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拼命想x10
    阮音書閉著眼,仍是不答, 長睫搭在下眼瞼上, 似是真的熟睡了一般。
    程遲只是輕笑, 伸出手指撥了一下她紅透的耳垂。
    “還裝?嗯?”
    手下耳垂不僅透紅,而且還很燙,像個小火球, 嫩嫩軟軟。
    阮音書終于崩不下去,側(cè)了個身,朝著沙發(fā)背那邊拱啊拱。
    “還不是你把我弄醒的?!?br/>
    某人攀在邊沿,冰涼指尖觸在她耳背,像在捻,聲音也靠得很近:“是嗎, 我怎么弄醒你的?”
    ——流氓。
    她抱著被子默默想。
    要不是他在她耳朵邊上弄來弄去,她也不會被癢得直眨眼睛。
    她很小一只,又靠內(nèi), 留出來那寬敞的一條剛好夠躺一個人。
    程遲這么看加這么想著, 便一翻身,躺在了她旁邊。
    阮音書一滯, 霎時屏住呼吸。
    他手穿過她頸后, 很自然地去捏她的下巴。
    “剛剛為什么裝睡?”
    她不理,埋著頭裝死。
    這人怎么逮著這個話題說個沒完???
    她不說話,程遲又似笑非笑地替她想了個回答:“你是怕……醒了,打擾我?”
    “誰怕打擾你啊,我只是……”說到這里, 阮音書哽住了,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
    程遲尾音追著問:“只是什么,說說看?”
    她目光閃了一下,似是為了給自己鼓勁一般挺了挺腰:“我只是還沒來得及睜眼?!?br/>
    “是么?”
    “當、當然……”
    程遲手臂動了動,似乎是想把她掰成和自己面對面的狀態(tài)。
    人為刀俎她為魚肉,阮音書像塊牛排似的被翻了個面,整個人倒進他懷里。
    外套披在她身上,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衛(wèi)衣,她能感受到他胸膛處散發(fā)出的陣陣熱意,僅隔一片衣料,連阻擋都減少。
    程遲喉結(jié)滾了滾,下巴抵在她額頭上,正要開口說話,桌上有東西響了。
    阮音書推推他的腰:“你手機響了?!?br/>
    “沒事,不管它。”
    手機震完了一陣,程遲的唇轉(zhuǎn)移到她的額頭,但沒消停幾秒,又開始用力地、決絕地、堅定地——
    嗡、嗡、嗡。
    帶著一種不接電話絕不罷休的使命感。
    “操?!?br/>
    程遲低聲罵了句,猛地翻身下了沙發(fā),接起手機。
    “喂?”裹著濃濃的不悅與煩躁。
    起先,程遲的呼吸聲還重著,但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他的呼吸漸漸平復(fù),基地偌大的場地,空氣陷入讓人不安的安靜。
    最后,他落下四個字:“我知道了?!?br/>
    電話掛斷。
    阮音書直覺不對,問道:“怎么了?”
    “老爺子不太樂觀,讓我過去一趟。”
    阮音書趕緊站起身,緊張道:“那你快過去吧,過去要多久,來得及嗎?”
    “半個多小時,”程遲揉了揉頭發(fā),目光竟難得有意思渙散和迷茫,回答她最后一個問題,“大概吧?!?br/>
    大概還來得及。
    程遲走到門口,又回頭看阮音書一眼:“和我一起?”
    阮音書微怔:“可以嗎?”
