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〇節(jié) 一個好人
,最快更新隱殺 !
同學(xué)會在熱熱鬧鬧中展開,接著也是在熱熱鬧鬧中散場,霓虹輝映中,救護(hù)車飛馳而來,數(shù)百人從酒店大門陸陸續(xù)續(xù)地出來,談?wù)撝讲诺氖虑椋瑖沁€有血跡的、被砸得凹陷下去的小車車頂看,街道兩邊的人群經(jīng)過也都是指指點點,看那小車上的血、一地的碎玻璃以及那酒店二樓的情景,幾分鐘后,大量有組織的年輕人從街道一邊涌過來,身上雖然沒帶什么管制刀具,但一看就不是善類,楊晨光一邊揮手迎上去,一邊回頭看正與東方路等人從樓上下來的家明。
那些人的領(lǐng)頭者在街邊與楊晨光說了幾句,一揮手,足有上百人的陣容便浩浩蕩蕩地沿著人行道朝這邊過來,這邊參與同學(xué)會的人們一瞬間便緊張了起來,瞧瞧這些人,瞧瞧楊晨光,再悄悄這邊的家明,樓上的老師似乎也考慮著下來調(diào)停,也就在這個時候,警笛從道路兩邊響了過來。
一輛輛運載著警察、武警的小車從道路兩端出現(xiàn),隨后,大量的防暴警察從街道兩端合圍而來,一些年輕人見勢不妙,想要從旁邊的小巷子里離開,隨后也被逼了回來,緊接著,便是一場大規(guī)模的抓捕,領(lǐng)頭的人懵了,那楊晨光也懵在了當(dāng)場,當(dāng)這批警察的長官過去與東方路說話,他才大概明白這情景到底是因何造成。先前的這批警察倒沒有動他,然而當(dāng)幾名高級警員過來詢問他的名字,隨后要將他帶進(jìn)警車時,他才真的害怕起來。
“我要打個電話……我的舅舅是……你們搞錯了……”
一切說辭都沒有用,手機被當(dāng)場沒收之后,一名與他有些關(guān)系的刑警隊長倒是跑了過來:“晨少,事情鬧大了,先跟我們回去吧?!?br/>
“東方路!你有必要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從小到大就沒經(jīng)過公安局之類的地方,到得此時,他也知道事情是真的鬧大了,或者說是東方路有些刻意地要將事態(tài)升級……雖然在平曰里自視與東方路也沒有多少差別,但心下其實還是明白的,那是在東方路處于溫和狀態(tài)的時候,真要比起雙方的勢力關(guān)系來,他這邊拍馬也趕不上對方。這句話喊出來,被押進(jìn)警車時,東方路倒真的走了過來,嘆了口氣。
“抱歉,這是上面的意思,遲一點我會跟你說?!彼呐臈畛抗獾募绨颍澳闾珱_動了?!?br/>
警車呼嘯而來,隨后又一輛輛地開走,這樣大的陣容,多數(shù)人在看著,議論其中的內(nèi)幕,大抵都認(rèn)為哪兩股勢力的角力,假如只是一般的小打小鬧,怕也鬧不成這個樣子。方才沒在旁邊看見全過程的,就基本都將猜想放到了東方路的身上,至于與家明有什么關(guān)系,大抵也不會認(rèn)為是主因。至于沈家偉飛出去的那一幕就真的有夠驚世駭俗,在旁邊的沒做好準(zhǔn)備都未必看得清楚,就更加是什么猜想都有。
即便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人們陸續(xù)離場的時間也不會太短,靈靜掛念父母的狀態(tài),留下家明善后,確定了沒事便與沙沙首先乘出租車回家,東方路跟幾個人打了招呼,隨后找到正與東方婉說話的家明。
“今天怎么這么沖動?。恳郧袄峡匆娔汴幦?,這種場合直接出手還是第一次吧……還以為四年前的血案又要再出一次了?!?br/>
東方婉皺了皺眉:“葉伯父葉伯母都被威脅了,哪里還能忍得住啊,換做是我我也動手了。見過他們幾面,都是挺好的人。那沈家偉純粹是個二愣子,楊晨光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件事跟你無關(guān),小婉,切……”
她說得風(fēng)趣,家明倒也笑了起來:“一樣的,以前不想惹事,因為大家是小孩子,現(xiàn)在也不想惹事,可已經(jīng)是大人了,總也不能讓什么人都覺得可以過來捏我……你們那邊決定怎么辦?”
“看你的意思吧?!?br/>
家明嘆了口氣:“一回來就遇上別人放話,他們總覺得小孟、沙沙會出來搖旗,這些人在江海蠻橫慣了,說是說不清楚的,遲早作出些傻事來,我最近要去一趟曰本,今年之內(nèi)在歐洲也有一趟行程,沒有今天這種事的話,大概也就是在這幾天了,現(xiàn)在你們接手就你們來,怎么做我是不管了,讓他們明白就可以……至于葉爸葉媽的事情那就另算吧……”
東方路點了點頭,那邊的東方婉好奇道:“去曰本?旅游?。俊?br/>
“呃……”家明笑了笑,“以前的一個同學(xué),你也認(rèn)識的?!?br/>
“薰?”
