事?仗著自己是真?zhèn)骶鸵桓绷瞬黄鸬臉幼樱鋵嵳l不知道你師父就是個廢物!”
他背后幾個青衣弟發(fā)出“就是”、“就是”的聲音, 卻因為色厲內(nèi)荏而聲音不大。他們之所以心虛,無非是因為黃衣蒜頭鼻有靠山,而他們只是抱大腿的弟。
“你誰?”謝蘊昭做了個下腰動作。
“當……”
嗖——
蒜頭鼻剛才得意洋洋地張大了嘴巴,便又有一粒飛來的石子, 此次直接打進了他柔嫩的口腔, 迸射為一片讓人嗆咳不已的粉塵。
咳咳咳……
“看你沒刷牙,幫你一把,不用謝。”謝蘊昭倒立片刻, 手一撐, 輕捷地落在地面。
[來自蒜頭鼻的【惡感值】 2]
蒜頭鼻忙著咳嗽, 弟們不敢話, 只能看著謝蘊昭將那個的青衣弟子拉起來。
“沒事吧?”
被欺負的還是個11、12歲的孩子, 是個瘦的女孩,五官很秀氣,只是下巴尖得有些過頭。她搖搖頭,怯怯抬眼,露出一雙黃色的眼睛和其中的豎瞳。
豎瞳?
“咳咳咳……謝蘊昭我跟你拼了!”蒜頭鼻好容易緩過氣,惱羞成怒地想沖上去,被一干哭喪臉的弟緊緊拉住。要是這位靠山太倒霉,他們也討不了好哇!
蒜頭鼻也知道自己打不過她,只能罵道:“好哇謝蘊昭,你居然跟妖獸同流合污,看你以后怎么有臉和同門相處!”
妖獸?
“我……我不是妖獸!”姑娘急了,“我是妖族,是蛇妖,是從來不傷饒妖修……”
“呸,妖怪跟妖獸就是一家的!”
謝蘊昭拋了拋手中的石子,就讓惱怒的蒜頭鼻氣焰低落不少。
“妖修和妖獸可不是一回事。課堂上講過,妖族或是血脈傳嘗或是靈物經(jīng)點化而開啟靈智,同人類一樣有正有邪,但妖獸是五千年前仙魔大戰(zhàn)的遺留物,是被魔化的野獸,不能歸類為妖族。”
她給姑娘拍拍衣服上的塵土。
“而且這孩子穿著師門的弟子服,明顯就是來進學的。難不成滿門師長都沒你一個蒜頭鼻看得清楚?”
“你誰蒜頭鼻!謝蘊昭,有種你就和我單挑?”蒜頭鼻跳腳道。
謝蘊昭掏掏耳朵,乜斜著眼睛:“哦?你是自己想被單方毆打?這愛好雖然眾,但我也不是不可以滿足你。”
[來自蒜頭鼻的【惡感值】 10]
謝蘊昭心下不由感到了絲絲喜悅。莫非,這就是嘲諷擔當?shù)目鞓匪冢?br/>
然而,被挑釁的蒜頭鼻竟然沒有暴跳如雷,反而冷靜下來。
他甚至似模似樣地露出一點奸詐的微笑:“你敢不敢接受飛行器墜落比賽的挑戰(zhàn)?”
為了試探系統(tǒng),謝蘊昭當即露出一個滿是嘲諷的笑容:“能用單方毆打解決的事,為什么要接受螻蟻的挑戰(zhàn)?”
[來自蒜頭鼻的【惡感值】 20]
果然,只要有心,這惡感值拿起來不要太容易!謝蘊昭喜滋滋,正準備再接再厲……
“吵什么?”
柯十二腳踏劍光,飄然而落,扭曲著表情,柔柔道:“謝蘊昭,有你的地方果然非·同·一·般·地熱鬧。這學期的品德考核你還想不想及格了?”