    “可以,走?!彼滞?,不由分說地載她上了車。
    車一路狂飆,開得很快,入夜下了小雨,嘩啦啦地濺在車窗上,雨刷機械又笨拙地清理,雨水順著方向朝兩邊流動。
    這是跨年夜,身側(cè)樓房燈火通明,彩燈閃爍不定,不時有歡呼和笑聲傳開,回蕩在夜色中。
    雖然窗戶關(guān)得這么緊,他們似乎并不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阮音書只能聽到迅疾的風聲,和雨刮器蹭出的嘎吱聲響。
    二十多分鐘后,她隨程遲一起進了程向民住的宅子。
    雨夜的山路并不好走,但因為老爺子住在這里,所以周遭的路都修過,車可以直接開到門口。
    山里的空氣很好,彌漫著綠葉和泥土的天然味道,阮音書發(fā)現(xiàn)宅子門口停了很多輛車。
    “他們都到了,”程遲收回目光,“大概只差我了?!?br/>
    管家領(lǐng)著他們到了老頭子窗前,彼時老頭子正緊緊握著小孫女的手,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
    “要好好學習,日后要像哥哥那樣上個好大學,學個好專業(yè),多受老師表揚和重視。”
    在座沒有人能相信程遲有朝一日也能成為弟弟妹妹的正面教材,連程遲自己都不曾想過。
    可老頭子說完笑起來的那一剎那,似乎真的是滿足的。
    阮音書霎時眼睛一酸。
    小孫女說:“哥哥很厲害吧?他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以前哥哥很無聊。”
    程向民還是笑,悠悠悠悠道:“是啊,哥哥以前很混賬,但是遇到姐姐之后,就變好了很多?,F(xiàn)在哥哥也是我們驕傲的存在了呢,學校只有幾個出國學習的名額,非想給他,他還不要,多少人研一研二才有資格,他大三就有了?!?br/>
    小孫女驚嘆:“姐姐好厲害。”
    阮音書搖搖頭:“哥哥才厲害?!?br/>
    屋子靜寂片刻,程向民拍拍孫女的手,抬頭卻是對所有人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話要和阿遲說?!?br/>
    眾人點頭,紛紛離場,阮音書最后一個走,卻被叫住。
    “你就留下吧。”
    她抿唇,掩上門,乖乖點頭。
    老頭子呵呵地笑起來:“小姑娘挺可愛,你從哪兒找來的?”
    程遲頭垂著,站在床邊,聲音是難得的沉。
    “我運氣好。”
    這句話觸動老頭子的心思,他嘴角笑意斂盡,闔了闔眸,重重嘆息了聲:“程家這些小輩,運氣最不好的就是你,我知道?!?br/>
    “我有時候經(jīng)常在想,為什么世界上這么多渣滓,偏偏就生在程家,我倒好,眼不見心不煩,可你能怎么辦,你就生在那個家。”
    “你躲不了吧?”老頭子在半空中比了比,“才這么大的小孩兒,應(yīng)該是青春中最快樂的時候,但每次我見你,都能看見衣領(lǐng)下、袖子里,全都是青紫色的傷。我問你疼不疼,你也不說話,就是那雙眼啊,越來越孤傲,越來越疏離?!?br/>
    “別人都說你是長了刺,”老頭子聲音混沌不明,“但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不得不長啊?!?br/>
    阮音書倚在門口,心中酸澀不明。
    人這一生好像一個指針,落定的那一瞬,就注定了不能什么都得到。
    他被給予了多人一等的天賦和外部條件,也被奪走了應(yīng)該得到的愛和擁抱。
    更殘酷的是,命運早就替他決定好,根本不問他想不想要。
    “如果你長歪,大概是我程向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老頭子又長長吐出一口氣,“可你爭氣,你沒有歪,你很了不起,爺爺知道?!?br/>
    程遲搖頭,背脊有些彎曲:“……她幫我很多?!?br/>
    “是啊,”老爺子又勾出淡淡的笑,“接下來這一程,有她陪著你,我也算是放心了。”
    程向民抬手招呼阮音書過來。
    “我一直都都在山里,和你見面少,也沒什么了解,但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適合他。程遲他不照別人,每走一步有家里人指點和倚靠,所以接下來,一些重擔,就交到你身上了。你不會覺得累吧?”
