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chapter51
#51</br> 陶瓷湯匙在白底藍(lán)花的小瓷碗上,碰出清脆聲響。</br> 南笳認(rèn)真嘗了嘗桂花酒釀湯圓,說:“好像不是記憶里的味道了。”</br> 周濂月看她:“記憶里是什么味道?”</br> 南笳認(rèn)真思索,“我小時候來,這店只有一層,也不叫這個名字……”</br> 沒有包間和卡座,都是堂食。那種小方木桌,挨得很近。冬天寒冷的晚上,掀開簾子一進(jìn)來,熱氣騰騰的,空氣里一股甜香。現(xiàn)在改了名,裝修升級,變成了普通人輕易吃不到的高級酒樓。</br> 周濂月替她歸納:“沒那個煙火氣了。”</br> 南笳笑說:“對。可惜過年歇業(yè),不然我就帶你去我爸的大排檔吃夜宵了。”</br> 周濂月說:“下次。”</br> 南笳執(zhí)湯勺的手頓一下,垂下目光去看碗里,很刻意地轉(zhuǎn)換了話題。</br> 夜宵吃完,到了樓下。</br> 菀柳居前面空地上,拿白線劃出的停車位,早已停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br> 出去的路被一輛沒規(guī)范停放的車子給擋住了,前窗看去,中控臺上也沒留下挪車的聯(lián)系方式。</br> 周濂月找來店里的工作人員詢問,沒一會兒,出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帶著個濃妝艷抹的女人。</br> 中年男人上了駕駛座挪車,那女人抱著手臂斜眼打量,片刻,她目光越過半開的車窗,停在了南笳臉上,“你不是那個,那個我們南城出來的大明星嗎!我看過你的電影!”</br> 說著,便掏出手機(jī),幾步走過去,不由分說地懟臉拍照,“大明星也和我們吃一個店啊……”</br> 南笳尷尬地按鈕升上車窗。</br> 周濂月上前一步,徑直擋在了車窗前。</br> 那女人不高興了,“不是,躲什么啊,我就拍張照……”</br> 周濂月伸臂將其一攔,聲音平和,卻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壓感:“請你馬上刪除。”</br> “不給人拍照還當(dāng)什么公眾人物啊……”女人嘟囔。</br> 周濂月面沉如水地盯著她,重復(fù):“刪了。”</br> 女人翻出相冊,勾選刪除,沖周濂月晃了晃手機(jī),“已經(jīng)刪了,行了吧!”</br> 周濂月提醒:“回收箱。”</br> 女人氣呼呼地將回收箱里的照片也刪除。</br> 那中年男人已挪好了車,沖那女人喊道,“過來!惹什么事兒呢!”</br> 女人走過去,那男人跟女人耳語嘀咕兩句,女人便去看周濂月開的那車的品牌,繼而很不屑地哼了一聲,沖南笳翻了一個鄙夷的白眼,繞到副駕駛座,趾高氣揚(yáng)地打開了車門。</br> 等他們車開走了,周濂月拉開駕駛座車門。</br> 他轉(zhuǎn)頭打量南笳,像是確認(rèn)她有沒有受到影響。</br> 南笳只笑說:“恭喜我黑粉加一。”</br> 一般碰到這種情況,對方都會主動詢問南笳能不能拍照,南笳基本都不會拒絕。在機(jī)場遇到接機(jī)的粉絲,只要不影響到其他旅客,簽名合影,她也是有求必應(yīng)。</br> 今天這樣的是少數(shù)。</br> 其實如果是她一個人,拍了也就拍了。</br> 但要緊的是她跟周濂月的來往不能曝光。</br> 車子啟動,周濂月打方向盤轉(zhuǎn)彎,駛?cè)胫鞲傻郎稀?lt;/br> 看副駕那一側(cè)的后視鏡確認(rèn)路況時,他目光順便自她的臉上略過。