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4:加巴
只用了一會功夫,他便把所有這些估量了一下,然后用他的母語平靜地對斯內(nèi)皮爾說道“我要五萬,一分也不能少。”
斯內(nèi)皮爾毫無表情地向加巴譯了這句話。加巴一聽就勃然大怒,有力的尾巴一甩,便把金色機器人從凸起的御座上掃了下去。斯內(nèi)皮爾摔在地上的一堆東西上,卡噠卡噠直響,他休息了一會,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正確的禮儀應(yīng)該是什么。
加巴用他刺耳的本族語不住地破口大罵,而布希也把他的武器移到了更便于使用的位置。斯內(nèi)皮爾嘆了一口氣,掙扎著爬上御座,鎮(zhèn)靜卜來,為布希翻譯并沒嚴格按照原話加巴的話。
“他只能付二萬五”斯內(nèi)皮爾說。
加巴命令他的豬衛(wèi)兵去帶走喬巴喀。兩個加瓦斯圍住了布希,而bo巴?費特也舉起了他的武器。加巴對斯內(nèi)皮爾的翻譯又補充了一句。“二萬五,加上他的性命。”
斯內(nèi)皮爾翻譯了。屋子里又是一片沉寂、緊張和不確定。最后,布希又輕輕地又寸斯內(nèi)皮爾說道:
“告訴那個膨脹的垃圾袋,他必須做得比二萬五加我的性命更好些。否則,他們就只有在這間屋子的每條裂縫中去撿他發(fā)臭的皮rou了。現(xiàn)在我手里正拿著一個熱力爆炸球。”
斯內(nèi)皮爾的目光猛地落到布希伸出的左手上,那兒有一個銀色的球,還叮以聽到這個銀球正發(fā)出不祥的嗡嗡聲。斯內(nèi)皮爾不安地看看加巴,然后又看看布希。
加巴對機器人吼道:“嗯?他說什么?”
斯內(nèi)皮爾清了清嗓子。“殿下,他,嗯,他”
“說出來,機器人”加巴咆哮道。
“哦”斯內(nèi)皮爾犯愁了。他在心里作好了最壞的準備,然后再閑無懈可擊的加巴本族語說道,“布希和陛下的意見不太一致。他請您再考慮一下錢的數(shù)量否則他將引爆手里的熱力爆炸球。”
屋子里立刻響起一陣擔(dān)心的嘰嘰喳喳聲,每個生物都向后退了幾尺,好象這也會躲過炸彈一樣。加巴盯著獵將者手中的銀球,它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紅了。屋子里又是一片緊張的沉寂。
加巴狠狠地盯著獵獎?wù)撸⒘撕脦酌腌姡缓舐兀珠_那張寬闊丑陋的大嘴,滿意地笑了一下。從他那個膽汁過多的肚子里發(fā)出的笑聲就象泥潭中冒出的氣泡一樣。“這個獵獎?wù)哒笪疫@種入一樣,無所畏懼并富有創(chuàng)造性。告訴他三萬五,不能再多了并警告他別再冒險了。”
斯內(nèi)皮爾對整個事件出現(xiàn)的這個轉(zhuǎn)機感到莫大的寬慰,他趕緊為布希翻譯了這句話。每個生物都密切地注意著布希的反應(yīng);而所有的武器也都作好了準備。
然后布希松開熱力爆炸球上的一個開關(guān),點了點頭。
“他同意了。”斯內(nèi)皮爾對加巴說。
生物群中發(fā)出一陣歡呼;加巴也松了一口氣。“過來,我的朋在,我們一起慶祝吧。然后我將為你另外找一份工作。”斯內(nèi)皮爾譯了出來,然后宴會又恢復(fù)了它**的狂歡。
喬巴喀被加莫倫帶走時,低地咆哮了一聲。他本可能已撕裂了這些獵衛(wèi)兵的手,因為它們?nèi)绱顺舐蛘邽榱颂嵝言趫龅拿總€東西類人猿是由什么組成的但在門邊他認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容:戴著半張有野豬牙齒的面具,穿著一套小飛艇制服蘭度?卡內(nèi)森。喬巴喀沒有表現(xiàn)出認識地的樣子;在豬衛(wèi)兵把他帶出房間時也沒有反抗一下。
