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凈土沒落
日入日出,又是另一天的開始。
阿浚本想繼續(xù)照顧小云的工作,不料早飯過后就來了一位訪客打亂計劃了。
“呦,大媽、小云,早上好啊!”一個生得黝黑的壯健老農(nóng)夫在屋外頭喊著道,嗓門可比晨鐘一般宏亮。
阿浚好奇往外一瞄,原來是昨天在道上遇見的簡大叔。
“唷,老簡!怎么今天會往這邊走的?早飯吃過了嗎?”正在席上吃飯的王大媽向簡大叔揮手示意:“沒吃的話可以進來加雙筷啊。”
“早就吃過啦,不然哪有力氣下田?”簡大叔擺擺手回絕王大媽的好意:“對啦大媽,我是特地來這邊借人的。”
“借人?”王大媽不解,沒能意會簡大叔的請求。
“不就是你家那個昨天來的年輕人啊。”簡大叔老實不客氣的指著阿浚說道:“今天工作比較多,就想過來多找人幫忙啊。”
“我去罷,大媽。”阿浚主動請纓說道:“照顧小云的話,美絲她們就足夠了,簡大叔那邊的粗活比較需要我?guī)兔Α!?/p>
小云聞言,臉色明顯一沉,卻是不肯正眼向阿浚看去。倒是王大媽爽朗大方的回道:“好啊,恩公你就去幫老簡的忙吧。”
“碗碟就交給你們了。”阿浚放下碗筷,抹抹嘴就跟著老簡出去了。
“呦,年輕人。”簡大叔率先打開話匣子道:“在那邊住得如何?”
“還好。”阿浚斜視一下旁邊的簡大叔,道:“現(xiàn)在要往哪里去?”
“到我家去帶牛出來啊。”簡大叔回道:“要收割啦,很多功夫要忙的。”
“嗯。”完全不諳農(nóng)耕的阿浚沒法接話,只能含糊帶過。
沉默一會,阿浚忽地心血來潮,想知道這異界與自己所熟知的地球有何不同之處,便道:“能告訴我一些這里的事情嗎?我是個外地人,不熟識這里。”
“啊,大媽沒告訴你嗎?”簡大叔略為詫異的道。
阿浚搖搖頭,道:“前日小云溺水讓大媽折騰了一天,沒精神說話;昨天我則是帶了小云去玩,沒機會見面。”
“這樣嘛。”簡大叔別有意思的嘿嘿一笑,道:“也難怪啦,大媽真會抓機會。”
大概猜到簡大叔意思,阿浚沒作正面回答,轉(zhuǎn)換話題道:“請先告訴我這條村子的事情。”
“好啊。”整理了一會,簡大叔就把整理好的資料細節(jié)告訴阿浚。
阿浚所在的這條小農(nóng)村,嚴格來說并沒有名字。務(wù)農(nóng)維生的人一般學識不會太好,起名字難有甚么水準,省得傷腦筋干脆叫成“無名村’就算了。村里種的東西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農(nóng)作物,日子不很富裕,勉勉強強自給自足,還不到捉襟見肘的地步,生活尚算消遙。
“這些就差不多啦,反正大家都很少會跑出村外。”簡大叔不大在意的道。
“唔嗯…’阿浚沉吟一聲,續(xù)道:“還有其他甚么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事情嗎?”
“怎么老愛問這種問題的啦?”簡大叔皺眉道,心想怎么這小子怎地如斯煩人?
“請告訴我。”阿浚堅持道。
“真是的…’簡大叔抓抓頭,按捺住脾氣回道:“我想想看……嗯……對了,之前老布他回來的時候,好像說過甚么魔法的樣子。”
“魔法?”阿浚為之一顫,不能置信的道。
“老布他沒說太多魔法的事情,倒是說了不少外面世界的事情。”簡大叔攤攤手,道:“不過我只是依稀記得幾個故事,大概有勇者屠龍、龍皇轉(zhuǎn)生之類的吧。”
“聽起來充滿傳奇色彩。”阿浚點評道。
“老布也這樣說。”簡大叔道:“不過他說這些故事多少都有點是真的。”
“空穴來風,未必無由。”阿浚答腔道:“每件歷史大事,經(jīng)過多次以訛轉(zhuǎn)訛就會走了樣。”
“是嘛?不過管他哩。”簡大叔滿不在乎:“人生活求甚么哩?還不是圖個安穩(wěn)平淡嘛,好端端的搞甚么大事哩?只要一家人齊齊整整、平平安安的不就夠了?”
