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九章 紅色的石頭
第三十九章紅色的石頭
劇痛讓阮瞻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汗,可他來不及休息一下。司馬南隨時可能會趕到,他必須做好一切可能的準備。
他先把阿百的瓷像拿到了湖心回廊上,決定要先和她談談,然后再來安置小夏。
“他要來了嗎?”阿百幽幽地問。此時的新鎮(zhèn)還處于結(jié)界中,所以她可以安全的現(xiàn)身。
阮瞻點點頭。
阿百沒有說話,只是走過去把手掌按在阮瞻肩上的傷口上,閉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動著。
阮瞻只覺得傷口處傳來一陣溫暖的熱流,疼痛的感覺登時大減。
“對不起,我的能力就只剩下這一點了,不能讓你完全恢復,只能減輕你的癥狀。”阿百歉意地說,“可惜我不能阻止他。他要做什么事,沒有人能攔得住的。”
“這與你無關(guān)。可是我聽小夏說――司馬南想要你手中的一樣東西,能告訴我是什么嗎?”阮瞻誠懇地說,“當然你可以不說,畢竟他是你所愛的人,我不會逼你背叛他!”
阿百輕輕嘆了口氣,“背叛嗎?談不上了!我來,也只是想把那塊石頭送來給他。可惜他始終不明白,他并不需要如此費力地要得到那塊石頭,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可以。”
“只是一塊石頭?”
就算再難得的珍寶,在司馬南的眼界里,恐怕也不過是庸俗的身外之物,他可能拿來把玩,但決不會為此機關(guān)算盡。再說以他目前的財勢和地位,想要多少寶石都有,怎么能執(zhí)著于這一塊石頭?所以阿百的石頭一定有其它的功用!
“就是這塊石頭。”阿百說著伸出右手。
只見她本來空空如也的嬌嫩掌心上,一塊小圓石慢慢地現(xiàn)身,大約有一個鵪鶉蛋大小,但卻是扁圓形的。那小石頭紅燦燦的,晶瑩剔透,在這沒有日光的環(huán)境中也顯得流光溢彩,十分美麗奇特。
“這塊石頭和魂魄一樣是無形的,只有在石頭主人的指揮下,它才會顯形。”似乎看出了阮瞻眼神中的疑問,阿百解釋道,“有點像你們道家的內(nèi)丹,不過不是吞在肚子里,而是和主人的魂魄融合在一起。而且它是有靈性的,會認主人,除非石頭的主人真心把它送給別人,不然其它人就算搶到也沒有用,它的石魂還會回到原來主人的身邊,就算囚了它的魂,它也不會顯形出來,也不會幫你完成那個唯一的愿望。你摸摸,它也有自己的心跳呢!”阿百毫無戒心的把小紅石頭放入阮瞻的掌心。
阮瞻稍用力一握,果然感覺石頭有些微的熱力和跳動感。
“果然很神奇。”他由衷地說,“就為了這些奇妙的特性,司馬南非要得到它不可嗎?他應該不至于如此。”
或許,司馬南拼命要得到這塊石頭,只是為了這石頭會幫他完成一個愿望!可是這畢竟只是一塊石頭,就算擁有分外神妙的特性,又能有什么作為?再或許,他是要用來煉丹嗎?
