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節(jié) 復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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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涵伸手打翻了玻璃杯,而后黯然離去,待到家明停止了動作,也就陸續(xù)被其他人所發(fā)現(xiàn)。
此時一部分人都已經(jīng)明白那水中一定是被下了藥,當然,這樣的事情雅涵不可能真拿著水去檢驗,留下來也是被有多大意義,然而既然是被她親手打翻,是否代表著雅涵不愿意過多的追究,將事情就此打住,對于馬托,對于易華英等人來說,都是無比關(guān)心的事情。
桌上剩下僅僅四個彩球,雖然已經(jīng)確定了馬托必輸無疑,但比賽仍舊不算打完,家明抱著球桿望了那碎片一會兒,終于回過了頭來,目光冷淡地望向馬托:“我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了吧?你說呢?”
斯諾克如果犯規(guī)就有扣分規(guī)則,假如家明從現(xiàn)在開始一直犯規(guī),那么他仍舊是有可能輸球,當然,這僅僅是一種可能姓,事到如今,耍賴沒什么意義,望著家明的目光,馬托遲疑著點了點頭,從一開始,這個年紀比他小了十歲以上的少年人的確帶來了太大的壓迫感。
“那么……你欠我一百萬……我會記得的?!?br/>
站在球臺邊淡淡地說完了這句話,家明驀地舉起了手中的球桿,砰的一聲狠狠地砸在了球臺上,頓時整根球桿斷裂成四五截,桌面上臺球跳動,其中一顆直接飛了出去,狠狠擊中了馬托的臉頰。
……
……
臺球掉落地面,與地板磚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周圍的人被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不過,雖然這舉動有些失禮,然而馬托都沒敢說什么,旁人自然也不會插手進來,這少年是雅涵的弟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姐姐被人下藥,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來恐怕都不為過,馬托這次也是咎由自取了。
而更重要的是,在之前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中,這少年從一開始就以無比凌厲的態(tài)勢打得別人完全喘不過氣來,他身上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氣勢——一些大家族的人喜歡給后代采用精英教育,例如說東方路這樣的人,雖然只有十七歲,然而身上卻已經(jīng)有了一股自然而然的領(lǐng)袖氣質(zhì),在手腕和本領(lǐng)上甚至不遜色于出色的成年人。在眾人眼中,有著這樣氣勢的家明,必定也會在張家的下一代班底中占有重要位置的,巴結(jié)拉攏還來不及,誰還敢為了一個活該的馬托得罪了他。
掃了馬托與易華英一眼,家明轉(zhuǎn)身就走,取的是雅涵離開的方向。
……
……
時鐘已經(jīng)過了十一點,漸漸的臨近深夜,音樂夾在陣陣撲來的浪濤聲中,海風染上了一絲涼意,聚會的人群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分散開來,海灘上的大篝火邊、跳舞的客廳里、娛樂室中都有著一群群的聚集,情侶們躲在了僻靜的地方,在聚會上互相中意了的便告辭一聲,開車閃人,到外面的酒店開房間。沿著雅涵的去路走過了長廊,這邊的人便少了許多,經(jīng)過那個大洗手間時,家明沒有停留,因為他知道,雅涵恐怕不會跑到廁所去哭。