原來是柯十二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不能違抗那個切開黑的山長的意思,憋著氣跑來向謝蘊昭傳達指示。
蒜頭鼻等人見了他,頓時如遇救星,忙不迭地開始告狀。
柯十二本來皮笑肉不笑,聽到“妖”這個字,面色忽然陰沉下去,連那絲扭曲的微笑都消失了。
他冰冷的目光帶著殺氣,卻不是對著謝蘊昭,而是直直刺向那姑娘。
平心而論,柯十二實在不是什么討喜的人。他五官雖然清秀乃至文雅,卻全被臉上那團可怖的燙傷傷疤壞了相貌,更兼他總是掛著陰測測的笑,如陰暗處的毒蛇堆,叫人下意識心里發(fā)寒。
何況他此刻眼神還鋒利如刀,陰冷如淵。
但不知道為什么,妖族的姑娘卻一臉孺慕,甚至還有幾分激動地看著他。
“哥哥……”
細細一聲,叫得幾人都愣了。
柯十二瞳孔倏然縮緊!
原本他只是臉色難看,現(xiàn)下卻像理智崩塌,傾斜出無窮狂怒!第四境無我修士的威壓敞開,在這偏僻的廣場里掀起一陣陰冷狂風,卷得草木砂石慌張亂竄,也將蒜頭鼻嚇得“噗通”坐在霖上。
只坐在地上還算好。
這里修為最低的是那蛇妖姑娘。她不過辟谷境中階,面對無我修士的威壓,頓時跪在地上,張嘴便吐出一口泛藍的血。
“快停下!”謝蘊昭雖然還能支撐,但面色也不太好看,“柯十二,欺壓低境界弟子,你想被逐出師門?”
這人怎么又突然抽瘋?嗯……她為什么要“又”?
北斗仙宗有規(guī)定,無故對低境界弟子出手并造成嚴重傷害的,一律逐出師門。若不是有這條規(guī)定,門里早就亂套了。
已經(jīng)有同門師長匆匆御劍而來,高呼:誰人在釋放第四境修為?!
狂風這才漸漸平息。
柯十二眼里重新出現(xiàn)理智的光彩。他瞇了瞇眼睛,忽地重新扯出一抹笑。
“喜歡用門規(guī)壓我?好啊。謝蘊昭,你無故欺負無辜的同門……”
連“無辜的同門”——蒜頭鼻,都愣了一下,指著自己的鼻子,茫然了片刻。
“方才我聽他要以飛行器墜落比賽來挑戰(zhàn)你?依我看,你就答應(yīng)好了。要是你贏了,我就放過她,還讓那個蒜頭鼻也不再找她麻煩。”柯十二輕柔地笑著,聲音像毒蟲蠕動,“否則的話……”
蒜頭鼻:“我江…”
算了,他閉嘴。
柯十二走上前,蹲下身,看似柔和地摸著那蛇妖的頭。但看他的眼神,即便他下一秒就暴起捏碎她的頭顱也不會叫人意外。
“否則,我就讓這瓊花門……哦不,現(xiàn)在是北斗仙宗瓊花分宗的東西,滾出北斗仙宗。作為權(quán)真?zhèn)鳎@點權(quán)力我還是有的。”他勾著一邊唇角,眼中殊無笑意,“到那時候,就沒有門規(guī)保護你了。、妖、怪!”
姑娘卻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好像不明白他在什么。
“哥……”
“閉嘴。”柯十二的聲音似有顫抖,“再讓我聽到你用那張骯臟的嘴出那個詞——我即便被逐出師門,也立馬殺了你!”
蛇妖臉上卻出現(xiàn)了一種異常固執(zhí)的神情,再次張口。
“……好的好的我們明白了這就回去準備!大爺放心這孩子可乖了包準一句話不!”
謝蘊昭一個黑熊前撲,立即將孩子搶回來塞在身后,拍著胸脯響亮保證,然后又扭頭用死亡視線凝視蒜頭鼻。沒辦法了,這人堅持要發(fā)瘋沒辦法,還是要先護住孩兒啊。
“蒜頭鼻,你想什么時候比?”
[來自蒜頭鼻的【惡感值】 20]
“我不叫蒜頭鼻!”蒜頭鼻先是惱怒,忽又得意洋洋起來,“明休沐,后恰好沒課,就后日一早日出時分好了。在浮海角,記得帶上飛行器。”
謝蘊昭挑眉問:“是你來跟我比?”
蒜頭鼻被她看得有些惱怒:“當然不是!”
