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大戲開羅
李洪不得不溜了,他們周邊冉冉升向天空的狼煙是越來越多,再逗留下去可是要被層層包圍。
騎兵交戰(zhàn)覺得打不了就逃是稀松平常的事,想在廣袤的草原圍堵一支騎兵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那就是西漢與匈奴的戰(zhàn)爭進入漢軍全盛時期依然無法全滅匈奴的主要原因,不是漢軍打不過匈奴,是匈奴不想打一直逃竄只會讓漢軍小規(guī)模殲滅,漢軍想要全殲匈奴屬于不可能。
李洪率軍逃竄,一路上不是沒有遭遇敵軍的攔截騎兵,可哪怕是發(fā)生廝殺也僅是一觸即離,不斷換馬馳騁之下,是還有胡虜?shù)尿T兵吊在尾巴后面,但雙方并沒有徹底粘住。
漢軍不做停留,陣亡的騎兵自然無法帶走,甚至是出現(xiàn)掉隊的現(xiàn)象,追了漢軍一路的利加總算是獲得了一些戰(zhàn)利品。
“嘖嘖嘖!”利加滿臉癡迷地撫摸著一套從陣亡漢軍身上扒下來的板甲:“美,簡直太美了!”
板甲其實并不美觀,因為不想留下任何可以讓兵器有滯待感的觸點,板甲就是那么光滑的一片,絕對不存在什么美觀的雕紋。
甲胄上面擁有眾多的修飾品,還存在復(fù)雜且美觀的雕紋或是鑲接物,一般是只在活動上才會穿,也就是戎裝樣式的甲胄禮服。甲胄類型的禮服發(fā)展到兩宋最為發(fā)達,甚至出現(xiàn)了用紙漿做的禮服,純粹是為了美觀。
兩宋發(fā)展紙漿禮服,后面甚至專門研究出實戰(zhàn)用的紙甲。必須要說的是兩宋的紙甲并沒有一些傳聞中那么不堪,防護力上面甚至比皮革甲要強,就是遇到下雨或潮濕天氣會很糟糕。
另外,影視作品里面的甲胄純粹是為了視覺上的美觀去搞那么多有的沒的,藝術(shù)就只是藝術(shù),很多影視其實也跟藝術(shù)沒半點關(guān)系。
腦袋沒有被門夾過的人,肯定明白上了戰(zhàn)場那是越樸素越好,華麗麗的裝扮只差開口讓敵人來特別對付自己,再強的很對防護也耐不住敵人的針對,很容易會被俘,或是敵方某個猛士“上演萬軍中取敵將首級”的大戲。(岳飛就對遼軍的某個騷包將領(lǐng)這么干過,還成功了。)
柔然部落聯(lián)盟之中沒什么冶煉技術(shù),說難聽點,絕大多數(shù)的柔然人就是窮鬼,窮到連一塊鐵片都沒有的地步。一切的技術(shù)都是相當(dāng)原始,有一套好看的皮毛衣服就算不錯了,甲胄什么的只有極少數(shù)的貴人從南方獲取到,擁有金屬甲的柔然人就更少。
柔然騎兵在爭搶陣亡漢軍遺物的時候,為了一塊金屬片拼起來的絕對不少,好好的板甲因為爭搶而弄得甲片與皮革破散也是正常,讓利加可謂是惱火到了天際。
“處死,那些人全部處死!”利加最后的手頭只有十三副還算完整的甲胄,舔著嘴唇又說:“兵器全部收起來包好。”
還是奴隸社會的柔然部落聯(lián)盟,最大的奴隸主當(dāng)然就是可汗,余下的權(quán)利有多有少,俟力發(fā)僅是在可汗、國相和國師之下,利加還真的有權(quán)處死絕對多數(shù)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弄死一些隨戰(zhàn)的牧民不會比碾死幾只螞蟻困難多少。
利加是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漢軍的甲胄,穿戴過程中還發(fā)現(xiàn)身上的皮毛大衣費事,也不在乎從漢軍陣亡士卒身上扒下來的衣裳帶血,來了個全套。
“俟力發(fā),這個小牌子是做什么的?”
“拿來!”
