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寒山寺
俞鈺晚眼中浸染出點(diǎn)點(diǎn)笑意,前世的莫馨蕊若是遇上她不擅長不喜歡的活動,如林延恩等在場,非得撒嬌弄癡鬧林延恩哥幾個(gè)陪她或是變著法取消活動,不然便會悶悶不樂幾日。
這一世,終究是不同了,眾星捧月隨心所欲的丹陽郡主也得隨波逐流。
不同的豈止是二人的境遇,便是旁的也變得大不相同。
當(dāng)年的林延意自幼在京城長大與周穎兩小無猜,感情甚篤,如今兩人卻是情愫未生,她在一旁看得為二人可惜。
可惜林延意和周穎這對令她羨煞的夫妻有緣無分。
可惜莫馨蕊兩世都是有福之人,今生如此境遇還能得林延意這樣的良人。以林延意的品行,只要莫馨蕊不出大問題,這樁婚事怕是不能作廢,婚后舉案齊眉不在話下。
袖手旁觀還是推波助瀾?
“阿晚!”介于少年和男子之間的朗朗清音自俞鈺晚頭頂響起,俞鈺晚心中一凜,斂去眼中的兇意,微笑抬頭,便見眼前一雙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視線抬高,就見目若朗星,面若冠玉的林延恩站在一尺高的臺階上,含笑看她。
俞鈺晚緩緩將手放在林延恩掌中,輕笑道,“我前一次來香山還是十年前,細(xì)想從前的景致,竟然發(fā)現(xiàn)轉(zhuǎn)眼十個(gè)春秋,香山依舊,。”
林延恩微使力,將她拉上臺階,微微一笑,“得閑我便陪你四處走走,看還能見到多少熟悉的舊景!”
俞鈺晚心中一暖,罷了,罷了,得夫如此婦復(fù)何求!
林延恩心思敏銳,她若是以后遇上莫馨蕊便心緒不寧,早晚會露出破綻,兩人這輩子有莫大的可能做妯娌,如果不能讓自己以平常心對待莫馨蕊,家無寧日,也讓林延恩為難。
人死如燈滅,前世種種就當(dāng)成一場噩夢。她已經(jīng)在莫馨蕊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生根發(fā)芽還是未能破土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莫馨蕊是能夠打破林延意的心房做一對情投意合的夫妻,還是相敬如賓的夫妻,或是最終落得形單影只。她的歡喜與悲傷都與她俞鈺晚無關(guān)。她要做的只是抓住手中的幸福,誰也別想破壞。
林延恩感覺到異樣,眼神微帶疑惑的看著俞鈺晚。
俞鈺晚狡黠一笑,跨上臺階,似乎是想把林延恩拉上去。
林延恩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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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馨蕊不過爬了一刻鐘便有些氣喘,邊上丫鬟看的心疼,勸道,“郡主,我們們?nèi)ツ沁呅⑾拢命c(diǎn)茶,可好?”她能陪莫馨蕊出來,體力這一關(guān)上自然沒話說,可她家郡主體弱,有慣來甚少做如此劇liè的活動,哪里吃得消。
莫馨蕊停住腳步,平復(fù)急促的呼吸,搖頭道,“我已經(jīng)落后一大截了,若是再晚,豈不是讓衡妹妹、紫涵表姐和穎表姐她們久等。”說到周穎名字的時(shí)候,不自覺一頓,搖了搖頭,甩去各種紛亂的情緒。
丫鬟還想勸,見莫馨蕊神情堅(jiān)決,只好繼續(xù)跟著走,忽然指著右前方道,“那不是意少爺?”
