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 29 章
29</br> 宜佳禾覺得奇怪,前幾天一直叨叨著要回學校的遲意,這些天突然沒動靜了。</br> “過段時間我要去云南住半個月,你如果還不回學校的話,要不和我一起。我寫劇本顧不上你,你在那看看風景養(yǎng)養(yǎng)病,環(huán)境清靜也適合學習?!?lt;/br> 遲意坐在單人沙發(fā)上,雙腳踩在邊緣,手臂抱住膝蓋,聞言,下巴埋在膝蓋間,含糊道:“我還沒想好什么時候回學校。”</br> “你感覺腳踝恢復的怎么樣了?”</br> “還行吧?!?lt;/br> 宜佳禾狐疑地覷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在學校被欺負了?”</br> “沒?!北狈脚瘹庾?,遲意臉有些紅。這哪里算欺負。是她欺負了別人。</br> 宜佳禾:“那你想想要不要跟我去云南,想好和我說一聲,我讓人訂機票?!?lt;/br> “哦。”</br> 這天江潤如浩浩蕩蕩地領了一隊人來看她,陳予光和她打過招呼后便去了隔壁找奶奶聊天。遲意和李恩宇說不上熟,他能來純屬陪江潤如。</br> 江潤如在上次期中考試中并沒有如愿考進年級前五十,躲在家里哭了好久,最終虧得李恩宇把人拽出來,才安慰住。</br> 那晚江潤如在電話里,羞赧又興奮地和遲意說,他們打啵了,還揉胸……可能剛看完貼吧的緣故,遲意晚睡前沒忍住將手伸進衣服里,抓著自己的胸脯揉了好幾下,閉上眼全是江遂的身影。</br> 他說話的聲音,他俊朗的臉龐,他……</br> 遲意抓著衣領往下看看,有些難過。好像真被宜佳禾說對了,她現(xiàn)在就開始羨慕了。</br> 遲意覺得自己觸犯了了不得的戒律,那之后再也沒敢看貼吧,也沒敢看江遂……</br> 江遂把這周的卷子和筆記給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lt;/br> 江潤如在旁邊笑:“阿遂為了給你整理筆記,儼然成了咱班的編外人員。我覺得以阿遂現(xiàn)在的文科知識儲備量去做套文綜卷子,得優(yōu)秀不是問題?!?lt;/br> 一輪復習重在夯實基礎,遲意在家養(yǎng)病這段時間,送回學校的卷子被批改后,江遂會根據(jù)她的錯誤題目歸納出薄弱的模塊,并且找23道考查同類知識點的題目。</br> 有時遲意覺得,哪怕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學渣,有江遂這樣事無巨細地輔導,成績?nèi)〉猛黄剖窃缤淼氖隆?lt;/br> 但這份令人安心的照顧,分走了本屬于江遂的學習時間。</br> 想到這,遲意覺得自己逃避返校的行為非常自私。</br> “謝謝,之后就不用幫我整理了?!边t意說,“我現(xiàn)在恢復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能回學校?!?lt;/br> 江遂還沒等出聲,江潤如先激動地跳起來:“真的嗎?意寶你真的好了嗎?”她埋在她懷里一陣嗚咽,“你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我有多無聊嗎,你終于要回學校真是太好了!”</br> 遲意勉強笑笑,嗯了聲。她是不想再耽誤江遂自己的時間了。</br> 遲意周一返校,剛一進教室坐到座位,便被大家團團圍住問東問西。</br> 遲意努力從七嘴八舌的說話聲中辨別出問題,逐個回答:“在校門口扭到了……沒有跳樓……已經(jīng)好了……這段時間學習沒耽誤……下次考試肯定重回年級第一。”</br> 對于大家的熱情與關懷,遲意多少有些招架不住。</br> 江潤如沒看出遲意笑得勉強,一個勁地在旁邊起哄:“你看吧,我說大家都很想你?!?lt;/br> 遲意一個頭兩個大,好在李華及時出現(xiàn),幫她解了圍。</br> “李老師?!边t意乖巧地看人,露個求救的眼神。</br> 李華笑著點點頭,看向其他人:“都復習好了?對高考都很有把握了是吧。”等眾人哀嘆著散開,李華才把她叫到走廊,問她恢復的怎么樣,又給了她幾頁紙:“這個你看看?!?lt;/br> 遲意還以為是落下的課程,接過來后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份主持稿。