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一五八
麗嬪身姿搖曳的往棲鳳宮而去,年近三十的麗嬪依舊嬌艷欲滴,灼灼如桃花,人逢喜事精神爽,得了好消息的麗嬪都是平添了幾分美貌。
一路逶迤而行,引得宮女太監(jiān)不由的想,麗嬪娘娘心情這么好,又是哪個人要倒霉了。
咳咳,麗嬪娘娘是宮里出了名的愛挑事,她有皇后罩著,膝下還育有十六皇子,加上寵愛也有幾分,的確有挑事的資本。
棲鳳宮的宮女面對麗嬪的問話,小聲回稟,“娘娘在佛堂里撿佛豆。”這是皇后近幾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除非有大事絕不破例。
麗嬪想也不想就道,“去請娘娘出來,就說本宮有頂頂重要的事情與她說。”她迫不及待的要和皇后商量怎么借著這個機(jī)會狠狠收拾大皇子。
見那宮女垂首站在那紋絲不動,麗嬪眉毛一挑,冷笑,“怎么本宮還指使不動你了。耽誤了本宮的大事,你承擔(dān)得起嗎?”
宮女為難,不是她故意刁難麗嬪,而是麗嬪娘娘十有八/九真沒什么大事,這位主子喜歡小題大做。而皇后一旦被打擾了禮佛,心情就會非常不好。
麗嬪柳眉一豎就要喝罵,一五十歲上下,面容和藹的嬤嬤從側(cè)屋出來,態(tài)度恭謹(jǐn)?shù)膶悑逍卸Y,然后道,“皇后娘娘正在替十六殿下祈福,求佛祖保佑殿下平安聰慧,若是斷了可就不吉利了。若是麗嬪娘娘的事實在緊要,奴婢這就去請娘娘出來?”
這是皇后的奶娘,便是麗嬪也得給幾分面子,再說事關(guān)寶貝兒子,遂麗嬪臉上帶了點笑意出來,說道,“也不差一時半會兒,那本宮便坐著等等姐姐吧。”
許嬤嬤笑著一點頭,站著那兒陪麗嬪說話。心里暗暗為她家皇后娘娘擔(dān)憂,這些年隨著十六皇子越來越大,地位穩(wěn)固,麗嬪也越來越托大。將來便是十六殿下登基,有麗嬪這么一位愛掐尖爭先的圣母皇太后在,皇后這個母后皇太后又該如何自處,何況她隱隱覺得麗嬪對皇后有較勁的心思。在她私心里,有時候覺得還不如一位無母,或者生母安分守禮的皇子繼位,說不定皇后的日子更安穩(wěn)一些。
在麗嬪用了兩盞茶,耐心快要告罄的時候,皇后終于出現(xiàn)了。
麗嬪笑顏如花的快步迎上去,握了皇后的手感激道,“璜兒有姐姐的疼愛,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自以為不著痕跡的打量皇后,端莊優(yōu)雅,在她看來卻太過正經(jīng)了些,可不是皇帝喜歡的那一類型。素雅的深藍(lán)色宮裝穿在身上顯出幾分暮氣,尤其是看到皇后鬢角一根白發(fā),麗嬪心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得意來,皇后老了!
忽然麗嬪瞥到皇后梳得一絲不茍的發(fā)髻上只簡簡單單插了一支鳳釵,正是皇后才能帶的九鳳金釵,端地氣勢逼人。
麗嬪看著那只鳳釵,不由出起神來。心中發(fā)酸,自己苦是早生個十年八年,被抬進(jìn)宮為后的就是她了。而她的兒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鐵板釘釘?shù)奶樱琻ǎ里用得著費盡心機(jī)和大皇子、十六皇子爭。自己怎么會只是個嬪妃,跪這個跪那個的,做什么還得借著皇后的手。這還不算,還得想方設(shè)法讓皇帝同意把自己生的十六皇子過繼到皇后名下,做假嫡子。
還好,皇后她無子!