幾個月前,蘭度設(shè)法滲入了這個蛆窩中,以看看是否可能把索洛救出來。他這么做有幾個原因。
第一,他感到漢之所以陷入這種危險之中,就是由于他的過錯。他想彌補這個過錯一只要,當(dāng)然,他能不受一點傷害地做到這一點。hun在里面,象一個海盜,對蘭度來說毫無問題,盡管經(jīng)常被其它生物弄錯種屬。
第二,他想加入漢這幫處在反軍聯(lián)盟最前沿的弟兄們,他們一心要擊敗帝國。在他生活中的這個時候,除了這件事外他什么也不想干。帝國部隊又一次對他的領(lǐng)地進行了侵略,因此這是一災(zāi)怨恨的較量;而且,蘭度希望成為索洛這幫弟兄中的一員,就因為他們好象正處在所有反抗帝國行動的最銳利的前沿。,
第三,萊亞公上曾請求過他的幫助,而他也從來不可能拒絕一個需要幫助的公主。另外,你不知道以后她還會怎樣感謝你呢。
最后,蘭度將和那些認為漢簡直不可能從這座宮殿中救出去的人賭任何東西一蘭度只是忍不住要和別人打賭。
因此他花了許多時間來觀察。邊觀察邊估計,這也正是喬被帶走時他正在干的事情然后便消失在石頭作的各種東西中。
樂隊開始演奏了,由一個名叫馬克斯?雷勃的憂郁的、耳朵一動一動的生物擔(dān)任指揮。地上到處都是跳舞的怪物。臣子們不斷地叫喊著,把它們的腦袋攪拌得更湖涂。
布希靠在一根柱子上,看著眼前的場面。他的目光冷靜地在屋里掃過,注意到跳舞的,吸煙的、打滾的、賭博的各種怪物直到他的目光,與從房間另一邊射過來的同樣冷峻的目光相遇。bo巴?費特也正在看著他。
布希輕微地動了一下,把他的武器象一個可愛的嬰兒一樣兜在懷里。但bo巴?費特仍一動不動,幾乎都能看到在他那張可們的面具后面發(fā)出的傲慢冷笑。
豬衛(wèi)兵帶著喬巴喀穿過沒有一點燈光的地牢走廊。一只角從門柵中伸出來,想摸這個沮喪的類人猿。
喬巴喀大叫一聲,這只觸角立刻縮回了它的囚室。
下一道門是開著的。還沒等喬巴喀反應(yīng)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么事,他便被豬衛(wèi)兵狠狠地推進了牢房。牢門在他身后砰地一關(guān)上了,把他關(guān)在了黑暗中。
他昂起頭,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可憐的號叫,穿過了整座鐵沙的山,一直傳到無限寬厚,無限忍耐的天空中。
王室里靜悄悄的,又黑又空,夜色充滿了它的每個角落。地板上到處都是血,酒以及唾液,扯碎的破布條懸著,打破的家俱下面螳縮著不省人事的身體。宴會結(jié)束了。
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悄悄地在屋里移動著,一會停在一根柱子后,一會又停讓一座雕像后。他正沿著屋子的邊上移動,有一人還踩在了一個睡得正香的生物的臉上,但他沒發(fā)出一點高音,這個黑影便是布希,那個獵獎?wù)摺?br/>
布希走到掛著簾子的凹室處,旁邊便是漢?索洛的硝酸甘煙棺材,靠墻上力場懸在那兒。布希偷偷往四周看了看,然后輕輕按動棺材附近的一個開關(guān)。力場的嗡嗡聲消失了,重重的棺材慢慢落到地上。
他走過去,看著這個太空走si者凍結(jié)的臉,并摸了摸他碳化的面頰。非常奇怪的感覺,象一種稀罕而珍貴的石頭,冰冷而堅硬,象鉆石一樣。
然后他用了幾秒鐘去仔細查看棺材旁邊的控制器,并打開了一系列的開關(guān),最后,在猶豫地看了一眼這座活雕像后,他把脫碳控制杠搬到了啟動位置上。