“我不知道。”阿百搖了一下她美麗的小腦袋,“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非要這塊石頭不可,可是我知道他想要。我一直等他跟我開口,但他就是不說。他大概以為這是寶物,我不會輕易給他,他怕我拒絕,所以一直自己暗中尋找,并不來問我。其實他找我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哪怕是我的命,又怎么會不給他?!我只要他回答我一個問題而已,如果他答錯了,是會――”阿百突然住嘴,不說下去了。
阮瞻也不問。
他本想找阿百借這塊石頭,做為引誘司馬南進入他所設陷阱的誘餌,可是他聽得出這石頭對阿百有多么重要,所以他打消了自己的念頭,他才不會為了自己的事去強迫別人。
“石頭我不能給你。”阿百很明白阮瞻的想法,“但是你可以說石頭在你手里,這樣一樣可以把他引到塔里來。只是我求你,不要殺了他,至少――在我和他見上一面之前別殺他。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錯事,可是――”
“我答應。”阮瞻毫不猶豫地答應,因為他無法拒絕那么癡情的阿百。但他隨即又苦笑了一下,“或者這話應該是小夏去和司馬南說的,我和他對決,他的贏面更大些。”
他很明白自己目前的狀況。
進來這里一周了,除了在塔下面的地下室里喝了一點水八卦里的水,他根本水米未沾牙。其它還活著的人都被移了魂,可以說斷絕了人類的生活需求,可他卻一直處于活生生的人的狀態(tài)。雖然他運用靈能可以使自己暫時不需要食水,可是身體還是比平時虛弱得多,何況剛才還大量失血。
他的法術(shù)能力和司馬南比本來就處于劣勢,如今他唯一的體力優(yōu)勢也打了折扣,他要贏司馬南就更是難上加難。雖然他手里還有一張王牌,不過那是個并不確定的因素,他不知道在關(guān)鍵時刻,那能否有用。
“師傅常說,不合理的事是不會長期存在的。他這樣一味逆天而行――我有預感――”阿百又一次沒有說下去,只是一臉憂傷地坐在了回廊邊的欄桿上,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里。
她是天授的雅禁,是不能嫁給正常的男人的,只能以藥鬼為夫,但她不忍心為了侍奉藥鬼而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奪取一個幼兒的生命,所以決定孤寂一生。
可是有一天,她遇到了他――游蕩在山林間的游魂。他那么努力地護住自己的魂魄不散,想盡辦法力圖重生,又那么孤獨,讓她深深的憐憫。于是她幫助了他,雖然不能讓他重生,但卻讓他成為了藥鬼一樣的人,只是不用以幼兒為食。
她從一出生就呆在這個山林里,而他走遍了千山萬水,所以為了感激她,他經(jīng)常來陪她談天說地,給她講許多新奇美好的故事。是他告訴她這個世界有多么大,告訴她山外的世界多么錦繡多彩,給了她一個完全不同的新奇天地。他們還互相研究術(shù)法,因為他說,大道同宗,不同門派和風格的法術(shù)必可以相互借鑒。
漸漸的,她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了有他的生活,不知不覺中把他深深地放在心底。他那么與眾不同、胸懷乾坤、他文雅的談吐、淵博的知識、他對她溫柔的心意,讓她怎么能不愛他?
盡管她夢見了黑色的山茶花!
師傅生前極為寵愛她這個弟子,因此在去世前曾用盡心力為她預示過未來。師傅說過:假如她遇到一個男人,而后夢見了黑色山茶花,就一定要殺了這個男人,因為他就是她命中的劫!
當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他后,一連七天,她都夢到了黑色的山茶花,她知道她命中的劫到了,可是她又怎么下得去手?她已經(jīng)那么愛他,愛到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盡管她不殺他,她就活不過二十五歲,盡管她知道,他并不那么愛她!
她很明白,開始時他只想報恩,或者還因為寂寞,但后來,他對她有了心機,想從她這里得到更多的巫教秘術(shù),更想得到那塊石頭。這一切,她是知道的,可她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心,任由他欺騙她,也任由她自己欺騙自己的心。
其實那塊石頭對他不會有任何用處,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么那么想要,但她一直用那塊石頭拴著他的心,讓他不離開自己,直到她死!
她知道自己的壽命將盡,也明白自己因為動了真情而法力漸弱,于是在焦急下錯收了兩個徒弟,當她啟發(fā)了他們的蒙昧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一個是被高估了能力的,另一個則個性陰戾、錙銖必較,對這世界懷有敵意和恨意,絕對不會為山林帶來和平和安寧!
她想補救,但卻無力做到了,所以她只能學師傅一樣,在生命的盡頭,拼盡最后一絲力氣請求萬物神給她未來的預示,然后做下了安排,期望后人可以在她的幫助下消滅那已經(jīng)成為禍害的徒弟。
這些行為加速消耗了她的生命,因此她來不及把那塊石頭送給他就死去了,而他就把她的魂魄囚困在井底,至今她也不明白他這么做的真實原因。
難道他怕她洞悉了他的真心而報復他嗎?可她早就知道這一點,卻從沒有想過對他不利!