小牌子是銅牌,原本是綁在漢軍騎兵的脖子上,牌子面銘刻著“第3騎兵軍、第8師、第39曲、第155屯、第769隊、第2227什,公士孫波”的字樣,里面的數(shù)字就是阿1拉1伯?dāng)?shù)字。牌子的背面是描述孫波的身材狀況,也將五官用文字描述。
當(dāng)然了,所謂的阿1拉1伯?dāng)?shù)字其實真正的發(fā)明地是在印度,不過就像是大馬士革鋼一樣,原產(chǎn)地是出自印度,可在阿1拉1伯那邊被發(fā)揚光大,阿1拉1伯這個文明的影響力要遠超過印度這個文明,后面明明是印度產(chǎn)物,卻是成了阿1拉1伯的。
利加不識字,就是認識漢字也看不懂那些阿1拉1伯?dāng)?shù)字,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很像是項鏈,想了想讓隨從幫忙掛了起來。他會這樣做是因為不懂牌子有什么用,聽到原先的漢軍是作為項鏈,來個有樣學(xué)樣。
“俟力發(fā)?”李洪是與漢軍那邊的李洪同名同姓,他是慕容燕國的一名右司馬,受命圍追堵截漢軍:“前方可有友軍?”
“老子怎么知道?”利加不是故意粗魯,柔然人就這幅樣子:“你們等著就是了。”
李右司馬眉頭一皺,想說什么最后是按捺下去。
慕容燕國毫無疑問是比柔然部落聯(lián)盟要強大一些,換做其他地地道道的慕容燕軍將領(lǐng),尤其還是一個右司馬,絕對會吐利加一臉的唾沫,被侮辱了直接動手殺人也不是不可能。問題是,李右司馬都當(dāng)了慕容鮮卑的狗腿子當(dāng)習(xí)慣了,潛意識里面對胡人會產(chǎn)生自卑,下意識就不敢招惹胡人。
周邊的慕容燕軍呈現(xiàn)兩面化,地地道道的鮮卑人對滿腔怒火地盯著利加看,一樣是狗腿子的那批人則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其實相對來講,眾多胡人的勢力中,慕容燕國對待漢家苗裔應(yīng)該算是最溫和的一批,不像是石羯趙國的野蠻和殘暴,也沒有拓跋代國的粗魯和鄙視,倒是與李氏成漢在某些方面極為相似。
慕容鮮卑是一個古老的部族,很早以前就開始在吸收漢家文化,對于能夠幫上自己的漢家苗裔不介意禮遇。就是因為這樣的政策,很多漢家苗裔十分樂意為慕容鮮卑效勞,甚至是一些多代效命慕容鮮卑的漢家苗裔比同樣是鮮卑的一批人更加忠心耿耿。
利加是真心不知道前方有沒有友軍,有友軍的話又是多少。這個是初步階段游牧民族的一種通性,對聯(lián)系的不重視,再來就是想重視也沒有系統(tǒng)化和行之有效的手段。
一方逃竄一方追殺,一路的風(fēng)塵滾滾。
漢軍從六千降到不足四千,陣亡多少,走散多少,李洪是一概不知。他能夠做到的就是馳騁,盡量選擇胡人堵截的薄弱處突圍。
追擊漢軍的胡虜騎兵數(shù)量是越聚越多,他們是從多個方向匯聚而來,后面跋提更是現(xiàn)身,少不了前來會盟的諸王。
“那個方向是柔然山!”跋提就看向自己的國相:“看來漢軍就是從那邊的山脈悄悄過來?”
柔然山在很久以前并不是這個名字,匈奴作為草原霸主的時代叫祁連山,鮮卑諸部成為草原霸主的時候叫燕然山,到了柔然成為草原霸主的時候改叫柔然山。
就像是中原的王朝一直在變更一樣,草原的霸主也是在換主人,要是歷朝歷代算起來的話,柔然應(yīng)該是最弱的一代草原霸主。
澤福的姓是阿伏干,是柔然的古氏族之一,身份是當(dāng)代的柔然國相。
跋提的氏名全稱是郁久閭跋提,而利加的氏名全稱是胏渥利加。
柔然的氏族非常非常的稀少,有一個算一個的全是貴人,每一個氏族所代表的就是一個強大的部族,非部族的直系血脈可以有“姓”,“姓”是來自那些龐大氏族的一些分支,絕對的多數(shù)人只能有“名”,也就是說除了極為少數(shù)的一些人是沒有姓和氏的。
與柔然相同的還有眾多的胡虜族群,姓和氏都是絕對的奢侈品,很多想干大事的人,他們哪怕沒有氏也要有姓,因為氏和姓代表著一個家族的歷史。
就是到鐵木真的時代,這位蒙古人想干大事,見到人的開場白就必須是“我是xxx的兒子,的兒子”,類似的介紹會追述很多代,讓人知道他的祖先都有誰。別人一聽,會覺得“哦,原來是xxx的子孫”,后面就會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既然是xxx的子孫,祖宗那么出名又干過大事,應(yīng)該值得追隨”。
