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一臣不事二主
過來蹭酒肉的守備,瞧著這一幕,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br> 這才幾天啊,他竟然就將這些人給擰成了一股!</br> 難怪都說將才難得,帥才難尋,有一就可定乾坤,這架勢,可不就是如此。</br> 軍心已經(jīng)初凝聚了。</br> 等陸羽領(lǐng)著他們打上幾場勝仗,這些人,怕都得對陸羽死心塌地。</br> 抿了口酒,守備眼里浮現(xiàn)擔(dān)憂之色。</br> 他現(xiàn)在不擔(dān)心熙王成氣候了,他怕的是,陸羽兵刃倒過來,自立為王。</br> 趕明兒還是要偷偷上個折子啊,提醒一下皇后娘娘。</br> 欣賞陸羽歸欣賞,守備心里認(rèn)的還是魏氏。</br> 皇后賢明,太子將來定不會差到哪去,陸羽雖在行軍打仗上,能力一流,但治天下,可不是光靠殺就行的。</br> 酒沒法痛快喝,肉還是管夠的。</br> 李易讓他們不必客氣,大口吃肉。</br> 瞧著一眾人悶頭猛吃,時不時抹一把眼睛的樣子,李易心里有些酸脹。</br> 這就是為什么一定要拔除世家的原因。</br>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世家不除,這些人,就永遠(yuǎn)生活在底層。</br> 一生勤懇,一生清貧。</br> 朝廷的政策再好,在世家的把控下,那些好處落不到普通百姓的頭上。</br> 大乾疆土何其遼闊,天子不可能每地都去觀看。</br> 即便派去巡察使,威逼利誘,或者提前做好安排,世家的力量過于龐大,足夠在地方上,只手遮天。</br> 不按他們心意,他們就能叫你死。</br> 目光深了深,李易壓下心底的情緒,在守備一旁落座。</br> “瞧什么呢,我面具開花了?”李易倒了碗酒,斜著守備。</br> 老頭子要是崇拜的眼神就罷了,偏偏滿是防備,猜疑。</br> 咋的,擔(dān)心他今晚領(lǐng)著人給他院里那幾株花草掘了?</br> 不是李易吐槽,人工費都劃不來。</br> 吃虧的買賣,他向來不干。</br> 就守備那亂石成堆的院子,翻個底朝天,都不定能掘出一件寶貝。</br> 大門完全能敞開了睡。</br> “陸指揮使,非一般人,將星也。”守備神情認(rèn)真道。</br> 李易擺手,“瞧你,好端端的,怎么夸起了人,我臉皮嫩,聽著很羞愧啊,會說就多說點。”</br> 看著李易享受的模樣,守備臉皮子抽了抽。</br> 這特么是臉皮嫩?</br> 都比順寧府的城墻厚了!!!</br> “我打算給皇后娘娘遞個折子,讓她多小心些你。”</br> 正準(zhǔn)備聽一波彩虹屁的李易,頓時滿臉無語。</br> “何守備,你很勇啊。”李易身子前傾,瞇了眼,“來啊,綁了,給弟兄們加道菜!”</br> 跟李易眼神一接觸,殷承當(dāng)即抽出了大刀。</br> 刀和刀鞘摩擦的聲音,格外響亮。</br> 松快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br> 守備面色不改,反而挺直了脊背,“陸指揮使,你是個有大能力的,將來,會是大乾的支柱,但千萬別把路走岔了。”</br> “萬古流芳和一世罵名,行事前,要想清楚了。”</br> 守備語重心長道,他極欣賞陸羽,兩人年齡雖相差甚多,但相處上,就像酒友,能讓人將心里的想法吐出來。</br> 守備不想背后給陸羽捅刀子,所以,他正面上了。</br> 確實勇啊,在狼窩,揪狼尾巴。</br> 李易要真如守備擔(dān)心的,意圖自立為王,這會,指定一刀送守備長眠。</br> “行了,收了吧。”</br> 李易對殷承說道,端起酒碗,抿了一口,李易抓起了桌上的豬蹄,“你想上多少奏折,都隨你,我行得正,坐得端,赤誠之心,日月可鑒。”</br> “無論世人有多少猜疑,我都會秉持本心,為大乾開疆?dāng)U土,力助太子坐穩(wěn)社稷。”</br> “絕不會有一絲半點的覬覦。”</br> 李易說的隨意,但語氣里的鏗鏘之音,讓人不由自由就相信他說的話,都是肺腑之言。</br> 守備舉起酒碗,一口悶了,“我信陸指揮使的話,但這折子,我依舊會上。”</br> “這是臣子的本分。”</br> 還真是倔老頭,李易搖了搖頭,上就上唄,他壓根不在怕的。</br> 皇后他媳婦,太子他兒子,這大乾,他用的著費心去搶?早就是他的了。</br> “也難怪你這么多年還是個守備,被排擠在權(quán)力圈外,像我這么粗的大腿,你不去緊緊抱住,反而往死里得罪。”</br> “真難為你活到現(xiàn)在,還沒被弄死。”</br> “也是,就你這個位置,油水撈不到,活計還不少,他們估計都懶得搭理。”</br> “良禽擇木而棲,何守備,真不考慮考慮?”李易戲謔的朝守備拋去個眼色。</br> 守備翻了個白眼,趁李易拿另一個豬蹄之前,率先搶了,“陸指揮使,就別拿我戲著玩了,皇后賢德,大乾氣運未盡。”</br> “一臣不事二主。”</br> “有氣節(jié)。”李易跟守備碰了碰碗,瞧著他,眸子輕轉(zhuǎn),回頭得給老家伙挪個位置。</br> 這種的,太適合讓他去巡視地方了。</br> 不怕死,又不愛錢,最關(guān)鍵,有堅守,還死倔。</br> 哪個土霸王遇見,不得頭疼。</br> 等回去要向璃兒邀賞,瞧瞧,他又挖出個能干活的。</br> 守備不知道已經(jīng)讓李易盯上了,把該說的說了,他一門心思啃豬蹄去了。</br> 像肉,他平日也不是頓頓能吃上。</br> 俸祿就那么點錢,給手底下的兵補貼補貼,剩下的,也就夠他餓不死。</br> 能蹭一頓是一頓。</br> 蹭別人的可能還抹不開臉,蹭陸羽,你跟他客氣,他跟你不要臉,所以,要可著勁蹭!</br> “指揮使,都前司傳來消息,唐三公子,逃出來了。”</br> 殷承將都前衛(wèi)送來的漆筒打開,拿出紙條看了后,到李易耳邊稟道。</br> 李易揚了揚唇,還不錯嘛,還是極有悟性的。</br> 走之前,李易給唐正奇丟了本孫子兵法。</br> 自然不可能是完完全全的,他沒那么好的記性,只寫了個大概。</br> 雖不知道唐正奇運用了多少,但能從都前司逃出來,這本事,相當(dāng)不錯了。</br> 再稍加磨礪磨礪,一員虎將,就成了。</br> “干了。”</br> 李易端起酒碗,示意守備喝。</br> 聽著周圍的喧囂,看著一個個大口吃肉的漢子,李易心里生出無限的豪情。</br> 刀槍所指,便是疆土!</br> 一場宴飲,眾人心與心的距離,再度拉近。</br> 軍心初凝,已經(jīng)有了鋒銳之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