“沒錯。”阿浚點頭附和。
一邊聊天一邊走,二人沒用多久就來到簡大叔的家。
“小伙子你在這里等等,我去把牛牽過來。”
簡大叔離開沒多久,迎面又走來一個麗水,看來是要去跟美絲和芙蓉一起照顧小孩了。
“啊…浚…浚哥哥……’沒料到路途上會遇見阿浚,羞紅了臉的麗水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早上好。”麗水這笨拙內(nèi)向的表現(xiàn),阿浚覺得甚是逗趣,好感不減反增:“放松點,我不會吃了你的。”
“是…是嗎……’麗水失笑幾聲,以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要去幫美絲她們的忙嗎?”阿浚問道。
“嗯嗯…’麗水微微點頭回應(yīng)。阿浚的輕柔聲線實在讓麗水心馳神往,教她連與阿浚對視也不敢。
“今天我要去幫簡大叔的忙,來不了你們那邊。”阿浚簡略的交代道:“小云就拜托你們照顧了。”
“啊……’麗水眨眨眼睛,看來有些失望。
“拜托你跟大家交代一聲了。”阿浚笑道。
“唷,小伙子這么快就在找妾侍了嗎?真性急。”牽著牛回來的簡大叔消遣二人道。
“沒這回事。”阿浚不當一回事的否認道。
“別不認啦。你瞧,人家都臉紅得跟甚么似的啦,肯定是要跟你的啦。”簡大叔哈哈笑道。
“婚嫁之事有那么簡單就好了。”阿浚嘆氣道。
“能有多復雜啊?你喜歡她,她喜歡你,這不就得了嘛。”簡大叔攤攤手道。
“不可以那么輕率的…’阿浚搖搖頭道。
“欸,要一起就一起嘛,煩那么多干嘛?”簡大叔著實不明白阿浚有甚么好煩的。
“……’阿浚沒作答話,因他曉得村里的人不會明白自己的觀念。
“還是趕快開始工作吧,簡大叔。”不欲再在這個話題上多作糾纏,阿浚便換成另一話題。
“也對。”簡大叔向麗水道:“丫頭你也快走吧。”
“嗯、啊…’麗水實在不擅與異性相處,聞言便快步跑去了。
別過麗水,阿浚跟著簡大叔往田的方向走。來到田地,遠遠見得幾個作著農(nóng)夫裝束的中年男人正在作著各樣準備工夫,就待簡大叔加入開始工作。
“現(xiàn)在是收成季節(jié),要多些人一起來才可以快點做完工作。”簡大叔指指田間的農(nóng)作物道。
阿浚往簡大叔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枝枝看似稻米的植物井然排列,隨著吹來的輕風搖擺著,色澤顯得有些黯淡,枝干亦說不上壯實,看來長得不怎健康。
“今年沒失收多少啊,真走運。”簡大叔自顧自的說道。
看著算不上豐收的作物,阿浚暗忖度:“看來這無名村的土地不太肥沃……但也稱不上貧瘠就是了。”
“來,小伙子。”簡大叔將牛牽到田邊的一間茅屋旁,一邊進屋一邊道:“進來吧。”
阿浚跟著簡大叔進屋,見得簡大叔走向一個木箱前,掀開蓋子向阿浚道:“就是這個了。”
趨前察看,阿浚就看到幾柄鐵制的鐮刀。鐮刀上頭多少有點班駁銹跡,看來有些殘舊。
“你拿一柄。”簡大叔再在另一邊拿出兩個竹籮筐,將其中一個遞給阿浚:“背上這個,待會收割時要把收成放入去啊。”
“還有這個,幫忙拿出來。”簡大叔拍拍另一木箱里的一個鐵架道。
二人合力將鐵架抬出,放在方才牽來的那頭牛身上,簡大叔就拿了幾個籮筐安裝在鐵架上了。
“輕點,太用力的話這玩意可受不了。”簡大叔提醒道。
看著鐵架上的那不輸鐮刀的銹蝕,阿浚打從心底里表示同意。小心翼翼的將鐵架裝備在牛身上后,簡大叔便領(lǐng)著阿浚往田的方向走去。
“嗨~!老六、阿旺,你們也在開工啦?”簡大叔向著遠處的兩個農(nóng)夫吆喝問安道。
“對啦,!別聊啦,早開工早搞定啊!”其中一個農(nóng)夫回喝道。
“說得對。”阿浚附和道。