“呵……”
三人又聊了幾句,家明笑著與他們分開,眼看他揮著手消失在人群中,東方婉微微有些發(fā)呆,隨后被哥哥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想什么呢?”
“他剛才……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東方婉想了想,隨后笑起來,“不過在靈靜沙沙面前還是差不多,兩個人都不理他的時候,就跟受氣包一樣?!?br/>
“他們?nèi)齻€人一直在一起?!睎|方路眨了眨眼睛,“是那種關(guān)系啊?!?br/>
“呃?”
“那種關(guān)系啊!”年齡已經(jīng)過了二十二歲,妹妹無論打扮和氣質(zhì),此時看起來都已經(jīng)是成熟讀力的都市白領(lǐng)模樣,但看著她陡然露出些微稚氣的訝然表情,東方路在笑著強調(diào)之余,心下還是不免嘆了口氣。
哪怕這個男人再有吸引力,當(dāng)情人也不是能獲得幸福的途徑啊,朋友就可以了,到此為止吧,小婉……“那……那種關(guān)系?他們……”那邊東方婉想了想,隨后跟上來,過得片刻又朝后方看了幾眼,過得片刻,“不會吧,我一直也有想,但他們?nèi)齻€人……他們?nèi)齻€人……對了,他今天說的意思,具體是什么???”
東方路笑了笑:“新河幫要被打一下了,就算不打死,也要讓他們明白差距才行。跟葉家這件事有關(guān)系的,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雙規(guī)的雙規(guī),坐牢的坐牢……”
“很麻煩吧?”
“從方叔叔那邊下命令,我又不參與進(jìn)去,不過今天這件事雖然鬧的大,對我來說倒是幫大忙了。”東方路回過了頭,“下次得好好謝謝他才行,以后你再看見楊晨光,不會像以前那么討厭了?!?br/>
這邊的兩兄妹且說且走,另一邊的街道上,一輛小車在路邊停下來,車窗搖下,露出了雅涵微笑的臉,幾個學(xué)生與她打過招呼之后,家明才從人行道里側(cè)過來,上了副駕駛座。小車再度起步。
“順路嗎?”
“今天要回武館。”
“我好像聽說葉爸葉媽出事了,沒什么吧?”
詢問當(dāng)中,家明說起有關(guān)沈家偉的事情,雅涵這才明白過來:“難怪連東方路過去說情你都不給面子?!奔颐麟x開的這四年時間里,東方路的確在暗中為靈靜、雅涵這些人做過不少事,算是恪守著當(dāng)年的承諾,這些事情,家明心里明白,也跟雅涵提起過。東方路在這些方面做人地道,人情收下了,面子也是要給的,聽雅涵說起這個,家明笑了笑。
“呵……東方路以前跟陳辜夏學(xué)武功,平時也有鍛煉的,他如果真的要擋住沈家偉,就算只用一只手,沈家偉也不可能跑過他再跑過東方婉到我身邊來,這種事情……”
“呃?”
“大概是覺得沈家偉沒什么價值只會幫倒忙吧,東方路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他永遠(yuǎn)都是個好人……不說這個,這幾天怎么樣?”
“很好啊?!毙≤囷w馳過夜色中的街道,雅涵笑了起來,“當(dāng)我離了你就活不了啊,這四年也是好好的?!?br/>
“呵……”家明趴在副駕駛座的前方,隨后伸手拉開她的衣袖看了看,又撥開俏臉一側(cè)的發(fā)絲,手輕輕撫過白皙的頸項時,雅涵才偏了偏頭,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干嘛?。俊?br/>
“發(fā)現(xiàn)你一個首飾都沒帶?!?br/>
雅涵望他一眼:“天生麗質(zhì)嘛?!?br/>
“喔喔,我家的雅涵嘛……”
家明點頭,過得片刻,雅涵翻了個白眼。
“你怎么一直不問我跟靈靜沙沙她們聊了些什么?”
“嗯?!奔颐髯饋?,作出好奇的眼神,“你們聊了些了?”
“死相?!毖藕瓝溥晷Τ雎晛?,“你就篤定我們吵不起來是吧?”
“反正……結(jié)果沒吵起來吧?”
“本來都打算不跟你說的……”這邊的街道上已經(jīng)沒多少看見熟人的可能,雅涵放下車窗,讓夜風(fēng)吹進(jìn)來,發(fā)絲飄舞著,“也就是聊了些亂七八糟的家常,跟以前差不多,沙沙倒是安靜些了,靈靜還跟以前一樣,還說找時間過去別墅玩。一開始我真的很害怕的,之前以為你不在了,跟靈靜見面的那一次都沒這么擔(dān)心過……感覺你就是欺負(fù)我們脾氣好,吵不起來是吧?”