    “不會,”阮音書似是感覺到什么,掐著自己手背,“他對我也很好。”
    “挺好,那你們就這樣多多相互扶持。程遲你也是,要做好男朋友的本分,多多照顧保護人家,”他又笑呵呵地,聲音有點高,“不過也不用我說了,一看你就是對人家保護欲爆棚。”
    “好了,差不多了,把他們都叫進來吧,”老頭子捂住嘴,“咳咳……我還……還差一段話……”
    但那一段話終歸是留白了。
    老頭子咳得厲害,面部漸漸漲紅,手心中隱隱約約掛著血絲。
    家里人都慌了,打電話叫醫(yī)生來,可等待醫(yī)生的途中程向民越來越虛,像已經(jīng)喘不上氣來。
    老頭子并不是大驚小怪的人,只是每況愈下,大家也多少能感受到。
    這場緊急全員召回原因是什么,大家心里都隱有預(yù)感,到這一刻預(yù)感才有了預(yù)兆——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臨走之前,還想再見見孩子們,說上兩句話。
    來不及等醫(yī)生到,程遲立刻開車送老頭子去了就近的大醫(yī)院。
    一番手忙腳亂的交接初判之后,程向民被推進搶救室。
    一搶救就是整整一夜。
    走廊的掛鐘機械行走,沒有因為憐憫而停滯哪怕一分鐘,阮音書茫然地盯著自己的手機,眼睜睜看著日歷的年歲跳了一下,新的一年來臨。
    窗外黑夜像是被哪一方的歡呼慶祝照耀,可搶救室外一片沉默焦灼,宛如處在另一個國度。
    天漸漸亮起,這是阮音書第一次看到天亮的過程,光一點點灑進長廊。
    五點的時候,醫(yī)生從搶救室內(nèi)走出,輕輕扯下口罩。
    “我們盡力了?!?br/>
    護士安撫著大家:“這個病能堅持這么久已經(jīng)是奇跡了,這也算是提早結(jié)束了痛苦,節(jié)哀?!?br/>
    老頭子年近八十,這一生沒多少憂愁和掛念,走到這一步,上天待他不薄。
    大家應(yīng)該知足。
    最小的小朋友問媽媽:“爺爺呢?”
    媽媽拍拍她的頭:“爺爺去了天堂?!?br/>
    有人在哭,有人在安慰,阮音書眼眶通紅,后知后覺去拉程遲的手,他在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單衛(wèi)衣,手已是冰冰涼。
    起先眾人情緒都很差,但抒發(fā)過后,也漸漸認了命,想起老頭子比醫(yī)生預(yù)測的還要多活了五年,他一生愛笑,大抵走了也不希望他們?nèi)绱吮瘋?br/>
    于是只能說服自己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盡量以好的方式去接納,而后為他準備后事。
    程遲只是坐在椅子上,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阮音書捂著他的手,卻好像怎么都溫不熱。
    晚上八點,他們都發(fā)現(xiàn)程遲狀態(tài)不佳,囑托程遲先回去休息,到時候會同他打電話。
    阮音書陪程遲走出醫(yī)院,已經(jīng)是九點多的光景了。
    他坐在主駕駛,卻沒有點火。
    阮音書牢牢抓著他的手,輕聲說:“是不舒服嗎?也許哭出來就好了。”
    程遲搖頭,不發(fā)一語。
    “你不要不說話,我很擔心你。”她輕皺眉頭,“你有什么想說的不想說的都可以告訴我,不要壓在心里?!?br/>
    “我沒什么要說的。”
    半晌后,少年聲音沙啞。
    “我知道這不過是早晚的事,但私心還是想讓他堅持得再久一些,起碼等到我做到他想要的樣子……我不想他走了,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我?!?br/>
    “他只是最愛你,”阮音書說,“他沒什么不放心的,你已經(jīng)做的足夠好了?!?br/>
    她試著把他抱進懷里,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我知道你會很難接受,但逝者已逝,我們也不能老往悲觀的方面想?!?br/>
    “我不需要你現(xiàn)在就振作起來,你可以發(fā)泄、可以難受,但抒發(fā)完了之后,要記得爺爺告訴你的那些,做一個更好的人?!?br/>
    他聲音很低:“我只是沒辦法接受,他只陪我到這里就走了?!?br/>
    窗外有簌簌鳥鳴,像婉轉(zhuǎn)的歌。
    “我之前看過一句話,說是人這一生,所愛之人只能陪你半程?!?br/>
    “如果可以的話,上半程他陪你,”阮音書抱住他,聲音放輕,“下半程……我陪你呀?!?br/>
    他埋在她頸窩,一直沒有動靜。
    他知道她雖然也難過,但卻更加堅強溫柔地抱住他,告訴他,她還在。
    過了不知道多久,阮音書感覺到有一滴溫熱的什么落在皮膚上。
    只有一滴,淌進衣領(lǐng),浸入心臟。
    ///
    程遲只消極了五天,五天后,他的程序重新開始運轉(zhuǎn),并且似乎比以前要更加努力和快速一些。
    挫折和傷能帶給人成長,雖然殘忍了一些,可現(xiàn)實就是這樣。
    中午的時候阮音書看到程遲在翻資料,稍微看了兩眼,說:“這不就是國外那個光學研究所的東西嗎?”
