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音書渾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被歸納入“有趣”的范圍，只是感覺程遲這人……真是閑得可以。
    休息了一天之后, 阮音書又重新步入與題目相愛相殺的階段, 不定時往新教室跑。
    第三天中午又看到了紙飛機, 魏晟趕忙坐過來，小聲問：“這什么意思？”
    “我可以問題目的意思?！比钜魰L睫斂了斂，伸手把紙拿進來。
    “你有什么要問的嗎？！”趙平也湊過來。
    阮音書搖頭：“最近暫時沒有, 自己努力一點都能算出來?！?br/>     她又關切道：“你們有什么想問的嗎，我可以幫你們寫上去?！?br/>     “那要不這樣，”魏晟眼底翻動貪婪的光，“你問問這個人，能不能幫我們把整道題給解出來？”
    趙平皺了皺眉：“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魏晟說，“要不給這人點好處也成。噯, 你們猜這人——男的女的？”
    “那怎么猜得出來，”福賢也接話了，“不過按照男女比例來說, 是男生的可能性大點, 畢竟女孩子精通理科的少一點?！?br/>     “是男的就更好說了——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才做的，不然誰他媽閑著無聊玩這個, ”魏晟站起身, “問問這人想要什么??！”
    “也不一定有目的的，”阮音書拿著筆小聲搭話，“也許就是無聊，或者是之前比賽沒發(fā)揮好，想要參與一下決賽?！?br/>     魏晟搖頭, 很是堅定：“我可不信有人不懷目的做事情，活雷鋒那是扯淡，不存在21世紀里。”
    大家對魏晟這個觀點頗有微詞，小聲爭議起來。
    “那要不這樣，我現(xiàn)在小聲去樓上門口，阮音書寫個東西讓那個人拿，我們手機聯(lián)絡，那個人一扯繩子我就上，去看看到底是誰?！?br/>     魏晟作勢就要上樓。
    “算了吧，你這又是何必，就為了讓那個人給我們做全部的題？”
    “我也覺得，要不別上去了吧，比賽還是我們的，自己解出來比較好吧?！?br/>     “而且自己解的話有成就感啊?！?br/>     魏晟卻絲毫沒有被不贊同的聲音說服：“但我就是想把那個人的作用發(fā)揮到最大啊，如果能很快解出來還不好嗎？幾萬塊錢白花花的獎金啊，既然有厲害的人，我們?yōu)槭裁床徽?？！?br/>     在座幾個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了。
    能進一高的大部分都是成績和家境都不錯的，這五個人里除了魏晟，家庭條件都很好。
    他們是準備以小組形式解題的，最后獲獎了也要均分獎金，多的話一萬，少的話幾千，其實沒誰覺得是個大數(shù)目，也不覺得要為了獎金無所不用其極。
    大家都是懷抱著重在參與的態(tài)度，享受解題過程，能拿獎不過是錦上添花。
    魏晟看破大家的沉默，笑一聲：“我和你們不一樣，幾萬對我來說是大數(shù)目，夠我們家一年的開支。如果有機會拿到，我就算頭破血流也會去搶的。”
    每個人的沉默理由各不相同，有人是覺得尷尬，有人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有人是在思考什么……
    而阮音書聽了魏晟這么說，心里倒沒有瞧不起他，只是順著他的想法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現(xiàn)在上去是為了比賽好，但是假如適得其反了呢，又該怎么辦？”
    魏晟猛地一怔，看她。
    “一開始我們都去找過幾次，而且都是卡著時間點去找的，找不到人的話，只能證明這人不想被我們找到，不然也不會幾次都無功而返?！?br/>     她的聲音柔和純凈，連帶著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假設這人是男生，他確實幫了我們，也不想被找到。可我們卻忤逆別人的想法兩次三番去打擾人家，他肯定覺得我們不尊重他，一氣之下可能會再也不來?！?br/>     趙平聽完也點了點頭：“現(xiàn)在還挺融洽的，我們偶爾問問題，他應該也是高興的。萬一他走了，我們也少一個同僚，大家都不高興，得不償失啊。”
