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另有古怪
秦素睜開雙眼,這會兒已是表情平淡,有了幾分八風(fēng)不動的仙子風(fēng)范,就像李玄都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不過李玄都知道,這都是裝出來的,要不怎么會眼角總往他這邊瞟呢?使完小性子又被李玄都哄好了,反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
秦素站起身來,推開李玄都,表面貌似平靜,淡淡道:“人家請李公子一敘呢?!?br/>
語氣有點干巴巴地,又有點故作平靜,讓李玄都很想笑,不過考慮到笑出來的后果,李玄都只能強(qiáng)忍住笑意,撤去方才布置好的隔音禁制,故意板著臉道:“你在這里等我,不要隨意走動,為夫去去就來。”
秦素很想啐他一口,不過老人就在門外,只能裝出小娘子的樣子:“是,相公?!?br/>
李玄都撣了下衣衫,滿身都是一家之主的威嚴(yán),他本來還想抖摟下當(dāng)家的氣派,結(jié)果被秦素在背后輕輕捶了一拳,頓時被一拳打回原形,這才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面貌陰森的老人,李玄都對老人行了一禮,同時不忘以傳音提醒秦素:“方才我看了下周圍,發(fā)現(xiàn)在窗戶和墻壁上有許多殘留的紙屑,應(yīng)該是某種符箓?cè)紵蟮臍埩簦m然我對符箓了解不多,但也能依稀看出一二,應(yīng)該是妙真宗的路數(shù),不管是什么緣由,這里會有妙真宗的符箓,都說明此地有些古怪,你自己小心?!?br/>
秦素微微點頭。
老人看了李玄都一眼,沒有多說,只是轉(zhuǎn)身在前面引路,李玄都只好跟在老人身后,往第三進(jìn)的院子行去。
第三進(jìn)的院子裝飾更為華麗,翹檐雕刻有各種瑞獸、梁柱之間也多了各種寓意吉祥的花鳥山水圖畫。七轉(zhuǎn)八繞之后,老人領(lǐng)著李玄都來到一座二層小樓面前,看這樣子,竟是有些像女子的閨樓。
李玄都沒來由想起個說法:自古以來,書生偷小姐,都是從丫鬟入手,只要拿下了丫鬟,丫鬟多半就會拖著小姐下水。
老人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面無表情道:“主人正在二樓等你?!?br/>
李玄都臉色古怪,問道:“你家主人是位小姐?”
老人皺了下眉頭,沉聲道:
“我家主人已經(jīng)嫁人?!?br/>
李玄都了然,走進(jìn)樓內(nèi),一樓不見什么異常之處,順著樓梯來到二樓,卻見迎面一扇屏風(fēng),屏風(fēng)上繪有各色仕女圖,惟妙惟肖。
李玄都面朝屏風(fēng),拱手作揖道:“小生叨擾夫人了?!?br/>
屏風(fēng)后傳來一個輕柔嗓音:“李公子不妨進(jìn)來一敘?!?br/>
李玄都故作猶豫,然后繞過屏風(fēng),只見屏風(fēng)后除了床帷之外,還有一張貴妃榻,一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子正斜依榻上,女子面帶嫵媚,體態(tài)婀娜,極是誘人。見到李玄都進(jìn)來,女子從貴妃榻上坐起身來,禮節(jié)性溫婉一笑,隨手在貴妃榻旁邊茶幾上的香爐中添了一塊香料,頓時異香撲鼻。
李玄都瞥了一眼,見這尊香爐不是尋常的瓷質(zhì)香爐,而是以青銅鑄成,外壁上還刻著許多古怪銘文,從上到下,從右往左,排列整齊,似是一篇經(jīng)文或是文章,李玄都不懂銘文,便沒有深究,直接收回視線。
已為人婦的女子笑問道:“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
李玄都道:“祖籍齊州。”
女子淡笑道:“公子的官話中確有些齊州口音?!?br/>
李玄都試探問道:“不知夫人為何要見小生?!?br/>
女子凝視著李玄都,說道:“久不見生客,心血來潮?!?br/>
李玄都已經(jīng)發(fā)覺這座宅邸不簡單,也沒想著裝傻到底,說道:“好一個心血來潮,內(nèi)子喜歡讀一些江湖志異故事,其中有一本書曾經(jīng)說過,在江湖上中有天人境大宗師,天人交感,有‘秋風(fēng)未動蟬先覺’之神異,在危險來臨之前,往往會心血來潮,生出警兆,料敵先機(jī)。”
女子聞言一笑,愈發(fā)襯得她嬌媚動人,柔聲道:“李公子果然是江湖中人,普通書生可不知道天人境大宗師的說法?!?br/>
李玄都淡然一笑:“那也不見得,除了正邪兩道二十二個宗門之外,還有三大學(xué)宮,秦襄便是出自萬象學(xué)宮,嚴(yán)格說來,太玄榜第十人‘血刀’寧憶雖然曾經(jīng)墜入邪道,但一身修為的根本還是在于儒家圣人的‘浩然’二字。”
女子反問道:“難道公子也是
出身于萬象學(xué)宮?”
李玄都擺手道:“只是道聽途說罷了,還進(jìn)不去萬象學(xué)宮的大門?!?br/>
女子瞇起眼,說道:“聽說公子還有一位夫人?”
李玄都滿臉笑容:“正是?!?br/>
女子呵呵一笑:“佳偶天成,真是羨煞旁人?!?br/>
李玄都淡然道:“借夫人吉言,我也覺的我與內(nèi)子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女子忽然問道:“不知公子戴那假面皮還要戴到什么時候?”
“原來夫人已經(jīng)看出來了?”李玄都問答:“夫人要如何?”
女子笑容不減,眼神玩味,坦然道:“本來只是閑著無事,想要找些事情來做,比如說找個幸運男子共度**,雖說會被我吸去三成陽氣,但并不致命,只是會大病一場,修養(yǎng)個三四年而已,你們男人不是常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嗎?春風(fēng)一度,少活十年又如何?不過現(xiàn)在看來,卻是釣起了一條大魚,這樣一來,我便更不能放公子離去了,我正好缺一個鼎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玄都忍不住發(fā)笑出聲。
女子歪了歪頭,問道:“何故發(fā)笑?”
李玄都問道:“夫人是慈航宗的蘇云媗?”
女子搖頭。
李玄都又問道:“夫人是玄女宗的玉清寧?”
女子還是搖頭。
李玄都再問道:“夫人是牝女宗的宮官?”
女子被李玄都逗樂:“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你是說我不如這三個丫頭,還不值得讓你少活十年?!?br/>
卻不想李玄都還是搖頭,然后很認(rèn)真地說道:“就算夫人比得上這三位女子,我也不肯的。”
女子一怔,然后笑得花枝亂顫:“我知道了,你是中意那位秦大小姐?!?br/>
李玄都笑道:“夫人果然聰明,可惜夫人不是秦大小姐?!?br/>
女子猛地收斂了笑意,輕輕一揮大袖,將香爐中的煙氣掃向李玄都,頓時將李玄都整個人籠罩其中。
女子臉上重新流露出幾分輕淡笑意,一指李玄都:“倒也,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