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br>　　周濂月坐在沙發(fā)上,剛打完一個電話，放了手機，沖她招了招手。</br>　　南笳走過去,被他捉著手腕一牽，不由地在他腿上坐了下來。</br>　　周濂月半抱著她，一只手輕撫她的頭發(fā)，隨意的口吻：“今兒被求婚的是你朋友？”</br>　　“我閨蜜。”</br>　　“丁程東說請你們劇團吃夜宵。”</br>　　南笳不知道周濂月想說什么,“好像是吧。”</br>　　周濂月瞥她一眼，指節(jié)碰了碰她的臉頰，淡淡地說：“陪我吃點兒東西。一會兒司機送你過去。”</br>　　“好。”南笳無所謂了，隨意他怎么安排。她警覺地想,這有點像是巴掌后的棗兒。</br>　　坐了會兒，周濂月來了個電話。</br>　　南笳準備要從他腿上起來，他伸手攬了一下,南笳便不動了。</br>　　電話像是許助打來的，不知道匯報了什么事情,周濂月聽完后沒做什么具體指示，只讓許助過來一趟。</br>　　電話掛斷，周濂月讓南笳自己坐會兒,起身走到了書桌那兒,打開了筆記本電腦。</br>　　南笳則趴在沙發(fā)上,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朋友圈刷下去好幾條都是今晚見面會以及陳田田被求婚的動態(tài)，她挨個地點了贊。</br>　　沒一會兒,響起敲門聲。</br>　　南笳爬起來,周濂月也站起身往門口走去,瞥她一下,淡淡地說了句：“去把衣服換了。”</br>　　南笳意識到自己還穿著浴袍。</br>　　南笳換回自己的衣服，走出浴室。</br>　　周濂月點的餐送到了，擺放在了吧臺上。他已坐回到了書桌后面，仍舊埋首于電腦，也沒抬頭，只說：“你先吃吧。”</br>　　南笳吃過晚飯了，一點也不餓。但沒說什么，走去吧臺那兒坐了下來。兩份西冷牛排，一瓶白葡萄酒。</br>　　南笳開了酒，給自己倒了小半杯。</br>　　沒過多久，再度響起敲門聲，這回來的是許助。</br>　　他進門后向南笳微笑頷首致意，便跟著周濂月一塊兒去了書房那邊。</br>　　吧臺與客廳相連，客廳與書房之前有個隔斷，半開放的，書房聲音能清晰傳過來。</br>　　周濂月語氣雖平淡，卻能聽出來很不悅：“前臺蹲點、攔車、闖酒會驚擾董事……下一回這位李總還想做什么？爬我們辦公大樓跳樓示威？”</br>　　許助說：“周總，我已經(jīng)跟安保部門和各個董事的保鏢、司機都打過招呼了，讓他們盡量加強防范。朱總那邊的話……”</br>　　“我會去說明——李喆現(xiàn)在人在哪兒？”</br>　　“派出所協(xié)調(diào)之后，通知了他的一個創(chuàng)業(yè)伙伴，就把人領(lǐng)回去了。”</br>　　周濂月頓了頓，又問，“他公司現(xiàn)在什么情況？”</br>　　“李總是希望能拉到新投資或者找誰并購TG，甚至可以完全讓出公司控制權(quán)。”</br>　　周濂月輕嗤一聲，“套現(xiàn)跑路，他倒想得很好。”</br>　　“但活動了半年，沒找著下家，現(xiàn)金流也全部用完了，現(xiàn)在微博上、知乎上都是他們員工發(fā)帖討薪的。”</br>　　周濂月說：“叫人盯緊點兒，別讓TG的人走投無路了去網(wǎng)絡(luò)上亂咬人。涉及到我方的相關(guān)言論，不管是爆料還是造謠，趕緊處理。”</br>　　許助說：“明白了周總。”</br>　　聊完，許助離開了。</br>　　周濂月去吧臺那兒坐下，他先沒吃東西，點了支煙。</br>　　南笳拿過他面前的杯子，幫他倒了小半杯的酒。</br>　　周濂月?lián)哿藫蹮熁遥似鹁票攘艘豢冢媲捌骋谎郏安火I？”</br>　　“不怎么餓。吃過晚飯的。”</br>　　周濂月沒什么。</br>　　他又抽了幾口，把煙撳滅了，拿起刀叉，切了兩口牛排，電話又響起來。</br>　　他瞥一眼，先沒接，放了刀叉，拿紙巾擦了擦手，對南笳說：“我叫人送你去你朋友那兒。”</br>　　南笳點頭。</br>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也能感覺出周濂月有幾分焦頭爛額。