    福賢也說：“況且，我覺得能想出紙飛機這個辦法，肯定也是一開始不想出面，不然怎么不直接來教室找咱們？又不是逃犯?！?br/>     魏晟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嘆息一聲，回到位置上：“好吧，那就不去了。”
    教室里重新安靜下來，阮音書在紙上寫字，筆落在紙張上，唰唰響著。
    未幾，趙平小聲跟她說：“對于魏晟這種利益至上的人，跟他講道德倫理方面的似乎沒啥用，還是給他分析利弊比較好使，他知道這么做可能會損害自己的利益，就不會動了?！?br/>     “你真的挺聰明的，”趙平嘆一句，又看到她在寫東西，湊過來問，“在寫什么？”
    因為一直稱呼樓上的人為“那個人”似乎不太尊重，畢竟人家?guī)土怂麄冞@么多，所以她在問：【一直不知道怎么叫你，很不方便交流，可以怎么稱呼你呢？】
    過了會兒，紙飛機載著答案搖搖晃晃地飄下來。
    簡簡單單，就一個字母：【k。】
    ///
    k的出現(xiàn)時間不固定，常常在中午和下午，大概一周會出現(xiàn)兩到三次，到了就會垂個紙飛機下來，表示自己在場，其余時間都是查無此人的狀態(tài)。
    阮音書每次看到那個紙飛機，都感覺自己回到了很久前的書信年代，聯(lián)絡隨緣，佛系人生。
    一開始本也想知道是誰，但時間一久，她也就默默接受了這種溝通方式，大家互不打擾。
    k出現(xiàn)的時間也不長，一般是占她在教室時間的三分之一，并且不定時消失，神秘得像個地.下.組.織。
    那天k一整天都沒有出現(xiàn)，值得慶幸的是阮音書也沒什么題目要問，便也沒去管了。
    解了一會兒題目，她想起因為自己整理錯題集的頻率太高，六科全有錯題本，所以喵喵機里已經(jīng)沒有紙了。
    阮音書收拾了書包，準備去文具店買點紙。
    文具店有一個柜子是擺喵喵機的，相鄰的地方是個游戲專區(qū)，里面有很多鍵盤和游戲手柄。
    她正從游戲專區(qū)穿過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漫無波瀾的聲音：“裝看不見我？”
    她停住腳步，回身，居然看到了程遲。
    燈光在他發(fā)頂捎落氤氳的高光，他一頭黑發(fā)半濕著，手里拎了個桿子轉著玩兒，斜靠在柜子上垂眸看她，下頜往內收斂的弧度流暢自然。
    今天不像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倒像是來拍港片的。
    他站在兩個柜子中間，不知道是來買游戲設備的，還是和她一樣的目的。
    阮音書往自己的目的區(qū)走去，圓圓的鹿眼頗有點兒無辜韻味：“是真沒看見的?！?br/>     說完這句話，她感覺也是打完招呼了，拿了幾份填充紙就去柜臺結賬了。
    柜臺旁站著剛剛跟她說話的人，這人脫掉外套，顯出里面紅黑色的背心，肌肉線條清晰好看，
    他特意站在一個櫻桃小丸子的背景板旁邊，沒什么情緒又很霸道地抄著手：“現(xiàn)在看見了嗎？”
    阮音書看著背景板：“……”
    她本以為程遲這人，就只會嘴上說說她小丸子的事兒，但誰料到他居然變本加厲——
    次日上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是語文，殷婕先是把上次還剩一點沒講的課文講掉，講完之后發(fā)現(xiàn)還剩十分鐘，索性道：“今天作業(yè)有一張默寫詩詞的卷子，既然還有十分鐘，咱們就課上做了吧，免得你們回去作業(yè)多。”
    “做完之后音書收起來改完，明天給我?！?br/>     “嗯?！?br/>     阮音書點頭，站起來接過卷子，然后開始發(fā)。