棺材似的容器開始發(fā)出很大的聲音。布希又擔(dān)心地往四周看了看,確實沒有人聽到。慢慢地,門g在索洛臉上的硬殼開始熔化了,整個身體前面的涂層也很快全部消失了,lu出了索洛往上抬著的雙手凍結(jié)了這么久的一種反抗的姿勢松松地垂到他的身邊、現(xiàn)在索洛的臉看上去更象一張死亡面具。布希用力把這個毫無生氣的身體從棺材中拖出來,再輕輕地放到地上。
然后,他把他那副可怕的頭盔湊到索洛的臉前,注意聽他還有沒有生命。沒有呼吸,也沒有脈博。但突然,漢的眼睛睜開了,并開始輕輕地咳嗽。布希把他放穩(wěn),盡量使他安靜還有些衛(wèi)兵可能聽到。
“安靜”他低聲說道,“放松一下。”
漢瞇著眼睛看了看上面那個模糊的影子。“我看不見發(fā)生了什么事?”可以理解,在這個沙漠星球上,一動不動地懸掛了六個月,他已經(jīng)mi失方向了這段時期對他而言,就象無始無終一樣。曾經(jīng)有一種不屈的感覺好象永恒那么長,他曾經(jīng)努力呼吸,扭動,大叫,每一分鐘都是清醒的、痛苦的窒息現(xiàn)在又被突然拋到一個黑暗的、冰冷的洞中。,
他的感覺一下都回到了他身上。空氣好象在用一千顆牙齒咬著他的皮膚;眼睛看不清東西,耳朵則刮進一股颶風(fēng);他感覺不出哪個方向是向上;鼻腔中充滿的無數(shù)種氣味讓他惡心作嘔;他下停地分泌唾液,全身的骨頭都在作痛然后就是一些幻象。
這些幻象從他的童年開始,到他的最后一次早餐,又從二十七次走si行動開始好象他生活中所有這些印象和記憶都被塞進了一只汽球里,現(xiàn)在汽球砰地一聲裂開了,它們便猛地一下亂糟糟地蹦了出來。幾乎讓人不知所措,這是感覺的超載;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記憶的超載。在脫碳作用后的這幾分鐘里,人們會發(fā)瘋,無可救藥地、徹底地發(fā)瘋再也不能把一個生命期間那上百億個單個影象重新組織起來,無法以任何連貫的的順序重組。
但索洛不是一個如此易受影響的人。他控制這股洶涌澎湃的記憶流,直到最后它平息下來,翻騰著倒流回去,淹沒了他記憶的船艙,只留廠一些最近的碎片,在表面上泛起泡沫:蘭度?卡內(nèi)森對他的背叛,他曾經(jīng)把地稱作朋友;他受傷的飛船;他最后看萊亞的一眼;他被bo巴?費特,那個戴鐵面具的獵獎?wù)撸プ?br/>
他現(xiàn)在又在哪?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最后的印象是bo巴?費特看著他變成了硝酸甘油。現(xiàn)在這個費特又出現(xiàn)了,把他解凍以便更好地折磨他?空氣在他耳朵里咆哮著,他的呼吸又變得不均勺、不自然了。他拼命在臉前揮動自己的雙手。
布希努力消除他的疑慮。“你已經(jīng)解除了硝酸甘油,患上了冬眠癥。你的視力很快就會恢復(fù)過來。走吧,如果我們還想離開這兒,就必須趕快。”
索洛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這個獵獎?wù)撸嗣赂伦黜懙拿婢撸缓笥挚s了回來。“我哪兒也不去一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他體內(nèi)的血液開始翻騰,思緒又在努力搜尋答案,這時他已經(jīng)大汗淋漓了。“那么,你又是誰?”他懷疑地問。也許這就是費特。
獵將者抬起手來,取下了面具,而面具下面lu出的,是萊亞公主那張漂亮的臉龐。
“一個愛你的人。”她低聲地說,然后用她戴著手套的雙手輕輕地捧起他的臉,長長地wěn著他的嘴chun
漢費了很大的勁才看清了她。“萊亞我們在哪?”
