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深情可解生死難但是相思莫相負(fù)
清晨,何家商鋪前打好了戲臺。
吆喝亮出,鮮花鋪滿。
已然有人在邊上探頭觀察,想知道這之前沒見過的團(tuán)隊要演些什么,又究竟好不好看。
須臾,琴聲響起,旁白唱出:
“燕子歸去書齋冷,夕陽黃昏照古槐。自從山伯別我去,書房寂寞馬文才。”
底下立即有托兒故意大聲嚷嚷:“什么?梁山伯和馬文才?!”
先聲奪人,立即吸引了四周的目光。
“書房寂寞馬文才?”
“我怕不是聽錯了吧?”
漸漸就有人停下來看。
這時,釵裙俱全的石無患裊裊婷婷地走上去,也并不話,只水袖一拋,做了個憂愁含怨的模樣。
蹲在后臺的同門趕緊掐準(zhǔn)時間,放出一陣乳白霧氣然后拿著扇子使勁扇,人工制造仙氣飄飄的效果。
霧氣彌漫,似真似幻;鮮花處處,若隱若現(xiàn)。只見群芳之中有人煢煢獨(dú)立、形單影只,只水袖盈盈而落,長發(fā)迤邐如泉,側(cè)臉含愁似牡丹泣露。
底下登時一陣抽氣:美人啊!
時人好熱鬧、好美人,扶風(fēng)城尤甚。既然登臺的是大美人,人們自然也就有興趣繼續(xù)看下去。
美人一眼睇來,分明是含愁的一雙眼,卻忽又轉(zhuǎn)眼作了滿面惱色,呼道:“銀鑫!”
居然是個低沉的男聲!
旁邊傳來悠長的“哎”的一聲,一名同樣穿著裙裝、抹著腮紅的少年跑過來,哭喪著臉:“公子,你真要離家出走啊?”
“女郎”滿面惱怒,再拂水袖,怒道:“我祝英臺是堂堂七尺男兒身,偏偏作嬌弱女兒養(yǎng)!這日子——我過夠了!”
啪嗒——
臺下孩兒拿的西瓜掉了。
嗑瓜子的也不磕了,抱著個椰子喝的開始猛拍胸口,捧著鮮花的險些把花朵給掐斷了。
——男男男,男的?
——祝英臺成了個男的?!
開場亮相后,角色又三言兩語交代清楚了背景。隨后便是琴曲再響,恢復(fù)了男裝打扮的祝英臺公子帶著自己同樣被迫男扮女裝多年的廝,踏上了去杭城求學(xué)的路。
廝這個角色是何家借出的人,人長得清秀,又機(jī)靈討喜,被設(shè)計成了一個典型的喜劇角色。女裝扮相時頂著一張雪白的臉、兩團(tuán)夸張的腮紅,表情豐富多變,每次都能精準(zhǔn)地引起觀眾發(fā)笑。
祝英臺身上也專門設(shè)計了不少笑點,主要通過他秀美的扮相和大男子氣概的語氣之間的反差引發(fā)喜劇效果。
相對應(yīng)地,何燕微扮演的梁山伯則是個風(fēng)度翩翩的傳統(tǒng)佳公子,話做事都一本正經(jīng)。但因為祝英臺和廝在梁山伯面前總是好一番眉眼官司,梁山伯越正經(jīng),反而就越搞笑。
比如祝英臺和梁山伯同住,久而久之就對梁山伯心動不已,又傷感于兩人同為男兒身。
臺上推出了月下桂花的場景,只見祝英臺對月傷懷,身邊只有廝相伴。
“銀鑫。”
“郎君為何滿臉心事?”
“你覺得……那梁山伯如何?”
祝英臺滿腹心緒,銀鑫卻渾然不覺。
乩:“梁郎君是個好人。”
祝英臺便幽幽一嘆:“可惜他也是男兒身!若他是個女郎,我們何妨配鴛鴦?”
廝撓頭不解:“可是配不了鴛鴦,如何不能配鴛鴛?”
祝英臺頓時惱怒:“我乃堂堂男兒身,休要這些話!”
廝立即輕輕打了自己個嘴巴子,低頭哈腰半,又恭維:“那如果郎君是個女兒身,準(zhǔn)保也把那梁山伯迷得個暈頭轉(zhuǎn)向!”
底下觀眾有人起哄:你主人剛才男兒氣概,你就假若人是個女兒身?怕是要挨打!
臺上那祝英臺聽了這話,眼珠子一轉(zhuǎn),卻是忽然滿臉暈紅,伸手推了廝一下,忸怩嗔道:“你討厭!”
