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封王之議
    “什么?”
    錢謙益大吃一驚,他灰白的長發(fā)顫動著,手中的紙扇瞬間停止了搖曳。
    “怎么敢,馬士英這廝,他怎么敢?”
    一群東林黨人,被氣的吹胡子瞪眼,胸脯不斷的起伏。
    偌大的擁立之功,竟然被馬士英搶了先,恥辱啊。
    “閹賊,閹黨,這是閹黨在復(fù)辟,大明絕不能重蹈覆轍?!?br/>
    錢謙益立馬給馬士英打上閹黨的標(biāo)簽,罔顧其本來就是因?yàn)榛鹿俣毁H的事實(shí),大加貶斥。
    這是東林黨的看家本事。
    “潞王才是賢王,絕不能屈服?!?br/>
    姜曰廣沉聲說道,一字一句,如同鐵釘:“絕不認(rèn)福王,為了大義,我等忠貞之士,不可屈服?!?br/>
    南京吏部尚書張慎言更是大怒:“我等于閹黨,勢不兩立,絕不能擁立福王?!?br/>
    一時間,南京城內(nèi)的東林黨,對于馬士英大加貶斥,甚至有出兵,阻攔福王至南京的舉措。
    復(fù)社、幾社等東林小派,更是在民間不斷的鼓吹福王不堪為君,一時間,暗流涌動。
    夜間,南京城得到消息,福王的船只,已至儀真。
    翌日,錢謙益、姜曰廣、呂大器等東林大佬,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面對。
    “福王都來了……”
    呂大器猶豫片刻,輕聲道。
    “對,總不能趕走吧?城內(nèi)的勛貴、守備太監(jiān),都去迎接,就缺咱們了?!?br/>
    張慎言無奈,看了一眼神色不動的錢謙益,不由道:“馬士英擁立福王,但咱們也不能任由其把持,淳淳教導(dǎo)下,也不失為明君。”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確。
    事實(shí)就擺在眼前,勛貴、太監(jiān)、武臣,都已經(jīng)認(rèn)可福王,就缺他們文臣了。
    東林黨人的意見,真的沒那么重要了。
    一旦等福王真入南京,恐怕連口湯都喝不到。
    良久,錢謙益嘆道:“可恨,史可法信了馬士英的詭計(jì),錯失了良機(jī)。”
    呂大器心有不甘道:“歸根結(jié)底,還是兵馬不足。”
    “馬士英在鳳陽坐擁十萬大軍,勾結(jié)南京城內(nèi)的魏國公徐弘基、誠意伯劉孔昭,又與淮安的十幾萬兵馬結(jié)盟,咱們不得不認(rèn)?!?br/>
    “九江不是有左良玉嗎?”
    高宏圖不由道。
    “聽說被孫傳庭的女婿,朱誼汐打敗了,半個湖廣被其占據(jù)?!?br/>
    呂大器沉聲道。
    “好!”
    錢謙益大喜,忙道:“他馬士英有援軍,我們東林黨也有,待入了南京城,就由不得他做主了?!?br/>
    一時間,眾人皆被說服,定下援引外兵的政策。
    而這一切,與中唐之后,宰相援引軍閥為援,是多么的相似。
    可惜,他們習(xí)慣性的忽略了。
    四月三十日,福王蒞臨南京,諸臣相迎。
    五月初一,福王拜謁了明太祖的陵墓孝陵和懿文太子陵,謁奉先殿,出駐行宮。
    當(dāng)夜,代表馬士英的楊文驄,就與東林黨人,交換了利益,閣臣,六部,一一許諾,東林黨占據(jù)七成位置。
    一時間,賓主盡歡,之前的那點(diǎn)不愉快,消散殆盡。
    就在舉城歡慶的時刻,突然從襄陽傳來消息,擁兵十萬的固原總兵朱誼汐,將擁立瑞王監(jiān)國。
    瑞王,朱常浩,乃是神宗第五子,光宗之弟,先帝之叔,依舊屬于近親皇室。
    雖然福王倫序最佳,但是瑞王也是有資格繼承皇位的。
    這下,打亂了整個南京朝廷的計(jì)劃。
    如果南方出現(xiàn)兩個朝廷,南京的權(quán)威性將會被打擊,而且,從而威脅到他們東林黨人的切身利益。
    某種意義上來說,東領(lǐng)導(dǎo)人已經(jīng)跟南京朝廷捆綁了。
    “如之奈何?”
