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還在想x9
    阮音書手上一輕,吹風(fēng)機很快被他修長手指奪去。
    她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靈動的眸子就那么瞧著她, 瞳仁烏黑, 一絲雜質(zhì)也不摻。
    程遲沒說話,側(cè)頭去看吹風(fēng)的按鈕。
    見他不是玩笑,是真的準(zhǔn)備自己吹, 她眼睛無措地眨了眨:“怎、怎么了嗎?”
    聲音有點兒輕,帶著軟糯的試探,好像真的有點怕自己做錯了什么。
    很快,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的“錯誤行為”,指尖抓了抓拇指指腹:“我等會兒不會發(fā)呆了……我保證,不會再把你脖子吹燙了?!?br/>
    神情真摯, 好像就差對著國旗給他伸三根手指發(fā)誓。
    程遲單手握著電吹風(fēng),手指往上輕輕一撥,按鍵被輕松推開, 有風(fēng)順著吹到她那邊。
    不知怎么的, 程少爺忽而淺淡一笑,頭卻半低著, 掀開眼瞼往上瞧她, 眼末薄薄內(nèi)雙開出一道瀲滟扇尾。
    少年手指抓了抓發(fā)根,明明是在吹頭發(fā),卻生生做出了幾分抓造型的利落感,一頭黑發(fā)被他揉得蓬松慵懶,萬分合襯。
    “怎么……不把我脖子吹燙, 改把我頭發(fā)吹焦?”他不輕不重地揶揄。
    她眉心一皺,卻又占不到什么理,只好垂著眼瞼小聲說:“我沒那個意思……”
    程遲吹頭發(fā)的手法非常簡單,來來回回幾下,就吹得差不多了,他又隨手吹了吹衣服和褲子,水跡很快就被吹淺了。
    她第一次看男生吹頭發(fā),就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他站在那兒,身后還擺著很多生活化用品,讓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好像沒有那么遙遠(yuǎn)。
    他也活在這個空間里,和普通人一樣,淋濕了需要料理,頭發(fā)隨便抓抓就能吹半干。
    不像之前她所了解的他,活在那種近似神話一樣的漫畫里。
    這種場景給她一種恍惚錯覺,好像兩個人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很久,足夠能分享這種有些親密的片段。
    吹風(fēng)聲驟停,程遲吹完之后拔掉電源,也切斷了她的遐思。
    阮音書幫他把吹風(fēng)放進(jìn)原位,這才說:“我教室里有梳子可以借你梳,走嗎?”
    “走啊,”他沉聲笑,“課代表的梳子,我想用很久了?!?br/>
    兩個人從后門溜進(jìn)教室,不,似乎只有阮音書是提著腳步進(jìn)去的,程遲早就見怪不怪,泰然自若,不像她小心翼翼。
    一看就是很少上課出去的,和一個經(jīng)常逃課的。
    程遲看阮音書貓著腰,唇緊張地抿著,腳步也是輕柔緩慢,不由得笑道:“你做賊呢?”
    跟個小耗子似的。
    后排有幾個人轉(zhuǎn)頭看,阮音書還是抿著唇不說話,全神貫注地放輕步伐。
    視翹課如家常便飯,偶爾還來點翻墻的程遲哪見過這種新鮮場面,快步走回位置上,然后抄手欣賞她。
    阮音書小聲走回位置上,然后從抽屜里拿出自己的小鏡子回身遞給他。
    可臨要放學(xué)時,程遲還沒把梳子還給她。
    好不容易等下課鈴響,大家起身放學(xué),阮音書走到程遲旁邊,問他:“梳子還沒用完嗎?”
