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六章(下)
不論開快還是開慢,最后都終于回到她宿舍樓下,把車停下后,他傾過身叫她:“守守,醒醒,到了。”
她睡眼惺松,還有點迷糊:“嗯……到了?”
暖氣吹起她幾根發(fā)絲,癢癢的拂在他臉上,他覺得應(yīng)該是錯覺,因為她的頭發(fā)剪得那樣短,怎么會被暖氣吹到自己臉上?可是她的發(fā)絲很香,帶著一點她獨有的清甜氣息,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唇已經(jīng)落在她的唇上,跟想像中的一模一樣,仿佛最柔嫩的花蕊,楚楚令人不忍深觸。他不敢動,只是這樣輕輕一觸,就此停留,他竟然不敢動。
她驟然睜大了眼睛,仿佛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過了兩秒鐘后,她才用力推開他,打開車門,有點踉蹌逃也似的跑掉了。
他使勁搖了一下頭,仿佛也不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只猶豫了幾秒鐘,他就下車追過去。他在樓洞里追上了她,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抓著她的手腕,她開始掙扎,他很干脆的將她按在了墻上,一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帶著一種不可理喻的霸道,狠狠的吻下去。
守守腦子里轟然一響,仿佛整個人都炸開來,血統(tǒng)統(tǒng)往臉上涌。如果剛才那一觸只是蜻蜒點水,現(xiàn)在的他幾乎帶著近乎野蠻的掠奪。他的手臂將她牢牢困在墻壁與他的懷抱之間,她透不過氣來,肺里的空氣幾乎都被他擠出來了,他攻城掠地,而她節(jié)節(jié)敗退,她開始害怕,只覺得惶急,因為只有易長寧這樣親過她,他甚至比易長寧還霸道,輾轉(zhuǎn)吮吸,不放過她的每一分甜美,只覺得不夠……不夠……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揉碎了才好……那種渴望的叫囂一旦覺醒,再也沒辦法平息,只有貪孌的吻著,更深更深地吞噬……直到她涼涼的淚珠沾在他臉上,他才有點恍惚的停了下來。
兩個人都僵在那里,一動不能動。他的手還撐在墻上,保持著將她圍在自己懷中的姿勢,可是他漸漸明白過來,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淚流滿面,只覺得一切都是模糊的,在淚光中,整個世界都是模糊的,扭曲的不可思議……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她?
她終于推開他,轉(zhuǎn)身往樓上走。
“守守!”他著了急,可是不敢再伸手拉她,跟著她上了兩步臺階:“我錯了……我喝高了……守守……”
她沒有按電梯,她步子很快,上樓梯,他跟在后面,一直跟著她到了樓上。她邊流淚邊找鑰匙,他叫她的名字,可是不敢再碰她:“守守,我錯了。我糊涂了……守守……你別哭……”他從來沒有這樣心慌意亂,仿佛手足無措,就像小時候闖了禍,打碎父母的結(jié)婚照,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終于找到了鑰匙,打開門進去,把他關(guān)在外頭。她沒有力氣再動彈,腿一軟就坐在了地板上,后背抵著門,只覺得冰冷的,就那樣貼在身上:易長寧……易長寧你在哪里?
你答應(yīng)過要娶我,要愛我一輩子,不讓我被別人欺負(fù),你在哪里?
過了幾天是守守外祖父的生日,雖然不是整壽,但她提前差不多一個月就準(zhǔn)備好了禮物,打起精神回家去給外祖父拜壽。
凡在國內(nèi)的兒孫輩們都回來了,濟濟一堂,如同眾星捧月般簇?fù)碇先恕R荒暌欢瘸顺Γ蛿?shù)這天最熱鬧。老人家看到守守更是高興:“丫頭!今年送我什么?”