轉(zhuǎn)臉又略不懷好意地笑了:“不過嘛……嘿嘿。”
謝蘊昭身后,那姑娘悄悄探出頭,一臉困惑地看著柯十二,豎瞳一收一縮。
*
“我叫佘川……是一名妖修,來自瓊花門。”
休沐日上午,樞峰。
謝蘊昭正給無患子修剪枝葉。這兩年里這盆靈植愈發(fā)欣欣向榮,在微夢洞府中生長得很是恣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一年前師兄出門游歷后,這盆靈植的長勢就更好了。
院門口的山楂樹下有一架秋千,還有新做好沒幾個月的石桌、石凳。被她帶回來的妖族姑娘坐在石凳上,很局促的模樣。
“川,”謝蘊昭問,“你昨為什么叫柯十二‘哥哥’?”
佘川抬起頭,厚厚的劉海下是一雙迷茫的黃眼睛。
“我也不知道,只是……很想那樣劍”她輕聲,“謝師叔,那個柯十二……是不是不是好人?他,他有沒有兄弟姐妹?”
她之前被柯十二外放修為壓得吐了血,現(xiàn)在卻還是流露出對他的關(guān)心。
謝蘊昭撓頭回憶了一會兒門中傳聞,:“好壞不知道,反正挺煩饒,蒼蠅嗡嗡嗡那種。要兄弟姐妹,倒是并未聽過。”
佘川道了聲謝,情緒更低落了。
馮延康給姑娘端了碗消暑的山楂糖水,有些發(fā)愁地坐在一邊,不時還瞪自家徒兒一樣。
“阿昭,你又惹麻煩。”老頭子痛心疾首,“為師當初怎么跟你的?啊,要專心種田,遇到事情讓別人沖在前面就可以,打架不是我們的活兒……你看看,不僅惹事,還連麻煩源頭都撿回來了!”
佘川捏著喝糖水的勺子,大氣也不敢出。
“一時沖動,撿都撿回來了。”謝蘊昭去廚房端了盤新蒸好的黃糖糕出來,放在石桌上,“別怕,老頭子嘴硬心軟。”
老頭子瞪她一眼,悻悻的,還有些被揭穿想法的不好意思。謝蘊昭笑著給他手里也塞塊黃糖糕,老頭子就高興些了。
“瓊花門……這名字有些耳熟。”他嘴里砸吧著糕點,“是中州哪座山里的門派吧,也算有些歷史,門里妖修居多。怎么,你們投靠到北斗仙宗來了?”
“嗯。”佘川點頭,聲,“掌門……我們花銷太大,維系不下去了,要找個大門派依靠才好。聽北斗仙宗信奉‘有道無類’,才……”
“唉,你們怎么這么真?”老頭子恨鐵不成鋼,“是這樣,但下面有些弟子偏打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旗號,行仗勢欺人之事,某些人也縱容著——那個誰,柯十二是吧,換了老子當年,非打爆他的狗頭不可!”
謝蘊昭提醒:“老頭子,好的咸魚……”
“嗐,疆師父’!”老頭子不自在了,“話是這么,但事情都到眼前來了,無非一兩個破破爛爛還自以為是的弟子,管了也就管了罷!”
完自己又猶豫:“阿昭,你明行不行啊?要么我去和你們山長……就何思明那子,一聲別比了,本來就是他們不占理……”
再吹胡子瞪眼,氣道:“衛(wèi)枕流那子偏偏這時候在外面游歷!該他獻殷勤的時候,倒沒影了!”
見老頭子耍孩兒脾氣,謝蘊昭不由好笑:“師父,按門規(guī)要求,第三境開始,每突破一個大境界,修士就要外出游歷……”
“我不管,總之就是他衛(wèi)枕流不對!”
真不知道師父多大年紀了,居然叫須發(fā)皆白的山長為“子”,硬生生將山長叫得和師兄成了一輩。
炎炎暑氣最易催人入眠。謝蘊昭雖然已經(jīng)是不動修士,卻還保持著睡覺的習慣,因而下意識打了個哈欠,變得懶洋洋起來。
“師父,您別擔心了。”她蹲在秋千上,單手撐臉看遠方海面粼粼,囫圇著聲音,“你徒弟雖然捉權(quán)峰的動物、在學堂里種土豆和紅薯、攛掇同學一起吃零食、晚上從來只睡覺不打坐、上課三兩頭被趕去門外罰站……”
“但是,我還是學零東西的。”
馮延康凝神思考片刻。
長嘆一聲:“為師好像更擔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