莫馨蕊猛地抬頭,隨著林延意向這邊走來,嘴角的笑容漸漸濃起來。
“表哥不是在前頭?怎么在這里?”莫馨蕊也不知道自己想林延意如何回答,心中即期待又忐忑。
林延意笑了笑,“走著走著見林子里風(fēng)景好,便去看了會,被延愈誤打誤撞找到一顆柿子樹,上頭還剩一些,和阿寧兩個(gè)便比賽誰摘得多。”說著讓侍衛(wèi)將手中的柿子遞給莫馨蕊的丫鬟,“味道不錯(cuò),莫表妹嘗下看。”
這一番話乍聞似答非所問,莫馨蕊卻幾乎心花怒放,她能不能認(rèn)為林延意是為她而來。
林延意確是為莫馨蕊而來,兩人已有婚約,莫馨蕊便是他的責(zé)任。莫馨蕊溫良恭順,如今待人處事也得體,將來應(yīng)該是位好妻子。
莫馨蕊努力學(xué)她所不喜歡的弓馬騎射,為了什么,他都清楚。這樁婚事,他也愿意努力。
“妹妹和小弟淘氣,我得去看著二人,先行一步。”林延意對莫馨蕊道,“我已經(jīng)命人去尋滑竿,莫表妹若是爬山累到了,后面豈不是不能跟著我們們一起玩。”
他離開是因?yàn)槎酥車m有丫鬟婆子侍衛(wèi)跟著,待得久了傳出去有損莫馨蕊閨譽(yù)。莫馨蕊沒有親兄弟陪同,便有很多不方便的時(shí)候,需要忌諱的地方也多。像林瑾衡如果和姚以安在一起,只要他們哥幾個(gè)在邊上,就傳不出流言來。
莫馨蕊下意識想拒絕滑竿,一想又覺得林延意言之有理,便點(diǎn)頭應(yīng)是,心下歡喜。
林延意口中淘氣的林瑾衡、林延愈和眾人在吃完了柿子之后,也沒想起還有爬山這么一回正經(jīng)事。各自分開去看自己喜歡的景致,反正每一個(gè)都有侍衛(wèi)家仆陪同,也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林瑾衡尋了條小路,打算偷偷圍觀下她三哥三嫂私底下如何相處,算著兩人的方向和腳程,便往那邊趕,邊走邊摘看中的楓葉,打算回去做書簽用。
結(jié)果林延恩夫妻二人沒撞上,卻是遇見了九姑娘坐在半山的涼亭中吃茶用點(diǎn)心。
不過,若是九姑娘的笑容能夠再自然、燦爛一點(diǎn)的話,林瑾衡還會贊一聲,真會找地方享受。
理了理衣裳,拍去身上沾到的樹葉草屑,林瑾衡便笑盈盈從楓葉林子里走出來,待走得近了,才福身行禮,“給王妃請安!”
亭子里除了九姑娘,還有誠王妃母子,看架勢兩人也是來游山。
誠王妃笑容可掬,親切的讓林瑾衡起身,等周榮向她行完禮,才笑著道,“衡兒也來爬山?”
“香山風(fēng)景好,便來散心,”看一眼九姑娘,林瑾衡幾步上前,對九姑娘道,“我們們都落后一大截了,”拉著九姑娘的手對誠親王妃道,“我們們約好了比賽爬山,要先行一步,王妃和榮表哥再會。”
話,林瑾衡是笑著說的,但是語氣神情卻沒給誠王妃留人的余地。
這幾年二太太隔開周榮和九姑娘的動作并不難發(fā)現(xiàn),為這事,九姑娘都抱著她哭過,可哭過之后該怎么過日子還是怎么過日子,她們的婚姻必須被家族承認(rèn)和祝福,否則如何幸福。
誠王妃一怔,不覺看一眼林瑾衡,淡淡一笑,“那我就不留你們了,山路險(xiǎn)峻,走的莫太著急了。”
林瑾衡和九姑娘再次福身,然后離了亭子。
等二人走的遠(yuǎn)了,影子都沒了,誠王妃看著出神的周榮肅聲道,“大丈夫何患無妻!等你立身夠穩(wěn)之時(shí),還怕娶不到比嫻姐兒更好的妻子。”
這幾年周譽(yù)不斷建功立業(yè),地位越穩(wěn)。誠王妃這心就越急,很鬧出了一些不體面的事情。二太太久勸無果,便冷了心腸,也明明白白拒絕誠王妃結(jié)親的要求,誠王妃惱怒,便有些怨怪二太太。偏九姑娘也一副淡淡的模樣,誠王妃心中大恨。
周榮垂下眼,不作回應(yīng)。等他能許九姑娘一世富貴榮華之時(shí),若兩人仍未娶未嫁,若她還愿意嫁他,他必讓她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林瑾衡挽著九姑娘的手,也不問她方才的事情,只指著四周的景致與九姑娘說,漸漸九姑娘眉頭舒展開來,也和林瑾衡說笑起來,兩人便這樣一路到了約定的地點(diǎn)。
姚以安閑閑的靠在欄桿上,拿著一把魚食喂池中的錦鯉,見到二人笑了笑。
蕭永寧和林延愈拿著柿子也在喂錦鯉,蕭紫涵正在跟兩人一本正經(jīng)的討論錦鯉吃不吃柿子。
周穎和莫馨蕊已經(jīng)在石桌上擺開棋局殺起來,林延意在邊上旁觀。
“我還以為你倆被山中的精怪勾走了呢!”蕭紫涵撇下林延愈兩人,上前拿著林瑾衡的手道,暗地里朝九姑娘打個(gè)手勢。
“居然被你猜中了!”林瑾衡一臉驚詫的看著蕭紫涵,“難不成你也遇上了?”
九姑娘松開手,快步跨進(jìn)院子,然后背著手得意洋洋的看著林瑾衡,比劃了個(gè)剪刀手的姿勢,一字一頓道,“你最后一名!”