“那好,我們開始吧。”簡大叔一手牽著牛嚼環(huán)的麻繩,帶頭走向田的角落位置道:“小伙子你體力好,你負責在前面收割,割好的就放在牛的那些筐里。”
“好的。”阿浚點頭應(yīng)道。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不經(jīng)不覺間,阿浚經(jīng)已在無名村度過了兩三個月了。
早上跟王大媽和小云吃飯,之后就去跟其他村民下田、伐木或是采藥。有閑暇時,就和美絲三女一起照顧小孩子,或是幫忙做其他建設(shè)。當中最不得不提的,就是阿浚聯(lián)同幾個擅于木工的村民在河的下游建了個木欄柵,避免再發(fā)生小孩子被沖走的悲劇,亦拓闊了小孩們的游玩場地。
在這數(shù)月之間,阿浚經(jīng)已逐漸融入農(nóng)村生活,亦慢慢向村人們敞開心窗。對比起以前在故鄉(xiāng)的日子,如此安適的生活簡直是奢想,然而現(xiàn)下阿浚卻是活在這世外桃源一般的農(nóng)村中,說不上快活,也能稱作消遙了。
“這條無名的村落…會是我終老的地方。”眺望著晨光之下的無名村,阿浚如此的呢喃道。
略嫌貧瘠又帶點翠綠、人數(shù)不多卻充滿生氣、生活粗淡但人情味富饒,這條不完美的村子,阿浚甘愿在此逗留一生。
“浚哥哥…你今天……會陪我玩嗎?”拉著阿浚衣袖的小云眼神閃爍,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實在逗趣。
阿浚淡淡的笑了笑,撫摸小云的頭道:“我答應(yīng)石大叔他們今天要上山幫忙哩,大概不到黃昏也回不來。”
“咕……’小云鼓起兩鰓,看來既失望又不滿。
“乖,之后再陪你去玩好不好?”阿浚蹲下身子,對小云笑道。
“不要……’小云別過臉去,抱怨道:“浚哥哥總是這樣……昨天答應(yīng)人家,今天又反悔。”
阿浚苦笑一下,心想有甚么辦法能說服這小妮子哩?
心生一計,阿浚二話不說就在小云額上吻了下去。
“啊!”小云像是觸電似的彈后,俏臉驀地刷紅:“浚、浚哥哥你做甚么了…’
“這是諾言之吻喔。”阿浚笑道:“一個男生若是這樣吻了女生的話,答應(yīng)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真…真的嗎…?”臉色潮紅,小云帶著期許的問道。
“是啊。”阿浚再拍拍小云的頭,笑道:“所以,明天浚哥哥一定會陪你的。”
“嗯……’小云還是半信半疑,就伸出尾指來,道:“勾勾手指,說謊的人是壞蛋喔。”
“浚哥哥不會變成壞蛋的,相信我。”伸出尾指勾著小云,阿浚笑道。
兩只勾纏著的尾指,代表著的并不僅僅是一個諾言。
得到阿浚的允諾,小云這才笑逐顏開:“那……浚哥哥要快點回來喔…’
“我會的。”阿浚拍拍小云的頭,笑道:“小云也要乖乖的,別給美絲姐姐她們添麻煩喔。”
“嗯啊…’小云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雖然小云曾與芙蓉結(jié)過梁子,但兩女畢竟有份姊妹情,嘻哈玩鬧幾番就沒事了。
“那么,我走了。”
別過小云和王大媽,阿浚便跟村中樵夫集合,一同上山伐木去了。
“喂,小伙子,你在村里住得怎樣?”登山也不過是腿上功夫,老樵夫石大叔嘴上沒事做,開始逗阿浚閑聊。
“還不錯。”阿浚回以正面答復:“大家都很照顧我,孩子們也很可愛。還有美絲、芙蓉和麗水,跟她們相處很舒服。”
“小云哩?小伙子你只提外家的女孩可不行唷?”石大叔一副聊八卦的樣子,表現(xiàn)得興趣盎然。
“怎么這樣說哩?”看出石大叔那明顯不過的意思,阿浚淡然一笑:“小云就像我的家人一樣,是不能取代的存在。當然,王大媽也是這樣。”
“那我的女兒又怎樣?”在一旁聽著的平叔著實耐不住,馬上加入話題道:“我女兒芙蓉長得很不錯吧,當老婆很好啊!”
