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繼續(xù)想x5
    程遲手機(jī)里的草稿是他的筆跡,每一步都和k的思路吻合。
    看見這個分組的那一刻, 仿佛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k就是程遲, 程遲就是k。
    阮音書覺得腦袋里嗡嗡的, 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叫,皮膚下的血液在翻騰,像要沖破血管。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說不清到底預(yù)料到?jīng)]有,說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緒,什么都說不清楚,她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
    k真的是他,他為什么不承認(rèn)?
    這根本不是他的作風(fēng)。
    她沒有關(guān)ipad,就那么抬起頭機(jī)械地看向球場, 程遲正從底下走上來,走到一半,對上她的目光, 似乎也覺察到了什么。
    但這人神色不過是繃了一瞬, 繼而又恢復(fù)往常,好像剛剛那一刻是她的錯覺。
    她看著程遲走過來,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地坐在她身側(cè), 抽了瓶水出來喝。
    一邊喝他一邊看著下面的鄧昊運(yùn)球,喉結(jié)滾動,側(cè)臉線條被日光描繪得尤為好看。
    他捏著瓶頸灌水,眨眼間已經(jīng)灌下去大半,又抽了一瓶新的出來。
    阮音書借著他側(cè)身的角度看著他, 極為認(rèn)真的喊了一句:“程遲?!?br/>
    他習(xí)慣性瞇了瞇眼,人往后靠,手肘半搭在椅背上。
    “怎么?”
    她掂了一下手里的平板,有點(diǎn)沉,打算先開口:“你沒什么要問我的嗎?”
    少年放肆地笑,發(fā)絲懸在眼瞼:“沒有啊?!?br/>
    “好?!彼鋈徽f。
    程遲:“好什么好?”
    阮音書抿抿唇,好似有點(diǎn)兒緊張:“你沒什么問我的,所以現(xiàn)在,該我問你了。”
    他抬了抬眉:“你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這句話,好像是很久之前她想跟他說的。
    但現(xiàn)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阮音書一鼓作氣,黑色瞳仁望向他的眼睛:“為什么不說實(shí)話?”
    他還在裝傻:“說什么?”
    “你明明就是k,為什么我之前怎么問你,你都不說呢?”
    她眼睫顫了顫,眼尾瀉出一點(diǎn)不解和懊惱混雜的情緒,手指來回?fù)軇屿o音鍵。
    他好像還是不怎么上心,聲音懶洋洋的:“我說——”
    她驀然抬起眼睛:“嗯?”
    “我說,你別老是撥我那個靜音鍵,按鍵有壽命,容易壞?!?br/>
    “……”
    “都這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
    她眉頭一皺,氣兮兮看向他,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沒有攻擊型,又軟又清冽。
    “我這不是緩和氣氛么,”程遲活動了一下身子,大長腿張開,“看你這么嚴(yán)肅?!?br/>
    “我肯定要嚴(yán)肅了,事情這么大?!彼话逡谎鄣卣f。
    他倒是笑了:“有多大???比你拳頭還大?”
    “程……”
    “好了,”他起身揉揉她的頭發(fā),收斂了幾分輕佻薄涼笑意,“沒多大點(diǎn)事,你不用放心上?!?br/>
    ……是默認(rèn)了。
    沒想到他承認(rèn)得這么快。
    可事實(shí)擺在這里被她發(fā)現(xiàn),他好像也沒辦法為自己辯解。
    她越梳理覺得腦子越亂,只得嘟囔道:“這還不算大事嗎?要不是我無意間看到,你是不是打算永遠(yuǎn)不告訴我了?”
    “告訴你干什么?”他倒是好整以暇問。
    沒想到他問出這樣的問題,阮音書怔了一下,“為什么不該告訴我?”
    他搖了搖頭,勾唇道:“麻煩?!?br/>
    “哪里麻煩了,如果你說了,我們就可以把你的名單也報上去……”
    “然后看著魏晟得獎?”
