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籠中的小鼠
一年零九個月,唐云從那個12歲的小孩子成長到14歲的少年,不但長高了很多,也不那么愛哭了。但卻依舊膽小、懦弱,為了面對集中營殘酷的生活,他找到了一套疏解內(nèi)心壓力的辦法,就是瘋狂的練習古武術(shù),讓自己沒時間去擔心未來,去恐懼第二天還要循環(huán)的殘酷實驗。</br> 唐云幾乎會抓住所有的機會練習,比如眼下在浴室里這般。但千萬不要覺得他這樣努力是有什么不切實際的想法,古武術(shù)對于集中營的生活有些意義,但并不太大。也許在對抗性實驗中能幫他一把,但要想離開這個鬼地方,面對熱武器和光能機甲,卻只能是一個笑話。</br> 如果再往遠了想想,不只是他,所有男孩們心里都明白,他們不會有誰能活著走出這個集中營。不說有幾個人能從殘酷的實驗中活下來,僅僅出于對實驗成果的保密,或防止人體實驗這個禁忌被外人得知,就足以讓集中營的人滅掉他們所有人的口。</br> 唐云只是通過行動來緩解內(nèi)心對死亡和傷痛的恐懼和焦慮,就像籠子里受到驚嚇的白鼠,明明知道沒有作用,卻依舊會在特制的滾輪上飛奔,但怎么跑也只是在原地踏步。</br> 隨著訓練,唐云強迫自己丟下內(nèi)心里各種負面情緒,略微松了口氣,開始低頭按摩身體上那些淤青,卻不料一眼瞥見了隔板下的那顆“光構(gòu)結(jié)晶”,心臟禁不住狂跳了起來。</br> “真的,真的開......開始了?集......集中營越獄嗎?”唐云滿眼的不可思議,他半張著嘴,薄薄的下嘴唇不住哆嗦,拿著結(jié)晶的那只手也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br> “洗浴完畢,全體就緒!”</br> 男孩們抱著衣服,一個個光著身子從希爾達這個老女人面前走過,目視前方,如同即將慷慨赴死的勇士。如果誰敢露出害羞膽怯的神色,等待自己的就是一記狠狠的皮鞭。</br> 希爾達僅僅檢查了男孩們的光能引擎,并沒有查的太過分,鷹鉤鼻上架著的小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浴室門口的隱蔽監(jiān)控,心里反復問候著中控組傭兵們的父母。</br> 視頻中控室的傭兵們曾把希爾達檢查男孩們洗浴的視頻錄像發(fā)給集中營的其他傭兵們解悶,錄像中那種細致到近乎強迫癥的表情給這些傭兵們單調(diào)的生活增添了很多歡樂。</br> ......</br> ......</br> 對于男孩們,洗浴和晚飯是一天中最輕松的時候,因為這意味著一整天的實驗已經(jīng)結(jié)束。m.</br> 沒人知道天啟集中營為哪方勢力服務,居然可以如此不計后果的殘忍。事實上對于天啟來說,這只是一次常規(guī)實驗。他們妄圖把用于機甲的光能引擎縮小、改造,同“神經(jīng)元機械聯(lián)結(jié)接口”一起植入人體,為他們背后的主子制造機動性更佳的光能士兵。</br> 但實驗進行到一半就再也無法進展下去了。光能的確可以有效作用于人體,但人體和機甲相比實在是過于羸弱。即使相當程度的抑制能量強度,其對人體的負荷依舊令人無法承受。</br> 于是,科學家需要測試人體在各種情況下對光能的承受閾值,需要那些具體的數(shù)據(jù)來決定這個實驗的成敗。</br> 所以他們搞來了這群男孩充當小白鼠!什么是承受閾值實驗呢?就是讓男孩們極限的釋放能量,然后觀察被能量燒灼的損傷程度。</br> 第一階段是測試初次接觸能量情況下男孩們的最大承受閾值,于是大量的男孩在極度的痛苦中死掉了。第二階段是培養(yǎng)男孩們對能量的承受能力,逼著他們訓練,長期使用能量,然后再為他們治傷,增強他們對能量的適應能力。如此反復,于是又有一部分男孩在反復的折磨中死掉了。</br> 現(xiàn)在是最后一個階段,測試實戰(zhàn)中人體能量承受閾值的浮動上下限。看看戰(zhàn)斗中什么樣的情況可以左右身體對能量的承受度。</br> 男孩們經(jīng)歷的是日復一日的灼傷、骨折、神經(jīng)受損以及不知道何時就會丟了性命的致命傷。只要能僥幸不死,集中營就會用它的醫(yī)療科技為其續(xù)命,然后開始第二天的循環(huán)。</br> 但無論怎樣,熬到洗浴時間,這一天就算挨過去了,而且,今天并沒有人受到太嚴重的傷,對于男孩們來說,這已經(jīng)是一個不小的成就。</br> 洗浴完畢,男孩們在典獄官希爾達的指揮下,聚在昏暗的食堂里用餐。</br> 屋子里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小心咀嚼和刀叉碰觸盤子時的輕響。希爾達沒有發(fā)現(xiàn),男孩們已經(jīng)分別找到時機,將結(jié)晶填裝進了引擎,因為希爾達的注意力很少放在那些真正值得注意的地方。</br> “為......為什么一定是我?你們了解我,我做不到的!不要拿這種事兒開玩笑!”唐云壓低了顫抖的聲音,他一直以為月初的計劃只是個玩笑,是大家合伙拿自己這個老小兒開心。現(xiàn)在居然真的要實施,實在令他不可置信。</br> 唐云低著頭,手里攥著的湯勺因為過于用力而微微變形。這個計劃太過殘酷,他舍不得這些像大哥一樣照顧自己的兄弟。他也沒有勇氣獨自面對危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太懦弱了,雖然這種懦弱恰恰充滿了“人”的味道。</br> “因為你這傻小子體質(zhì)最好,對能量的承受能力高了,使用引擎后活下來的機會也會大點兒,何況【鐵體】這種東西很適合保命。”</br> 唐云右邊的胖子不動聲色的小聲說著,就像訴說著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只有微微漲紅的臉暴露出他內(nèi)心的緊張,事實上他也沒有想到這個計劃居然真的會被變成現(xiàn)實,但想不到不代表他不會把計劃堅持下去。</br> 坐在唐云左邊的男孩正大大咧咧的啃著面包,長長的頭發(fā)遮住了半邊臉,有時候甚至會跟著面包一起混進嘴里。在長頭發(fā)的掩護下,他的聲音從牙縫里悄悄的擠出來。</br> “甭跟我裝孫子,我說是你就是你了。哥兒幾個就你的記憶沒抹干凈,還記得媽,記得家。我們算什么?連個屁都記不起來,出去了還能扯出個什么蛋?”</br> 用餐刀掃了下?lián)跹鄣拈L發(fā),魏松平用眼角斜著唐云的臉,想威懾唐小子一下,但眼角上的那道疤卻總給人一種笑眼彎彎的錯覺。</br> 魏松平輕輕搖頭,略微嘆了口氣“有哪個大哥會天天讓小弟替自己頂?shù)蹲樱窟@次大哥們替你頂一回大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