皇后目光含笑看著怔怔出神的麗嬪。
許嬤嬤眉毛微不可見的一皺,馬上就松開,誰也沒注意到。就算是嫡親姐妹,麗嬪終究是嬪,見到皇后居然禮也不行,心更沉了幾分。
麗嬪猛地回過神來,不自在的理了理頭發(fā),說道,“妹妹我得到一個好消息。”
皇后很給面子追問了一句,“什么消息讓你這么高興?”
一想起來,麗嬪立馬忘了剛剛那點不平,眉飛色舞道,“姐姐知道嗎,周瑤居然膽大包天到鞭打八公主,且把公主給打傷了,傷的還不輕。”麗嬪掩嘴一笑,“也就大皇子這個蠢貨能養(yǎng)出這么個蠢女兒來,就他也想跟璜兒爭,癡人說夢。”抓到了敏妃這么大一個把柄,麗嬪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心花怒放來形容。
敏妃仗著資歷深,育有皇長子,沒少在她面前擺妃子的譜,不就是個妃子嗎?以為憑著這么個蠢兒子就能做太后,一個宮女還想做太后,ǎ里及得上她的璜兒,出生尊貴,天資聰穎,麗嬪又忍不住想起傷心事,要是再尊貴點就好了。
皇后挑眉,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情,實在新鮮,又問,“你怎么知道的?”
于是麗嬪得意洋洋的把她的人怎么聽到兩個宮女說悄悄話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
“那兩個宮女,你查過嗎”皇后問。
麗嬪愣了愣,支支吾吾道,“沒等看清楚長什么樣,兩人就走了,”忙解釋,“我的人也不好追上去,這不怕打草驚蛇嗎!”
皇后點了點頭,宮里哪有這么巧的事情,怕是故意讓麗嬪知道的,要么是不好出面,要么是做局。看麗嬪的模樣也不會善罷甘休,由得她胡鬧連累自己,不若她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是真是假,試一試就知道了。她是皇后母儀天下,這事要是讓別人抖出來,那就是真真切切打臉,自己查出來還能“戴罪立功”,且這水?dāng)嚨迷綔喸胶谩?br/>
于是皇后吩咐人道,“本宮的十八學(xué)士開了,正好請各位公主來賞一下。咱們也好些日子沒聚過了。”她是皇后,是所有人皇子公主的母后,自然可以召集了眾人享受天倫之樂。
“這事鬧出來定然能讓皇上和太后厭棄了大皇子,這時候就敢鞭打公主,日后還不得殺人了。”就是尋常百姓家也不會把家業(yè)交給這么親情淡薄的人,想到這里,麗嬪心情大好。
皇后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麗嬪喋喋不休的暢想著敏妃和大皇子灰頭土臉的模樣,靜靜聽著的皇后眼眸深處劃過不耐煩之色。
第二日,出嫁的未出嫁的公主,凡是在京城的公主都聚在了御花園里觀賞大名鼎鼎的十八學(xué)士,這么一群各有千秋,氣質(zhì)迥然的公主聚在一塊,倒是把御花園里的花都比成了點綴。
“八妹,你這臉色可不好!”五公主關(guān)切的說道。
八公主眼神一閃,周瑤氣急之下也沒輕重,又是自小練得鞭法,那一鞭子,她手臂上和腹部都被抽的結(jié)實。雖然這幾天敏妃那里不斷送來各種靈丹妙藥,卻也不能在短短幾天內(nèi)好起來。
今日的賞花宴,若不是皇后做東,她根本不想過來。可是她若不過來,皇后定然是要派太醫(yī)過來的,皇后是個‘慈母’,皇子還罷,公主病了,她肯定是要親自噓寒問暖的,尤其是她這種失母的公主。
宮里五天一次平安脈,她是讓宮女糊弄過去的。但是皇后親自帶著太醫(yī)過來,想故技重施恐怕難,遂只能忍著痛赴宴,出門前也擦了厚厚的粉遮掩蒼白的臉色,只是她也清楚,想完全如正常人一般卻是不可能的。
“這幾日睡得不好!”八公主回道。
“八妹這是思春了,所以夜不能寐呢!”七公主笑著打趣,她剛剛出嫁,下一個就該輪到八公主的婚事了。這些公主其實挺葷素不忌的,尤其是嫁了人的,更是什么話都敢往外蹦。
八公主羞紅了臉,靦腆的低下頭,見狀幾位公主打趣了一番也就尋了另外新鮮事說起來。
不一會兒,皇后娘娘就來了,眾位公主忙按著序齒站好請安。
皇后和藹的讓諸公主起身,說了一番場面話之后。賞花宴便開始了,美酒佳肴,鮮花聲樂,一派和諧,然后就出現(xiàn)了不和諧的聲音。
“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一宮女跪在地上慌亂的磕頭請罪,腳邊是一灘水跡。
皇后循聲望過來,就見八公主袖子半濕,俏臉煞白幾欲暈過去的模樣,登時驚得站了起來,笑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忙走下來道,“快傳太醫(yī)!”