阿浚苦笑一下,婉轉(zhuǎn)的道:“選妻子不能只看外貌的。”
“甚么?難道小伙子你是覺得我女兒配襯不起你嗎?!”平叔性子火爆,一聽得不順心的回應(yīng)就動怒了。
“哎呀,老平你就少動點氣嘛。”習以為常的石大叔擺擺手,滿不在乎的道:“小伙子他一住在大媽那邊,就已經(jīng)注定是小云當大的啦。”
“但小伙子剛剛不是說當小云是家人呀?”平叔火氣稍緩,道:“就是說他只當她妹妹呀,又怎會跟她結(jié)婚?”
“去,老婆也是家人啊。”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石大叔接道。
平叔聽著,怒容即時溶化,換上高興的哈哈大笑。被二人盡情消遣的阿浚,只有無奈的聳聳肩、揚揚嘴角。
“不過說實在的,小伙子。”石大叔用手肘頂頂阿浚,稍斂嬉色道:“你對小云是怎樣的?要是說你沒那個意思的話,大媽不說我也要揍你一頓。”
“我很喜歡小云,但我實在沒有娶她為妻的意思。”見石大叔問得正經(jīng),阿浚也就直說了:“我寧可被揍一頓也不想撒謊,更不想誤了小云的終身幸福,讓她嫁了給一個不是真心喜歡她的人。”
“小伙子你說啥啊?剛剛說了喜歡她,但又說自己不是真心喜歡她…’平叔一頭霧水的道。
阿浚搖了搖頭,徐徐道:“要當小云的家人…或是準確點說,當她哥哥的話,我很樂意。但是,兄妹和夫妻是截然不同的關(guān)系,不能胡來瞎搞。”
“欸,都不知道你在執(zhí)著甚么…’平叔摸不著頭腦的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真的有分別嗎?”石大叔問道:“你都在大媽那邊住下來了,跟小云住在一起也有段時間。你想想,大媽她是怎樣想?大媽不是早就當你是孫婿了嗎?還有小云又是怎樣看你的?”
“我也想過,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讓她們的想法誤了整件事。”阿浚語氣中透露出不容妥協(xié)的堅決:“小云還小,到她長大就會明白。大媽的話……我會找個機會給她好好解釋的。”
嘆一口氣,石大叔無可奈何的道:“算了,我迫不了你……你自己向大媽和小云交代吧。”
“我會的了。”阿浚點點頭道。
未己,一行七八人的樵夫眾,就到了預定的地點,開始了伐木的工作。見眾人如此勤勞,阿浚擦擦兩掌握起伐木斧,朝樹干一砍就斧入六分,體能高于常人的阿浚見怪不怪,倒是在旁的石叔嘖嘖稱奇。
“小伙子,看不出原來你修煉過的?”石大叔奇道。
“姑且算是吧。”阿浚不以為然的道。
“不,我指的是氣功。”石大叔追問道,看樣子頗為著緊:“小伙子你有修煉過氣功嗎?”
“那是甚么?”阿浚不解問道。
“你不知道?”石大叔訝然。
“雖說我的故鄉(xiāng)也有所謂的氣功,但我不大肯定是否就是石大叔你說的那回事。”阿浚搖首道。
“據(jù)老伯才他說,氣功是指呼吸的方式,好像可以強身健體的……詳情就不清楚了。”石大叔所說的伯才,是來回無名村和城市之間的經(jīng)商的商人,許多外頭的傳聞都由他口中帶來村子。
“這個啊……不曉得,但我是鍛煉得來的。”猜想老伯才也是道聽涂說,阿浚不欲深究,只是抬起伐木斧,傾全身之力橫砍一下,整棵大樹齊口而倒,在旁邊樹上一俟就應(yīng)聲而倒。
“發(fā)生甚么事?”