    “嗯,”他頷首,“今天導(dǎo)師給我,我就順便看看?!?br/>
    “仔細看看嘛,畢竟我記得,爺爺好像也是挺支持你去的?!?br/>
    去國外知名研究所鍍金這種事,在當下這個時代,還是非常被需要的。
    更何況程遲學了這個專業(yè),出去看看更廣闊更先進的一切,對他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我如果要去,我們有大半年都……”
    阮音書:“完全見不了面,電話也不能打嗎?”
    程遲偏了偏頭:“那倒也不至于,只是沒有現(xiàn)在這么頻繁。假如想抽空來看你的話,一個月一次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因為我看他們每個月底休息兩天。”
    “那我覺得可以,”她當即點頭,“你也考慮一下吧。畢竟我明年也忙起來了?!?br/>
    他陷在椅子里,漫無表情地垂著眼瞼:“那我想想。”
    一周后是老頭子的頭七,程遲一身黑衣,抿緊雙唇站在一旁。
    阮音書抬眼看過去,覺得不過短短七天,他是真的成長了不少,眼睛里那種可以獨當一面的堅定和光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老頭子的朋友們也到了不少,結(jié)束時有人拍拍程遲肩膀,同他說:“你是程遲吧?”
    “老程真是喜歡你,你不知道,他生前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你。之前他身體不好,但還特意在我在y市出差的時候來請我吃飯,說到時候如果你去了美國,要我多照顧你一下?!?br/>
    “怎么樣,最近有沒有去美國的想法?我給你說,s大名額搶的激烈,你這次要錯過了,以后可能就沒機會了啊?!?br/>
    大概是那句話中的程老頭觸動了程遲,回去之后,他想了很久。
    以前是圖安逸,想要快活,就留在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談?wù)剳賽鄹愀銓W業(yè),輕松自在。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能夠讓他隨心所欲的時候了,他應(yīng)該知道阮家還在等他做出點成績,s大能給出的資源有限,去了研究室,他會有更多更好的機會。
    而且,去深造,也是老頭子留給他的愿望。
    阮音書也支持他去。
    他再不去,倒顯得自己是個什么了。
    跟阮音書商量過之后,他答應(yīng)了導(dǎo)師,隨同幾位學長,一起趕赴美國。
    走時正是十月,y市又重新熱了起來。
    阮音書躲在他撐的傘下:“為什么是他們幾個一起走,你一個人和我一起來機場?我又不走。”
    “你懂什么,”程遲瞇眼,“那是一群沒女朋友的人?!?br/>
    “……”
    自信桀驁的少年已經(jīng)從上一場打擊中走了出來,并且已經(jīng)準備好開啟一段全新的旅程。
    他們先到,在等剩下人的途中,阮音書去買了杯咖啡,回來就被人拉到墻角,來了一個長長的goodbye kiss。
    程遲長腿把她壓在墻角,又是她動彈不得的姿勢和距離,但她沒有動,手臂掛在他肩上。
    他舌尖抵開她唇齒,長驅(qū)直入勾住她的舌,含住,舔吮。
    他的齒流連在她的唇珠,像品嘗一道豐盛的小點心,翻來覆去地抿,如同要把她融化在唇中。
    他又緩緩下挪,吻她的下巴,再順著頸……
    阮音書感覺他作惡地咬住脖子上的某一塊,然后不懷好意地用了力吸吮。
    一陣脹痛后,阮音書輕聲抗議:“……你為什么總是在這種地方胡來呢??”
    程遲笑:“哪種地方?”
    又說:“我這人天生就喜歡在不該搞的地方亂搞?!?br/>
    ……??
    一語雙關(guān)后,他伸手,讓她的衣領(lǐng)蓋住小小的曖昧吻痕。
    “這是個印記?!?br/>
    “我走之后,你不準在這邊找野男人,”程少爺危險地瞇瞇眼,“要是你跟別的野男人跑了……”
    阮音書還挺好奇的:“你就怎樣?”
    “……我就再把你追回來?!?br/>
    某人沒什么骨氣地說道。
    她輕嗤一聲:“我還以為你就不要我了呢?!?br/>
    程遲挑挑眉尾,指腹落在她耳后輕輕摩挲:“那我可舍不得?!?br/>
    提示音響起,他捏捏她的耳垂,低聲道。
    “等我回來?!?lt;/br>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回來了!不要擔心!不會虐的
    更遲了一點!這章發(fā)100紅包包030</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