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李村
經(jīng)過白小典的提醒,茅杉在褲兜里找到了她的房門鑰匙。
進門后,白小典直接將茅杉推進浴室,看著眼前這個又臟又破卻又一臉迷茫的家伙,她極不情愿地為她放好洗澡水,找來毛巾和換洗衣物,并教她如何使用浴室里的一切,確定她能夠自己獨立完成洗澡后才退出浴室......
“擦,小爺我可從來沒這樣伺候過人呢!”白小典嘟囔著,一屁股栽進茅杉寬大的沙發(fā)里,雙腳翹在茶幾上,輕車熟路地打開電視。
已是凌晨1點,天亮還要跟茅杉一起去李村,所以白小典決定今晚就住茅杉這兒。雖然隔壁便是她以前住的房間,但是太久沒人住,早就被灰塵淹沒了......
浴室里黃色暖光燈開著,茅衫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鋪滿黑灰的臉上幾乎看不出皮膚的本來顏色。
修剪整齊的一字眉規(guī)矩地熨貼在額上,眉間隱隱透著一絲平和。略帶開扇型的雙眼皮下藏著一雙溫潤如玉的大眼睛,深邃的瞳仁恰到好處的鑲嵌在里面。窄窄的鼻翼托著尖尖的鼻頭,高挺而筆直。兩片薄唇輕抿著,上唇較為松薄些,微微翹起,也許是因為不愛笑的緣故,兩端嘴角并不似常人那般有稍稍上翹的弧度,而是被抿成一條淡淡的直線。下頜骨的線條流暢到底,立體又利落的輪廓散發(fā)出一種率性的美感。
容貌并沒有發(fā)生改變,只是頭發(fā)和衣著不同罷了。
目光落在自己那團糟糕的頭發(fā)上,茅杉微微皺眉,隨手拿起大理石臺面上的一把小刀,一把一把,一縷一縷,將燒焦的頭發(fā)盡數(shù)割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門終于從里面打開......
“我親愛的表姐,你這澡洗掉了幾層皮???”白小典伸了個懶腰從沙發(fā)里探出頭,當她看到從浴室走出的茅杉時,因為伸懶腰舉起的兩只手停在了半空中,驚訝地上下打量著站在浴室門口的人:“表姐......你這......真酷!”
茅杉的頭發(fā)幾乎全部焦掉了,最后她索性把自己剃成了光頭。修長瘦削的身材配上光潔白皙的臉龐,深潭般的雙眼倒映不出任何情緒。平時本就帶著幾分英氣的她現(xiàn)在剪去長發(fā),竟有種中性的清爽帥氣。開扇型的眼眸讓她深黑的眼珠顯得缺少了些精神,但并不影響她臉上帶著的成熟沉穩(wěn)。
梳洗完畢換上整潔柔軟的棉質(zhì)睡袍,干凈的臉上,不染鉛塵,少許紅血絲清晰可見。她并沒有聽見白小典的驚嘆,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在播放古裝電視劇的電視機,撲通一聲跪下了。
她這一跪可把沙發(fā)上的白小典驚呆了。
“表姐,干什么呢?!年已經(jīng)過完了,快快平身!”
“皇......皇上!”茅杉指著電視機,電視里,文武百官正對皇帝行跪拜之禮。
......
......
......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里,白小典像推銷員一樣給茅杉介紹電視、電腦、電燈、空調(diào)、手機等常用物品并給她一一示范。但是茅杉就跟一個白癡一樣......就比如說這電吧,她的問題串起來就可以繞白小典三圈。
“為何電可使得這些物品運作?為何不同之物通電之后會有不同反應(yīng)?人可否通電?電與天雷可是同一物所出?電可屬能量之一種?電又是以何法封印在電線之中?......”
......白小典真的很想一頭把自己撞死......
茅杉規(guī)規(guī)矩矩躺在床上琢磨白小典的手機。
白小典沖完澡擦著頭發(fā)走出來,看見床上的人,想起以前茅杉從來不要別人睡她的床,自己每次來都只有與沙發(fā)為伴,頓時心生一計,一臉壞笑地說:“表姐怎么睡在床上?”
“有何不妥?”茅杉依然盯著手機。
“以前你都是把床讓給我睡,自己睡沙發(fā)的!”白小典指著沙發(fā),心中暗笑,想要趁茅杉失憶好好報復(fù)她一把,一洗雪恥。
“那今日便換你睡沙發(fā)?!泵┥及咽謾C還給白小典,她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身睡覺。
“不如我跟你一塊兒睡床上吧!”白小典飛快地放下手機掀開被子,一條腿已經(jīng)放到了床上,順勢就要往下躺。
“我不習(xí)慣與人同睡?!?br /> ......