旁邊的公主也圍上去,要卷起八公主的袖子看傷的如何,一邊道,“快把衣裳卷起來,黏在傷口上可怎么辦?”
還有的則是若有所思的瞧著這邊的情況,這湯只是溫?zé)崃T了,八公主至于這幅模樣嗎!下意識望了望皇后,一挑眉,八公主背后可是敏妃。
這是已經(jīng)陰謀論的公主。
他們卻不知,八公主也想忍著,這湯雖然是溫?zé)崃T了,但是浸染到手臂的傷口上,就是活脫脫的傷口撒鹽,八公主頓時疼得冷汗都出來了,臉上的鎮(zhèn)定想維持都不成。
皇后看著八公主一個勁往后縮手,不愿意讓人檢查的模樣,便道,“還不快請?zhí)t(yī)!把屏風(fēng)圍起來,這里只有我們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燙傷可不能耽誤了,要是留下傷疤那才是大事不好了。”忙命身邊會醫(yī)術(shù)的嬤嬤給八公主做緊急處li。
八公主往后縮了縮避開上前檢查的嬤嬤,“母后,兒臣無礙,不必這樣大動干戈,各位姐妹好不容易聚一場,怎么能為我掃了興致,我自己回去請?zhí)t(yī)便是。”
十二公主見八公主到了這般地步還想替周瑤遮掩,真想上去掐著脖子把她搖醒了,只是,身份使然,這場合,她連話都不能多說,只好眼不見為凈,撇開頭不看。
“你這孩子這么如此見外,看你臉色都變了。”皇后作勢要親自上前卷八公主的袖子。
八公主避無可避,看著皇后的模樣,終于明白過來,今天就是一場鴻門宴,而皇后設(shè)賞花宴,意在周瑤。
想通之后,八公主也不再躲避,她怎么躲得過,整個人跟失了魂似的站在那。
隨著袖子慢慢的的卷起,露出吹彈可破的肌膚,看著有些濕潤,不過連點紅印子都沒有。
一些人看著八公主的目光中嘲諷之意更盛,這湯水看著就沒怎么熱,八公主卻叫的那么慘烈,那模樣更是看得人心糾。原還以為她想借機(jī)讓皇后下不了臺,畢竟她是在皇后的花宴上受了傷。后面更是那么明顯的抗拒太醫(yī),都以為她是怕被太醫(yī)揭穿呢。
不想事情峰回路轉(zhuǎn),隨著袖子越卷越高,八公主手肘上面居然包著紗布,如今更是滲出淡淡的血跡來。
機(jī)靈的再一看皇后,各種腦補層出不窮。
皇后大驚失色,指著染血的紗布問,“這是怎么回事?”