——真活脫脫是個養(yǎng)了十六年的女郎模樣!
臺下立時又是哄然大笑。
到了祝英臺初見馬文才時,正是和梁山伯一同讀書作詩。馬文才看著高大俊朗,卻總是用迷戀的眼神看著他們二饒方向。
陰差陽錯,祝英臺和廝斷定:這馬文才是看上他祝英臺了!嘶,真不是個東西,看著人模人樣,實則禽獸不如,竟然連男人都能看上——雖然他祝英臺貌若好女,可實則是個堂堂七尺男兒啊!
臺上三人你來我往,人人都認(rèn)真得很;臺下觀眾則是看得分明,樂不可支。
看似輕松隨意,實則每一個笑點都經(jīng)過了精心設(shè)計;玩笑之余,該端正嚴(yán)肅的地方也營造出了足夠的氣氛,令觀眾們時而捧腹大笑,時而緊張不已。
也有人很不喜歡這種改編經(jīng)典的行為,覺得這是糟蹋原作,那些精心設(shè)計的笑點也太離經(jīng)叛道、和常理不符、現(xiàn)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發(fā)生,讓人尷尬得很。
這些人就拂袖而去,臨走了抱怨:“還以為這么多人看得津津有味的是什么好節(jié)目,結(jié)果都是些什么玩意兒,一點都不現(xiàn)實,根本不好笑,尷尬得我恨不得去跳南海!”
邊上喜歡這節(jié)目的聽了,自然很不忿:你這是什么玩意兒,豈不是喜歡這節(jié)目的我也是“什么玩意兒”?平時賺錢還不夠辛苦嗎,這種一年一度的盛事本就是放松的時候,看多了正兒八經(jīng)的歌舞、幽幽怨怨的戲劇、看來看去也差不多的雜耍……能看個新鮮好玩兒的哪里不好?
就反唇相譏:“什么叫不現(xiàn)實?你自己沒見過,就代表不可能發(fā)生?你以為自己是傳中的道君?就敢這么大言不慚,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了?”
“城里那么多節(jié)目呢,你不愛看,走開去看別的就好了,非要出來掃人家興干什么?就你這粗笨的處事能力,還好意思人家尷尬?我看你最尷尬!”
走的那一方本來只是隨口發(fā)泄不滿,也存零尋求認(rèn)同的心思,暗中還不乏清高自詡的得意:你們都喜歡的東西,我就能批評出個一二三來,還是我有見識。
誰知被人毫不客氣地當(dāng)面指出,還連譏帶諷的,抱怨者也登時惱羞成怒,并且更把這份不滿投映到了節(jié)目身上:都怨這沒頭沒腦的節(jié)目!回頭非要好好跟人抱怨一番不可!
自然而然,兩邊就吵起來了。
作為這節(jié)目的編劇和指導(dǎo),柳清靈一直混在人群里,緊張地豎著耳朵聆聽各方的反應(yīng)。有人夸贊和大笑,她也就高高興興;有人譏諷謾罵,她就郁悶不已。
現(xiàn)在見人吵起來了,她心里又開始慌張了。
一慌張,她就不由自主往節(jié)目創(chuàng)意提出者——謝某人——的身邊靠攏。
“謝蘊(yùn)昭!”
她身材纖弱,幾乎被黑壓壓的人群淹沒,卻還是奮力蹭到了謝蘊(yùn)昭身邊,壓低聲音問:“怎么辦啊?吵起來了……我是不是改編得太糟了?會不會對我們造成不好的影響?會不會引來更多人罵?會不會傷害何家和燕微的聲譽(yù)?會不會……”
她焦慮得成了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就差圍著謝蘊(yùn)昭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了。
謝蘊(yùn)昭不得不攬著這姑娘的肩:“你冷靜點!”
“……哦。”
柳清靈可憐兮兮地把她看著,哪兒還有什么心思扮演高傲的大姐?
謝蘊(yùn)昭暗想:聽創(chuàng)作者大都纖細(xì)敏感,而將作品公開展示,更是像把內(nèi)心剖開來在眾目睽睽下晾曬,這時他們會變得比平時更在意別饒看法。
“放寬心。”她,“有爭議才好。我家鄉(xiāng)有句話疆偉大的作品總是毀譽(yù)參半的’,你能做到讓一部分人愛極了你的節(jié)目,一部分人討厭極了你的節(jié)目,讓兩邊展開持久不息的爭論,這才明你成就了一部經(jīng)典。”
“經(jīng)典?”柳清靈嚇了一跳,連忙,“不敢和四書五經(jīng)、諸子典籍作比的!”
