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國道
京城,福王府。
太陽已經(jīng)從屋頂消失,只留下天邊的一片橙黃流光。
福王府在京城,按照規(guī)制,依舊是百畝,不逾矩也不過分簡單。
福王就那么躺在床榻上,肥大的身軀攤開,幾乎將整個床都填滿了,熱乎乎的臉蛋上滿是煞白,打著冷顫。
渾身上下戴滿了被子,好似疊成了一座小山,高聳的厲害。
朱由崧其實年齡并不大,只有五十七八,但卻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
相較于大明歷代皇帝,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jīng)算是高壽了。
而歷朝歷代被迫退出皇位的皇帝中,他的待遇算是最好了。
兩年的弘光政權(quán)被廢,皇帝的身份沒了,卻給他帶來了平安,在京城安生地待了十余年,可謂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這些年來,雖然他不斷的求女納妾,但可惜生身子骨終究不行,追求女色過度,不僅沒有子女,更是讓其身體孱弱不了堪。
早在數(shù)年,他就感覺自己不行了,向皇帝求取子嗣,免得死后無人祭祀,落個孤魂野鬼。
雖然福藩傳到他這,才兩代人。
當(dāng)然了,皇七子,朱存枚,也過繼給他,了卻了一樁心事。
纏綿病塌數(shù)載,今日望著天空,福王感覺自己快不行了。
「通知朝廷了嗎?」福王有氣無力道。
一旁的長史連忙道:「已經(jīng)通知了,七皇子很快就會過來?!?br/>
「幾位王爺知道了,正在路上呢?!?br/>
「那便好——」
福王陷入了思考中。
這些年來一直沉浸在酒色之中,直到今日他才好好的想一想過去那些時日。
曾經(jīng)在洛陽,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無憂無慮,快活樂無邊。
但是父王念叨的闖賊,終于不可避免地闖入了洛陽。
即使耗盡家財犒軍,但仍舊無濟(jì)于事,一家***離子散,可謂之凄慘。
世人都在傳,福王吝嗇,大軍即將破城之際,都舍不得耗盡家財來靠上大軍,實際上這是多么可惡的流言?
一路上慌慌張張,逃到了懷慶,結(jié)果還是有闖軍,又逃到了衛(wèi)輝府投靠潞王。
又去開封投靠周王,好家伙又是一場水淹,滿城的百姓死傷慘重,只能伙同周王、潞王等,輾轉(zhuǎn)來淮安,高郵,與南逃的周王、崇王一同寓居于湖嘴舟中。
幸虧漕運總督路振飛領(lǐng)兵,不然他真的要餓死了。
到了這時,福王腦海中對路振飛的印象,愈發(fā)的深刻起來。
可惜,在朝廷建立之后,他并沒有重用這個恩人,反而任用了馬士英。
「然后就是兵災(zāi),滿清南下,被俘,然后才得到解救?!?br/>
福王這般想著,忽然就聽到了一陣哭泣聲。
他睜開眼睛一瞧,竟然是當(dāng)年的路振飛。
「你不是告老還鄉(xiāng)了嗎?」
「老臣在京中,還未歸鄉(xiāng)?!孤氛耧w跪在地上,眼眶微紅:「聞聽殿下身體不適,所以就又趕來了。」
「當(dāng)年多虧了你救了我,不然的話我就得莫名于亂民中了——」
兩人就這樣說著話,不一會兒功夫,潞王來了。
作為曾經(jīng)的共患難,雖然在當(dāng)年登基的時候有過些許齷齪,忌憚,但隨著年齡的推移,這些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
潞王的年歲已大,兩鬢斑白,倒是顯得很老氣。
「你也來了?!?br/>
福王輕嘆一聲。
隨后,一眾的親藩們都趕來了。
最后,則是皇七子朱存枚,就像是
孝子一般跪在床頭,臉上帶著悲痛。
「陛下到——」
一聲尖銳的叫喊,所有人都連忙轉(zhuǎn)換了方向。
很快,皇帝那英俊挺拔的身形,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臣等叩見陛下——」
藩王們倒是很齊整地單膝跪地。
沒錯,就是單膝跪地。
因為在朱元璋的規(guī)定中,除非是大朝,以及正式見面,不然私底下藩王們對于皇帝,只要是輩分大,年齡大,只需要單膝下跪就行了。
「朕來晚了——」
皇帝語重心長地來到床榻前,握住福王胖乎乎的大手,感慨萬分。
福王一時間激動起來,嘴中嘰里呱啦的說個不停。
對于人之將死,其言以善,朱誼汐還是認(rèn)可的。
果然這位福王在臨死之前,對自己的事情倒是沒什么理會,只是強(qiáng)調(diào)讓皇帝多多照顧皇七子,莫要讓他受了委屈。