“在加巴的宮殿里。我必須趕快把你弄出去。”
他搖搖晃晃地坐起來。“全都模糊一片我?guī)筒簧鲜裁疵α恕?br/>
她又看了他好一會,她的愛人她用了好幾個光年才找到他,用她自己的生命來冒險,失去了反軍非常需要的、得之不易的時間。她真的不該為了個人的需要和愿望浪費掉這段時間但是她愛他。
淚水已充滿了她的眼睛。“我們會成功的。”她喃喃地說。
她再次沖動地抱住他,wěn著地。他也一下被情感的浪cháo吞沒了一起死回生,懷里擁著漂亮的公士,他激動得動都不能動一下,話也說不出來。他只是緊緊地抱著她,看不見的眼睛緊緊閉著,也不愿看到很快就會出現(xiàn)的骯臟現(xiàn)實。
但事情發(fā)生得更快。他們身后忽然響起一陣令人厭惡的吱吱聲。漢睜開眼,但什么也看不見。萊亞抬起頭,看著那個凹室,目光立刻變成了一種恐懼的神色。凹室的簾子已經(jīng)拉開了,而里面整個地方,從地板到開花板,全都是整個宮殿中最令人作嘔的那群無賴呆呆地看著,淌著唾液,喘著粗氣。
萊亞嚇得急忙用手捂住嘴巴。
“是什么東西?”漢催她回答。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使勁看著自己前面的那片黑暗。
在凹室的另一邊.響起一陣猥褻的咯咯笑聲。
漢抬起頭,但馬上又閉上了眼睛,好象努力再躲避一會這個無法躲避的現(xiàn)實。“我知道這種笑聲。”
另一邊的簾子也一下掀開了。加巴就坐在那里,帶有伊斯提勃,比勃、勃巴和幾個衛(wèi)兵。他們?nèi)荚谛Γ恢痹谕唬Φ么贿^氣來了。,
“哎呀,哎對,多么感人的場面呀。”加巴愉快地說道,“漢,家伙,你挑女人的品味提高了,即使你的運氣并沒變好。”
盡管眼睛看不見,漢還是比一個吃飼料的家伙更會巧舌簧。“聽著,加巴,我正準備回來還你錢時,正好偏離了航線。現(xiàn)在我明白我們之間有不和,但我肯定我們能找出一個解決辦法。
這一次加巴真的咯咯地笑了起來。“太晚了,漢。你可能生意場上最好的走si者,但現(xiàn)在卻成了班沙的féi料了。”他止笑。向衛(wèi)兵示意了一下。“把他帶走。”
衛(wèi)兵們抓住萊亞和漢,拖走了那個科瑞連走si者,而萊亞繼續(xù)留在原地奮力掙扎著。
“我將決定怎樣處死他。”加巴低聲咕噥道。
“我會付你三倍的錢。”索洛大聲叫道,“加巴,你錯過了一筆財富,別犯傻了。”然后他便被帶走了。
蘭度迅速從衛(wèi)兵隊中走出來,抓住萊亞,試圖把她也帶走。但加巴攔住了他們。“等等把她給我。”
蘭度和萊亞剛走了一步,便只有停下來。蘭度看上去非常緊張,不知道別底該怎么辦。現(xiàn)在還不是采取行動的時候,時機并沒完全成熟。他知道自己是一張備而未用的王牌,而王牌也必定知道怎樣出才能贏。
“我會沒事的。”萊亞低聲說。
“我可不敢肯定。”蘭度回答。但時機已過去了;現(xiàn)在已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和伊斯?提勃,一條烏蜥蜴,一起把年青的公主拖向加巴。
站在加巴身后的斯內(nèi)皮爾也看到了這一節(jié),并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畏懼地轉(zhuǎn)身走開。
萊亞高高地站在令人惡心的加巴面前,憤怒得無法自抑。她的整個星系都處于臨戰(zhàn)狀態(tài),而她卻被這個卑劣的渣滓,扣留在這個星系中的一個垃圾洞里,這簡直讓她無法忍受。但她的聲音卻一直非常平靜;因為,她畢竟是一個公主。“我們有許多強大的朋友,加巴。你很快就會后悔的”
“我相信,我相信,”這個老歹徒高興地說,“但在此之前,現(xiàn)在,先讓我盡情享受一下有你的陪伴的樂趣吧。”
他急劃地把她拉過來,直到他們的臉相隔只有幾寸遠,她的腹部貼在他油膩膩的蛇皮肚子上。她想立刻殺死他,就在此時并就在此地。但她控制注目已的怒火了,因為在她能夠和漢一起逃走之前,其他那些歹徒就會殺了她。良好的時機肯定會在以后到來的。囚此現(xiàn)在,她忍氣會氣,盡最大的努力來忍受這個粘呼呼的大肚子惡魔。
“她死了么?”易小冉聲音顫抖。