    她也不是怪他,只是說:“如果你來了,可能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意外了呀。畢竟大家都怕你,而且……如果是面對面討論,肯定比紙飛機(jī)打印來打印去好多了,再快一點(diǎn)兒的話,當(dāng)時第一都是我們的?!?br/>
    他看過去,阮音書像是很遺憾:“你不應(yīng)該不說的,就算沒拿獎,我們?nèi)ニ€臉也有很多好處,你就這樣被人攬了功勞,自己什么都沒有?!?br/>
    明明是發(fā)現(xiàn)他隱瞞自己,可她這會兒卻在真實(shí)地替他可惜。
    看她搭著眼瞼一言不發(fā)的樣子,像只折耳兔,抱住毛茸茸的自己縮成一團(tuán)。
    程遲目光往遠(yuǎn)處飄,聲音一如往常:“我不需要好處。”
    反正這種東西,對他來說也沒什么用。
    她又問:“那你為什么要幫我們呢?”
    除了遺憾,她也很疑惑。
    這句話倒是問得他滯了那么片刻,旋即聳肩:“想幫就幫了?!?br/>
    “我不信,換一個?!?br/>
    “……你玩搖獎機(jī)呢?還換一個?”程遲今天倒是好說話,“行吧,換個什么樣兒的,你說吧,說完我照著說?!?br/>
    阮音書很執(zhí)拗:“換一個你的真心話?!?br/>
    他思索了半晌:“真心話就是……嘖,課代表老是忙著寫題不教我背書,我就琢磨著幫她快點(diǎn)把題解決了,這樣她就有時間教我背書了。”
    “……”
    “我最近愛上背書了,你不是知道么?”
    “程遲,”她很認(rèn)真地鼓嘴,“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像一個傻子?”
    程遲看著她思索了一會兒,有一次有些為難:“也沒有那么像吧?!?br/>
    她氣呼呼地把平板扔他懷里:“你十句里沒一句正經(jīng)的。”
    程遲看著手指似乎在算。
    阮音書:“你在算什么?”
    “哦?!?br/>
    “十句到了,該說句真心的了。”
    “……”
    阮音書無奈嘆息:“你傳紙飛機(jī)的時候也是這樣嗎?因?yàn)橛X得好玩,所以才上樓去的?”
    程遲站起身,塑料瓶隔空投遞進(jìn)垃圾桶里:“不是啊?!?br/>
    “那你為什么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來幫我們?而且我那時候猜中了,你也一直說k不是你,”阮音書咬唇,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明明不是那種做了不敢認(rèn)賬的人?!?br/>
    程遲挑眉:“你有這么了解我?”
    “就算不了解你的人也該知道啊,”她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
    他語調(diào)里半是玩味半是認(rèn)真,搞得人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假話。
    “那這可就太復(fù)雜了?!?br/>
    雖然他這會講話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慵懶腔調(diào),幾分不走心,幾分散漫。
    可她還是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就好像……封在飲料上的錫紙,牢固地阻擋住所有流瀉的可能。
    阮音書張了張嘴,卻沒有發(fā)出音調(diào)。
    她雖然是真的好奇,但也沒到為滿足好奇心什么都不顧的程度。
    剛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真的以為程遲是起了玩心,又或者以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能夠分享一些旁人分享不了的奧秘。
    可這一刻,她莫名就覺得現(xiàn)在不是時機(jī),句子在腦袋里打了個旋兒,又收了回去。
    反正他留下的謎團(tuán)太多了,換一個問也不是不行。
    阮音書也跟著他站起身來,非常體貼地?fù)Q了另一個話題:“那為什么代號是k?我以為是你的話,留下的字母最起碼也是和c有關(guān)的?!?br/>
    cheng——chi——
    這個名字怎么也沒法讓人想到k。
    “末等……”他話沒說完,鄧昊一個球拋上來,程遲接住。
    鄧昊在下頭喊:“這么久,你們開茶話會呢?”
    程遲看了一眼表:“時候不早了,課代表今天回去么?”
    阮音書愣了一下,這才察覺到不妥,抱著自己的書包趕緊跟他們告別:“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br/>
    她腳步匆匆,程遲看了一眼,這才收回目光。
    鄧昊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什么呢你們?”
    程遲抬手投籃,眼中沒情緒:“沒什么?!?br/>
    ///
    那天回家之后,阮音書對著書桌作業(yè)發(fā)了好一會兒呆,這才慢慢地清醒過來。
    剛剛好像都在做夢一樣。
    雖然也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程遲就是k這樣的猜測,但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否決,搞得她自己都要放棄了。
    結(jié)果現(xiàn)下忽然告訴她猜想是對的,巨大的反差把她弄得有點(diǎn)兒神經(jīng)衰弱。
    程遲不是低調(diào)的人,有一點(diǎn)什么消息全校即刻不脛而走,風(fēng)風(fēng)火火傳出個幾大洲。傳言里的他幾乎無惡不作,是個十成十的紈绔魔王。
    可他物理這么厲害,為什么沒有人知道?
