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四家
布哈拉汗國剛下,來自于皇帝的圣旨,就從內(nèi)閣而出,迅速地傳遍京城。蒦
今次受封的門檻,是晉升伯爵的功勛。
李定國上報舉薦了人選,軍法司也只是核對了這些足以晉爵的名單,兩廂比較,大致不離后,皇帝才御口一開,直接下旨。
等到戰(zhàn)事完畢后,兵部還會進(jìn)行核對,探查,一旦有所虛假,或者冒名頂替,一干人等罪過就大了。
這是欺君。
故而,除非到了王朝末期,朝廷沆瀣一氣,不然出現(xiàn)的幾率很小。
伯爵的名單先出,子爵、男爵的名單,自然要落后許多。
受封雖然只有幾家,但誰家沒子弟去西北混戰(zhàn)功?蒦
京營上下,哪家沒有親朋好友去西北?
闔城歡騰,鞭炮不止。
錦國公府自不必提,國公加子爵,可謂是錦上添花。
要知道就算是宣國公朱猛,也不過是兼了男爵,璟國公高一功,甚至沒有兼爵。
李定國瞬間躍居勛貴頂點(diǎn),備受矚目。
誰能想到昔日的西賊,在新朝還如此威風(fēng)?
在一眾勛貴中,滁州伯賈代化,也是年輕一代的翹楚。蒦
如今他人在西北,受封遼國相,幫他的妹夫看管著遼國,位高權(quán)重,子孫后代受益匪淺。
人家老爹賈演更是子爵在身。
其妹嫁給了遼王為側(cè)妃,成了皇家的姻親。
賈府,一伯一子,在數(shù)百家勛貴群體中,也是卓越的存在。
一時間,奔走的人群快要踏破門檻。
賈代善不過十三四歲,就被十幾個媒婆看上,想要說親呢!
賈演樂滋滋地抽著旱煙。蒦
這下,他把身上的子爵傳給親生兒子,就沒說話了吧!
「你也閑的?!官Z張氏見其模樣,忍不住抱怨道:「快去換身衣裳,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來。」
「誰?」賈演眉頭一皺:「這幾天我口都說干了,親戚朋友跑遍了,怎么還有人?」
「你女婿,遼王?!?br/>
賈張氏沒好氣道:「人家剛回來,管家送東西不夠,還得親自過來拜會你這老丈人?!?br/>
「哈哈哈!」
賈演聞言,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蒦
果然,半個時辰不到,遼王就帶著一群侍衛(wèi)登臨賈府,排場極大。
「臣見過遼王殿下——」
帶著一眾家小,賈演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
自然不是跪地磕頭。
彎腰恭迎,這是普遍的禮節(jié)。
「咱們一家人,無需如此多慮?!?br/>
遼王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他與賈演并肩而行:「代化兄如此本領(lǐng)早就應(yīng)該封爵了,可惜一直等不到機(jī)會。」蒦
「今日威震西北,誰不贊之?」
「他從小就不會讀書,只愛舞刀弄劍,多虧了陛下垂憐,讓他去了演武堂錘煉,才算是混出了人樣?!?br/>
賈演笑著謙虛:「他如今有這般,多虧了圣恩浩蕩?!?br/>
身后,賈張氏則握著女兒賈柔的手,瞧著她一身宮裝,雍容華貴的模樣,忍不住有些淚涌:
「花兒,我知道穿這些很累,但這是沒辦法的……」
賈柔微微笑著,安撫著母親:「沒事的,女兒都習(xí)慣了?!?br/>
一旁,賈史氏瞅著這對母女情深的模樣,忍不住調(diào)笑道:「花兒,你可不知,老太太經(jīng)常想你想的抹眼淚呢!」蒦
「胡說。」賈張氏立馬就抬手想打,后者似乎早就有所防備,輕盈地躲開了。
「老太
太,我早有防備呢!」賈史氏笑道。
賈張氏搖頭笑道:「花兒,你瞧瞧你嫂子,在你走后愈發(fā)沒禮了,連我都敢調(diào)笑?!?br/>
「都怪你?!?br/>
「是,就怪你?!官Z史氏也配合著,笑得很開心。
賈柔則沒了之前的儀態(tài),捂著嘴笑起,眼睛成了月牙:「娘,這里面有我什么事。」
「你要經(jīng)?;貋砜次?,你嫂子會這樣?」蒦