“我發(fā)現(xiàn)她跟一個男人的si情,他們想si奔,那個男人是個廚子。我告訴了媽媽,他們在出逃的那個晚上被抓了回來。那時候我們還在晉北,一個冬夜,事情鬧得很大,把所有人都吵醒了。那個男人也是ji院里的,原本欠了一屁股債,被債主發(fā)來做工還錢,如果這事被抖出去,債主沒準要了他的命。他狗一樣求媽媽,說再也不跟姑娘們有si情了,以后只一心做廚房的事情。使勁地在磕頭,把頭都磕破了。媽媽好心,答應(yīng)了。罰姐姐跪在雪里反省,其實也就是凍凍她,懲戒一下。媽媽還能從她身上賺錢,不會跟她太為難。”天女葵輕聲說,“但是天明的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她死了,被凍死了,她原本不會被凍死的,可她把身上的所有衣服都脫了下來,站在雪地里凍死了。”
“不是你的錯。”易小冉說。
“反正后來我就是那里的花魁了。不知怎么的,我越來越討厭那個當(dāng)廚子的男人,每次我想起以前他來找姐姐,姐姐不在,他就伸手到我身上摸索,我就覺得全身都難過。我是花魁了,誰都怕我,我總找那個廚子的麻煩,害他做錯了很多事。他沒賺到錢還債,被債主打碎了兩只手的骨頭,做不了廚子了,就走了。”天女葵說,“你看我是不是很壞?簡簡單單的,把兩個人都害了。
“不是你的錯。”易小冉又一次說。,
“什么我的錯不是我的錯,我們只不過聊聊天嘛,”天女葵歪著頭,把臉擱在自己的膝蓋上,看著易小冉的眼睛,“你還小啊,總是把自己愛什么人看得很重要。可你長大了就會明白那根本不算什么,當(dāng)你愛過不只一個人的時候,你回頭看我,就會為自己小時候愛上一個下濺的老女人覺得羞愧。”
這話說得極輕,在易小冉心里卻不啻一聲驚雷。他要拼命隱藏的玉望和情感,那些被他自己深深埋在心里的東西,把這個女人一句話就翻了出來。這些天他總夢見天女葵,夢見她站在一樹桂花下吹笛,夢見她和自己并肩走在水邊,夢見她赤l(xiāng)uo的身體在水汽里若隱若現(xiàn)。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愛天女葵,但他知道自己不該愛天女葵。
他的心里極亂。
“哦,你看我都說些什么呢,”天女葵疲倦地搖搖頭,“我們這種女人,就是覺得男人都會愛自己,男人要對自己好,一定是看中了自己,只是給他點顏色勾勾手指,他就會過來。”
易小冉低著頭,不敢看她。
“我以前很愛一個男人,每天都等著見他一面,不分晝夜的想念我那時候真是喜歡他的眼睛啊,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眼睛那么亮,那么深,怎么都看不透,又是可怕,又是可憐,讓人想把他抱在懷里,輕輕摸摸他的頭。”天女葵說,“可是當(dāng)他說要跟我結(jié)婚的時候,我卻把他推開了。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要去做大事的人,他想要出人頭地,總有一天他會變成舉足輕重的人,那樣的人怎么會有一個當(dāng)娼j(luò)i的妻子呢?我很怕很怕,卻忍不住夜深人靜的時候踩著雪去找他,在燒著炭盆的屋子里脫光了和他抱在一起,死死地抱著,整夜都不分開。”
她伸手輕輕撫摸易小冉的面頰,chun邊帶笑,眉上憂愁:“小冉,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像他。你是男孩子,有家世,身手好,又勇敢你也應(yīng)該是建功立業(yè)的人啊,應(yīng)該有更好的生活姐姐相信你會有那一天的,那時候姐姐要是還能看見,會為你驕傲。”
她站起身來,緩緩走向屋里,那件繡著桃花和云海的長袍從她的肩上滑下,她赤身luo體步入灑滿花瓣的浴室,扶著石魚躺下,默默地看著屋頂,眼角無聲地流下淚來。
易小冉和小霜兒小菊兒擦肩而過,門在他背后合上。他大步狂奔起來,穿過走廊,穿過花園,越過步道,跳進了水塘。
他從淺水處站了起來,渾身濕透,仰頭默默地看著天空。
圣王八年八月四日,夜深,天空里一勾狼牙月,lu水正無聲地降下。
蘇晉安站在一所小院子里,背靠著門,不發(fā)出一點聲音。他周圍都是緹衛(wèi)七所的精銳,全身一色黑,隨時能溶進夜色里。
原子澈就站在他背后,把聲音壓得極低:“大人,時間快到了。”
“嗯,”蘇晉安抬頭看了看月亮的高度,“快了,‘藤鞋’已經(jīng)準備好了吧?”