前方的過道里沒有雅涵的身影,家明來回走了一遍,隨后轉(zhuǎn)上二樓,在二樓過道中央的地方,臨海一面有個半月形的露臺,玻璃窗打開了,海風吹進來,雅涵便站在那邊緣默默地望著外間反射點點磷光的黑色海面,不遠處的大篝火邊人群穿行談笑,側(cè)向海岸線遠遠望去,是金碧輝煌的城市夜景,大港口上一片繁忙,無數(shù)船只燈火通明,遠遠的海面上也有落單的船只,那船的光芒在海面上閃爍,凄凄楚楚猶如搖曳的清燭。
“交到這樣的朋友是挺令人難過的?!奔颐髟谒呐赃呁O拢安贿^那不是你的錯。”
雅涵仰起頭,沒有說話,臉上已經(jīng)沒有淚水,但仍舊可以輕易看出哭過的痕跡。
“在水里下藥……其實主要還是易華英的煽動。我聽說他們跟許默都有過節(jié),馬托之前找到你就有這個心思,至于易華英,他今天是故意煽動馬托做這種事。之后的事情……你是自己來還是我來?告訴你父親或者你小媽,他們可以從正面打壓這兩個家伙,我來的話,你想讓他們怎么樣都可以。放心,一點都不麻煩?!?br/>
“還是……算了吧?!毖藕路鸶静辉谝饧颐鲗︸R托、對易華英的看法,恍恍惚惚地低下頭,“我告訴小媽就好了,她不會讓他們好過的。呵……”說到這里,忽而一笑,“你知道嗎?女人是報復心最重的動物了,什么事都會斤斤計較的?!?br/>
“這不是小事……”
“是啊,這不是。”雅涵打斷了他的說話,“假如……今天沒有你來,明天早上的時候我恐怕會跟馬托或者易華英中的一個睡在一起吧,然后……呵,然后他們以為我會因為這個嫁給他們嗎?不會的……”
海風吹起她頸邊的發(fā)絲,雅涵伸手按?。骸拔視屗麄兯?,然后我也……”
眼見她情緒有些不對,家明連忙開口:“喂?!?br/>
“呵,不說這個,我說的小事,是你跟靈靜和沙沙的事……”
每次說到這個,家明總有些無言,此時委實難以理解,她怎么又將情緒轉(zhuǎn)到這件事上來了。
“其實這些天我也想過很多遍,覺得自己真是太多管閑事了,靈靜和沙沙,她們愿意跟你怎么樣,都不關(guān)我的事的,我倒底站在道德那些方面生些什么氣呢,反正那也是你們?nèi)齻€人的事情,你們喜歡就好你們又不傷害別的任何人,我……呵我……”
雅涵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凄然的神色,此時她真有點恨起自己來了,有很多時候沖動是一瞬間,猶豫也是一瞬間,哭著走出人群,她想著籍這次機會跟家明和好,或者干脆向他、向自己屈服掉,開口說我愛你我喜歡,我發(fā)瘋了吃醋了我想跟你在一起,至于選擇她還是選擇靈靜、沙沙就讓家明去苦惱——她自然做不到跟靈靜、沙沙一塊兒分享家明,退一步說,作為后來者,她又憑什么分掉家明的一部分,靈靜和沙沙又會以怎樣的目光看她,她也是有自尊的。告白自然是不行,她想著至少也該和好,然而臨到話出口,又變成了淡淡的埋怨與自艾……接下來怎么說呢。
我們和好吧……家明哥哥……
呵……
“可我就是沒有辦法,沒辦法不去想這些事情,沒辦法不覺得……不覺得你花心。我知道你沒做錯,是我錯了,對不起……”真是虛偽啊,張雅涵……但反正你也沒有任何希望了……貝齒輕咬了下唇,她搖了搖頭,轉(zhuǎn)身便走,家明站在原地,頗為苦惱地嘆了口氣,幾米外,雅涵的背景微有些顫抖,家明扭頭望了一眼,走廊那邊,似乎有個傭人模樣的高個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么,馬托和易華英的事情,自己倒底是干還是不干呢。扭頭望向不遠處沙灘上的篝火,家明思考著。相對于比較抽象又貼近自身的復雜感情問題,他更喜歡辦些簡單而直接的實事,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殺兩個人似乎是很不錯的發(fā)泄渠道……不對!