</br> “明晚便是元旦晚會,但原定主持晚會的女同學因為重感冒嗓子失聲。事發(fā)突然,學校也沒有儲備替補主持人。你之前拍攝的招生海報在學生間引起極高的反響,高一新生典禮時,就有不少學生遺憾地感慨主持人不是你。所以主任找到我這,想問問你愿意救個場嗎?”</br> 聽江潤如提什么眾望所歸的主持人,遲意并沒有放在心上。如今學校老師這樣說了,遲意才認真起來。但是讓她去當主持人……她很慌:“我以前沒有類似的舞臺經(jīng)驗?!?lt;/br> 李華明白:“選擇你,也并非我一個人的想法,是由主持團的成員討論推薦,與校長、主任溝通后,才傳達到我這的。對于你平時在集體活動中的表現(xiàn),大家看在眼里,對你有信心。留給你準備的時間不算多,但老師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再答復。”</br> “……”</br> 遲意正思考自己如何妥善地拒絕時,聽李華又說起:“尹哲的事情你聽說了吧?!?lt;/br> 她以為是說退學的事情,便點點頭。</br> 誰知李華卻說:“告訴你去實驗樓的那位同學指認,是尹哲讓他這樣做的。教學樓的監(jiān)控也顯示,誤導保安大叔鎖門的也是尹哲?!?lt;/br> “……”</br> “雖然冬服穿得厚,很難辨認出身份。但通過進出車庫的錄像對比,以及進出校門的錄像對比,可篩選確定在校門口撞你的也是他?!?lt;/br> “可我……”遲意不記得自己哪里有得罪過他。</br> “尹哲寧愿背退學的處分,也不愿意公開道歉。我去他家做家訪才知道他爸酗酒家暴,缺乏安全感的母親將尹哲視為脫離痛苦的關鍵,近乎瘋狂地不允許他的人生走錯一步。在這樣的重壓下,尹哲的心理極度扭曲。遲意,老師代表學校和你說句抱歉,是我們沒有管理好學生才導致你受傷?!?lt;/br> 遲意搖頭,表示沒關系,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過了會,她心情復雜地問:“他還能參加高考嗎?”</br> “從期中考試起,尹哲成績一路倒退,就算留校高考,也很難有出色的發(fā)揮?!?lt;/br> “……”</br> 尹哲的事情讓遲意連著兩節(jié)課心不在焉,覺得惋惜,又覺得后怕,漸漸地內(nèi)心只剩下感激。</br> 江潤如以為她身體不舒服,關心地問了幾次。</br> 遲意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她不用猜也知道,了解那晚情況的、能想到去查監(jiān)控的、能借著中間傳話的同學揪出尹哲的,只有江遂。</br> 一定是江遂。</br> 可她那晚只是在被江遂問起為什么這么晚還在實驗樓時,隨口一提原因,沒想到江遂便記在心上。</br> 遲意想為他做點什么,但又不知道他需要什么。</br> 一想到他這段時間為自己做的,遲意便覺得十分慚愧,忍了忍,還是問江潤如:“江叔叔有消息了嗎?”</br> “江叔叔在研究所的密級很高,失聯(lián)意味著要么是叛逃,要么是被挾持出境……前者是國家的罪人,后者……生死未卜?!苯瓭櫲鐡u頭嘆氣,又道,“隋姐兒和江叔叔感情很好,因為這事情工作狀態(tài)很差,而主持人又是要求專業(yè)態(tài)度一絲不茍的工作,所以她的精神壓力很大。連帶著阿遂狀態(tài)也不好。我真害怕阿遂哪天會崩潰掉。”</br> “會好的?!边t意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開導江潤如,“即便不能考軍校,他還可以通過競賽保送?!?lt;/br> 即便競賽失利,還有高考呢。再說江遂怎么可能失利。</br> 說來也巧,大課間時,遲意便聽跑操回來的同學說今年競賽的成績公布了。江遂憑借數(shù)學競賽一等獎的優(yōu)異成績,獲得北央大學的保送資格。</br> 遲意去辦公室找李華時,能感受到整個辦公區(qū)的氛圍因為今年競賽生的優(yōu)秀表現(xiàn)而充滿喜悅。</br> “遲意來了?!崩钊A笑吟吟,從桌上的紅盒里抓了一把東西,示意她伸手,“給,江遂的喜糖?!?lt;/br> 遲意眨眼,有一瞬的錯愕。</br> “咱學校第一批大學生,沾沾喜氣。”