“一切就緒,我們只需要等葉赫輝和白發(fā)鬼。”原子澈說,“屬下只是有些擔(dān)心‘藤鞋’,最近他似乎神不守舍。”
“因為酥合齋那件事吧?年輕人看到這世上如此骯臟,總會這樣,”蘇晉安淡淡地說,“可世上就是這么骯臟,看著惡心,卻沒有辦法。”
“聽說李原琪被釋放了。”
“晉北李家的長公子,有顧西園為他求情,聽說朝中一些大員也是他家的世jiāo,被放出去是遲早的事情,**一個ji女在大胤的律法里不算重罪。”蘇晉安說,“有些人對這個結(jié)果會很不開心。”
原子澈點點頭:“屬下?lián)牡闹皇恰傩癫患卸郑覀兒退g隔了兩條巷子,出了事情也無法援救他。”
“沒事,他的身手很好,和白發(fā)鬼對上,只看誰的運氣好,”蘇晉安微微瞇起眼睛,“今夜,只能有一個的運氣好。”
易小冉用牙齒咬著布條,薄薄的在手上纏了一層。古蝮手是種暴烈的刀術(shù),講究靜止中發(fā)力,威力強絕,很容易磨傷手,可厚的護手又會讓手喪失敏銳。他伸手緩緩握緊刀柄,試著拔刀,刀身摩擦著鞘的內(nèi)壁,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他在地上攤開雇主給他準備的器械,那些小東西都chā在一塊兩尺長小牛皮上,卷起來就像是一軸畫,包括了一管墨綠色的藥膏、一根一尺長的吹箭筒、極細的金屬絲線、單手可以投擲的鐵梭、在硬物上一擦就燃的焰筒還有好些小東西,易小冉都不知道用途。他留意到其中有一柄一尺多長的刀,像是女人的眉毛一樣纖細而彎,可是刀背上卻有倒鉤,刀尾則連著不到小指粗的鐵鏈。他記得這種武器,那晚大鴻臚卿的替身就是被這東西鎖住了咽喉,悄無聲息的拖到后面殺死的,當(dāng)時他和蘇晉安都沒能覺察。
那是白發(fā)鬼慣用的武器。
易小冉chou出來試了試手感,沒有把握能在三丈的距離上準確地擲出去殺人。他把這柄異樣的刀收好,chou出那管藥膏,仔細地涂抹在短刀刀刃上,刀刃的顏色略略有些泛綠,雇主說這是毒藥,見血封喉。他又試了試那根吹筒,簡單卻精致,用起來非常方便,只是得小心別把那根淬毒的利刺吸進自己嘴里。
他抬起頭,看見天空里漆黑的云流淌而過,月光像是被一只巨大的黑手從地上揮去了。
隔著兩條巷子傳來了有力的腳步聲,聽起來大約有幾十個人。和估算的時間差不多,那一行人是羽林天軍騎都尉葉赫輝為首的羽林天軍幕府參謀,他們應(yīng)該是剛從天墟出來,回返軍營。這些人也都是世家子弟,不過他們的選擇和義黨不同,根據(jù)雇主所說,他們中有十三個人都堪稱近身武術(shù)的強手,而葉赫輝,擁有云中葉氏不可思議的“名將之血”,他的武器是一柄三尺四寸長的古劍,是少見的長劍,這柄劍在他的手中和手指一樣靈活。
兩條巷子以外的兩所民宅里,蘇晉安埋伏了緹衛(wèi)七所的強手。一旦白發(fā)鬼動手,他們會傾巢而出,立刻把左右的路封鎖起來。能逃生的只有這條巷子兩頭,但是一邊有羽林天軍幕府的各位參謀,一邊是易小冉,如果易小冉失手,那么白發(fā)鬼會直面蘇晉安本人。
沒人告訴葉赫輝會有這場刺殺,擔(dān)心他lu出破綻,只是伺候他的小廝今天早晨會特意提醒他穿上軟甲,并把他的劍磨得雪亮。
一切都很妥當(dāng),這張網(wǎng)灑開了,只等那個鬼影踏入。
易小冉抓起吹箭筒,完全隱入樟樹和墻的夾縫里。