「是,是,都怪我?!官Z柔雙手將其胳膊抱住,一時間又恢復(fù)了少女時期的模樣。
婆媳二人會心一笑。
前面,遼王與賈演也聊著開心:「岳父,您老人家的功勛,其實(shí)也很高了,只要再努力一把,伯爵也能到手?!?br/>
「哦?」這番話,讓賈演心頭大動,他忍不住道:「如今哪有機(jī)會?」
「西北??!」
遼王輕聲道:「待過上一年半載,等大兄回來,您就去安西,那里還有一個哈薩克汗國,到時候還怕戰(zhàn)功?」
「有大兄在安西打的底,您還怕沒人用?」蒦
賈演不可抑制地心動了。
他如今才五十歲,在武將中算是正當(dāng)打的年紀(jì)。
畢竟年歲越多,經(jīng)歷的也就越多,也會越發(fā)的謹(jǐn)慎。
敗仗打得少,勝仗自然就來了。
能夠去安西,弄個伯爵回來,到時候就是一門雙伯,太威風(fēng)了。
遼王見此,倒是適可而止,談起了他在順天府之事:
「京畿之糧,供應(yīng)著整個北京城百姓,但那些貪心的,把上好的水澆地去種了棉花,惹得圣上震怒……」蒦
賈演聞言,心中有些尷尬,因?yàn)橘Z府的土地,確實(shí)種了不少的棉花。
但隨即,他又心中一喜。
那些平頭百姓的棉花被鏟掉,棉花價格自然漲起,他們這些勛貴自然大賺。
難怪朝廷沒多少波瀾。
賈演隨口道:「貪心之輩,哪里知曉京畿重地的重要?!?br/>
「沒錯?!惯|王嘆道:「可是勞煩我跑了幾個縣,曬黑了不少。」
倆人這般聊著,忽然有下人報,說是高邑伯拜見。蒦
「這是我的故交,在湖廣襄陽時認(rèn)識的,一直在察哈爾邊軍當(dāng)值?!?br/>
賈演為遼王介紹著。
王純青那四十來歲的面容,皮膚干涸黢黑,充滿了風(fēng)霜,一看就是被草原風(fēng)給吹的。
「末將拜見大王——」
王純青見到遼王,忙拜下。
「王伯爺,無須多禮。」
遼王親近道:「我是賈府的女婿,咱們關(guān)系近著呢!」蒦
他當(dāng)然知道王純青了。
察哈爾的副總兵,麾下數(shù)千人,鎮(zhèn)守古北口以東的承德、灤平二地,多年來備受皇帝信任。
對于其旗下的數(shù)千騎兵,他可是羨慕得流口水。
遼國草原極多,最需要的就是騎兵了。
從王純青手底下勾引幾個武將,那就賺大發(fā)了。
大廳中,賈演坐左主位,遼王坐右主位,而王純青則坐左首,倒是各得其所。
話題一下子就偏到了察哈爾。蒦
「王伯爵,那達(dá)慕大會是八月下旬吧?」
「回稟殿下,沒錯?!雇跫兦嘈Φ溃骸盖皟赡昵赝鹾妄R王殿下,拉走了不少人,如今看來殿下您也要去一趟了?!?br/>
「蒙古人才輩出,騎兵尤讓人垂涎?!惯|王感慨道:「我那遼國,脫胎于布哈拉汗國,遍地都是草原,沒有騎兵在手的話,睡覺都不安穩(wěn)吶!」
「此次那達(dá)慕大會,規(guī)??涨啊!?br/>
王純青知曉遼王對其感興趣,自然就投其所好:「綏遠(yuǎn)的,漠北的,甚至是河套的蒙古大漢,也都過來參加,可謂是激烈的很?!?br/>
「即使那些落榜的大漢,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殿下也應(yīng)當(dāng)去招募回來,想來到時候必然助益頗多?!?br/>
遼王頷首,臉上露出一絲雀躍。蒦
三人聊得開心時,忽然又有人報,說是史府史伯爺親來。
史進(jìn)寶在功勛上,是勝賈演一籌的,在遼東時征討了幾個部落,自然而然就升到了伯爵。
這讓賈代分外的難受,也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升爵的原因。
被親家壓下,太丟人了。
「這老小子準(zhǔn)是知道殿下來了?!?br/>
賈演可是一點(diǎn)都不給親家面子,笑道。
遼王則無所謂。蒦
與勛貴交好,尤其是即將就藩的親王來說,是極好的。
只要拉攏他們無法繼爵的次子,庶子,就能得到一個可靠的預(yù)備將領(lǐng)。
當(dāng)初領(lǐng)導(dǎo)秦軍的,不就是那些勛二代嗎?