</br>　　她的手機就放在兩人中間，南笳撐著吧臺桌下地的時候，無意瞥見了來電人似乎姓“朱”。</br>　　她隱約記得周浠曾提到過“朱家”，應(yīng)當是和周家關(guān)涉很深的一層關(guān)系。</br>　　周濂月給司機打了個電話。</br>　　南笳去沙發(fā)上拿上自己的包，往門口走，“我走啦。”</br>　　周濂月看她一眼，目光隱約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br>　　但他并沒有說什么，只點了點頭。</br>　　-</br>　　陳田田他們在酒吧喝酒慶祝，南笳并沒有去，直接讓司機將她送回家。</br>　　累極了。</br>　　想著今天該給家里打個電話了，更覺得累，就只給南仲理發(fā)了條消息，說今晚有事在外面不方便跟他語音。</br>　　南仲理發(fā)語音條叫她早點休息，別老在外面跟朋友泡吧喝酒。</br>　　南笳洗了把臉，換上睡衣，從柜子里找出一杯新的香薰蠟燭，點燃以后放在床頭柜上。</br>　　關(guān)了燈，黑暗里只有一朵火苗。</br>　　這意象讓她平靜。</br>　　-</br>　　網(wǎng)劇《第十一個兇手》播了，網(wǎng)絡(luò)上討論度和評價都挺高，雖然是小成本網(wǎng)劇，但錢都花在了刀刃上，劇本扎實，氛圍足夠，演員演技全員過關(guān)。</br>　　南笳演一個心理醫(yī)生，是女主角和男主角的大學學姐。</br>　　前期基本充當一個知心姐姐的智囊型角色，后期漸漸有蛛絲馬跡顯露，她可能就是主線故事里，一樁橫跨五年的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br>　　一時間她這角色的人氣飆升，劇迷拿放大鏡逐幀扣細節(jié)和伏筆，她和女主角、和男主角、以及前后期角色性格反轉(zhuǎn)的水仙向CP剪輯也紛紛出爐。</br>　　劇的后半段，她拿著已故父親的手術(shù)刀，冷靜理智地殺死了下一個目標，血濺到她眼鏡上，她摘下來拿手帕面無表情地擦拭的鏡頭，被截成gif，獲得過萬的轉(zhuǎn)發(fā)。</br>　　關(guān)姐當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實時地配合風向推波助瀾，之前工作室微博發(fā)的一些日常物料也被再度“發(fā)掘”出來。</br>　　她有組“廢墟玫瑰”感的寫真最為出圈，評論里有粉絲高喊“姐姐給個姬會”。</br>　　關(guān)姐給她定的人設(shè)是“美強慘”，尤其突出了她有四五年的話劇演出經(jīng)歷，說現(xiàn)在風向就是偏愛獨立自強的事業(yè)型女生。</br>　　南笳沒發(fā)表什么意見。</br>　　覺得諷刺，一個男人的玩物，談什么獨立自強。</br>　　角色小爆之后，邀約不斷，上采訪、拍雜志、拍廣告、拍寫真。</br>　　關(guān)姐很有一套，拿尚未上映的《灰雀》做籌碼，給南笳爭取到了一個高端化妝品品牌的彩妝推廣大使，其他廣告也嚴格把關(guān)，保證“逼格”。</br>　　工作忙得要命，與周濂月的見面也變得頻繁。</br>　　起初仍然是南笳每次坐車去酒店。</br>　　后來關(guān)姐委婉跟周濂月反應(yīng)，說酒店之內(nèi)保密性沒什么可質(zhì)疑的，可就怕有人拍到南笳頻繁進入酒店停車場，引起揣測，影響聲譽。</br>　　周濂月便拍板，購置一套平層公寓。</br>　　公寓在市中心，交通便利，設(shè)施齊全，安保嚴格。</br>　　周濂月讓南笳直接搬過去，南笳推說最近很忙沒空，等過陣子再說。</br>　　想著能拖一陣是一陣。</br>　　公寓準備好了兩周，南笳都沒接到周濂月的電話。</br>　　只聽關(guān)姐提起說他在忙，他之前投資的一家科技公司在籌備上市。</br>　　南笳也沒過問。</br>　　這天南笳去拍雜志內(nèi)頁，收到了周濂月的消息，說他晚上八-九點左右會過去。</br>　　收工之后，南笳直接去了公寓。</br>　　但周濂月不知道是不是被事情耽擱了，過了晚上十點鐘都沒到。</br>　　南笳也懶得發(fā)消息詢問，自顧自地洗了澡，看會兒書就睡了。