    更何況,程遲是怎么做到的?平時他從來不考試不聽講不寫題,是怎么做到對知識點(diǎn)的掌握那么透徹、思維那么活泛的?
    想了一會,她發(fā)現(xiàn)時間不太來得及,就趕緊收了亂七八糟的思索寫作業(yè),直到作業(yè)寫完,躺在小床上的時候,這事兒便又反芻上來,占滿她的腦袋。
    雖然滿腦子疑惑,可她卻也很驚喜。
    她這人素來能夠分享朋友的情緒,朋友身陷低谷她也跟著擔(dān)憂,朋友變得優(yōu)秀她亦能感同身受那份喜悅。
    很多人都覺得程遲就是長得特好看特會打架,但不是的,她在相處中發(fā)現(xiàn)了他很多的閃光點(diǎn),今天,又再加了一個。
    原來他……是這么厲害的一個人。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和朋友站在四下無人的荒漠里,她覺得腳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硌得慌,想要撥開沙子一探究竟。
    所有人都跟她說不要挖了,不要找了,這么一個貧瘠之地,你能挖的出來什么?
    可她不聽,執(zhí)拗地挖呀挖,最后居然真的挖出了一塊寶藏。
    寶藏星光點(diǎn)閃,只是蒙塵了太久太久。
    總需要有篤定堅信的人,這塊寶藏才有意義。
    ///
    睡過一覺之后,阮音書醒來的時候感覺身體輕了一大截,大概是某件事情終于得到了答案。
    她去班上的時候,看到班長在位置上清東西,桌面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裝飾用品。
    阮音書眨眼睛:“怎么,又要分班了嗎?”
    “沒啊,”班長說,“怎么這么問???”
    “那你怎么買了這么多掛燈和氣球呀,我以為又要弄分班晚會了呢。”
    “不是,我昨天放學(xué)接到一個通知,說是學(xué)校最近要辦一個書香文化節(jié),要布置一下,今早我路過文具店,就直接買了一點(diǎn),先弄著看看?!?br/>
    “每個班都要參與?”
    “那也不至于,出節(jié)目活動什么之類的看自己自愿,但是班上都要布置,畢竟是要拍照存檔的?!?br/>
    阮音書點(diǎn)頭,表示了解了。
    她坐下來沒多久,李初瓷也帶著一個小漢堡來了,但她忍了忍,沒有和李初瓷說程遲是k的事。
    今兒程遲來得很晚,下午第二節(jié)課的時候才來。
    有人靠窗打趣鄧昊:“喲,昊昊今天怎么來這么早啊,是來準(zhǔn)備放學(xué)的嗎?”
    雖然他們都不敢跟程遲聊天,但是聊鄧昊玩兒還是可以的。
    鄧昊齜牙咧嘴,一副超兇的模樣:“我吃多了,準(zhǔn)備來這兒散個步就走,行嗎!”
    “行行行。”他們笑嘻嘻。
    一班這點(diǎn)氛圍倒不錯,雖說程遲和鄧昊怎么看都跟這個班格格不入,但大家卻并不排斥他們。
    不用成績作為衡量一個人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大概是一班學(xué)生所真正領(lǐng)先的地方。
    程遲坐到位置上,卻覺得哪里都不太對,抬頭仔細(xì)一看,是阮音書不在位置上了。
    她一貫把自己的位置當(dāng)自己的家,很少有他來了看到她不在的情況。
    他往角落里瞥了一眼,很快瞧見了角落里的三個人。
    阮音書、趙平還有福賢,三個人正坐在一起討論,仔細(xì)聽,能聽清是討論物理。
    物理?
    程遲瞇了瞇眼。
    很好,物理。
    以前在那個教室也是這撥人馬,雖然他不在現(xiàn)場,但總是能感覺到持續(xù)被需要著,只要是扔了紙飛機(jī)下去,底下立刻就有問題上來,好像一直在等他,而他是那個救世主。
    就算是比賽結(jié)束了,阮音書有了大問題還是第一個想著要往新教室跑,今天怎么有這個閑情雅致跑去角落討論了?