皇帝就自然一口答應(yīng)。
不到片刻后,福王就那么咽下了氣。
對于藩王的章程,自然有朝廷去把控,皇帝只能去照辦罷了。
不過對于福王府,由于沒有主人,或者說皇七子年齡較小,皇帝就直接吩咐,要求道:
「府中的妾室,若想回家,每人散千塊,若是想留在府中,自然會有安排。」
不過對于那些侍女,皇帝則一律打發(fā)出去。
因為福王這些年的荒誕貪色,這些侍女們都是妖艷,皇帝生怕他們影響了自己的兒子,所以得重新安排。
隨后,皇帝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一個時代終于是結(jié)束了……」
清涼殿內(nèi)掛著一道紗簾,紗簾里面比外面還明亮,因為里面的西邊有一排雕木窗戶,此時下午時分,陽光正好照射在宮闈內(nèi)。
簾子外面,侍立著好些婦人,身穿著素色的宮袍,顯得頗為單調(diào)。
這是因為貴妃娘娘崇尚道教,為人樸素,不喜歡奢華和浪費,所以殿中只能如此。
簾子內(nèi),很是安靜,木料上舊紅色的漆、紫色的絲織品,讓室內(nèi)看起來有點古舊,陽光照射進(jìn)來,光線里還帶著細(xì)微的塵埃。
于是這里顯得愈發(fā)幽靜。
而一張桌案旁邊坐著的女子,恰恰點綴了這古樸卻華麗的宮闈。
天氣微涼,妙仙穿的衣衫又軟又薄,她的身子十分美妙誘人,坐在那里便讓整個室內(nèi)都仿佛多了一些生機(jī)。
彎曲的臀部,顯示出其突起,優(yōu)美的曲線迸發(fā)出驚人的彈性。
這上好的絲綢,在整個大明都沒有幾件。
似乎感受到氣氛的微妙,她輕輕活動了一下頭頸,接著又站了起來,在寬敞的宮殿里慢慢地踱著步。
「陛下出去了嗎?」
輕輕的一問,立馬就有宮女回道:「聽說是福王不行了,所以匆匆的去了京城?!?br/>
「哦!」
她摸了摸肚子,感覺有些失落。
忽然,就有消息傳來,嚇了她一跳。
「怎么了?」
「啟稟娘娘,陛下回來了——」
她那剛剛有些不悅的心情,立刻又燃起,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很快,長廊之中就想起了皇帝清脆的腳步,速度很快,訴說的主人的心情。
「我的貴妃娘娘啊,你又懷孕啦?」
皇帝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但話語中,卻是頗為無奈。
他手環(huán)住了女人的腰,感受著那細(xì)膩和軟乎,下巴在肩膀上,輕嘆道:「不合適?。 ?br/>
不得不說,
在生下一子兩女后,妙仙已經(jīng)跨過了三十六歲的年齡,成為了高齡產(chǎn)婦。
對此,皇帝一直不想讓其懷孕,就是考慮到高齡風(fēng)險。
然后者卻一直在懇求,皇帝只能無奈聽從,但卻經(jīng)常故意不對準(zhǔn),讓其滿嘴美味。
美名其曰:滋陰養(yǎng)顏。
但終究的疏忽,讓其懷了肚子。
「妾身就喜歡給陛下懷孩子?!?br/>
妙仙嬌聲道:「皇后都有兩個兒子,我只有一個,這不公平……」
朱誼汐莞然。
他無言以對。
不過,抱著女人,皇帝卻陷入了沉思:
福王剛走,妙仙就傳來喜訊,真他么巧——
這不得讓朱誼汐多想。
索性他是唯物主義者,對此都是不作他想。
至于穿越,好家伙,這是科幻好不好?
安撫了下女人,朱誼汐則又投入到了工作當(dāng)中。
奏疏上明言,一條從北京,經(jīng)過宣府,再到大同,綏遠(yuǎn)的國道,終于修建完畢。
這一條道路,連綿兩千余里,總?cè)斯ご纬^了百萬,五年工,陸陸續(xù)才算是完成。
工部作出了計算其總耗費,超過了百萬塊,乃是朝廷那么多年以來,建設(shè)的最為昂貴的一條路。
官道,又分為國道,省道,府道,縣道。
顧名思義,國道,乃是朝廷最要緊的道路,基本上都是由工部親自修建維護(hù),一般都是朝廷的重點工程。
例如,從綏遠(yuǎn)到北京,亦或者早就已經(jīng)貫通的從北京至吉林。
后者這條路較為簡單,因為從沈陽到吉林的官道早就已經(jīng)被修好,朝廷只需要負(fù)責(zé)貫通沈陽和北京就行了。
還有許多,例如南京至松江、杭州;北京至濟(jì)南;北京至保定等。
最大的特點,則基本上都是以兩京為中心,圍繞著它來修建。
省道,則是省內(nèi)各府之間貫通的官道。
在撥款方面,則是省、府、縣,以及朝廷共同出錢,算是一項民生工程。
但是哪怕府庫都干了,各省仍舊要出大力氣來修建省道,
無它,利益。
按照朝廷的規(guī)矩,每府只允許在交界處設(shè)立關(guān)卡收稅,府內(nèi)的道路不允許設(shè)關(guān)卡。
且,稅率不得超過一厘。
在這種情況下,誰不想多收錢?