阿浚的這下無心之舉驚動到其他樵夫,招來了眾樵夫的眼光。
“看來這小伙子真的有練過啊。”石大叔撫鰓道:“單憑筋肉根本沒可能一下砍斷樹干啊。”
“是嗎……’阿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雙手,心道自己根本沒練過甚么氣功,又何來這種驚人力量?
“厲害啊,小伙子。”平叔贊賞的拍拍阿浚:“以后咱們砍樹都要找你幫忙啦。”
“嗯…能幫上忙就好。”嘴上如此回道,阿浚仍是暗自思疑自身力量的來頭。
“難不成……是那個甚么“啟力”的關(guān)系?”數(shù)月前的模糊記憶逐漸浮現(xiàn),眼前彷佛見得那印象至為深刻的巨龍和銀色小龍,阿浚沒來由的一陣不寒而栗。
“為甚么…我會感到害怕?”心里透出一陣涼意,阿浚連吞咽口水都感到困難。默然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泛著幾點汗珠的光芒,阿浚著實不明白這一份恐懼打從哪里來。
回頭往無名村看去,阿浚只見得一個祥和平靜的畫面。天朗氣清、綠樹青草、凈水不息,住在其中的人們生生不息,農(nóng)夫下田、牧人趕羊、孩子嬉戲,說是世外桃源也不為過。
然而看著這令人心安的無名村,阿浚那隱隱約約的恐懼卻是猶自發(fā)大。
“我不明白……為甚么我會感到害怕?”凝視著身后的無名村,阿浚分秒也不想挪開自己的視線,甚至連眨眼也不愿。
彷佛,彷佛只要一分神,無名村就不復存在似的。
“喂,小伙子,別發(fā)呆啦。”石大叔用力在阿浚肩上一拍,將他魂魄喚回:“快點開工,不然日落也做不完啦。”
“嗯…啊……’眷戀的再瞥無名村一眼,阿浚這才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作業(yè)上。
眾人專注于工作上,半天過去經(jīng)已大有收獲,七個籮筐之中已有五六個裝滿木柴了。
“呼……’放下斧頭擦擦汗,阿浚稍作歇息。
“這么多的木材也差不多了。”石大叔湊過來說道:“我看現(xiàn)在回去也可以。”
“嗯…’微喘著氣,阿浚點點頭應(yīng)道。
“村、村子那邊,!”
毫無警兆冒出來的一聲叫喊,將阿浚那隱而未發(fā)的恐懼挑動起來。
“好像是起火了!”
阿浚聞言,馬上望向村子的方向,瞳孔瞬間收縮,當下兩目圓睜,完全是震驚的表現(xiàn)。
宛如桃源鄉(xiāng)一般的無名村,正陷在一片紅焰之中,在斜陽的映照下火炎顯得更是艷紅奪目,亮麗得像是生命最后的光華。掄緊的雙拳不住地顫抖著,恐懼、悲痛、焦急同一時間涌上阿浚心頭,直教他別過目光不去看那殘酷的景象。
“發(fā)生啥事?”便是老練如石大叔,此刻也顯得有幾分驚惶失惜。
“還桿在這些做啥?快回去啊!!”平叔一把丟掉砍下的木柴,抄起伐木斧往村子方向跑去:“順便拿些家伙傍傍身,有需要就會用到。”
其他樵夫本來不知如何是好,見平叔帶頭回去了,也就紛紛握緊自己的伐木斧跟著跑。
“小伙子,我們也快點去吧。”石大叔拍拍失神中的阿浚:“只留在這里擔心甚么也做不了!”