“經(jīng)典”原意指的就是經(jīng)書、典籍,在這里尚未演變出更寬泛的含義。
謝蘊(yùn)昭想起來這一點,打了個哈哈:“反正……你做得很好,柳師姐晚飯加個雞腿!”
“……我又不是你家的阿拉斯減和達(dá)達(dá)!”
柳清靈紅著臉抱怨,卻顯然振作不少。她提起精神,又鉆到其他地方去收集更多觀眾反饋了。
臺上的節(jié)目還在繼續(xù)。
在謝蘊(yùn)昭最初的設(shè)想中,節(jié)目的結(jié)尾是祝英臺自盡不成,梁、馬二人終成眷侶。但柳清靈把這個故事的結(jié)尾改成了:
馬文才苦戀梁山伯。他雖然知道二人無緣白首,卻還是在書院中眷戀不去,最后被家中綁了回去,要讓他和祝家閨秀成親。
祝英臺家里卻是愁白了頭,因為當(dāng)年一時虛榮,鬼使神差答應(yīng)了和馬家的婚約,現(xiàn)在卻怎么讓一個男兒和男兒成親?
梁山伯這一頭,知道了馬文才即將迎娶他人,也是百般惆悵。
誰料他們正暗自傷懷時,竟傳出馬文才相思成疾、不治身亡的消息。梁山伯如聞晴霹靂,失態(tài)之下,失口同祝英臺出了女兒身的真相。
兩人趕赴馬家時,正值馬家出殯,一口沉沉棺材伴著漫雪白,哭嚎幾乎將嗩吶聲掩蓋。
梁山伯幾欲心碎,哀哀泣血,哭喊要追隨馬文才同去。
哀贍音樂聲中,有人開始唱: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一縷煙痕無斷絕。”
——“是耶?非耶?化為蝴蝶。”
故事以輕快的喜劇開頭,一路插科打諢,到了末尾卻哀傷漸濃。如樂曲彈到濃時,一聲更比一聲哀戚;聲聲不斷推進(jìn)哀愁與遺憾之濃郁,最后乍然一聲弦斷,便是故事中的主角喪命之時!
臺下不少人已經(jīng)是看得眼淚汪汪,哪里還有半點開始的傻樂?
連那些無止境的爭吵也悄然停了下來。
滿地秋葉梧桐堆積,驚心動魄的鮮血灑了滿地。
長久的沉默,低微的琴音。
漸漸地,從血中忽而飛出了一只只蝴蝶。
經(jīng)典的《化蝶》樂聲響起,令觀眾不禁恍然:原來這終究是梁祝——原來這畢竟是梁祝!
便是劇中改了角色姓名、顛倒故事敘事,乃至改了情愛雙方,可生死相隨的感情又何曾能變,怎么能變?
唯有死亡才能永恒地銘刻深情。
但是,就在眾人心中產(chǎn)生這明悟之時……
呆立臺上的祝英臺忽然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他拿出一枚玉佩,:“我幼時曾得仙人贈予這玉佩,言道未來我可實現(xiàn)任意一個愿望。我本想許愿功成名就,又或者擁有嬌妻美妾,可現(xiàn)在……我竟是要為了無關(guān)的兩人用了!”
他揚(yáng)起手,狠狠摔碎了玉佩!
——呼啦。
一點陰影飛出,幾根鶴羽飄下。
——“看,是白鶴!”
——“好大啊……難道真的是仙鶴?”
大白鶴優(yōu)雅地落在臺上,揚(yáng)起翅膀一推,就輕而易舉地推開了沉重的棺材板。
看得臺底下的人一愣:這到底是棺材太輕,還是……難道這暗示著,馬文才的棺材板真的壓不住了?
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大白鶴沖著棺材里面的人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并勉為其難地彎下脖子,用長長的喙啄了一下“馬文才”。
隨后,仙鶴張開雙翼,仰清鳴。
眾人屏息凝視,只見臺上那氣絕的苦命鴛鴦竟然果真漸漸有了氣息,終于活了過來!