腳步聲接近了,火把的光照亮了周圍,參謀們還低聲討論著什么。易小冉含著吹箭筒,摒住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葉大人很久沒回家了罷?”有人說。
“算起來也有兩年了,有時候很想chou空回去看看,手邊卻總有事情擱不下。”這是個男人的聲音,年輕卻沉穩(wěn)。
“父母很想念吧?”
“父母倒是鼓勵我在帝都做一番事業(yè),不過妹妹寫了幾封信都說要我回去住些日子,挺想她的,走的時候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現(xiàn)在也十八歲了,怕是就要出閣了。”
“聽說葉大人的妹妹是云中出名的美女,要是還沒有找定夫家,何不帶我們這些人去碰碰運氣?”有人笑著說。
“嗨,”葉赫輝帶著笑意嘆口氣,“人家都說是美女,我看只是個犟得像牛做事不顧后果的***而已。”
除了參謀們說笑的音,只有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和隱隱地一聲貓叫,也不知道是一只貓在很遠的地方竄過,還是緹衛(wèi)們的暗號。
“羽林天軍幕府參謀首座葉赫輝?”一個低低的聲音忽的響起,在窄巷中仿佛帶著回聲。
易小冉心頭一震,心跳仿佛瞬間停止了。
參謀們猛地回頭,看見背后不遠處,一個黑影雙腿分立,手中武器上垂下細長的鐵鏈。
“刺客”有人驚呼。
葉赫輝清秀的臉上表情忽然冰凝,他伸手攔住驚慌失措的同僚,一步踏前,按住長劍“紫都”的劍柄,一言不發(fā)
“你看起來不是束手等死的人。”刺客低聲說,“拔劍。”
“天羅刺客不殺手無寸鐵的人么?”葉赫輝問。
“也殺。”刺客緩步前進,鐵鏈拖在他腳邊,帶出令人牙齒發(fā)冷的聲音。,
“大人退后”一名劍術(shù)好手雙手握劍,意圖趨前。
葉赫輝一把攔住他:“太暗了,小心刀絲。”
刺客依然前進,風(fēng)吹動他頭頂?shù)臉淙~,嘩嘩的飄落,就像一場枯黃色的雪。
葉赫輝劍鋒點地,忽的上撩,隨著這一劍,他整個人撲出。紫都的薄刃在黑暗中觸到了什么,發(fā)出仿佛琴弦崩斷的聲音。那名劍術(shù)好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那是刀絲在斷裂,天羅善用這些詭異的細絲布陣,不防備的人沖上去,會發(fā)現(xiàn)身上的什么東西忽然掉了下來,比如鼻子,那瞬間卻感覺不到疼痛。
“火把”葉赫輝高呼。
參謀們立刻把火把對著空中擲出,葉赫輝一抬頭,看見已經(jīng)躍起到他頭頂?shù)拇炭驼酪话阆聯(lián)洹;鸸庹樟亮怂念^發(fā),燦然如銀。
“白發(fā)鬼”又有人驚呼。
葉赫輝長劍和白發(fā)鬼的短刀格擋,刀刃摩擦,發(fā)出可怕的聲音,一連串耀眼的火星灑落。參謀中的幾個好手同時發(fā)動,從兩側(cè)包圍過去,落地的白發(fā)鬼立刻揮舞鐵鏈,暫時bi退了圍攻
葉赫輝和白發(fā)鬼間距一丈,再次進入沉默。這是白發(fā)鬼那柄帶鎖鏈的刀的攻擊范圍,但一柄修長的劍立在葉赫輝的面前,防住了額頭到心口一線。葉氏家傳的名劍“紫都”,易小冉聽說過這柄劍,持這柄劍的人是將來的葉氏主人。葉赫輝也沒有進攻,微微瞇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劍鋒,參謀們在他身邊化為兩翼展開,這是對白發(fā)鬼的半個包圍。