    他抬抬手指:“我要是說還沒,你能……”
    她還沒聽他說完,但感覺似乎不是什么正經(jīng)話,索性正兒八經(jīng)地回絕:“不可以。”
    “……”
    放學(xué)之后,阮音書她們幾個女生自發(fā)組織了一下,就踏上了“尋找一團(tuán)白”之旅。
    六七個人分成兩組,一組出了校門往左找,另一邊則往右。
    阮音書、李初瓷還有李漾,去左邊那個小樹林里找。
    樹林是個公園的后半段,再往里還有假山和淺淺水洼,路不好走,故而并不是一個很適合搜尋的地方。
    她們都是女孩兒,身手沒有那么靈活,很多窄窄的小路進(jìn)不去。
    一團(tuán)白本身膽子就小,又是被嚇跑的,阮音書也不確定它在不在這里,但它腿不好,應(yīng)當(dāng)沒有跑很遠(yuǎn)。
    她們?nèi)ベI了幾個雞腿分布在周圍,一邊埋下食物陷阱的同時,一邊喊著一團(tuán)白的名字。
    很快,樹林側(cè)邊響了一下。
    阮音書趕緊去看,李初瓷的聲音也跟了過來:“怎么樣,是一團(tuán)白嗎?”
    面前空空如也,只有一個悠悠球。
    她難掩失落:“不是,是別人的悠悠球掉這兒了。”
    把球撿起來還給人家,阮音書又開始繼續(xù)找,但這簡直無異于大海撈針。
    不滿足于樹林,她又去附近商鋪轉(zhuǎn)了圈,但始終一無所獲。
    李初瓷和李漾到底沒有太多時間,一個得去培優(yōu),一個得回家了。
    走之前,她們倆問阮音書:“要么一起走吧?今天估計也找不到了?!?br/>
    “你們先去吧,”她不愿放棄,“我再找一會兒?!?br/>
    二人接連離開,阮音書在旁邊坐著等了一會兒,然后又起身去巷子里搜尋了一圈,依然沒有一團(tuán)白的身影。
    暮色四合,傍晚的落霞在樓房上空暈染開,她的影子也被拉長。
    實在是找了很久,她即使再無奈,這時候也得回去了。
    那一整天她都心情不好,回去的時候阮母也發(fā)現(xiàn)了,問她怎么了,阮音書如實說來,阮母嘆息:“哎,這也是沒辦法,你這幾天再找找吧?!?br/>
    李初瓷也心系一團(tuán)白,第二天一見到她就問:“一團(tuán)白找到了嗎?”
    “沒有,”她垂著眼,下巴擱在手臂上,有氣無力答,“找了好久也沒找到,我等會再去找找?!?br/>
    第三節(jié)課的時候程遲進(jìn)班,看到阮音書耷拉著腦袋在那兒寫題,周身環(huán)繞低落分子,連那雙眼都不似從前盈亮了,收作業(yè)的時候也是提不起精神來。
    他有點奇怪,路過的時候聽到阮音書還在跟李初瓷討論,嘆息的聲調(diào)里藏著一個中心——一團(tuán)白。
    再聯(lián)想到昨天給他吹頭發(fā)的時候,她小聲說如果狗沒有被攆跑,她也應(yīng)該這么給它吹毛。
    看來是沒找到狗,所以才這么低落。
    第五節(jié)課時,老師早了幾分鐘下課,讓他們早點出門搶飯去。
    大家趕緊起身,帶上錢包就沖往學(xué)校外面的小吃街。
    阮音書雖然也記掛著吃飯,但是除了吃飯,她更掛念一團(tuán)白。
    要去買飯之前,趁著門口還沒人,她和李初瓷去昨天的小樹林看了一圈。
    有幾個雞腿已經(jīng)不翼而飛,而有一個擺在凳子旁邊的雞腿還在,卻被啃了一半。
    阮音書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抬手招呼李初瓷過來看:“初瓷初瓷,你看這個雞腿被吃了!”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們倆振奮起來,就連邁去小吃街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走到門口時兩個人還在討論,阮音書總算是有了點希望,目視前方為自己假設(shè)最好的結(jié)果:“如果雞腿真的是一團(tuán)白吃的就好了?!?br/>
    李初瓷拍拍她手背:“我覺得會在的,雖然不排除別的可能,但一團(tuán)白不是最愛吃這個雞腿嗎,而且也不會跑很遠(yuǎn),所以是它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br/>
    阮音書也因這個念頭振奮了幾分,“那等會兒我們吃完飯再來找找看吧?!?br/>
    “行,等會再買倆大雞腿?!?br/>
    “我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一團(tuán)白藏在隱蔽的地方,我們根本找不過去,”阮音書抬頭思索,“比如假山后面那一塊兒,我們根本不可能……”
    假山后面又窄又泥濘遍布,別說在里面轉(zhuǎn)身了,就是勉強擠進(jìn)去了,出來可能也一身泥巴。
    阮音書正在跟李初瓷商討,忽然聽到后面有熟悉的人聲。
    “中午想吃什么?”