史家不僅是伯爵,兩個兒子還去了漠北,當(dāng)上了游擊將軍,都是悍將。
只要有一個去遼國,那他就能安穩(wěn)睡覺了。
果然,年歲不下于賈演的史進(jìn)寶,笑容滿棉而來,又裝作不知道遼王在此,浮夸的露出驚訝之色。
「殿下恕罪,老臣眼拙,這才看出來……」蒦
「平身吧。」遼王輕聲道:「史伯爺威風(fēng)依舊啊?!?br/>
史進(jìn)寶雖然也是五十歲,但卻臉帶橫肉,將軍肚突出,這可是戰(zhàn)場上的最佳盾牌。
他很識趣地坐在右一位置。
于是兩對兩,他跟王純青面對面。
不過,他們的目光都鎖定在遼王。
對于多一個人,遼王并不介意。
然后話題,就聊到了遼國募兵上。蒦
對此,史進(jìn)寶也有發(fā)言權(quán):「在遼北,科爾沁諸部雖然附庸朝廷,但草原太大,朝廷管不過來,只要聽話就成?!?br/>
「這些年來,隨著通商,科爾沁諸部日益馴服,沒有辦法擄掠和戰(zhàn)爭,人口瘋漲,不斷地向北?!?br/>
「殿下如果想要騎兵,可以通過那達(dá)慕大會招將,再去科爾沁諸部招兵?!?br/>
「只要有一口鐵鍋,您就會獲得一個合格的騎兵,包括馬?!?br/>
蒙古人參軍,可是要自備馬匹的,這比中原強(qiáng)太多。
聽到這話,遼王的笑容,愈發(fā)真誠了。
這樣的消息,可是很難打聽的,也只有這些勛貴們才知道。蒦
幾人聊得很開心。
再之后,下人來報,薛家來訪。
這不需要介紹,賈、王、史三家都明白,唯獨(dú)遼王不清楚。
「殿下,薛家是皇商,跟內(nèi)務(wù)府做買賣,無論是羊毛,牛皮,都能弄到手……」
遼王默然。
賈演松了口氣,要不是薛家的生意太大了,帶來許多錢財,他此時恨不得甩上幾個大嘴巴。
惹惱了遼王,可了不得。蒦
薛崇文穿著長袍,儒雅非凡地走進(jìn)了大廳。
任誰都看不出他是個商人。
見到遼王,他心中一喜,立馬行禮:
「草民薛崇文,拜見遼王殿下,王伯爺,史伯爺,賈子爺。」
皇商畢竟是商人,即使掛著內(nèi)務(wù)府的頭銜,在眾人心中也不算什么。
但,薛崇文背后可是勾連著某位皇帝寵愛的外室,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屬于外戚。
凡是扯到皇上,那就必須小心以待。蒦
「起來吧!」遼王的態(tài)度隨意了了許多。
薛崇文忙不迭起身,坐在了左二的位置。
幾人在那聊著天,他豎起耳朵聽著。
聊著聊著,突然說到了遼國情況,
耕地,民眾,文化,這些都是幾人感興趣的,特別是遼王。
這時候,薛崇文適當(dāng)?shù)夭遄斓溃骸傅钕?,布哈拉汗國,以往也叫做河中,絲綢之路上的重要節(jié)點(diǎn)?!?br/>
「所以,遼國在重農(nóng)的同時,注意上誰的征收?!股^
「鐵場,紙場,乃至于磚場,布場,都是遼王需要的?!?br/>
「手工匠人對于遼國很重要,尤其是大名的精良匠人?!?br/>
這時候,遼王才投來感興趣的目光。
薛崇文知道自己過關(guān)了,這才繼續(xù)說道:「河中多良馬,曾經(jīng)的大宛馬,也就是汗血寶馬,就在殿下的遼國?!?br/>
「朝廷渴求良馬改善馬種,遼國自然大有用處,殿下可因此向藩國司多要些錢財物資——」
「好!」遼王騰地一下站起,這才是真正的金玉良言?。?br/>
「薛先生一言點(diǎn)醒了本王?!惯|王激動道:「就憑此言,重若千金?!股^
「你有什么請求,我自當(dāng)滿足你?!?br/>
「草民無所他求,只希望殿下就藩時,能將汗血寶馬交由我售賣——」
薛崇文忙起身,拱手道。
「好!」遼王一口應(yīng)下:「只要你能拿匠人來,有多少給你換多少?!?br/>
薛崇文心中苦笑,只能應(yīng)下。
這時候,遼王也坐不住了,直接告辭。
賈演也沒怎么挽留,就送他出門。蒦
他算是看明白了,遼王再繼續(xù)待下去,整個客廳得坐滿了。
到時候,他賈賈憑空惹得人家厭煩,何苦來哉?
回到客廳,賈演搖頭:「你們來的真是時候?。 ?br/>
王純青面色平靜。
史進(jìn)寶老臉一紅,好似沒聽到一般。
只有薛崇文起身拜下:「伯父,小侄前來太過冒昧,還望恕罪?!?br/>
「不怪你?!官Z演搖頭:「你這生意,也是為了我們?!股^
薛崇文笑了笑,他就知道躲不了這一遭。
汗血寶馬的名頭太大,而且還是壟斷的買賣,誰不垂涎?
幾人共背也好,省去那些暗箭。
通過去往察哈爾的生意,幾家算是利益同盟了,關(guān)系自然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