</br> 仿佛洞明她此刻的沉默是為了什么,周濂月平聲說:“這事兒不會給我造成什么麻煩,主要是想保護(hù)你。包括上回叫人攔下了那幾張照片。”</br> 南笳說:“知道。”</br> 周濂月轉(zhuǎn)頭看她。</br> 南笳笑說:“該怎么說呢,我不會得了實際的好處,還想要清白的好名聲。當(dāng)然,我也理解這么做的必要性,我現(xiàn)在既是我自己,也是一件‘商品’,我的聲譽(yù)不只關(guān)乎我自己。”</br> 周濂月欣賞她的一點(diǎn)就是,她永遠(yuǎn)能在感性的掙扎之外,保持相對的理性。</br> 理解這個世界的灰色地帶,但又對這些灰色保留一定程度的警惕。</br> 安靜片刻,南笳忽沒頭沒腦地問道:“你有喜歡的歌嗎?”</br> 周濂月不明所以,“我不怎么聽流行音樂。”</br> 南笳笑說:“我參加了一個唱歌的綜藝節(jié)目,第二期的歌還沒選好。”</br> 周濂月頓了頓,“是想讓我?guī)湍氵x?”</br> “我有幾首備選的,沒確定。”南笳拿出手機(jī),“我播一下,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br> 她打開音樂APP,點(diǎn)進(jìn)自己歌單,點(diǎn)開一首,按播放鍵。</br> 周濂月說:“你直接連藍(lán)牙。”</br> “這車是你的嗎?”南笳記得這車是南城本地的牌照。</br> “算是。”</br> “算是?”</br> 周濂月看她一眼,沒多說什么,伸手調(diào)出操作界面,打開了藍(lán)牙配對。</br> 他掃了一眼藍(lán)牙列表,“笳笳不是茄子?”</br> “……求你別念出來。”</br> 周濂月笑出一聲。</br> 連上以后,接通CarPlay,南笳再度打開歌單。</br> 他們沒說話,一首一首聽。</br> 外頭的噪聲被隔絕,車子像是行駛在無人的海上,路燈變作航標(biāo)燈,鐘樓是遠(yuǎn)處燈塔,岸還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彼方。</br> 播到一首,周濂月出聲,“歌詞不錯。”</br> “你能聽懂粵語?”</br> “嗯。”</br> “會說嗎?”</br> “勉強(qiáng)。”</br> “你還會德語。”</br> “只會基礎(chǔ)對話。”</br> 南笳覺得,自己似乎是從最近才開始真正了解周濂月這個人。</br> 這一首聽完,南笳說:“你喜歡嗎?你喜歡我就選這首。”</br> 周濂月看她,一時將呼吸放輕,“……可以。”</br> 南笳做了決定,將歌名發(fā)給PD,一邊苦笑說:“又得上粵語課了。”</br> 似乎沒開多久,就到了南笳所住的小區(qū)樓下。</br> 音樂還在播,合著雙閃燈的節(jié)奏。</br> 是過了片刻,南笳才后知后覺地伸手,切掉了音樂軟件。</br> 驟然的寂靜。</br> 南笳笑說,“那我走了……”</br> 在她準(zhǔn)備伸手去拉開車門的一瞬,周濂月出聲,有些啞,“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br> 南笳笑,“好啊。我盡量早起……你下午走?”</br> “嗯。”</br> “上午想去哪里逛逛么?南城有個寺,或者……”</br> “可以。”他甚至沒有等她說完。</br> 沉默一霎,南笳輕緩地出聲:“……那我走了。”</br> “嗯。早點(diǎn)休息。”m.</br> 南笳點(diǎn)頭,伸手拉開了車門。</br> 下了車,闔上門的瞬間,她最后往車?yán)锟戳艘谎邸?lt;/br> 周濂月手臂搭在方向盤上,也正在看她,那目光幽邃而安靜。