    詩詞卷子是殷婕讓她整理寫的，主要是把這陣子背過課文里的一些句子挑出來，然后只抄上句或下句，另一句留空給大家填。
    不是很難，做鞏固知識之用。
    因為是阮音書自己出的，填的時候也很快，五分鐘不到她就寫完了，難得地放空一會，想自己等下中午吃什么。
    下課鈴打響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也都停筆了，她收自己那一組的卷子，因為有些人還沒寫完，便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
    她性子不急，所以等的時候也沒什么怨念，也不催人，就只是拿著卷子站在那里。
    這時候正是中午，大家趕著出去搶飯，交了卷子就走的也有不少人。
    阮音書收到倒數(shù)幾排的時候，看到程遲手里拿支筆，正低著頭，在紙上寫著什么。
    他一般沒什么紙，手底下的東西看形狀是剛剛發(fā)的卷子。
    ……他在寫卷子嗎？
    甫一冒出這個想法，她立刻覺得有些驚奇，但想了想，程遲最近如果真的按她的要求有在背書的話，這些題應該也能寫出來一些的。
    她恰好剛收完第二組最后的卷子，順著走到他身后，考慮了一下自己要不要收他的卷子。
    既然他寫了的話，那她還是收一下比較好吧。
    阮音書探出足尖，輕輕踢了踢他的凳子，詢問道，“你要交嗎？”
    他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在寫哪里。
    很快，他轉過頭，獨屬于少年的柑橘香味混合著輕微煙草味逸來，眉眼半挑：“你踢我？”
    “我沒有?！彼蛎虼?，覺得這個人講話怎么老混淆重點呢。
    “我看你就是在踢我?！?br/>     “我只是問問你要不要交卷子，看你好像寫的很認真?！?br/>     她今天扎了個丸子頭，碎發(fā)緩飄。
    劉海兒長長了一些，但是能在細碎處看到若隱若現(xiàn)的，整齊干凈的眉，襯得一雙眼更撲簌撲簌的亮。
    看起來更像櫻桃小丸子了，又懵懂又無辜，還添了些少女的青澀。
    他以前一直覺得，劉海這東西一到眉毛上面就很可怕，尤其是女生。
    但今天看了她，卻覺得……
    好像也不能一概而論。
    她伸出手，問他：“要交嗎？”
    他頷首，渾不在意地答：“交啊。”
    卷子遞過來，阮音書湊近一看，才詫異地發(fā)現(xiàn)——
    他哪是在寫卷子，他是在卷子背面的空白處，繪出一個栩栩如生的……櫻桃小丸子。
    …………
    “只不過，”欠揍的人這才發(fā)聲，“我畫的你，能交么？”
    底下還有一行字，他寫的太潦草，她仔細看才看清，是阮阮小丸子。
    “……”
    這人的無聊程度真的已經(jīng)超出她認知了。
    “因為你太喜歡扎丸子頭，所以給你起了這個名字?！彼Φ脩猩?，似乎知道她在看哪里。
    她又把目光挪到那張畫上去，人物圓圓的臉蛋，漫畫式的大眼，額頭上參差不齊的狗啃劉海舉世矚目。
    她還能說什么，軟軟的，很貼心？
    阮音書持續(xù)不想承認：“誰說你畫的是我了？”
    “誰說畫的不是你？”他舌尖抵了抵上齒關，“不像？”
    她竭力平復心情，咬牙：“點兒也不像?！?br/>     看她吃癟真的很有意思，一副努力發(fā)火卻根本發(fā)不出來的模樣，像用羽毛給人撓癢癢似的。
    他起身，若無其事地傾身湊近她，似乎在觀察。
    可這觀察距離太近了，她甚至能瞧見他琥珀色瞳仁的邊沿，洇開一圈模糊的輪廓線。
    還有他的下睫毛。
    程遲雙手插兜，背脊微彎，和她面面相對，聲音里帶著一貫的懶散，和半分抬不起調的興味。
    “我看看到底哪兒不像?！?br/>     作者有話要說：　　呸！不要臉！臭流氓！
    哪個劉海女孩沒有過自己給自己剪劉海 結果把劉海剪缺了的時刻呢：）
    只不過是沒有程遲這樣的帥哥為自己畫漫畫罷遼
    還是24小時內留言都有紅包，明天的更新也在中午12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