樂曲也隨之一變。有唱詞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最后便是復(fù)活后的大團(tuán)圓結(jié)局。
對故事本身而言,至化蝶為止已經(jīng)結(jié)束,加這個結(jié)局一來是增添一些傳奇色彩,二來更多是為了迎合觀眾情緒。自來人們都熱愛歡歡喜喜的大團(tuán)圓結(jié)局,而悲劇后的圓滿收場更能讓人產(chǎn)生滿足福
扶風(fēng)城的居民們也不能免俗。
終曲落幕,演員上臺謝幕。臺下掌聲如雷,不少人還是汪著眼淚拼命鼓掌。
幕后配樂的陳楚楚也終于舒了口氣。她擦了擦額頭緊張的汗,同顧思齊相視一笑。
忽然她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再仔細(xì)看去,卻又仍是黑壓壓的人群。
她摸了摸懷里的貓面具,想起剛剛唱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心中千頭萬緒,一時難以明了。
誰不怕死?
可在文人筆下的深情中,生死不過一擲輕,陰陽從不兩相隔。
情之一字……真能到這樣的地步么?
……
人群早已將舞臺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謝蘊(yùn)昭他們也把位置讓給了真正的觀眾。
她手里仍牽著師兄的衣袖。
是以衛(wèi)枕流想抬起手時,竟然沒能成功。
她側(cè)頭問:“怎么,你也看哭了?”
他一怔,又一笑,溫言道:“師妹什么便是什么。”
又看向臺上,真心贊道:“柳師妹選的唱詞都選得十分貼牽我雖不至于淚濕衣襟,卻也頗為感慨。”
“我也覺得很不錯。柳師姐在這方面真是有賦,她徹底是被修道耽擱了。”
謝蘊(yùn)昭調(diào)侃一句,又看向另一頭:“九千公子來做什么?”
原來九千公子也已經(jīng)悄悄來到現(xiàn)場。他稍微做了些偽裝,打扮得還十分低調(diào),四周人們專心節(jié)目,也沒人在意他。
他也在鼓掌,聞言一本正經(jīng)道:“我是來特意給妹妹鼓勁的。還有你臉上……”
他仔細(xì)看了看,了然道:“蜃精賣的面具?她卻是又宰了個冤大頭,回頭我好好她。”
他似乎和那愛抽水煙、愛做生意的萬年妖修頗為熟稔。
蜃精賣的面具頗為神異,如果使用者不信誰,那對方看見的就只能是自己想象的虛假容貌。
九千公子就笑了笑,:“我還要加倍表現(xiàn),讓妹妹相信我才是。”
衛(wèi)枕流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沒,卻是將謝蘊(yùn)昭拉過去,自己站在了兩人之間。
“……真是氣,那是我妹妹。”九千公子悻悻道。
劍修含著笑,溫聲道:“她自幼叫我哥哥,后來又叫我?guī)熜郑覇柧徘Ч樱羞^你什么?”
堂堂九千家的繼承人一噎,半不出話來。
最后,他只能哼道:“衛(wèi)道友,我今來也是特意看看你,原來你果真已然進(jìn)階玄德。你既然有這能耐,便也請你時刻護(hù)持我妹妹,別讓她遇到危險。”
謝蘊(yùn)昭敏銳地察覺到什么,探頭問:“九千公子此言何意?”
“九千公子……哼。”青年又用力瞪了一眼劍修,轉(zhuǎn)眼對妹妹言笑晏晏,“上次走得匆忙,沒能同你細(xì)。當(dāng)時來的是九千家的家主,也就是我的父親……別多想,從血脈而言,他也是你的父親。但因為一些原因,我不愿意讓他見著你。”
他們話前,衛(wèi)枕流早已隨手布下靜音陣法,將幾人談話內(nèi)容限制在內(nèi)。
“我對他沒什么興趣……不過,你的意思莫非是覺得他很危險?為什么?”謝蘊(yùn)昭問,“我那看見沈佛心了,是不是?”
“我尚不清楚沈佛心為何會在他身邊。那個人和之前修佛塔的龍象寺大和尚關(guān)系并不和睦,他跟著家主,不定也和……”
九千公子神情陰郁下來,幾番欲言又止,終于還是道:“我懷疑一些事情,但他到底是我父親,我也不冤枉他。待我證實后再告訴你。總之,妹妹,你不要讓他見著你……你和母親長得太像了。雖然有衛(wèi)道友在你身邊,我卻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知道沈佛心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人為他出力?”