她笑著拿給外祖父看:“筆洗。”
東西是清代的,并不貴,青花的松鶴延年,取個意頭罷了。外祖父果然很喜歡,又說:“還是丫頭對我最好,知道我喜歡什么。哪像沂勛那小子,就送我一套奧運門票,躥掇我這把老骨頭到時還去看開幕式。”
盛沂勛是她的大表哥,聽到自己被點名,于是開玩笑:“爺爺這么多年最偏心守守,要是換了守守送您門票,您又該說,還是丫頭有孝心,早早就打算陪姥爺看開幕式了。”
老人家大笑:“不得了,這混小子,連我的說詞都猜得到。”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七嘴八舌哄老人家開心,甭提多熱鬧了。吃過長壽面后守守又陪著姥爺在走廓上溜彎兒。老人家快九十歲了,可是精神很好,根本不用人扶,步子邁得比守守還穩(wěn)當(dāng),一邊走就一邊數(shù)落:“丫頭,最近怎么都瘦成這樣了?”
守守伸手摸了摸臉,說:“實習(xí)有點忙,正好當(dāng)減肥了。”
“胡說,”老人家雖然是呵斥,可是仍是疼愛的語氣:“小孩子減什么肥?再說我就不明白健健康康不好么?非得瘦得像排骨一樣。”
“姥爺!”守守撒嬌:“等我吃兩頓好的,馬上就長回來了。”
“那你常常回來,我叫老張給你做獅子頭。小時候你最愛吃獅子頭了,有次一口氣吃了三個,那么大的肉丸子,你吃了三個,把帶你的劉阿姨都給嚇著了。忙給你喂消食片,最后還是積了食,上吐下瀉……后來你就學(xué)乖了,再愛吃,也只吃一只了,知道吃多了受不了哇。”
守守想起童年糗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老人家卻慢慢的說:“所以不管喜歡什么,都得節(jié)制。前一陣子,沂勛把小虎揍了一頓,我說你打孩子干嗎?不就是玩?zhèn)€游戲嗎?等他吃過虧,明白事理了,自然懂得凡事要節(jié)制,哪怕再喜歡,喜歡到傷心傷身,那就不值得了。”
守守有點發(fā)怔,原來連姥爺都知道了,自己的這點傷心事,原本以為是瞞過了父母,沒想到原來誰也沒瞞住。老人家說:“孩子,人生在世,哪會樣樣都稱心如意?況且你還小,將來遇到的人會更好,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如今這點煩惱,實在不值得一提。”
她心里一酸,小聲說:“姥爺,我懂得。”
是啊,這些她都懂得,可是她早就明白,這輩子她也許會遇上很多人,也許會遇見比易長寧更好的人,可是,再好的人,都不是易長寧。
就像小時候偷偷看《倚天屠龍記》,楊不悔說:“無忌哥哥,你給了我那個糖人兒,我舍不得吃,可是拿在手里走路,太陽曬著曬著,糖人兒融啦,我傷心得甚么似的,哭著不肯停。你說再給我找一個,可是從此再也找不到那樣的糖人兒了。你雖然后來買了更大更好的糖人兒給我,我也不要了。”
那時候不明白,覺得張無忌更好,為什么楊不悔偏偏要喜歡那個殷梨亭?武功不夠高,為人也優(yōu)柔寡斷,更弄不明白他愛的到底是紀(jì)曉芙還是楊不悔,可楊不悔就是對他癡心不改——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到了認(rèn)識易長寧,才知道,原來喜歡就是喜歡了,沒有道理,亦沒有別的辦法。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樣子,只得是他,再沒有別的辦法。
姥爺有午睡的習(xí)慣,散步后就上樓休息去了,幾個表哥也改到去花園打牌,她和表姐盛芷玩一盤跳棋,很多年沒玩過了,還是小時候的游戲。盛芷看她有點心不焉,于是問她:“你的感冒還沒有好?”
“什么?”
“失戀如同一場感冒,其實不需要任何藥物,最后也會自然而然的痊愈。”
她挺佩服這位表姐,歪頭打趣:“姐,有沒有興趣替我們寫個文案?”
盛芷璨然一笑:“等你們改版成情感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