中原這邊其實也有類似的事情,喊“我是xxx的子孫”,比人知道“xxx”是誰就會尊敬或是敬重,肯定也比較愿意跟著做事,就是中原的文化一變再變,喊“我是xxx的誰誰誰”并不一定有足夠的作用,但是在草原那么一喊效果是無限大。
同時,中原這邊也不是每個人都是有“氏”或“姓”,只有“名”的人是大把大把,只是相比其他異族在姓氏上普及率更高。(倭列島還得是到明治維新之后的1870年,頒布《平民苗字容許令》,普通人才有資格擁有姓,此前只有一些大名才有資格,平民敢給自己弄一個姓是要被亂刀砍死的。)
在柔然,血統(tǒng)遠比任何一個勢力都更加重要,他們倒是和已經(jīng)滅亡的東晉小朝廷一個心思,能當(dāng)什么官或取得何等成就,只講血統(tǒng)不講才學(xué)和能力。
澤福能當(dāng)國相,首先取決的不是他有多么聰明,是血統(tǒng)的資格足夠,背后的部族也足夠強大,然后才是擁有多少能力。他瞇著眼睛想了一想,點了點頭。
柔然山足夠靠近狼居胥山,是狼居胥山周邊不多的復(fù)雜地形之一,像是狼居胥山的南面、北面、東面就是一馬平川的地形,還真的只有西面才是能躲人的地方。
在柔然山更西邊的地方,有一片叫西海的沼澤地。它的西南邊私渠北鞮海的濕地,而私渠北鞮海的旁邊就是涿邪山和峻稷山。
“漢軍是從河朔地區(qū)北上的。”澤福說話的速度一直很慢,他看了幾眼遠處的張重華,對跋提說:“涼國就在河朔邊上。”
跋提比較在意的是,漢軍既然從河套北上,可以安然無事地穿越陰山,是不是代表石羯的殘余勢力已經(jīng)完蛋。再來就是,張氏涼國好像是有軍隊屯駐在居延澤(張掖)附近,怎么就沒有發(fā)現(xiàn)漢軍北上的動靜,還是說發(fā)現(xiàn)了沒及時將情報送抵。
另一邊的諸王也在交談,柔然人需要費盡去想的東西,諸王和那些幕僚交談幾句就得出結(jié)論。
“涼王,是不是該派人通知國內(nèi)?”慕容俊理所當(dāng)然地說:“石羯是完全不行了,河套區(qū)域周邊只有涼王能使上一些勁。”
張重華頷首道:“本王自然是會切斷和阻止?jié)h軍再次北上。”
兩個人很是愉快地你一言我一句地交換意見,旁邊被無視的拓跋什翼健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漢軍北上了喲,先別去糾結(jié)石羯怎么樣,匈奴諸部又是有什么反應(yīng),前來會盟的諸王中也就拓跋什翼鍵的拓跋代國在河套那邊有最多的影響力和勢力,但漢軍就是這么悄聲無息的北上了啊!
拓跋什翼健有一種被輕視的憤怒,除了憤怒之外還多少是有些恐慌。他的恐慌來自于漢軍可以悄聲無息的北上,既然能夠遠襲柔然王庭,想要將拓跋代國的背后攪個稀巴爛似乎也不存在什么問題。不但是恐慌漢軍會不會襲擾拓跋代國的北部,他還憂慮其他諸王會不會懷疑自己與漢國那邊有什么牽扯。
“會盟是代王請求燕王發(fā)出邀請。”張重華的話把拓跋什翼健的魂重新勾了回來:“想來代王是愿意出更多力的?”
慕容俊似笑非笑地看著拓跋什翼健,后面還“哦”了一聲。
“本王自然是會出力。”拓跋什翼健一手摸了摸馬鬃上的毛,陰沉著臉抬起持著馬鞭的手,指向西北方的遠處:“現(xiàn)在……是該全力對付漢軍。”
西北方的地平線出現(xiàn)了一道連綿至少二十里的黑線,有足夠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人,能夠從軍隊的展開來大致判斷數(shù)量有多少。
“至少五萬……”慕容俊蹙眉:“是故弄玄虛吧?漢人作戰(zhàn)喜歡講軍略,最愛搞一些狡詐的套路了。”
不管是算文化還是血統(tǒng),張重華就是一個漢人,他卻顧不得去和慕容俊糾結(jié)什么,是忍不住地驚訝:“漢軍不止一萬左右的人深入草原?”
這個時候跋提是過來,他滿腹怒容地吼:“是你們搞鬼了吧?肯定是你們搞鬼了!”
什么意思?就是漢國離柔然非常遠,算起來中間還隔著在場諸王的國家,讓跋提不得不懷疑一些什么,比如結(jié)盟誠意,然后諸王的國家是不是太沒用了,竟然讓那么多的漢軍出現(xiàn)在柔然境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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