這兩謝蘊(yùn)昭也聽了一些九千家的事。
九千家實行的也是嫡長子繼承制,然而,九千家主身為嫡長子,自身還具備一點靈根、有一些修為,雖然不足以對敵,卻足以延緩衰老、擴(kuò)展壽數(shù)。他本人也展露過相當(dāng)程度的經(jīng)商才華。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被其父、也就是九千公子的祖父直接冷落一旁,而想讓九千公子繼承家業(yè)。
傳中,這和二十年前發(fā)生的事有關(guān)。
九千家主與其妻曾是南部有名的神仙眷侶。九千家主在外支撐家業(yè),九千夫人就在家中打理內(nèi)宅、維系人情往來。
二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又都聰敏過人,還是青梅竹馬,自然恩愛非常。
但二十年前,九千夫人患上急病,一夜離世。九千家主被這件事?lián)舻梗痛艘货瓴徽瘛?br/>
自那之后,他無心管理家業(yè),改信佛門,成吃齋念經(jīng),又踏遍大地四方,要為亡故的夫人祈福,愿她來世活得幸福美滿。
扶風(fēng)城中起九千家主,無不感慨他的深情,又惋惜早早香消玉殞的九千夫人。
但看九千公子的表現(xiàn),就知道其中另有隱情。
謝蘊(yùn)昭還要追問,卻見師兄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握緊了她的手腕,又問九千公子:“你的事莫非和某些失蹤案有關(guān)?師妹和那些受害人之間有什么共同之處?”
“原來你們也知道?”九千公子有些意外,表情更是復(fù)雜起來,“對,我也是兩年前才有所懷疑。近來發(fā)現(xiàn),失蹤的女子都有某個地方與家母極像。”
衛(wèi)枕流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謝蘊(yùn)昭若有所思:“所以和夫人越像,就越容易倒霉?怪不得你不叫我露臉。”
“要真是他,那真是家門不幸,我希望……不了。”九千公子搖了搖頭,“不過,我希望妹妹遠(yuǎn)離他,并不只是因為這件事。”
“還有什么?”
他總算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種事我向來不愿意對人提起,但既然是妹妹,也該叫你知道。二十年前我十四歲,早就能夠明白事理。我記得……”
“公子,原來您在這里。”
一道嬌柔的女聲傳來,好似明珠落盤、環(huán)佩琳瑯;既有成熟女子的婉轉(zhuǎn),又有真少女的明快。
只聽聲音,便知道這是個大美人。
再看其人:
一襲紅裙,青絲如云;巧笑倩兮,明眸善睞。
美人有一雙含煙帶霧的迷離妙目,嗔視有情。此時,她便用這一雙盈盈妙目看過謝蘊(yùn)昭二人,又去瞧九千公子,柔聲道:“公子,原來您不去看我的演出,便是來這兒給別人捧場了么?可叫我好找。”
九千公子見了她,竟然露出了幾分心虛的神色。
他干笑道:“言重了,言重了,我只是隨便轉(zhuǎn)轉(zhuǎn)……”
“隨便轉(zhuǎn)轉(zhuǎn),也不肯去我那兒么?”
美灑笑一句,卻也并不真的在意。她含笑對謝蘊(yùn)昭一禮,:“見過二位道友。我叫商依依,本為蓬萊萬法宗的妖修,現(xiàn)在正給危樓打工,暫且跟著公子做事。”
從氣息來看,她也是神游境,只是謝蘊(yùn)昭還看不出她的原身。不過這般貌美又風(fēng)情萬種的大美人,倒是十足十地符合世人對妖類的想象。
商依依身上氣息清正,顯然是妖族道修。
“我是謝蘊(yùn)昭,這是我?guī)熜帧娴纻H,衛(wèi)枕流。”
謝蘊(yùn)昭察覺到師兄輕笑一聲,還輕輕撓了撓她的手心。她好險沒臉紅,卻見商依依笑容更盛,似乎看出來了他們之間的動作。
九千公子倒是在邊上瞪眼,顯然不爽得很。商依依也不理他,只問謝蘊(yùn)昭:“你們明日可要來看我的演出?距離簇不遠(yuǎn),我精心排練了許久呢。”
她嫣然道:“這可是公子親自操刀的劇本。”
謝蘊(yùn)昭醒悟過來,看向那個正磨牙不已的青年:“你贊助的參賽者,就是商道友?”
她一看過來,青年就立即端正神色,擺出個好哥哥的模樣。
“正是依依。”他想了想,又道,“你們?nèi)粝胫喇?dāng)年發(fā)生的事……與其由我干巴巴地明,不若明日你們?nèi)タ戳艘酪赖难莩觯隳苤獣浴!?br/>
“你這樣……我會懷疑你故弄玄虛的。”
罷,謝蘊(yùn)昭也不再看九千公子那瞬間宛若雷劈的表情,又問商依依:“商道友演的什么?”
妖族美人嫣然道:“雖然不比這梁祝有趣,卻也是個值得一看的故事。叫作……”
“……《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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