    福王上坐,已經(jīng)三十多歲,雖然他的政治能力依舊稚嫩,但卻深刻的明白,天無二日,國無二主。
    他只能當(dāng)那個獨(dú)一無二的皇帝。
    馬士英還在鳳陽督軍,如今他只能依靠東林黨人。
    錢謙益剛得禮部尚書,正高興著,此時不由得瞇著眼睛,說道:
    “依微臣之見,朱誼汐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br/>
    “若是他想擁立瑞王,先帝崩殂已經(jīng)過去月余,他豈會等到今日?”
    此話一出,眾人都覺得有理。
    “所以,他就是想要謀求官位的?!?br/>
    呂大器冷哼一聲道:“這些武夫,都是這般德行,利欲熏心,目光短淺?!?br/>
    “朱誼汐手掌瑞王、秦王,又大敗左良玉,實(shí)力不可小覷??!”
    姜曰廣沉吟片刻,輕聲感嘆道。
    “那就談?wù)劙?!畢竟是宗室,鬧了太難看也不好?!?br/>
    福王點(diǎn)點(diǎn)頭,道:“先做安撫,盡快催馬總督來京,這里離不開他?!?br/>
    預(yù)定內(nèi)閣首輔的馬士英,雖然人在鳳陽,但卻駐扎五萬兵馬在南京北岸,存在感極強(qiáng)。
    五月初三,福王正式監(jiān)國,大赦天下。
    幾經(jīng)催促的馬士英,得知襄陽的變故,再也無法淡定,直撲南京而來。
    還沒停歇,他就接見襄陽的使臣。
    “楚王?湖廣總督?”
    馬士英聽到這話,差點(diǎn)吐血:“荒唐,可笑,絕不可能?!?br/>
    “楚藩嫡系雖亡,支系還有一些,論上繼承王位,怎么也輪不到秦藩的人?!?br/>
    “況且,自開國以來,從未聽說過有武將兼任文職?!?br/>
    這般荒唐的條件,馬士英一口回絕。
    “首輔,襄陽的瑞王,一直在攛掇我主,這條件,還是瑞王親口許諾的,還望您三思??!”
    閻崇信低著頭,輕聲說道,嘴角帶著笑,其中的威脅,十分濃厚。
    聽到這,馬士英強(qiáng)行壓抑憤怒:“內(nèi)閣并非我的一言堂,稍后再與你答復(fù)?!?br/>
    “那下吏再等幾天,只要十號之前回到襄陽即可?!?br/>
    南京內(nèi)閣。
    首輔馬士英,次輔史可法,閣臣王鐸,姜曰廣。
    雖然首輔位置被搶,但東林黨在內(nèi)閣依舊具有優(yōu)勢。
    馬士英此時與眾人利益一致,對于襄陽的提議,直接公開道:“這兩種條件,絕對不可?!?br/>
    史可法沉聲道:“雖然其為宗室,但楚王之爵,絕不可或讓,不然朝廷威信何在?”
    “湖廣總督也不可。”王鐸吐露道。
    姜曰廣無奈道:“總不可能坐視襄陽另立朝廷吧?如此一來,其他各地藩王,也會蠢蠢欲動?!?br/>
    “畢竟是宗室之后,非異姓之人,楚王不可,其他的郡王,倒是酌情考慮一番?!?br/>
    馬士英默然,良久,他才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