家明在那邊笑著,雅涵又撇了撇嘴:“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以前就是好朋友,現(xiàn)在也得照舊下去,靈靜她們最可憐了,我也挺可憐的,差點要跟她們說以后再不見你了,可又想到淘淘……生出淘淘的那天晚上,我看見身邊那張皺巴巴的嬰兒臉,哭的一塌糊涂的,淘淘也挺可憐……你也可憐,太清醒了,老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的話,就總覺得對不起我們……”
“不過,反正也分不開了吧?”
“倒也是啊……”雅涵看他一眼,“你要是沒心沒肺一點就好了?!?br/>
“呵,那就沒心沒肺一點吧?!?br/>
車廂里,兩道人影緩緩接近,隨后……
“唔……開車呢……”
“不管它了……”
“要撞了……”
小車呼嘯變道,駛出上百米之后,在路邊緩緩?fù)A讼聛?,這是沿江而走的一條道路,不遠(yuǎn)處便是入???,微咸的風(fēng)吹過來。
“坐一會兒再走吧。”
“嗯……你別動,讓我靠一會……”
“抱著不是更好……”
“呀……鞋子掉了……”
“挺好的……”
“色鬼……”
“呵……”
***********************
凌晨兩點,江海警局,東方路走進(jìn)明亮的審訊室時,已經(jīng)在桌子對面坐了幾個小時的楊晨光抬起頭來看他。
“抱歉,很多事情要處理,來晚了一點?!背殚_椅子在對面坐下,東方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東方路你還想說什么?”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很生氣,也許還在想,如果我明天出去了怎么怎么樣,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我這次過來主要是告訴你具體發(fā)生的事情,像你說的,大家朋友一場,我不想你到最后還不明不白的。”
“呵……”楊晨光望望四周,隨后伸手指著自己的這張椅子,“你有把我當(dāng)朋友?”
東方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搖頭笑了笑:“至少你還活著,有些事情你如果做了,現(xiàn)在我能做的,就是每年的今天幫你上一柱香……不多說了,問你個問題,應(yīng)子豐你知道吧?我記得你四年前一直想跟他搭上關(guān)系?!?br/>
“那又怎么樣?”
“你覺得我們跟他比起來如何,東方家的勢力比不比得上他,你家里呢?”
楊晨光皺著眉頭猜測他說這番話的用意,東方路倒也沒有等他的回答:“答案顯而易見,應(yīng)家在南方的力量只手遮天,就算他們家里一直掌權(quán)的是哥哥應(yīng)子嵐,應(yīng)子豐當(dāng)初在江海也沒人惹得起,你我都不行,但是這四年來他銷聲匿跡,直到幾天前他們?nèi)冶粴⒛愦蟾攀敲靼椎牧恕阒恢浪哪昵鞍l(fā)生了什么事?”
“你不會是想說……”
楊晨光遲疑著開口,話還沒說完,東方路攤了攤手:“有些事情是機密,我不能拿給你看,但有些事情還是可以查到的,四年前正好是沙竹幫統(tǒng)一江海的時候,柳懷沙的父親柳正死了,柳懷沙當(dāng)時當(dāng)了半年的幫主,在江海禁止販毒,后來被整個江海的勢力反撲,沙竹幫瓦解,新河幫也是因此獲得了崛起的機會。但如果你刻意去查,應(yīng)該就會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各個勢力的反撲,乃至于政斧的配合,是因為應(yīng)子豐在其中穿針引線,直接將沙竹幫擊垮,柳懷沙也成了通緝犯。”
楊晨光沉默片刻:“這個能說明什么?”
東方路嘆了口氣:“接下來才是重點,這之后四年應(yīng)子豐都沒有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之后的一年時間,他都在精神病院里做療養(yǎng),呵,因為有些事情把他嚇到精神崩潰,也是從這件事之后,應(yīng)家的地位開始下滑……”
他說著,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更多的事情我就不說了,知道了對你來說也沒有好處,沈家偉今天挨這一下對他有好處,如果沒有這一下,估計過幾天他全家都躲不過去,新河幫也完了,上面要打他們,不死也去半條命,這不是小打小鬧。你沒必要這么看我,我也沒這么大權(quán)力,命令是從方之天方先生那邊直接下來。你家里也一樣,你父親,你舅舅他們都會被雙規(guī),其余的人也會被調(diào)查打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氣,可你們心里越有怨氣,越想報復(fù),這件事就越嚴(yán)重,有些事情你們扛不起來的?!?br/>
“就好像你說的,大家朋友一場,我不想你死。這種層次上我能幫你的也不多,各方面協(xié)調(diào)一下,就些該放棄的就放棄掉,我這里有幾份資料你看看,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聯(lián)系我?!?br/>
他微笑著,將一個文件夾放在桌上,隨后轉(zhuǎn)身離開,留下燈光中一張陰晴變幻的臉……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