林瑾衡傷心欲絕的看著壞笑的二人,對周穎告狀,“穎表姐,你就由著他們欺負(fù)我?”聲音好不委屈。
周穎從棋盤上施舍了一個(gè)眼神給可憐兮兮的林瑾衡,沖蕭紫涵和九姑娘一舉大拇指,“干得好!”然后又投入到棋局中,兩人棋力相當(dāng),由不得她分心。
“看你這人緣呦!”忙著喂錦鯉的林延愈怪腔怪調(diào)道。
林瑾衡猛瞪他一眼,又問,“第一個(gè)是誰,是誰?”
姚以安施施然走過來,眾人也將視線投在他身上,答案不言而喻。
林瑾衡失望的看著林延意,居然是他,她十哥也太不給力了。林延意愛莫能助的無奈一笑。
林瑾衡挑眉看著姚以安,等他提要求,有她兩個(gè)哥哥在,就不信他敢過分,有哥哥真好!林瑾衡心中小人狂笑。
姚以安沉吟片刻,慢悠悠道,“請郡主講個(gè)故事,若半數(shù)人覺得有趣便算過關(guān),否則只能勞煩郡主另講一個(gè)。”
故事,有趣的故事,林瑾衡理解為笑話,這要求真心不難,姑娘們玩鬧時(shí)若誰輸了也常有這樣的懲罰。
狐疑瞅一眼姚以安,這么好心,當(dāng)下就清了清嗓子說起來,省得有人反悔。
“有一天一只烏龜在走路,走著走著,烏龜看見一只蝸牛,看它走路太慢了,便對蝸牛說:‘你爬上我的背來,我載你一程,’喜出望外的蝸牛爬了上去,擦一把汗道,‘謝謝你啊,這樣快多了。’不久,烏龜遇見了一只螞蟻,和蝸牛一樣,烏龜邀請螞蟻爬上它的背。螞蟻吃力地爬了上去.看見了蝸牛,蝸牛神色慌張,忙道:‘抓緊,抓緊!這只烏龜它跑得好快!’”
周穎看了看姚以安,和蕭紫涵對視一眼,兩人放聲笑出聲來,周穎笑的太盡興,懸在棋盤上的手指一松,白子掉在了棋盤上。
莫馨蕊眼疾手快放黑子,笑道,“落子無悔!”
敗局已定,周穎一笑,“我輸了!”
莫馨蕊咬了咬嘴唇,收起剛落下的一黑一白兩子,道,“方才是意外,不算。”
棋盤上的事情,其余幾個(gè)沒注意到,都擠眉弄眼笑看著林瑾衡和姚以安。
林瑾衡默默扭頭,她說她沒有意有所指,有人相信嗎?
林延意也是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見姚以安眼中帶笑,便道,“離約定的時(shí)辰還早,我們們不妨去大殿看下。”
林瑾衡立刻點(diǎn)頭如搗蒜,拖著九姑娘和蕭紫涵就往走,“聽說這里簽很靈的。”
“那改日再下?”周穎笑問莫馨蕊。
莫馨蕊點(diǎn)頭。
大殿莊嚴(yán),菩薩慈悲,香客虔誠,林瑾衡等也收了玩笑之心。
作為穿越者的林瑾衡是不科學(xué)的,所以她相信不科學(xué)的迷信。
林瑾衡跪在蒲團(tuán)上神情莊重的求簽,她六哥在邊關(guān),比俞鈺晚先進(jìn)門兩個(gè)月的二嫂已經(jīng)傳出喜訊,也該輪到他們家了,蕭太后近來感染風(fēng)寒……
其實(shí)她很貪心!
林瑾衡入寺廟必求簽,一求還沒完沒了,這個(gè)習(xí)慣,一眾與她玩得好的人自然了解,好笑之余也不去催她。
寒山寺求子靈驗(yàn),俞鈺晚見時(shí)辰早便有心來求上一簽,一進(jìn)大殿便見林瑾衡、九姑娘閉著眼搖簽筒,其他人或不見蹤影,或在一旁看著,或各自解簽。
從外面進(jìn)來的周穎見到俞鈺晚,拿出一個(gè)香囊遞給俞鈺晚,“這是我在西大殿為三表嫂求來的,”神情促狹瞄一眼俞鈺晚的腹部,“保佑三表嫂……”一切盡在不言中。
俞鈺晚待她親切,周穎投桃報(bào)李,也希望俞鈺晚早生貴子。對豪門長媳而言,有兒子比有什么都重要,俞鈺晚啥都不缺就缺個(gè)兒子。
跟在周穎后面的莫馨蕊也如周穎一般取出香囊,雙手遞給俞鈺晚,神情有些靦腆,輕聲道,“這是我為表嫂求的。”
風(fēng)卷著一片不知哪里來的楓葉打著旋飄過俞鈺晚眼前,一片猩紅。
俞鈺晚只覺得自己的理智面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潰不成軍!
我一生無子,拜誰所賜!
作者有話要說:俞鈺晚只覺得自己的理智面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潰不成軍!
我一生無子,拜誰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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