    程遲的聲音很好分辨,掛著懶洋洋的呼吸聲,不輕不重地遞入人的耳朵。
    側(cè)邊有個鏡子,阮音書瞥過去一眼,就看到鏡子里折出的少年的輪廓線條。
    這種四分之三的側(cè)面,把他的鼻尖描摹得愈發(fā)精致立體。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鄧昊不勝榮幸:“你請我???!”
    “嗯。”
    “好的,我搜一下附近最貴的餐廳。”
    “……”
    新一輪人潮涌出,阮音書加快了步伐,和身后的人漸漸分道揚鑣。
    中午,她和李初瓷吃完之后火速去買了兩個大雞腿,然后趕往承載了無數(shù)希望的小樹林。
    還沒過去,已經(jīng)聽到從那邊傳來的聲音。
    “哎哎哎,怎么又往這兒跑啊,進(jìn)去進(jìn)去……”
    “這邊,程遲!狗在這邊!”
    “回頭,蹲下,對對……抱它啊,抓起來?。 ?br/>
    她們倆加快速度走過去,鄧昊手里一根火腿腸,頭探到假山里,正在“隔空指揮”。
    “馬上抓住了!好好好!抓住了!”
    阮音書目光茫然地看過去,感覺一顆心臟要跳出嗓子眼,仿佛知道了他們在做什么,所有的可能匯聚往兩個不同的走向,真是……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
    “……鄧昊?”
    鄧昊長歇一口氣,手背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汗,這才脫水一般地從樹林里出來:“誰叫我?”
    阮音書抓緊手里的食物,紙袋摩挲出喀喀聲,“你們在那邊……干嘛呢?”
    “哦,阮音書啊……”鄧昊走過來,一臉追悔莫及,“我陪他媽愛心人士程少爺抓狗呢!”
    “什么狗?”她聲音可見顫抖。
    “就我們學(xué)校那只,你們老叫什么白什么白的……”
    鄧昊還在念念叨叨:“我就說今天中午他咋這么好心請我吃大餐呢,原來是吃完要我來這里當(dāng)苦力??!你別看他是抓狗的,但是最難的是我這個趕狗的……”
    話沒說完,里面?zhèn)鞒鰞陕暪方小?br/>
    阮音書驚喜地抬了抬眼,認(rèn)出這就是一團(tuán)白的叫聲。
    緊接著,程遲也走出來了,抱著的也的確是消失的一團(tuán)白。
    她腦子一陣發(fā)熱,欣喜順著大腦皮層直往上沖。
    程遲今天穿的是白色衣服,這會兒袖口和手肘處都蹭上了泥巴,衣襟處也是弄得亂七八糟,根本看不出這原本是件白色衣服。
    更何況他懷里還抱著一只臟兮兮的一團(tuán)白。
    一團(tuán)白窩在他懷里還不安生,汪汪叫個不停,顯然是受驚了。
    程遲垂眸看了眼,手指在它下巴上撓了撓,“不許叫?!?br/>
    也不知道這話是有什么神奇魔力,還是男生身上的氣味讓它有了安全感,或者是他的手指撓的太舒服,一團(tuán)白聳聳鼻子,卻真的沒有再叫了。
    他抱著臟兮兮的一團(tuán)白走出來,腳底踩在枯枝碎葉上,噼啪噼啪,卻一點也不顯得凌亂。
    鄧昊沒管那邊如何,把手上引狗的火腿腸吃完,又指指阮音書手上的:“你們這雞腿哪里買的啊?”