“呃…嗯。”阿浚使勁的搖搖頭,將想象中的可怕情景甩掉,這就和石大叔一起拿著伐木斧往無名村跑回去。
“小云……大媽……你們千萬不要出事……’腳下使出全速奔跑著,阿浚心里暗自祈禱:“若是你們先我一步走的話……’
不消數(shù)分鐘后,一行人已經(jīng)奔下山,差不多到了村口的地方,就見得三個作著不曾見過的陌生人拿著火把。三人裝扮不盡相同,較為統(tǒng)一的是頭盔、肩甲、護胸帶等裝備,左手清一色的是輕便耐用的小圓盾,腰間各佩著刀、劍、單手斧等兵器,看來似是雇傭兵一類的人物。這三個傭兵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在一棟僅存的茅屋,狀似意圖不軌。
“住手!!”平叔大喝一聲,一馬當先的揮起斧頭就往最近的那人砍去。
那傭兵見平叔來勢洶洶,倒是半分不驚,隨手丟開火把就同時作出閃避,腰間利刀一抽就將平叔左手齊口砍斷,鮮紅血漿登時直噴而出,畫面煞是嚇人。
“嗚啊啊啊,!!!”平叔的一聲慘嚎,更加強了令人發(fā)怵的氛圍。
茅屋迅即燃燒起來,發(fā)出的熊熊火光將那傭兵照得面目猙獰。
“原來還漏了些人嗎?”那傭兵慢慢收招,好整以暇的道:“可惜不是女人,只能殺掉過過手癮。”
“老平!”見老友受傷,石大叔勃然大怒,提起斧頭就沖。
“石大叔等等!”阿浚正想出口制止石大叔,可惜為時已晚。
原先出手的那人還想對付石大叔,然而身旁一個長相粗獷的同伴早已拔劍,迅即搶至石大叔身前就將劍尖刺入他腹中。
“咳啊…!”石大叔還沒意識到發(fā)生甚么事,自身已被利劍貫穿。
“石大叔!!”阿浚這么一聲呼喊,呼聲之中帶著的是滿滿的驚詫和悲痛。
見平叔和石大叔先后遭到不測,其他樵夫悲憤交加,個個拿著斧頭就往那三人一窩蜂的涌去。
“哼,就那么想死嗎?”粗獷男子一腳踹開石大叔,抽出染上鮮血的鐵劍迎戰(zhàn)樵夫眾。后頭兩人亦是蓄勢待發(fā),拿著手中兵器走到粗獷男子身旁援護。
“不要…住手……住手啊,!”阿浚聲嘶力竭的喊聲,已被眾人的廝殺聲掩蓋。
此情此景便是有人聽到,也不會有人停手。只見三人闖入樵夫眾之間,各自穿梭流掠幾下,閃出幾下刀光劍影就閃身而出,樵夫們便全數(shù)倒在血泊之中,氣息盡斷。
“臭四、王八……’平叔驚呆的看著相識十數(shù)載的老朋友倒臥在地,一動也不動,內(nèi)心悲痛不已,也顧不上左手血流如注了,右手握緊伐木斧就向著最近的粗獷男子沖去:“我跟你拚了,!!!”
粗獷男子見得平叔沖來,所作的僅僅是轉(zhuǎn)過身來,靜靜看著兩目布滿血絲的平叔提斧砍來。
“哇呀呀呀,咳啊,’
在平叔的伐木斧砍下的同時,旁邊的兩個傭兵經(jīng)已攔在其面前,一刀一斧往平叔的胸腹招呼下去,兩者皆是深深沒入平叔那亳無防備的身體,造成無可挽回的致命重傷。
“咳…’平叔極不甘心的吐下大灘血水,忿忿的仇視著那絲毫未動的粗獷男子,彷佛如此使勁的狠瞪就能殺死對方似的。
“本來你們不反抗也沒打算殺人的。”粗獷男子以染血鐵劍提著平叔的下巴道:“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沖動吧。”
“我…我……我聽你們在放屁……’平叔果真倔性子,便是將死之時也是嘴硬。
“這種話我都聽到煩了。”粗獷男子一劍刺入平叔的喉嚨,半分惻隱也沒有的就奪去其性命。
將鐵劍利索的抽回出來,粗獷男子轉(zhuǎn)向阿浚放話:“小鬼頭,你剛剛沒跟他們一起上是正確的。在這種情況下會做得對的只有聰明人和膽小鬼,你是哪一種?”
眼見著熟識的村人們一個接一個死在自己面前,阿浚實在是驚不能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石大叔、平叔相繼遇害。陷于震驚、恐懼之中的阿浚兩腿不住的發(fā)顫,不論是逃跑還是戰(zhàn)斗也是做不到。
“看來是只是個膽小鬼。”粗獷男子掏出一塊麻布抹掉鐵劍上的血跡,向其余兩人命令道:“抓起他,帶去老大那邊,反抗的話少只手腳沒差。”
聽得命令,持刀和持斧的傭兵也是將其兵器從平叔的尸首上拔出,來意不善的往阿浚逼近過來。
“聰明的就給我投降,不然殘廢了的話就別后悔。”持斧的傭兵恫嚇道。
阿浚兩手緊緊握著惟一的武器,慢慢的碎步后退,爭取時間思考對策。
要戰(zhàn)?要逃?