</br> 遲意適才放松,內(nèi)心質問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呢。</br> “謝謝。”遲意雙手接過。</br> 分享完喜事,李華看她:“你今年加把勁,我等著你考個文科狀元沾沾光呢?!?lt;/br> 遲意點頭:“我努力。”</br> 不止狀元,江遂有的,她都想要。她迫切地想要和他比肩,所以就從當下出發(fā)吧。</br> “對了,主持人的事情,你……”</br> 遲意堅定道:“老師,我考慮好了,要當這個主持人。”</br> 她想通過自己的方式讓他開心點,想給他準備一份“回禮”。</br> 都說暗戀中的行為大多是感動自己。遲意也這樣認為。</br> 所以她并不知道,在這一年冬天,他曾對她心動過。</br> 一共四個主持人,兩男兩女。另外三人對于遲意的加入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歡迎,似乎大家對脾氣好的學霸總有莫名的好感。</br> 遲意表面風輕云淡地和大家打招呼,但心里是緊張的。</br> 她在后臺看到角落的鋼琴想到了江遂,翻了翻節(jié)目單,沒看到有江遂的節(jié)目。</br> 演奏鋼琴的是高二的男生。曲子選得很好,有幾段完全是用來炫技,外行聽會覺得很牛逼,實則演奏水準中規(guī)中矩,但男生長得是真的帥,高鼻梁,眉眼深邃,深色燕尾服裹著一身貴氣。</br> 觀眾因為中間一段流暢而激烈的演奏情不自禁鼓掌時,男生停了動作,轉身朝向觀眾,食指湊近唇間比了個噓聲的動作。觀眾漸漸安靜,儼然被這男生帥慘了。</br> 遲意對她這bking行為心如止水,拿著詞卡安靜地在后臺背詞。</br> 后臺有幾組待上場的同學正在閑聊,因為這節(jié)目,大家自然想到了去年的鋼琴演奏,聊天的話題變成江遂,但聊著聊著漸漸跑偏:“……遲意真有勇氣,告白不成,就跳了樓。你說這不是以死相逼嗎,幸好沒出大事,否則江遂就毀了?!?lt;/br> 江遂來后臺時,正聽到這句話。</br> 幾個人見江遂來了,互相撞撞胳膊,示意不要說了。</br> 但江遂只是從他們旁邊經(jīng)過,恍若未聞,什么反應都沒有。</br> 遲意背詞正認真,被人打斷:“同學,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江遂。”</br> 遲意聞聲偏頭,茫然地看向他。</br> 不止她在看他,方才八卦的幾個同學也紛紛望了過來。就像遲意能聽到他們有意壓低卻依舊清晰的閑聊聲,對方也聽到了江遂在和遲意說的話。</br> 更何況江遂的聲音不高不低,似乎是有意讓他們聽到般。</br> “最近有謠言說你在追我。你對此不該解釋一下嗎?”他聲音動聽且坦然。</br> 遲意下意識朝旁邊看了眼,隱約懂了。這段時間深受謠言所累的并非只有自己,江遂作為另一位當事人也不能幸免。</br> 遲意收回視線,緩緩地看向江遂,連眨幾下眼,真誠發(fā)問:“你是覺得我該行動起來?”</br> 江遂眉頭微動,顯然對遲意這回答有些意外,同時又覺得眼前的女生真的很聰明。不像江潤如的咋咋呼呼,也不是孔明月的鋒芒畢露,遲意安靜得恰到好處,卻又優(yōu)秀得恰到好處。</br> 簡單來說,就是和她相處十分舒服。</br> 他饒有興致地回視著她。</br> 遲意想了想,狀似苦惱地一癟嘴,道:“也不是不行。不過先說好,我做事挺沒毅力的,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可不追?!?lt;/br> 她眼底有星星,被明晃晃的燈光一照,明眸善睞。</br> 江遂坐回觀眾席,看著舞臺上和搭檔一唱一和報幕的女生,忍了忍,還是翹起了嘴角。</br> 陳予光低頭玩了會手機,抬頭間,便看到這一幕,狐疑地問:“你剛去哪了,怎么開心成這樣?”</br> 江遂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坐正些,搪塞地說了句:“沒事,看節(jié)目吧?!?lt;/br> 陳予光莫名其妙地哦了聲,聽到主持人熟悉的聲音,漸漸偏頭,頓時看直了眼。</br> 不知是光,還是她,異常耀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