    前幾天不還是新教室常駐來賓,還問他要不要吃飯團(tuán),一口一個感謝寫的那叫一個甜?
    昨天他才被這聰明的課代表扒了個精光,今天就第一次有了一種被置身事外的感覺。
    感覺自己被忽視的程少爺頗為不爽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吧。
    鄧昊看了他一眼,本來還想說話的,沒敢說出口。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一起嘆息一聲,然后搖搖頭,各自回位置了,頗有點(diǎn)一拍兩散的意味。
    阮音書往回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程遲在位置上,眼睛亮了一下。
    這個題三個人討論好久還是卡住,她有點(diǎn)想問問程遲的意見。
    于是程遲就看到她把卷子和筆壓在桌上,然后鬼鬼祟祟地往旁邊看了一眼,就在他以為她要干什么見不得人勾當(dāng)?shù)臅r候——
    她一轉(zhuǎn)身,步履輕輕地……朝他走了過來?
    阮音書雖然知道他是k,他自己也承認(rèn),可他似乎不愿讓別人知道。
    而且這事兒看起來并非玩笑和惡作劇,其中原因甚至連她都不告訴,那她就更應(yīng)該替他保守秘密。
    尊重別人的想法是件很重要的事兒,所以阮音書只是小聲湊到他耳邊:“今天放學(xué)留一下嗎?或者明天中午……?”
    少女氣息輕軟香甜,霧一樣鉆進(jìn)他耳朵里,又癢又麻。
    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兩聲,似乎想證明自己并不心虛,抬高了音量:“怎么,今天檢查我背書?”
    她一愣,“也行?!?br/>
    又悄悄比了個手勢:“我可以教你你不會的,那你也……那個什么我……可以嗎?”
    程遲沒繃住,笑開,隨意又“聽話”:“行啊,都可以,都聽課代表安排?!?br/>
    阮音書點(diǎn)頭,滿意地回位置上了。
    雖然知道了什么,但她卻并沒有走漏一點(diǎn)風(fēng)聲,問他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一點(diǎn)敏.感詞都不提,很細(xì)心,也很貼心。
    他能感覺到她那種單純到冒著傻的氣質(zhì)了。
    下課的時候程遲起身,鄧昊以為他要走了:“你怎么一聲不吭?你要拋下我了?你去哪!遲爾康,不要丟下我!”
    程遲額角一跳:“老子去他媽廁所,你也要一起?”
    鄧昊:“一起吧?!?br/>
    “……”
    路上,走廊上沒幾個人,鄧昊想起上節(jié)課的事,禁不住問道:“我們等下去吃川菜嗎?可是你剛剛是不是答應(yīng)阮音書什么了?”
    “吃什么吃,”程遲眼瞼都不抬,“你們腦子里除了吃還有什么?”
    鄧昊:???
    不他媽是你自己想去的嗎?!
    鄧昊撓撓腦袋:“為啥課代表只是稀里糊涂給你比了一串亂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在說什么,然后你就答應(yīng)留下來背書了?你是抖m嗎哥?”
    “還有,你們倆最近神神秘秘干什么呢?上次籃球場你明明不在,要我?guī)湍阏f謊,好,我說了,她一直問我你到底在不在,我說在啊,其實(shí)你在個屁!你跑哪去了!”
    “還有那次飯團(tuán),你全程就沒多少時間在打球,動不動玩消失,還能看得到阮音書拿了幾個飯團(tuán)?你開天眼了???”
    鄧昊越說越激動:“今天也是,我總覺得你們倆是背著人在干什么,我還總得幫你圓話。”
    “等會我要是自己去吃川菜,肯定也這樣,別人問我為啥你不來,我總不能說程遲背書去了吧?”
    “她的事也不緊急啊我覺著,你怎么老為她放棄自己原來的計劃呢?她就這么重要啊?”
    一句話涌上腦海,鄧昊不管了不想了不要不快樂,一鼓作氣脫口而出——
    “你他媽的……不會是喜歡上阮音書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誰說沙雕基友鄧昊不是一語道破天機(jī)呢:)
    如果喜歡上自己的老婆也是錯,那程遲的一生,就是一錯再錯——糖吉訶德·靈
    這章也發(fā)88個紅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