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延禧宮
放生宴完后,貴人們陸續(xù)回宮。
“娘娘,昨兒皇上召魏瓔珞侍寢了。”回宮路上,珍兒將自己剛剛打探到的消息說與繼后聽,“這女人,真真不安分!”
嫻貴妃……也就是如今的繼后唇角一翹:“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她換了個姿勢歪著,轎簾被風(fēng)吹起一片,幾名宮女手捧玉盤走她轎旁路過,盤中盛著新鮮的荔枝,個個飽滿,上頭還凝著些許露水。
純貴妃最愛吃荔枝,因天熱,還一定要吃泉水洗過的荔枝,這些荔枝倒還罷了,洗荔枝的泉水,都是快馬加鞭從宮中泉眼里挑來的,一群人累死累活,就為了讓她吃上一口冰的。
這幅架勢,這份圣眷,隱隱叫人想起當(dāng)年的慧貴妃……
“純貴妃得意太久了。”繼后淡淡道,“應(yīng)該有一個對手了,你說是嗎?”
珍兒一愣,揣測道:“娘娘的意思……是要扶那魏瓔珞起來,對付純貴妃?”
“本宮可沒那閑工夫扶持誰。”繼后微微一笑,“能不能奪得圣寵,壓住純貴妃,可都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珍兒左顧右盼了一會,壓低聲音道:“旁人不成?非得是她?您就不擔(dān)心她知道真相之后……”
“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繼后失笑道,“從頭到尾,本宮的手都是干干凈凈,要說害怕,現(xiàn)在害怕的應(yīng)該是純貴妃才對!”
珍兒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收買熟火處總管的人是純貴妃,制造長春宮慘案的人也是純貴妃,甚至事后想要殺人滅口,置明玉與魏瓔珞于死地的,還是純貴妃,關(guān)繼后什么事?由始至終,繼后只在關(guān)鍵時刻,點撥了純貴妃幾句罷了……
“娘娘英明。”想通之后,珍兒立刻笑了起來,“那應(yīng)該將魏瓔珞安排在哪里?依奴才所見,干脆將她安排在鐘粹宮,如此一來,一定非常熱鬧!”
“你呀,豈可做得如此刻意!”繼后思索片刻,睜眼一笑,“就讓她去延禧宮吧!”
延禧宮。
魏瓔珞四下打量,看著自己即將居住的新居。
似許久無人居住,眼前的宮殿一片破敗,柱上紅漆剝落,墻角蛛網(wǎng)密布,空氣中彌漫著一片細塵,嗆得明玉一陣陣咳嗽。
“魏貴人。”吳書來道,“這是延禧宮,從今往后,您就住在這兒。”
“吳總管,多謝你了。”面上沒有流露出半點不滿,魏瓔珞喚道,“明玉。”
明玉不情不愿的掏了個紅包遞過去,吳書來笑著推拒:“魏貴人客氣了。”
魏瓔珞:“這是規(guī)矩,吳總管不必推辭。”
吳書來這才接過紅包:“貴人今后有什么吩咐,就叫奴才一聲,奴才定然盡力幫忙。”
魏瓔珞:“多謝。”
送走吳書來,明玉關(guān)上房門,憂心忡忡道:“我打聽過了,這延禧宮,在東西六宮中最遠僻,形同冷宮,我們該怎么辦?”
魏瓔珞無動于衷地笑笑,拂去椅上灰塵,坐下道:“別急,且忍著。”
她有自知之明,此次進宮,手段不正,一開始注定是要吃苦的,就是不知道除了這破宮殿,弘歷還有什么苦頭要給她吃。
半個時辰不到,吳書來去而復(fù)返,給她送了一批宮女過來。
竟個個都是熟面孔。
珍珠,琥珀等長春宮舊人齊齊向魏瓔珞行禮:“奴才給貴人請安。”
“免禮。”魏瓔珞剛剛說完,對面幾人就飛快起身,琥珀嘻嘻哈哈地走上前:“真真好久不見了,瓔珞……”
魏瓔珞一楞,身旁的明玉已經(jīng)先她一步發(fā)難:“琥珀,誰準(zhǔn)你這么叫貴人,難道分不清上下尊卑嗎?”
琥珀癟了癟嘴:“咱們從前都是一塊兒伺候皇后娘娘的呀,難道貴人全都忘了?”
魏瓔珞面色一沉。
私底下,她們當(dāng)然可以沒大沒小,與她共訴長春宮時的情誼。問題是吳書來還沒有走,他還饒有興致的在一旁看著,她們怎能在這個時候,一口一個瓔珞,就仿佛她不是主子,而是一個地位跟她們差不多的下人。
宮中最重上下尊卑,事情若是傳出去,沒人會覺得她對待下人和藹可親,只會覺得她奴性不改,沒半點主子的威風(fēng),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久而久之,誰還會拿正眼看她?她還怎么在后宮立足?
但一時半會,又不好對她們發(fā)火,只得淡淡一笑:“明玉,我累了,先進去休息。”
這也不算托詞,她風(fēng)塵仆仆,從圓明園搬進延禧宮,的確有些乏了,是時候養(yǎng)足精神,然后再琢磨對付她們的法子了。
明玉卻沒她那樣的耐心,送走吳書來,她立刻對琥珀等人發(fā)了火:“琥珀,你剛剛是怎么回事?”
“明玉,你怎么了?”琥珀明知故問道,“先皇后故去,咱們幾個四散各處,如今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你不高興嗎?”
“高興?”明玉簡直想要呸她一臉,“這里是延禧宮,魏貴人如今是咱們的主子,你當(dāng)眾直呼其名,分明是以下犯上,她沒有嚴(yán)懲你,就已是格外開恩了,你還不知悔改!”
“她哪敢?”琥珀語笑嫣然,竟有些有恃無恐道,“魏貴人剛剛?cè)雽m,自然要樹立仁德的名聲,若她公然懲罰從前長春宮的同僚,只會讓人說她忘本。”
聽了這話,明玉差點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琥珀,你可別太過分了!”
一群宮女倚在一處,嘻嘻哈哈的看著她,顯是已經(jīng)提前抱成一團,共同拿捏魏瓔珞。
這種強奴壓主的事情,在宮里頭也不算少見。
一些要出生沒出生,要后臺沒后臺的主子,往往活得不如身邊奴才,每個發(fā)下來的布料月例,統(tǒng)統(tǒng)被身旁的奴才給克扣走的,有些過得特別凄慘的,竟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還要吃奴才剩下來的殘羹冷炙。
明玉不知道琥珀是不是也打了這樣的主意,但見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對她笑得親切:“明玉,你比魏瓔珞資歷久,又生得美貌,做她身邊的應(yīng)聲蟲多可惜呀, 她可以做貴人,你為什么不行?”
這賤人!竟想挑撥離間,將她也拉到她們那小團體里去!
明玉氣得渾身發(fā)抖,冷聲道:“琥珀,魏貴人是什么性子,你比我更清楚,我勸你最好別惹事,否則的話,誰也救不了你!”
琥珀笑容一僵,似是回想起魏瓔珞當(dāng)年的手段。
姜只會越來越辣,手段只會越來越狠。
琥珀終不再那么有恃無恐,只敢嘴里嘟囔幾句:“皇上把她發(fā)配來延禧宮,這里可是最冷僻的宮殿,十年都見不著圣顏,這樣一個人,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