</br>　　半夜醒來，聽見外面有動靜。</br>　　南笳爬起來開了燈，打開臥室門。</br>　　客廳里燈開著，沙發(fā)上躺著周濂月，一條手臂搭在額頭上。</br>　　西裝外套搭在了靠背上，身上只穿著白色襯衫，扣子解開了三粒。拆下的領(lǐng)帶，被他捏在另一只手里，手臂垂在了沙發(fā)邊上。</br>　　南笳走過去，“周濂月？”</br>　　他沒有動彈。</br>　　南笳在沙發(fā)邊上蹲下，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br>　　他這才睜眼，偏頭看著她，眼里有濃重的倦色。</br>　　“洗個澡去床上睡吧。”</br>　　他“嗯”了一聲，卻沒有動。</br>　　南笳有點進退兩難，想著要不去給他拿條毛毯過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br>　　剛準備轉(zhuǎn)身，手臂被一把攥住。</br>　　一拽，她便后退一步倒在他身上。</br>　　周濂月伸臂，一把將她抱住，但除此之外也就沒有別的動作了。</br>　　南笳一只手掌撐在沙發(fā)邊緣上，側(cè)臉靠著他的胸口，清楚聽見他規(guī)律的心跳聲。</br>　　她沒出聲，而周濂月也一直沒再動。</br>　　久得她懷疑他是不是已經(jīng)睡著了，便抬起頭。</br>　　周濂月也就這時候睜開眼。</br>　　兩人靜靜對視。</br>　　南笳別過眼去。</br>　　下一秒，周濂月便伸手輕捏著她下巴，將她的腦袋抬了抬。</br>　　他湊近，只在她唇上輕輕碰了下，便松了手，輕推她。</br>　　南笳站起身，周濂月也緊跟著起來，徑直往臥室走去。</br>　　他沒進浴室，甚至衣服也沒脫，直接栽倒在床上。</br>　　南笳走過去坐在床沿上。</br>　　他好像累極了，拿出最后一絲力氣一般，伸手輕觸了一下她的手臂，啞聲說：“睡覺。”</br>　　南笳猶豫片刻，自另一側(cè)爬上床。</br>　　她費力地將被他壓在下面的被子扯出來，給他蓋上，自己躺了下來，關(guān)上了燈。</br>　　黑夜里，細微的窸窣聲。</br>　　是周濂月襯衫與被單面料摩擦的聲音。</br>　　他伸臂，自背后摟住她的腰，將她往他懷里攬了攬，然后終于沒了任何動作。</br>　　片刻，南笳聽見身后的呼吸微沉而均勻，周濂月應(yīng)該是睡著了。</br>　　他手指總是微涼的，體溫卻比她高，讓她后背漸漸的濡了一層薄汗。</br>　　南笳很難睡得著，睜眼了半個多小時，動作輕緩地自他懷中挪開，翻了個身，再睜眼時，才有了睡意。</br>　　次日清晨八點鐘，南笳醒了。</br>　　睜眼，想了想今天好像沒工作，應(yīng)當再睡會兒才劃算。</br>　　但睡不著了，躺了會兒還是直接起床。</br>　　去廚房冰箱里拿了瓶水，喝過水，去洗漱。</br>　　刷過牙，正在洗臉，門外傳來腳步聲。</br>　　周濂月走過來了，身上襯衫經(jīng)過一夜已壓住許多折痕，他沒戴著眼鏡，因此微微瞇了下眼睛。</br>　　南笳轉(zhuǎn)頭看一眼，抽出洗臉巾擦拭臉上的水，動作加快，說：“我馬上好。”</br>　　周濂月直接走了進來。</br>　　南笳看見鏡子里他站到了自己身后，一張清峻的臉，沒什么表情，因剛睡醒而顯得幾分靡頹，但后腰上他抵上來的卻精神極了。</br>　　南笳沒作聲，呼吸一下就亂了。看著周濂月伸手，關(guān)上了浴室門。</br>　　-</br>　　結(jié)束，南笳力氣耗盡，不得不手肘撐在流理臺上，以防自己會跌落下去。</br>　　周濂月手臂摟著她，借給她一點力。</br>　　他往鏡中看了片刻，伸手，手掌拊住她汗津津的額頭，低聲說：“怎么沒搬過來？”</br>　　這里除了兩身換洗衣服，一些洗漱用品，幾乎沒她的個人用品，干凈得還是剛購入時那拎包入住的樣板房模樣。</br>　　南笳輕聲說：“……最近有點忙。”</br>　　“找兩個人幫忙，這幾天就搬。”</br>　　南笳沒吭聲。</br>　　身后周濂月說，“我也搬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