</br> “拜拜。”她輕聲說,“……明天見。”</br> “明天見。”</br> 周濂月落下車窗玻璃,注視著南笳的身影消失于小區(qū)門口。</br> 拿過手機(jī),撥了個電話。</br> 讓現(xiàn)在的臨時助理,去把此刻他正在開的這輛車買下來,過戶到他的名下。</br> -</br> 南笳洗過澡,躺在床上。</br> 耳朵里塞著耳機(jī)聽歌,很久不能成眠。</br> 她爬起來,打開行李箱,從里面拿出一瓶香水,噴了一點(diǎn)在手腕上。</br> ——周濂月送給她的圣誕禮物,梅森馬吉拉的香水,“壁爐火光”。</br> 前調(diào)胡椒、橙花和丁香;中調(diào)栗子,愈創(chuàng)木和杜松油;后調(diào)香草,秘魯香膏和開司米酮。</br> 他太有心機(jī),輕易知道怎樣用一瓶香水就能喚起她的記憶和情-欲。</br> 那味道像在燒木頭,有香甜的板栗和暖和的羊毛的氣息。</br> 閉上眼睛,是在樹海之上的山間別墅,燃起的壁爐前。</br> -</br> 次日清晨。</br> 南笳坐在餐廳里,清理了餐桌,鋪了一堆的化妝品,立起眼影盤的鏡子化妝。</br> 打了一宿麻將的南仲理起床上廁所,嚇一跳,“……起這么早啊?”</br> “嗯。”</br> “干什么去?”</br> “吃早餐。”</br> “吃個早餐還化妝?”</br> “我可是女明星,被人拍到丑素顏照怎么辦。”</br> “我倒覺得你不化妝好看。”</br> “您還覺得我大光明好看呢。”</br> 南仲理上完廁所,打著呵欠回臥室,“我可接著睡了啊。你中飯自己解決。”</br> “知道,也沒指望您管飯。”</br> 南笳化好妝,換了身衣服,下樓。</br> 提早了五分鐘等在路邊,沒那么匆忙。</br> 她看著車駛過來,摘下了墨鏡。</br> 車在跟前停下,南笳先打開后座車門,脫了大衣,連同手提包一起放上去,而后才上了副駕。</br> 周濂月不動聲色地打量。</br> 她化了淡妝,膚色白皙,鴉羽似的一段睫毛,菱形的唇,衍著石榴籽一樣的紅色。</br> 而這些都不及她的眼睛,生動,流光溢彩。</br> 周濂月收回目光,聲音微啞,“南城我不熟,去哪吃合適?”</br> “我昨天在高中的群里問到了一個店……”她轉(zhuǎn)頭看了看屏幕,這車子已經(jīng)自動連上了她的Carplay,“我來導(dǎo)航吧。”</br> 南城的老城區(qū)不大,車開過去十來分鐘就到了。</br> 小街里的一個鋪面,估摸著沒有停車的地方,就在路口處找了個地方停下來,步行過去。</br> 南笳說:“太高調(diào)了,一路過去多少人偷拍?我看到公關(guān)費(fèi)在蒸發(fā)。”</br> 周濂月笑了聲,“這用不著你負(fù)責(zé)。”</br> 所幸南笳還不至于紅到家喻戶曉的程度,進(jìn)這小店沒被認(rèn)出來。店以面食出名,他們點(diǎn)了兩碗招牌的陽春面。</br> 外頭有鈴鈴的自行車的聲音,太陽出來了,淡金色的光里,薄薄的霧氣緩慢升騰。</br> 店里面熱騰騰的,混雜食物的香氣。</br> 周濂月似乎理解了,南笳所謂的“煙火氣”。</br> 他吃著面,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對面。</br> 南笳吃東西一貫很是心無旁騖,吃到特別合心意的更是如此,也不太端著所謂明星的架子。</br> 周濂月出聲,“你說你爸是開餐館的。”</br> “對。以前開蒼蠅館,現(xiàn)在做海鮮大排檔。”</br> “讀書時候在自己家里吃早飯?”</br> “餐館只做午市和晚市。我早餐都在外面吃的,家或者學(xué)校附近,跟朋友一起。