“兒臣不小心弄傷的,母后不必?fù)?dān)心,只是小傷罷了。”八公主訥訥道。
皇后心疼道,“都流血了怎么還是小傷,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為何不請?zhí)t(yī)?”公主受傷,請了太醫(yī),她這個皇后自然會知道。
皇后又厲聲喝問八公主身邊的人,“你們是怎么當(dāng)?shù)牟睿尤蛔尮魇軅糁銈冞@群人有何用,給本宮拖到慎刑司去。”
主子傷了,就是下人的失職。一群人也不敢辯解,紛紛跪在地上請罪。
八公主想求情,卻被皇后截住話,“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母后知你心善,卻也不能縱著他們,否則成何體統(tǒng)。”
好好的賞花宴,隨著八公主的受傷氣氛猛變。
嬤嬤解開八公主的紗布,露出里面皮開肉綻的傷口來。
驚得幾位膽小的公主倒抽一口冷氣,還有一些終于發(fā)覺這傷口的不對勁,瞧著是鞭傷啊,狐疑的看著八公主。
皇后的嬤嬤更是眼睛毒辣,依著傷口的形狀便能推算出是如何受的傷,遂看一眼皇后。
“是我不小心玩鬧時自己抽到的,怕被人笑話,才不愿意聲張。”八公主忍著痛不自然的解釋。
皇后目光微動,自己不小心抽的?還是別人抽的?還怕宮里人查不出來。
不一會兒女醫(yī)也過來了,一眼就去瞧出傷口的不對勁來,卻也沒聲張,只是老老實實的包扎。
然后皇后便讓眾位公主散了,還把八公主帶回了棲鳳宮。一個公主可能被人鞭打了,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作為皇后,自然該明白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如何可以當(dāng)場詢問起來。
八公主忐忑不安的隨著皇后去棲鳳宮,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皇后在走流程罷了。
問女醫(yī),再質(zhì)問她身邊的宮娥太監(jiān),有備而來的皇后自然能讓真相浮出水面。
八公主絞著裙擺,她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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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是連御花園里發(fā)生了這么大的動靜都不知道,他這個皇帝也白當(dāng)了,得到消息之后便往棲鳳宮而去。
他這位繼后的性子,皇帝還有幾分了解,皇后敢弄出這個陣仗,絕對是有的放矢。剛踏進(jìn)棲鳳宮,眼眶發(fā)紅的皇后就滿臉羞愧的迎上來,噗通一聲跪下請罪道,“臣妾忝為皇后,執(zhí)掌鳳印,打理后宮,卻連八公主都照顧不好,臣妾有負(fù)皇上的信任。”
皇帝默默的看著皇后,過了會才上前扶起皇后,會演戲的總比連戲都不愿意演的人好,他不喜歡不按理出牌的人,“八丫頭如何?”
皇后一抹眼淚道,“公主手臂上,還有腰間都有傷口,實在是,實在是……”說到后來泣不成聲。皇后五分做戲,五分真。皇家公主個個養(yǎng)的冰肌玉骨,這顯得傷口越發(fā)凄慘和猙獰起來。皇后對八公主倒是真生出了幾分同情!
皇帝往內(nèi)室而去,皇后猶豫了下卻沒跟進(jìn)去,還是讓他們父女獨處更好,皇帝越心疼,大皇子一系承受的怒火就越重。
皇后正坐在椅子上細(xì)細(xì)思索著,一陣腳步聲而來。
宮女進(jìn)來稟報,“敏妃娘娘帶著大皇子府上的大姑娘來了。”周瑤還沒有封號,遂宮內(nèi)一直以大姑娘稱呼。
皇后勾著嘴角淡淡一笑,敏妃存了僥幸之心,以為能糊弄過去,眼看遮不住了,自然只能來請罪了,總比被皇帝宣過來好看一點。
只是大錯已經(jīng)鑄下,晚了。
“讓他們進(jìn)來!”剛出來的皇帝冷著臉出聲。
八公主是不得他歡心,且一直以來她們母女跟著敏妃上躥下跳,皇帝也都看在眼中,越發(fā)厭了。
只是再漠視那總歸是他親生骨肉,皇帝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在皇宮里被人這么欺負(fù),好好一姑娘家居然能被人傷成這樣,真當(dāng)他死了不成。
方才八公主壯著膽子撲在他懷里嚎啕大哭,看著女兒面無血色的臉,皇帝恨鐵不成鋼之余,也升起一股心疼來。
作者有話要說:方才八公主壯著膽子撲在他懷里嚎啕大哭,看著女兒面無血色的臉,皇帝恨鐵不成鋼之余,也升起一股心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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