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論心黑,我不如你
紹武新政,這是內(nèi)閣六部對于皇帝一系列的政治措施進(jìn)行的總結(jié),他們作為執(zhí)行者,參與者,必然是要喊出口號來凝聚人心的。
政治上,繼續(xù)執(zhí)行強(qiáng)干弱枝的政策。
如,合并拆分各省,以巡撫為一省之長,大范圍征商稅,商稅司下放,削減雜稅,稅收分成,新設(shè)通判分割司法等。
軍事上,廢黜衛(wèi)所,解放軍戶,地方上編練巡防營,整治邊軍。
而在宗室上,則大幅度降低俸祿,世襲序列,盡量的朝廷減輕壓力。
這一系列的措施,相較于祖制,可謂是天翻地覆。
若非內(nèi)閣還在,官制還在,皇帝還姓朱,他們恍若來到了新朝。
“編戶齊民是一定是繼續(xù)的?!?br/>
趙舒眉頭一皺:“如今四川移河南,湖南移湖北,這兩項遷徙還在繼續(xù),后續(xù)還有遷徙陜西、甘肅、綏遠(yuǎn)等省,尤其是遼東,至少要從山東遷徙百萬人口?!?br/>
“若不能將他們戶籍掌控,遷徙哪來這般方便?”
“那制定黃冊之人?”張慎言問道。
“其必然要讀書認(rèn)字,不畏艱險,一省即需數(shù)萬人……”
“沿用舊事即可?!壁w舒淡定道。
閻崇信則笑著補(bǔ)充道:“昔日在湖廣,幕府征集那些和尚道士們?nèi)ネ鞲h。”
“而縣衙則派人去各寺院道觀附近調(diào)查,當(dāng)時可謂是極為哄動,半年不到,湖北各府的戶籍就一清二楚了?!?br/>
張慎言恍然,這才想起這是自己去幕府之前的事了。
“當(dāng)年太祖用國子監(jiān)讀書人數(shù)萬,遍及天下數(shù)載,才編撰了黃冊,不僅有利于國家,還鍛煉了人才?!?br/>
“正好咱們雙管齊下,一舉兩得?!?br/>
張慎言建言道。
“不錯,天下方外之人,豈止十萬?我看百萬也有可能?!?br/>
呂大器大喜,興沖沖道:“如此一看,只須三五載,即可編戶全國了。”
“雖說菩薩不談錢,但和尚還是要的?!?br/>
閻崇信嘆道:“還得以利導(dǎo)之,不然其不盡心?!?br/>
“利?哪來的那么多利?”呂大器不喜道:“依我來看,多冊封一些法師即可,惠而不費?!?br/>
而作為首輔,趙舒陷入了沉思。
沒有利益,人家就不會盡心,驅(qū)使他們也就沒了意義。
無論干什么,還得行壓迫啊!
編戶齊民,從來都是個大工程。
哪怕在后世,信息咨詢極為發(fā)達(dá),也要集中全國的人力物力,數(shù)百萬人忙活大半年才能歸攏清楚。
在如今這個時代,真正意義上進(jìn)行人口普查的,只有明初時期。明朝的“戶帖”,被西方統(tǒng)計史學(xué)者認(rèn)為是世界上最早的人口普查。
由于這些年忙著打仗,編戶齊民自然就落后了,也沒有精力去做。
況且,此一時,彼一時。
建立紹武政權(quán)后,皇帝就直接廢除了丁稅,也就是人口稅。
既然不需要收稅,那對人口的統(tǒng)計也自然廢馳,如果不是需要服徭役的話,地方官對于人口真沒啥概念了。
丁稅的廢除,這直接解放了人口,大量隱蔽的山民們都絡(luò)繹不絕地下山民成了民戶。
同樣,賤戶的廢除,也讓許多人獲得新生,列入到了編戶之中。
另外,大量的雜稅,攤牌被廢除,在農(nóng)村,田稅成了唯一征稅,不知道減輕了百姓多少壓力。
畢竟從古至今,正稅一直都是最低的,唯獨攤派和雜稅,最為壓死人。
而為什么皇帝喜歡收商稅?
那是因為成本低廉,要么設(shè)個關(guān)卡,要么在縣城里挨家上門,僅僅依靠衙役就足夠了。
話回前頭,編戶齊民雖然消耗大,但卻不能不搞,一時的停滯只是權(quán)宜之計。
和尚和道士,必須要被驅(qū)使。
趙舒腳步匆匆地求見皇帝。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皇帝緩緩走來:“趙卿有何事嗎?”
“臣之所想,在于編戶一事?!?br/>
趙舒連忙將剛才的討論提及了一遍,尤其是重用僧侶,國子監(jiān)學(xué)生,這些廉價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哦?你們是不是忘了?!?br/>
朱誼汐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道:“我在玉泉山還建了個演武堂,數(shù)百人在那里訓(xùn)練讀書,他們也可以加入其中。”
“遼東如今雖然是軍管,但長久起來可不行。”
“告訴那些監(jiān)生,說是干活得力,可授予縣官之職,但不要告訴他們在遼東?!?br/>
趙舒一愣,還是皇帝心黑呀。
遼東那前線,授官都沒人去,你這一邊讓人勞累做事,一邊給遼東尋摸官員。
一舉兩得。
“圣上英明?!壁w舒夸贊了一句,說出了自己所想:
“僧侶雖為化外之人,但到底離不開世俗,也須利誘之?!?br/>
“朝廷可以派遣兵馬,直接勘察寺田觀場,大量的廟田必然呈現(xiàn),到時候若要保住廟產(chǎn),其必然用盡全力……”
朱誼汐驚了:“首輔高見?!?br/>
要論黑,還得是你呀!
我好歹還弄了個縣官在前面吊著,你倒好,直接用人家的東西來威脅人家,還不得不從。
“老臣只覺得,這些廟產(chǎn)不過是百姓托庇在寺廟下,躲避苛捐雜稅,日久天長之下,就成了廟產(chǎn)?!?br/>
趙舒面無表情,接著說道:“另外,昔日兵荒馬亂之下,不知多少盜賊匪徒藏匿與寺廟,依舊快活逍遙。”
“最后,奴亂以來,地方法度廢弛,許多和尚道士濫收徒弟弟子,無有度牒之輩甚多?!?br/>
“朝廷可以先搜廟捕人,搜羅無牒之徒,再尋地契廟產(chǎn),重重壓力之下,他們必然屈服,為朝廷所用,盡心盡責(zé)以贖前罪?!?br/>
三重壓力之下,還有哪座寺廟敢不屈服?
不說百分之百,起碼有九成九的寺廟躲避不得,只能任人驅(qū)使。
“對于那些藏污納垢太多的寺廟,就沒必要在驅(qū)使了,直接拔除就好?!?br/>
皇帝突然說道,語氣中忿忿不平:“不服徭役,不納賦稅,還違法亂紀(jì)。此等人不配為和尚?!?br/>
“錢財收歸朝廷,土地分給百姓,如此甚好?!?br/>
“陛下英明?!?br/>
“那么,就從河北省開始吧!其拱衛(wèi)北京,很有必要展開?!?br/>
皇帝心道,一邊編戶,一邊清查官場,兩不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