有時候起晚了,來不及了就外帶,到教室里等下了早讀課再吃。一到冬天,整個教室里都是包子和粉面的味道。”南笳笑說。</br> “你讀書時候是什么樣的?”</br> 南笳頓了一下,聽出來周濂月話語里斟酌的意思,即便他語氣聽來平靜極了。</br> “我告訴你的話,你同樣也會告訴我嗎?”南笳笑問。</br> 周濂月一時間卻沉默。</br> 南笳預(yù)料到了周濂月的反應(yīng),但笑了笑,沒說什么。</br> 失望嗎?倒也說不上。</br> 她可以,或者說她愿意對周濂月敞開,如果他想了解她的話。</br> 但顯然周濂月做不到對她同等程度的敞開。</br> 吃完早餐,他們步行回到了車上。</br> 不知道去哪兒,南笳姑且導(dǎo)了南城最有名的那座寺廟。</br> 途中經(jīng)過了一條路,兩側(cè)都是民國建筑,掛著文保單位的牌子。</br> 干凈的柏油路面,沿路兩排望不到盡頭的高大的懸鈴木。</br> 這附近離大學(xué)不算遠(yuǎn),通常經(jīng)常有學(xué)生過來拍照,但因為是在過年,倒沒幾個人。</br> 南笳叫周濂月停一下,她拍兩張照,過年期間的發(fā)博KPI還沒完成呢。</br> 路邊就有停車位,周濂月找了個位置停下來。</br> 南笳拉開車門,拿著手機(jī)下去。</br> 走到那青磚的圍墻前,開自拍模式試了試,不大滿意。</br> 她這樣骨相漂亮的臉,自拍的畸變反倒容易把人照得小家子氣。</br> 南笳拿著手機(jī),又回到車旁,敲敲窗。</br> 周濂月按駕駛座那一側(cè)的按鈕,車窗玻璃落下來。</br> 她手臂撐在車窗上,笑問:“幫我拍,可以嗎?”</br> 無法拒絕。</br> 不如說,甘愿效勞。</br> 周濂月將車熄火,解開安全帶,下車,從前方繞到副駕那一側(cè)。</br> 南笳將手機(jī)遞給他,自己走到了圍墻下。</br> 尚未來得及打開相機(jī),手機(jī)息屏。</br> 周濂月問:“解鎖密碼?”</br> “我生日。”</br> 解鎖,打開相機(jī)。</br> 她穿一件白色上衣,棋盤格的半身裙,壓低了鴨舌帽,露一個側(cè)臉。</br> 成打的寫真照讓南笳知道自己哪個角度最好看,擺姿勢亦舉重若輕,毫不費(fèi)力。</br> 哪怕是路人來拍,她亦可以保證基本不會出現(xiàn)廢片。</br> 她擺完幾個姿勢,覺得差不多了,走到周濂月身邊去,拿回手機(jī),點(diǎn)開相冊,愣了一下。</br> “……你拍的?”</br> “不然?這里有其他人?”周濂月笑了聲。</br> 攝影是一門很玄學(xué)的藝術(shù)。</br> 同樣的景,同樣的構(gòu)圖,不同的人來拍,都能拍出不一樣的味道。</br> 那時樹葉間落下一束光,她覺得刺眼,閉眼躲了一下。</br> 周濂月恰好抓拍下這一瞬,仿佛介于厭世與冷艷之間的表情。</br> 都說相機(jī)是攝影師心靈的眼睛。</br> 這是周濂月內(nèi)心自己的形象嗎?</br> 高級得像一種禮贊。</br> 南笳打開微博,點(diǎn)開發(fā)布按鈕,一面將這張照片選中,一面說:“我有個問題。”</br> “你說。”</br> “那時候,就最早的時候,你為什么想要幫我?你見過不少女人吧,比我漂亮的多了去……為什么是我?”她語氣很輕松,力圖使這話聽起來不過是隨口一問。</br> 周濂月背靠著車窗,轉(zhuǎn)頭看她。</br> 她也轉(zhuǎn)過頭來,與他對視,認(rèn)真且懇切的神色。</br> 南城的春天,似乎要比北城來得早一些,此刻他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的毛衣,亦能感覺到陽光落在身上的溫度。