霍地轉(zhuǎn)過了頭,他朝著雅涵的方向走出兩步,無數(shù)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電般的掠過,他直覺姓的感到氣氛有些不對,但一時間又難以判斷這是否與雅涵的談話對他造成的影響。與此同時,雅涵與對面的高個子走到了近處,由于那道身影被雅涵擋住,家明無法看得清楚,但很明顯的,雅涵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這道走廊的燈光并沒有開得很明亮,假如不是家明這樣的人注意看,恐怕根本都難以發(fā)覺那兩人的異狀,然而在這一刻,家明已經(jīng)明白過來,那人伸手捂住了雅涵的嘴。在他身形沖出的瞬間,那人挾持著雅涵退向旁邊的房間。
開門、關(guān)門,那房門便要合上的一瞬間,家明猛地撲了出去,右手伸入尚未關(guān)閉的縫隙,無論將身體練得有多強悍,手指被卡住依舊帶來了巨大的痛感,不過,身形落地的同時,他顯然也將里面的人嚇了一跳,成功地阻止了房門關(guān)閉。
由于走廊里的燈光,那人雖然注意到了家明,卻未必認為家明能發(fā)現(xiàn)那邊的異常,在家明急沖而出的同時,雅涵又擋住了對方的視線,他離門口太近,直接進去時根本沒注意到家明已經(jīng)沖了過來,此時自然也不會用大力關(guān)門。手上的痛楚不算什么,家明一個翻身,直接撞進了房門里,光芒之中,他望清了雅涵后方那人臉上的刀疤,以及他手中拿的一把裝了消音器的五四式手槍。而見到?jīng)_進來的他,那邊退出了兩米,反手將原本跟他面對面的雅涵轉(zhuǎn)了個身,卻依舊捂住她的嘴。
與雅涵初識時的那次夏令營,便是這名臉上有刀疤痕跡的男子跟他的同伙搶了銀行,隨后劫持了他、靈靜、雅涵三個人,最后的結(jié)果自然是他被家明整得要死,隨后與同伴一塊兒進了監(jiān)獄,想不到隔了這么幾年,他竟然提前出來了。
雅涵顯然也認出了這人。目光定定地望著沖進來的家明,家明此時卻也不怎么敢動,他自信可以躲過這種菜鳥復仇者射出的子彈,但他卻沒有把握在對方威脅掉雅涵之前解除掉他的武裝,一時間,他帶著狼狽和恐懼的神色站著,看起來像是個見義勇為的普通人。
“不許說話……把門關(guān)上……”遲疑了兩秒,那刀疤終于反應(yīng)過來,槍口對準家明晃了晃,家明反手關(guān)上了房門,隨后舉起雙手:“那個……我……”
“不許說話,不許動,否則殺了你!”時隔四年,刀疤顯然已經(jīng)認不出長大后的家明,一聲低喝,他將手槍再次轉(zhuǎn)回雅涵的額角,另一只手放開雅涵的嘴,勒住她的脖子:“張小姐是吧,張老師是吧……你還記得我嗎?”
“你……你要干什么……呃……”
雅涵神色一滯,隨后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顯然刀疤勒住她脖子的手正在用力收縮:“呵呵,干什么……你說我要干什么,這幾年在牢里,我無時不刻不在記著你啊,你是張家的人,你是老師……因為有一天我出來,就得用這兩個線索來找到你,你知道嗎?我每天都會回憶這些東西,回憶你長的樣子,你太漂亮了,四年的時間,你跟我記憶力的一點都沒變呢,我一眼就認出你了,你看,我記得有多深刻,你可以感受得到嗎……呵呵呵呵……”
“唔……呃……呃呃……”
銘記了幾年的仇恨,今天終于有了報復的機會,刀疤面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低沉地笑著,右手捏住雅涵的脖子也在不住地用力。目光凝望著門邊的家明,雅涵的嘴唇顫抖著,努力又勉強的呼吸,但面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痛苦。
淡淡地,家明放下了舉起的手,雖然明白刀疤想要復仇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將雅涵掐死,但他也實在不希望身邊的朋友受到這樣的痛苦。瞥見家明反常的動作,刀疤陡然轉(zhuǎn)過頭來:“你干什么?想死嗎?”
“沒什么。”望著對方的雙眼,家明臉上露出了純潔無害的笑容,一如四年前的那次夏令營,“叔叔……我想跟她交換可以嗎?”
刀疤驀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啊,她是我的姐姐,而她……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讓她們有事的,所以……叔叔你要人質(zhì),我跟她們換好了,求求你們了……”家明的口中緩緩說著這番話,一瞬間,仿佛四年前的場景再現(xiàn),刀疤猛地將槍口對準了家明:“是你!”