風(fēng)吹落葉,嘩嘩的在地上滾動,白發(fā)鬼低著頭,不看任何人,也沒人能看清他的臉。他似乎自負到了不介意“紫都”的地步。
易小冉覺得他在這場行動中似乎沒有必要了。白發(fā)鬼惹上的是羽林天軍的參謀們,以及號稱擁有“名將之血”的葉赫輝,如今他一擊不成,已經(jīng)陷入了參謀們組成的包圍里,易小冉?jīng)]有學(xué)過陣法,但是他猜測參謀們列出的是一個極小的陣形,完全牽制住了白發(fā)鬼,他一旦向葉赫輝發(fā)動進攻,自己就會被攻擊。白發(fā)鬼如果這時候放棄,轉(zhuǎn)身逃走,還有機會。
但是易小冉覺得他不會。這是一種直覺,從那個刺客的站姿里,他能看出凌厲的殺意和絕對的偏執(zhí)。
吹箭筒沒有用了,參謀們擋在了易小冉和白發(fā)鬼之間,易小冉伸手握住刀柄。
“大人。”原子澈聽著兩條巷子外的動靜,看著蘇晉安的臉。
“不動。”蘇晉安壓低了聲音,“白發(fā)鬼如果回撤,仍有退路,我要他進這個圈套進得再深一點,他的前面有‘藤鞋’,兩側(cè)有我們,只有他背后那條路才是生路。但我想他不會輕易走生路。
“為什么?”
“因為他還有自信,他敢于孤身來殺葉赫輝,如果只是這么一點準備,未免太自大了。他還有籌碼沒有放出來。”
葉赫輝把劍鋒對準白發(fā)鬼,由守勢轉(zhuǎn)為攻勢:“沒有想到我也在天羅的暗殺名單上。”
“你是云中葉氏最優(yōu)秀的年輕子弟,但你來到帝都不是為了勤王,而是為辰月服務(wù),是辰月把你安chā進羽林天軍。”白發(fā)鬼的聲音低而沙啞,“你難道沒有料想過這一天?”
“我只是覺得這個帝都里,比我該殺的人還有很多,還輪不到我。”葉赫輝聲音沉,“我是為辰月服務(wù),因為我不能看著你們這些殺人者肆無忌憚,用殺人的刀可以拯救這時代么?辰月已經(jīng)控制了東陸,為了更多人能活過這個亂世,我們只能和他們合作,我們能把希望放在你們這些不能見光的殺人者身上么?”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明白,”白發(fā)鬼的聲音平靜,毫無起伏,“你得死在這里,很抱歉。”
他忽的翻身后躍,葉赫輝未能理解那個舉動的目的,愣了一瞬,疾步退后。但是易小冉看見了那道在黑暗里掠過的烏鐵色的弧線,利刃在空氣里尖嘯著向葉赫輝眉心而去,白發(fā)鬼在躍起的同時擲出了刀,他擲刀的手法不是走直線,而是不可思議的弧線,那條鐵鏈連著他和短刀,短刀脫手仍然受他的控制。
葉赫輝的反應(yīng)速度遠遠超過了常人,他橫劍擋住了自下而上的刀,但是刀尾的鏈子在劍和他的小臂上卷了幾下,纏住了。
葉赫輝和白發(fā)鬼同時往回拉扯武器,兩個人的力量堪堪對敵,誰也不能把對方扯過去。
“殺了他”參謀中一人看到了機會,舉劍大吼。
參謀們一齊撲了上去。葉赫輝愣了一瞬,忽然咆哮:“退后還有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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