</br> 空氣里有尚未散去的清新的水汽,還有她身上的淺淡得,幾乎不易捕捉的……</br> 周濂月出聲,“你在發(fā)微博?”</br> “是啊。”</br> “選的哪幾張?”</br> “嗯……”南笳手指一頓,意識到,“……你不要轉(zhuǎn)移話題。回答我。”</br> 周濂月單手抄袋,垂首,凝視著她,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只能說,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生活都很沉悶。我猜測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br> “那是什么時候,你發(fā)現(xiàn)……”</br> 周濂月很平靜地說:“抱歉,我不怎么喜歡剖析自己。如果你覺得這很重要,我可以告訴你,是在得知你為了救周浠受傷,去醫(yī)院的路上。”</br> 南笳手指在屏幕鍵盤上停頓一霎,“……我不是想勉強(qiáng)你。我只是覺得自己其實一直不怎么了解你。”</br> 周濂月看著她,“我不覺得勉強(qiáng)。”</br> 微博已編輯完,南笳點(diǎn)擊發(fā)送。</br> 她將手機(jī)鎖屏,將要去拉車門,周濂月卻忽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br> 她轉(zhuǎn)頭,對上他的視線。</br> 鏡片后的目光十分平靜,和清晨的風(fēng)一樣,拂過面頰,但并不覺得有涼意。</br> 周濂月平靜地說:“南笳,我的感覺,你似乎執(zhí)著于在過去畸形且錯誤的關(guān)系上,尋找某種正確性。”</br> 南笳頓住。</br> 周濂月目光不移地注視著她,“如果你想,我愿意為了你從頭剖析自己。但我認(rèn)為這種嘗試沒有意義,因為過去的那種關(guān)系,我們早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南笳呼吸一滯。</br> 她這一陣子一直覺得自己有一種茫然的執(zhí)妄,但又想不通是什么。</br> 周濂月點(diǎn)醒她。</br> 她尚在恍惚,周濂月忽輕聲問,“你喜歡嗎?”</br> “……什么?”</br> 他沒說話,卻將她的手腕抬起來,湊到他鼻尖。</br> “壁爐火光”。</br> 還殘余了一點(diǎn)栗子和開司米酮的香味。</br> 周濂月垂眸嗅聞的模樣,讓南笳腦海里一瞬間閃過無數(shù)個畫面,他們放縱且投入的……</br> 手腕皮膚上,他呼吸落下的地方,像烙鐵燙上去一樣,迅速地?zé)饋恚㈦S血液蔓延至她耳后。</br> 南笳無法呼吸,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背到身后去拉車門,手指微微顫抖。</br> 她不敢去看周濂月,或許他在笑,她無從得知了。</br> 門拉開,周濂月往后退了一步,她順利打開車門,低頭鉆進(jìn)去。</br> 周濂月自車前方繞回到駕駛座。</br> 南笳轉(zhuǎn)頭看著車窗外,依然不去看他。</br> 過了好一會兒,車子沒有啟動。</br> 她覺得疑惑,轉(zhuǎn)頭去,卻正看見周濂月鎖上手機(jī)的動作。</br> 南笳意識到,“……你是不是在看我微博?”</br> 周濂月沒作聲,輕笑一聲,啟動車子。</br> 南笳V:陽光從不偏頗。</br> photographby知名不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