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力
11.
那天體育課后的自習(xí)課,驚蟄和林驍快下課才回教室,沁冷的天,林驍只穿了件T恤,頭發(fā)微濕,被他抓到了腦后,進(jìn)門的時候,后門推開的動靜并不大,但還是一群人回頭去看,林驍頂著一張沒什么表情的臉,T恤的袖子都翻到肩膀上去,露出來的胳膊帶著隱約可見的肌肉線條。
運動過后的少年人帶著干凈明朗的氣息,有人在竊竊私語,女生看他,男生也在看他,陳沐陽仗著跟他關(guān)系好,小聲喊了句:“少爺,你收斂點……”
什么也沒干的林驍皺了皺眉:“你在說什么屁話?!?br/>
陳沐陽語文不好,抓著頭發(fā),“那個……那個,就那個……那什么來著?”
那個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形容詞。
教室里笑聲漸大,林驍敲了下桌子,示意他們安靜點。
但無濟(jì)于事,班上一向屁大點事都能熱鬧起來。
林驍進(jìn)來了兩分鐘,驚蟄才姍姍來遲,她走路也輕悄悄的,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但她進(jìn)來的時候抱著林驍?shù)耐馓走€有兩個人的水杯,惹來一群好奇的目光。
她走進(jìn)來,然后把水杯分別放到兩個人的桌子上,最后才把外套遞給他。
林驍接過來隨手丟在了桌子上,驚蟄固執(zhí)地拿起來:“你感冒還沒好?!?br/>
意思是:穿上。
一向不耐人管教的林少爺,眉頭擰著,一臉不悅,但最后還是接過來套了上去,一副良家婦男被□□了的不情不愿的樣子。
他都沒這么聽過邢曼和林正澤的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聽沈驚蟄的話,大約是每次跟她對著干都沒好事發(fā)生吧!
真是見了鬼了。
陳沐陽趴在后桌桌子上笑得渾身發(fā)抖,下課鈴聲響了的第一秒就沖了過來,拍著他胳膊上的肌肉說:“我說你少散發(fā)點兒荷爾蒙,我們班女生找不到對象你負(fù)責(zé)啊?!?br/>
林驍早就免疫了,聞言還頗自戀地挑了下眉毛:“那我就一個,總不能劈成幾十份,一人分一個吧!”
陳沐陽沖少爺伸了伸大拇指:“您想象力真豐富?!?br/>
說完又想起來自己未想到的形容詞:“你知道你有點兒那個你知道嗎?就那個……”
他拍了拍少爺?shù)募绨?,企圖他能有心電感應(yīng)心領(lǐng)神會。
但少爺也沒讀過幾本書,煩躁地看了他一眼:“那個你個頭??!”
驚蟄聽不下去,側(cè)頭說了句:“他說你招蜂引蝶?!?br/>
氣氛有一瞬間的安靜,驚蟄的聲音不大但是清晰溫和,有一種一本正經(jīng)說笑話的喜劇效果,于是后兩排聽到的全笑了起來,前桌的江子遇甚至都拍起了桌子。
陳沐陽激動地指著驚蟄:“親愛的,你懂我?!?br/>
林驍突然蹙眉,反手錘了陳沐陽一拳:“亂喊什么?!?br/>
陳沐陽撇撇嘴:“這你也管?!?br/>
林驍聳肩:“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我媽現(xiàn)在是她臨時監(jiān)護(hù)人,你不怕挨削盡管叫?!?br/>
陳沐陽嘖了聲:“那我叫你什么啊,連名帶姓叫也太生分了,是吧?”他看向驚蟄。
驚蟄張了張嘴:“都行?!?br/>
“哎,你有小名嗎?”陳沐陽好奇,“我跟你說,我們少爺小名堯堯,但小時候吧,大家都覺得是王字旁那個瑤,我們少爺長得皮薄鮮嫩的,大家都喊他瑤妹,他就再也不讓別人叫他堯堯了,誰叫跟誰急?!?br/>
說完,林驍扯了下唇角,冷漠看他:“想死么你?”
陳沐陽自己樂的不行:“我小名兒可酷炫了,我小名叫狗狗,因為牧羊犬。”
驚蟄愣了下,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忍不住莞爾。
陳沐陽似乎還挺得意,“我最喜歡狗了,我下輩子就要當(dāng)一只狗,最好是只杜賓,太帥了?!?br/>
陳沐陽話癆屬性滿點,只要開個頭,話題能偏到喜馬拉雅山去,他摟著少爺?shù)牟弊樱骸拔覀兩贍斂隙ㄊ侵粠浌?,德牧吧,又傻又帥氣?!?br/>
驚蟄想象了一下,還真挺像。
林驍終于忍無可忍朝著他肚子來了一拳:“滾。”
陳沐陽在滾蛋之前又問了驚蟄一句,“你有小名嗎?”
驚蟄沉默了片刻,秦雪也路過,側(cè)耳:“叫我也聽聽?”
驚蟄最后搖搖頭,“叫我驚蟄就行?!?br/>
陳沐陽和秦雪也沒有再追問,畢竟小名是件挺私人的事,不說也沒什么。
只是秦雪偷偷傳紙條給驚蟄:你為什么抱著班長的衣服啊?
驚蟄:他懶。
秦雪:那你就替他抱?
