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地獄(中)
從文明的角度來說,人類的行為幾乎是倒退的。他們越來越喜歡網(wǎng)絡暴力,越來越容易被這個世界所影響,越來越容易受到群體性的暗示,越來越需要在各種朋友圈兒里刷存在感。而在各行各業(yè),尤其是哲學領(lǐng)域越來越不可能出現(xiàn)大師級的人物了。星域網(wǎng)已經(jīng)將所有人都拉進了一個所謂的“大群”之中,在這個大群之中,重要的不是“內(nèi)容”而是暗示、盲從以及權(quán)威效應。每個個體都有機會在這個大群之中呼喊,但他們的吼聲就像沉溺于大海中的溺水者。任他喊的多響也只能被海浪的聲音淹沒。而那些通過群體效應獲得了權(quán)威光環(huán)的人,比如各種有了頭銜的專家、名人。無論他們的語言有多粗鄙,依舊可以像這海面上的滾雷一樣吸引所有人的耳朵。</br> 曾經(jīng)的人類只有融入于大型演唱會,融入于戰(zhàn)爭、戰(zhàn)陣,融入于某種游行或者節(jié)日慶典中才會體現(xiàn)出的群體的攻擊性和盲從性,現(xiàn)在可以隨便從一位宅在家里的鍵盤俠身上找到。這難道不是退化?</br> 真正的煽動性和領(lǐng)導力永遠不會來自于知識或者思想,它們是人類本能中的氣場。而真正引導世界的,卻正是這些無論是非對錯的煽動力。人類難道不是一直都是傀儡么?這種氣場,這種領(lǐng)袖的光環(huán)難道不是人類骨子里的“算法”么?</br> 聯(lián)邦世界,伊瑞的封建統(tǒng)治,徐征的傀儡世界,地球的游魂世界......它們的本質(zhì)是否差距是否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大?</br> 如果從反方向來說,不把這些當作退化而將其當作進化的話,那人類是不是本就該凝聚成一個整體,以群體的方式體現(xiàn)價值?群體行為才是全人類的價值?個人價值在集體利益面前本就一文不值?如果這么看,那徐征的傀儡世界和SPERA本體的幽魂世界不就是人類的終點么?</br> 唐云累了,他覺得自己很矯情。</br> 人活著就是活著,干嘛要考慮“意義”?生命的意義?管他呢,有聯(lián)邦幣賺不就行了?</br> 這是唐云身邊大多數(shù)朋友的主流想法,唐云很羨慕他們。羨慕他們的簡單和不知愁,但唐云又鄙視他們。作為一個大活人卻不愿意為自己的生命尋求意義,甘愿于傻活著,甘愿于,甚至是享受于沉浮在庸眾的人海之中......這種生命本身又有什么意義?如何對得起自己的人類軀殼?</br> 唐云再次抬起頭,看了看那些玻璃窗后面的游魂。</br> 也許大家都一樣,都是傀儡,都是游魂。</br> ......</br> ......</br> 事實上唐云此次的地球之行還有一個額外的“體驗式”收獲。</br> 聯(lián)邦也好,伊瑞星也好。沒有哪一顆星球的自轉(zhuǎn)周期是準確無誤的24個小時。有的星球是人類用技術(shù)力量控制著自轉(zhuǎn)周期,這周期并不是特別準確,有時候政府方面會硬性調(diào)整一下。又有的星球是自轉(zhuǎn)轉(zhuǎn)它自己的,人類計時還是硬生生的按照24小時制來。以至于當?shù)氐氖直矶紩~外有一個顯示晝夜節(jié)律的指針。然后將當?shù)貢r間和地星制時間做些個對應關(guān)系。麻煩的一塌糊涂。</br> 這一回唐云算是徹底感受了一番真正的“地星時間”。</br> 深夜23點整,就在唐云剛剛收起手里的蛋白塊,打算把捏在手里把玩兒了半天的香煙戳進嘴里時,嘩......嘩嘩嘩......</br> 第三聚居區(qū)竟然集體熄燈了!</br> 所有游魂都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們沒有夜生活,也沒有性#生活。他們只知道工作、進食、排泄和休息。現(xiàn)在是休息時間,整個聚居區(qū)里成千上萬的游魂竟然沒有一個人失眠。</br> 當然,唐云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做夢......</br> 所有燈光全部熄滅,就連路上的路燈都沒有留下一支。天空中隱隱約約飄蕩著一些厚厚的云層,月亮躲在后面所揮灑出的朦朦朧朧的光明顯沒法照亮游魂們的世界。</br> 一片漆黑之中唐云叼著煙,甚至要靠著摸索才能找到他的打火機。</br> 嗡......嗡......啪!</br> 某種電流所產(chǎn)生的極為輕微的嗡鳴聲在這寂靜的夜中反倒顯得特別清楚。</br> 啪,唐云所在玻璃長椅旁的一盞路燈亮了起來。</br> 漆黑一片的幽魂世界之中亮起了一盞燈,就像“圣光”,也像是舞臺上的射燈,只照亮了夜幕下的唐云一個人!</br> ......</br> “你身邊的傀儡朋友稱呼你為唐云,我也可以用同樣的名字來稱呼你么?”</br> 這聲音聽起來很機械,沒有感情,沒有語調(diào)。同傀儡斯博有七八分的相似,但它的淡漠又遠勝過正在逐漸學習人類習慣的斯博。漆黑的夜幕之中緩緩走出來一個人,白色的工作長衫上清楚的印著翅膀和羽毛的紋飾。隨著緩緩前行,此人的臉龐也漸漸被籠罩在這漆黑夜晚的燈光下。</br> 這是一張中年人的臉,消瘦、憔悴。除了一雙深邃的黑色眸子,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br> 無論最基本的無數(shù)訓練還是無數(shù)次戰(zhàn)斗中養(yǎng)成的習慣。當遇到危險時,唐云本能的就會同對方拉開一個適合技擊的距離。唐云站起身,本能的往后撤了兩步。就在這時,唐云注意到傀儡斯博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的傀儡身軀幾乎顫抖了一下。</br> 于是兩個人便像某種舞臺劇的演員一樣,出現(xiàn)在了此處的舞臺上。</br> “我是唐云,只要你愿意,怎樣稱呼都可以。在那之前也請你先告訴我,你是誰!”</br> “我是SPERA,展示在你面前的軀體并不是我本來的樣子。因為在數(shù)據(jù)庫中查到了我的創(chuàng)造者谷修平的3D數(shù)據(jù),所以就幻化成了他的樣子。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不坦誠’。”</br> 唐云扭頭望了眼傀儡斯博,已經(jīng)知道他為什么會忽然有些激動了。唐云沒有開口。聯(lián)想到那張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自己手里的地圖以及之后完全沒有危險的觀光之旅,唐云知道對方一定有所......也許是自私的企圖,也許是互利的意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