沒有太陽的初春清晨,天空高遠了些,已經(jīng)不似冬日那樣的白云壓頂了。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像是被點印上了一層水霧,木訥的表情伴隨著陣陣寒風(fēng),使整個小鎮(zhèn)都籠罩在了一片尚未蘇醒的疲倦里。
公交站牌下,白小典身穿警服,雙眼布滿血絲,打著哈欠無精打采的捶打著自己的腰背......可惡的茅衫,殺千刀的茅衫,讓我睡床要死啊!失憶了還這么能欺負人!苦了小爺我的老腰喲......
她左右扭動著,狠狠剮了眼比她高出半個頭的茅杉,但是對方一點也沒覺察到她眼中的怨念與殺氣,一動不動地望向公交車始來的方向。
“來了?!泵┥伎粗鴱倪h處過來的公交車,伸出一只手拍拍白小典,“表妹,這便是你方才與我說的公交車?”
白小典一巴掌打向茅杉伸過來的手,白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公交車上,白小典偏偏倒倒地打著瞌睡。
“表妹,你再同我說說幾位死者的具體情況與死亡時間可好?”茅衫用手肘碰碰白小典。
“這些我之前給你的資料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白小典不耐煩地睜開眼睛。
“資料?”茅杉挑挑眉,在記憶中搜索起來,她完全不記得白小典有給過自己什么資料......
“你吃餅干的時候,你敢說沒有!”白小典眼睛鼓得老大,瞪著茅杉。
“......”茅杉這才想起來,她吃干糧時白小典的確有給過她東西,但是那些東西亂七八糟的,上面的字有一半都不認識,所以她看也沒看就扔桌子上了......茅衫舔了舔嘴唇,側(cè)頭看向窗外,避開白小典的目光。
白小典恨鐵不成鋼地對茅杉一撇嘴,懶洋洋地開始敘述。
上周1月30號李二光去鎮(zhèn)上,據(jù)目擊者說,他出去的時間大概在下午1點左右。當天下午五點多王卯死亡,王卯同事稱他下午四點來到公司,之后一直在自己辦公室,五點過有同事路過他辦公室,從玻璃門中看見他突然倒地死亡。
也是1月30號,下午六點多邢曉天被剛下班回家的妻子發(fā)現(xiàn)死在書房中,家里除了他和她妻子,沒有住其他人。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1月31號,王卯家屬發(fā)現(xiàn)其尸體失蹤,而同天下午三點左右李農(nóng)戶死亡,死前一直獨自在田里干活。
2月1號凌晨四點多,邢曉天尸體失蹤。2月2號早晨,李農(nóng)戶尸體被發(fā)現(xiàn)失蹤。
2月4號上午10點過,李大成死亡,李大成從他父親死后就覺得身體不舒服,一直沒出過門,連他父親尸體失蹤也沒有出去尋找。她去找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家里只有他一個人。
2月5號上午十點半龍忠明被發(fā)現(xiàn)死在賓館,賓館員工說他從1月30號住進來就再沒有出過門,也不與人接觸,直到2月5號服務(wù)員找他續(xù)房費,開門發(fā)現(xiàn)他躺在地毯上,已經(jīng)斷氣。據(jù)她調(diào)查,龍忠明是因為得罪了人所以躲進賓館的,他去賓館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是邢曉天,好像是去找邢曉天幫忙。
她說完,摸著下巴想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漏掉什么,又閉上眼睛,任由茅杉獨自思考著。
看著車窗外飛速閃退的景物,茅杉覺得頭好昏,是生病了嗎?不知師姐可好......以往自己每次生病都是師姐在旁照顧,她沒有父母,只有師父和師姐,而師父常年閉關(guān)修行,唯獨師姐跟她最親。記憶中,從來沒有跟師姐分開過這么久......茅杉越想越覺得難受,鼻子竟開始發(fā)酸......
李村。
茅杉蹲在地上,白小典在她旁邊伸了個懶腰,活動著腰肢,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她在車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看見茅杉眼眶紅腫,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模樣。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她表姐這樣,心情不禁大好,她有種窮苦奴隸終于翻身做主的快感。
“表姐你沒事吧?”白小典用膝蓋抵了抵茅杉的手臂,心中已經(jīng)樂開了花,叫你欺負我,叫你不讓我睡床,報應(yīng)啊哈哈哈哈~
“我只是......有些......想......吐惡哇......”
“......”
......
“白警官,又見面了!額......需要幫忙嗎?”李村的書記夾著一個黑色公文包路過此處,看見白小典和旁邊臉色蒼白的茅杉,摸了摸稍微有些發(fā)福的肚子,走過來。
“謝謝,不用了,我表姐只是有點暈車?!卑仔〉淇戳艘谎凵砼缘拿┥?,說道。
“這鎮(zhèn)上的警察辦事效率就是不一樣,早上10點多發(fā)現(xiàn)李二光死了,這還不到下午1點,你們就趕到了!”李書記又看了看茅杉,轉(zhuǎn)而對白小典笑著。
“李二光死了?”白小典驚訝道。
聽到李二光的死訊,茅杉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浮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