驚蟄:嗯。
她答應(yīng)過奶奶,會盡量幫他的。
她也不知道幫什么,但能幫的,都會幫。
而林驍似乎終于看懂了這一點,體育課的時候,被驚蟄噎住了,半是嘲諷地問了句:“你可真聽話。”
驚蟄沒吭聲。
他指使她退出去五米遠(yuǎn),認(rèn)命地去蛙跳,跳完體育老師也沒回來,他不想回教室,就從墻邊儲物筐里撈出來一個籃球,站在籃球場上投三分。
他投著,驚蟄就坐在看臺上看著,乖乖巧巧不吭聲,這么一看,又不那么氣人了。
快下課的時候,他才招了下手,驚蟄便慢吞吞跟了上去,走到一半,她又折回去,把落下的衣服和水杯抱上,落后他兩步,問:“衣服要穿嗎?”
林驍故意不吭聲,驚蟄便又說了一句:“感冒會加重的?!?br/>
林驍終于偏頭看了她一眼:“你比我媽還啰嗦。”
驚蟄便抿了抿唇。
他走的很快,驚蟄就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看著他一步跨三個臺階上了樓,遠(yuǎn)遠(yuǎn)綴在后面。
像個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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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幾天都很枯燥,每天按時上學(xué)下學(xué),去食堂吃飯,然后聽課寫作業(yè)。
只是天氣又忽然暖了一些,像是夏日回光返照。
周末這天是個大太陽,林驍睡到九點才起,他從小就有賴床的毛病,而且起床氣濃厚,母親在家的時候會把他從床上揪起來,但爸媽都不在家,家里阿姨是不敢過來叫他的。
他起來先接到陳沐陽的電話,這狗仿佛多動癥一樣,一刻也閑不下來,一大早就叫他出去看電影,林驍是做了噩夢驚醒的,這會兒滿肚子起床氣,對著手機(jī)極其困惑地問了句:“倆大男人去看電影這不有病嗎?”
陳沐陽:“您老還計較這個呢,我不介意充當(dāng)你女朋友,我穿裙子去!來嘛來嘛,我自己一個人看慣沒勁兒。
林驍罵了聲有病。
“算了吧,我嫌辣眼睛。”
陳沐陽:“那你幫我問問驚蟄去不去?!?br/>
林驍嗤笑一聲:“你拐彎抹角在這兒等著呢?”
陳沐陽嘿嘿笑了兩聲:“培養(yǎng)一下感情,說不定能親上加親。”
林驍潑他冷水:“我爸能讓你傷上加傷。”
陳沐陽突然唱了句:“他說~風(fēng)~雨~中~這點痛~算什么~”
林驍再次罵了聲:“滾?!?br/>
然后撂了電話。
驚蟄穿著罩衣還有膠鞋,站在花園里澆水,晨日的陽光變得濃烈,她的臉被曬得有些發(fā)紅,她戴著一頂草帽,眉眼隱沒在帽檐的陰影下,但林驍莫名覺得她眼睛里有笑意。
他起床洗了個澡,下來找吃的,阿姨給他準(zhǔn)備了西餐,他咬了三明治,偏頭就看見院子里的人。
他指了指對方,問孫姨:“她在干嘛?”
孫姨笑了笑:“澆花??!”
林驍扯了扯唇角:“真有活力?!?br/>
他渾身上下都透著沒睡好的懶散勁兒,孫姨忍不住絮叨:“人家六點就起了,陪先生出去散了會兒步,帶朵朵去湖邊玩了會兒,跟我一塊兒去買了菜,然后回來吃了飯又去收拾花園了?!?br/>
院子里的花園純屬就是擺設(shè),邢曼不樂意翻弄,林正澤也忙,隔三差五找個園藝師來打理一下,平時都沒人弄,長得很是野蠻。
驚蟄對土地有一種天然的熱愛,她沒少去花園,得到林正澤允許后,更是每天負(fù)責(zé)侍弄花草。
林驍不能理解,這些人,精力怎么都這么旺盛。
林驍把三明治放下,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然后孫姨突然提醒了句:“太太說,你再剩飯就餓你十天。”
這明晃晃的威脅語氣,林驍痛苦地按了下額角,肯定又是因為沈驚蟄。
他在吃干凈最后一口三明治的時候,驚蟄進(jìn)了客廳,她脫掉了工作服,進(jìn)來的時候,穿著一條碎花裙子,她頭發(fā)散著,被帽子壓得有些亂,抬眸看見他,怔了三秒,然后說:“哥,早上好?!?br/>
林驍莫名被嗆到了,他偏過頭,俯身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然后強(qiáng)壓下喉嚨的難受,回頭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瞬:“你身上涂什么了?”
驚蟄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搖頭:“什么也沒有。”
林驍扯了扯唇角:“你們山里沒太陽???”
驚蟄“啊”了聲,搖頭。夏天的時候太陽會烈一點,但夏天樹木茂盛遮天蔽日,每天只有下午三點鐘太陽能正好照射在院子里。
怪不得,白得發(fā)光了都快。她不知道是出了汗,還是身上被噴了水汽,帶著粼粼的水光。
或許是今天天氣太好,又或者是她今天穿了裙子,他之前都沒注意過。
林驍撇撇嘴:“把你放家里,晚上都不用電燈泡了?!?br/>
驚蟄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