有點類似滿清的厘關(guān),但沒有其十來里就設(shè)稅卡來的喪心病狂。
稅卡看上去很多,但實際上如今各府比后世的市大上一兩倍,平均每個稅卡相隔兩百里,
府道則是一府之內(nèi),各縣貫通之道;縣道,則是城鄉(xiāng)道路。
這兩項道路屬于民生工程,地方自費,也是對知縣、知府的考核內(nèi)容。
其自然是不可能收稅的。
在利益和官位的情況下,這些年來各省掀起了大興建設(shè)的潮流,縣道、府道全面貫通,而省道開展的也不錯,唯獨國道卻有些趴窩。
京綏國道之所以耗費時間長,除了地廣人稀,徭役不足,需要大量建設(shè)兵團(tuán)外我,最大的困難,則是要求高。
其道路,必須寬大十丈,道路兩旁必須要種植高大樹木固土,同時要挖溝渠,建人行道,可謂是麻煩異常。
另外還要每隔三五十里,就要建設(shè)一座驛站,負(fù)責(zé)傳遞消息,接待行人。
而省道,要求則低多了,只要寬度達(dá)到五丈左右就行,也不需要種許多樹。
府道、縣道更是只要三丈足以,根本就不需要建什么溝渠,只是需要頻繁征調(diào)徭役修路罷了。
「下一步,甘
、烏國道,需要耗費六十萬?」
甘肅甘州到安西省的烏魯木齊。
朱誼汐感到不可置信,這才短短的數(shù)百里啊!
讓他轉(zhuǎn)念一下,這一路都是荒涼的沙漠,亦或者是草原,百姓稀少,很難搜羅徭役。
「松江至南京的鐵軌已經(jīng)修到了蘇州?」
皇帝又繼續(xù)看下,心中詫異,這也太快了吧。
鐵軌馬車,在南京募資五百萬塊,修建了通往松江府的鐵軌馬車,大量的地方士紳參與其中。
而且這車道,竟然是雙向的,比北京城的還要好。
「南方還是有錢?。?!」
此時,呂宋總督府。
金堡在府邸,特地迎接了來自齊王的內(nèi)臣——顧源。
最讓他詫異的是,這竟然是一個駝子。
顧源作為齊王司徒,代表藩王前來呂宋,管理齊藩事宜。
顯然,在南洋這個地方,齊王還太年輕,不適合親自前往,由他代勞就再合適不過了。
金堡倒是對齊王表示理解,畢竟人家才十六歲,那么年輕,懂個屁事。
經(jīng)營藩國必須要得力人手才行。
面對他的咨詢,金堡誠懇道:「如今齊國占據(jù)一座大島,距離呂宋只有兩三天的路程,其間還有許多的群島串聯(lián)?!?br/>
「如今整個呂宋,也不過百萬人,而我聽說齊國,就已經(jīng)超過了十萬,假以時日,超過呂宋也不難?!?br/>
對此,顧源倒是詫異,發(fā)展的會那么快?
但是齊王不是告訴他,齊國發(fā)展不行嗎?
才不過一年半,就有十萬人,這太夸張了。
「還得多謝總督的幫忙,齊國才有如此的境況。」
顧源輕聲說著,心中的質(zhì)疑卻沒有說出來。
待他坐船,來到齊國時,頓覺被騙了。
偌大的齊國,最大的城市不過一個港口,男女老少加一起不過兩千余人,而且還多是從呂宋派遣的軍隊。
為首一人昂首道:「在下王成,恭迎上官?!?br/>
「王成?」顧源輕聲道:「你是總督府派來的人?」
「沒錯,您終于來了,我也可以回去了?!雇醭赡樕下冻鲶@喜的笑容。
離開家一年多,也不知道妻子會怎樣,兒子又如何,真是讓人想念?。?br/>
ps:抱歉,卡文了,所以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