想到這里,阿百的心里刺痛了起來。多少年了,每想到這點,她還是會很難受。其實他不必那么愛她,只要有一絲小小的真心,她就滿足了,就會覺得自己所有的愛都是值得的。
她抬頭看了一下,見阮瞻還站在那里,靜靜的,一聲不吭。
“你不用管我,去做準備吧。他――隨時會來。”她站起來,走到阮瞻身邊念了幾句咒語,“這是轉(zhuǎn)嫁術(shù),阿木和阿烏都使用過,可以幫你擋開部分攻擊。你現(xiàn)在學來有些晚了,不過你的天分極高,但愿能幫得到你。”
“阿百,你不必如此。”阮瞻嘆息了聲,知道阿百要做出這個決定有多么難。
他的勝利就意味著司馬南的失敗。她那么愛司馬南,所以這樣做無異于背叛心上人,這對于阿百這樣堅貞執(zhí)著的人來講,是最難受的。可是她竟然在最后一刻選擇來幫他,讓他不知說什么好。
“這個還給你。”他把那塊紅石頭交還給阿百。
阿百拿過石頭,溫柔的摩挲著,“我是為了小夏,她對我那么好,我應該報答她。”阿百低著頭,看著紅色的小石頭慢慢在掌心消失,“她愛你不亞于我愛阿南,假如你們陰陽永隔,她會傷心死的。”
想起小夏,阮瞻的心里一陣緊縮。
“現(xiàn)在,你去叫醒小夏吧。然后我會帶她躲得遠遠的,決不看你們男人間的決斗!”阿百故作輕松地長出了一口氣,“你是想這么做的,對吧?”
阮瞻說不出話,只是點點頭,然后第三次進入塔里,把小夏附身于自己鈕扣上的魂魄送回到她的身體里,溫柔地看著她幽幽醒來。
“一切都結(jié)束了嗎?”小夏的魂魄一回到身體里,立即翻身坐起,死死抱住阮瞻的腰。
她一直被阮瞻封住了魂魄,不知道外界的任何信息,這讓她焦急萬分,沒有什么能在一睜眼時就看到阮瞻的臉更讓她感到安心的了。
“就快了,只差一點點。放心,就快結(jié)束了。”阮瞻摩挲著她的頭發(fā),低語著。
小夏舒服地窩在他的懷里,臉在他的胸口上溫柔地磨蹭著,體味著多日來難得的寧靜。但此時,她的鼻子中卻突然沖入了一股血腥氣。略一抬頭,就見到阮瞻半邊衣服都被鮮血染紅了,駭?shù)盟⒓醋鄙眢w,得用手捂住嘴巴,才沒有驚叫出聲。
“這個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厲害,不過是我用的苦肉計。”阮瞻輕描淡寫地說。
小夏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是她并不拆穿。看起來司馬南還沒有來,只是收服這些怨靈就讓他受了那么重的傷。但他想讓她安心,那么她就做出安心的樣子,那樣他也會安心了。
這一戰(zhàn)她阻止不了,那么她也就不去阻止。但是她可以做到不讓他掛心,讓他可以全神貫注地迎戰(zhàn)那個危險的敵人!
“你要活著回來。”她再次伏在他的懷里,小心的不碰到他的傷口,“不過不管結(jié)局如何,盡力就好。反正我打算好了,你生,我陪你生;你死,我也隨你去。”
“小夏――”
“你不用勸我,你知道我是多么任性的。我決定了,要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現(xiàn)在你告訴我,要我怎么做?”
小夏的話讓阮瞻的心好像被一股溫暖的熱流所包圍,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可以贏了司馬南的。他抱緊了她,讓她的心跳貼著自己的,“我要你和阿百離開,這邊的事不結(jié)束,就不要回來,就算我死了也一樣。要永遠在一起是嗎?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等著我,無論是人是鬼,我會去找你。相信我嗎?”
小夏用力點頭,表示自己有多么相信,但淚水還是忍不住沖上了眼框。
她多么愛他啊!一直以來都愛,雖然她在來這里之前,從來不敢說出來。沒想到她表白了心跡后,他們卻只能相處這么短的時間,然后就要面對未知的以后。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一定是會贏的,因為我總是贏。”阮瞻捧起小夏的臉,凝視著她的淚眼,“你的未來還有無數(shù)美妙的可能,我不會讓你提早結(jié)束你的大好人生。”
“我不擔心,只要在一起就行了。”
阮瞻給了小夏一個十分肯定的眼神,“那好,你現(xiàn)在就去外面,阿百會帶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乖乖的等我,我說了,一定會去找你。”
“嗯。”小夏柔順地應了一句。
她既然不能幫他,也不會扯他的后腿,更不會婆婆媽媽地增加他的負擔。她表現(xiàn)得越平靜,他就會越有信心。
阮瞻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就放開了她,生恐自己太過流連會忘了大事。
現(xiàn)在空氣中的氣氛都不一樣了,感覺相當沉重,仿佛在下雨前,連空氣中都飽含水分一樣,這都說明一件事――司馬南馬上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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