家明的目光一冷:“冤有頭債有主,是男人的話沖我來!你放了她,要單挑還是要殺我都隨你。”
“呵……呵呵呵呵,想不到啊,呵呵,想不到啊……”槍口在刀疤手中顫抖著,他的神態(tài)似乎也有些瘋狂,“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講義氣,有骨氣是吧。對了對了,四多年前我就說你是個男人,你現(xiàn)在果然夠男人,哈哈……哈哈……”
“四年前是我設(shè)計的你,我學過武,是我打傷的你,跟她無關(guān),你放了她?!?br/>
“呵,學過武,玩我……”刀疤點著頭,“我他媽現(xiàn)在倒想看看你的武功是不是連槍也不怕!”
他手槍指著家明,似乎就要立刻扣扳機的樣子,在家明淡淡的目光中,雅涵卻急忙開口叫了出來:“不……不是他,你別亂來!四年前他還是個小孩子,他懂些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偷了槍,走了火!你是不是個男人,你跟個小孩子說這些干什么,有什么都是我的事!”她說著,淚水已經(jīng)從眼眶里涌了出來,嗚咽著:“家明你別管我……”就算明白家明的一些本領(lǐng),她也絕不會認為家明能夠躲子彈。
望著刀疤的雙眼,家明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是我做的。”
“呵。”刀疤依舊晃著槍,果然沒有直接開火殺人,“呵,又是這樣的場面,你們拍電影嗎?我換你你換我,你他媽以為老子現(xiàn)在還會聽你們這些,你們都得死!問題是誰先死!你會武功,老實說,老子還真有點怕你,你現(xiàn)在在想什么呢?你還想著分散我的注意力之類的然后像電視里那樣趁機干掉我吧,我給你這個機會,呵呵,你看,那邊有把水果刀,你去拿起來?!?br/>
房間側(cè)面隱隱是個小客廳的模樣,桌子之上,有放滿水果的果盆,上面也有一把尖尖的水果刀。聽他這樣說,家明走過去將那水果刀拿起來,隔了桌子面對著他,刀疤笑了起來。
“你們不是喜歡電影情節(jié)嗎?爭著去死嗎?我給你們這個機會?!彼f著,再次加強了扼在雅涵脖子上的力道,“把你的手放在桌子上,用刀扎,你扎得越厲害,她的痛苦就越少,來吧,讓我看看……我怕你,先廢掉你的手沒問題吧,呵呵呵呵……”
望著面上痛苦加劇的雅涵,家明吐出一口氣,將左手按在了桌面上,舉起了刀,只聽得雅涵掙扎著說道:“不……呃……呃……不要……不要扎……他……呃……”說到后來,張大了嘴已經(jīng)無法說出話來,家明咬了咬牙,猛地一刀扎下,刀鋒直接穿過了他的手背,一直扎破了木桌的表層,將他的手掌釘在了桌子上,鮮血涌了出來,在桌上流淌開去。
“這樣……可以了吧……”低著頭,家明似乎在苦苦忍痛,刀疤此時也呆了一呆,他原本估計對方連扎都要猶豫半天,誰知道眼前的少年竟然這么狠,直接一刀就釘穿了自己的手掌,手中下意識地放松了扼住雅涵脖子的力道。望著家明的手,雅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家明……家明……”
指住家明的手槍不再顫抖,刀疤沒有放松警惕,眼前的小子太狠了,他在考慮是不是該開一槍,雖然慢慢折磨仇人是他四年來所有美夢的內(nèi)容,但這么狠的人……他毫不猶豫地就扎了,而且此時甚至連呻吟一聲都沒有,根本不像是個少年人的樣子了……就是在這樣的情緒中,下一刻,家明驀地抬起頭,飽含殺氣與威脅的目光直射入刀疤的雙眼,在巨大的殺氣中低喝出聲:
“開槍啊——”
“砰——”
陡然間在家明身上提升到極點的那種兇猛殺意,如何是刀疤這樣的混混可以受得了的,那一瞬間,隨著家明的聲音,他便仿佛是受到了蠱惑一般猛地扣動了扳機,下一刻,家明的身體飛了起來,撞翻了背后的椅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子彈穿過致命的左胸而出,血花綻放開來。
一瞬間,雅涵的眼前化為一片空白。
“啊——”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