    阮音書這才忽然回過神來,把雞腿遞給鄧昊:“你吃吧?!?br/>
    雞腿給了鄧昊,她這才騰出手,把自己昨天準(zhǔn)備在附近的紙箱子給抱了過來,拿來裝一團(tuán)白。
    她還沒來得及跟程遲說什么,程遲卻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似的,看她抱好箱子,人便很自覺地走了過來,把一團(tuán)白放進(jìn)了箱子。
    阮音書怔了一下,要說什么也忘了,目光落在他為了抓狗弄臟的衣服上:“你的衣服……”
    沒等她說完,程遲反手把白色外套脫掉,下一秒,外套被人毫不留戀地扔進(jìn)垃圾桶里。
    阮音書沒見過這么瀟灑的人,鹿眼微微睜大。
    這是家里有礦吧?
    鄧昊邊啃雞腿邊解釋:“他有潔癖的,不然怎么老愛穿外套,這樣的話就算衣服弄臟了還有一件,臟了的就能直接扔了。”
    說話間,程遲走到門口的水池邊,開始接水洗手。
    阮音書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懷里的一團(tuán)白,失而復(fù)得那個瞬間的情緒太過復(fù)雜,她只剩下感恩。
    ……萬幸它還在。
    看了會一團(tuán)白,阮音書抱著箱子去到程遲那邊,看著水流沖過他指縫,小聲問他。
    “你這是把它交給我的意思嗎?”
    少年眼睫顫了顫:“嗯。”
    她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咬了咬下唇,感覺自己實在是欠他太多人情了。
    就連道謝的時候情感都特別豐沛:“真的太感謝了,我找了很久,如果不是你,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
    “不用,我順便,”洗干凈手,他關(guān)掉水龍頭,“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我肯定不能直接帶它回班,放外面也不放心。所以最好的還是把它放去寵物醫(yī)院,洗個澡然后看看腿,但是也不知道中午的時間夠不夠……”
    說著說著,她更為難:“但是一團(tuán)白現(xiàn)在這樣,出租車很多都不愿意載吧……”
    “沒事,”他勾勾唇,很快又有了新法子,“我有車?!?br/>
    “什么車?你滿十八了嗎?”她立刻有模有樣擔(dān)心起來,“不行的呀,未成年不能駕駛機動車,你不能以身試法,這樣不對。”
    這時候還一板一眼提醒他別違法,倒讓人哭笑不得了。
    “放心吧,不是轎車?!?br/>
    少年轉(zhuǎn)身朝外:“跟我來?!?br/>
    十分鐘之后,看著面前張揚打眼又低調(diào)的機車,阮音書陷入沉默。
    “……”
    這比開車還張揚吧?
    他扣好頭盔,又轉(zhuǎn)身遞給她一個:“這個戴上?!卑肷斡制^,淡笑,“課代表不是最講求安全了么?”
    來都來了,眼見也沒什么別的辦法,她只能服從指令。
    阮音書把紙箱放在地上,一邊學(xué)著他剛剛的方式扣帽子,一邊問:“機車會開很快吧?”
    “嗯?!?br/>
    她繼續(xù)禮貌:“那等會兒太快的話,我可能要稍微扶一下你的腰,你介意嗎?”
    程遲頓了那么幾秒。
    旋即,他搖頭,舔舔唇角:“不行啊?!?br/>
    阮音書:?
    他回身看她,眼底情緒不明,“為了安全起見,課代表得抱住我的腰才行?!?br/>
    作者有話要說:  哦?開機車還有這個規(guī)矩,我鹿某人怎么不知道??
    今天替非?!坝袗坌摹钡某躺贍敯l(fā)一百個紅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