正當阿浚猶豫不決之際,傭兵的單手斧已經(jīng)砍來。
“嘖!”阿浚別無選擇,伐木斧一攔在前防御這擊,奈何對手的單手斧著實鋒利,一砍下來竟是將斧柄劈開兩截。
阿浚手上兵器只剩下一個短得可憐的斧頭,在這以一敵二的劣勢之下莫說是戰(zhàn)斗,連逃命也是困難了。
“喝呀!”持斧傭兵再發(fā)動攻勢,難再格擋的阿浚別無他法,只能拚盡全速避過這奪命的一斧。
“哦?”粗獷男子似是有所發(fā)現(xiàn),發(fā)出意味深長的一聲。
“竟能避開剛剛那下嘛……’持斧傭兵見阿浚身手不似一般村民,登時起了勁的道:“再來一下怎樣?!”
斧頭水平角度砍來,阿浚無暇細想,本能反應(yīng)的壓下身子,讓斧頭險險在其上掠過,同時乘勢翻過身子滾至安全距離。
“吼呀!!”持斧傭兵并不打算給阿浚作下一步行動的時間,立馬沖前向阿浚砍劈過去。
感到上頭急風卷至,心知對手襲來的阿浚雖是頭皮發(fā)麻,身體卻是再一次自動反應(yīng),持斧左手一按在地,阿浚便騰空身子往傭兵的下巴踹去。
“咕啊!”料想不到阿浚會反抗,那傭兵竟是讓阿浚一擊得手,被踹得眼昏目眩、腳步踉蹌,一時三刻沒法再組織攻勢。
“這小子…!”另一個持刀的傭兵見形勢不妙,趕緊握住利刀上前助陣。
持刀傭兵從旁發(fā)動襲擊,幸而阿浚反應(yīng)不慢,及時用上左手那小截的短斧抵住了。
“為甚么要迫我?我不想戰(zhàn)斗!”
咬緊牙關(guān),阿浚以兩手用勁于斧,迫得單手使刀的傭兵不得不撤刀后退。迫退一人,持斧傭兵又再攻來,叫阿浚不得不先應(yīng)付這波攻勢。
“他媽的!竟敢踢我?!”持斧傭兵怒氣大盛的吼道,看來是對阿浚殺之而后快了。
“咕!”阿浚再以雙手持斧抵擋,然而今趟對手力氣甚鉅,局勢竟是陷入膠著。
阿浚暗叫不好,心知以一敵二已是不利,現(xiàn)下落入如此情況,豈不是對另一仍活動自如的敵人中門大開?
“去死!”持刀傭兵果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手起刀落已在阿浚的背上狠狠地砍上一刀,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嗚呀!”阿浚痛叫,手上一軟又讓對手有機可乘,持斧傭兵一使猛勁就整個人壓上來,以身體沖撞阿浚。
“咕唔!”阿浚被撞倒在地,頓時失去反擊能力。兩個傭兵立刻上前,互有默契的一人以刀抵住阿浚的喉嚨,另一人則是踩住阿浚持斧的左手以防他反擊。
“身手不錯嘛,小子。”粗獷男子慢慢步前,道:“那些村民根本連第一下都避不開。”
仍在痛苦低吟的阿浚聽得此話,登時無名火起三丈,然而忌于喉前刀鋒,不便發(fā)作,只能恨恨的瞪著粗獷男子:“你們…將村民怎樣了?”
“好問題,你自己去看看。”粗獷男子向持斧傭兵使個眼色,后者就會意的收起單手斧,在腰間掏出一條細麻繩來。
使斧的傭兵將阿浚翻過來,粗暴的將阿浚雙手捆在身后,再一把抓住頸項強行將他提起來,持刀的傭兵則是將刀抵在阿浚頸旁,繼續(xù)挾持著他。
“我們往團長那里。”粗獷男子指指村里的方向:“他應(yīng)該有興趣看看這小子的。”
身處任人魚肉的狀況下,阿浚沒有拒絕的能力,只得屈服在這三人的手下。
無名村化成火海,同行樵夫遇害,被擒下的阿浚命運將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