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二十九回
卻說這一年冬日, 上京顧家在波浪中起起伏伏,若不是顧昭與他老哥顧巖多處修補(bǔ)挽救, 怕是顧府如今好不容易奠定起來的名聲就此就毀了。就是顧昭再上桿子寫上八本十本的“神書”也無法將一個逼死親生母親的家族,從道德泥沼里挖出來, 洗干凈。
這年冬日,一匹快馬從上京出發(fā)一路疾馳的來至大梁西部的央勃關(guān)。這位信使乃是四侯府的嘉獎,他帶來了一個對顧茂丙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的消息。
央勃關(guān),地處大梁國西邊邊界,出了央勃關(guān)走三百里,便是章鳳鎮(zhèn),從這里開始一路西行, 就是關(guān)外游牧民族世代生活的大草原。
章鳳乃是一個關(guān)外小鎮(zhèn), 最初這里只有一個三四里大小的自然湖泊,這湖泊也叫章鳳湖。最早的時候,草原的野獸每到春天都在章鳳湖周邊□□繁衍。后來,人類踏足這里, 每年六七月, 草原上的部落就會帶著自己的出產(chǎn)在章鳳自由交易。時間久了,央勃關(guān)的大梁商人便也在這個月份,帶著內(nèi)地出產(chǎn)的咸鹽,茶餅,香料,糧食,布匹來此兌換毛皮等游牧民族的出產(chǎn), 如羊皮,牛皮,羊毛,還有駿馬……
自然,這些年關(guān)內(nèi)盤查依舊不緊,也常有那商人走私一些鐵器刀具到章鳳這邊換駿馬還有毛皮,他們一年冒一次險,能發(fā)一注平民人家吃用好幾年的利潤。
其實早些年,鐵,鹽,銅,糖,茶都是自由貿(mào)易的,只是這些年,大梁國君不知道發(fā)的哪路瘋,竟限制一些物品流通出去,他先是著各地官員調(diào)查本地人口,又著西部相關(guān)衙門調(diào)查了章鳳附近上百部落人口后,便做出了對一些特定物品的控制政策。
世上的人哪里知道,顧昭對人口有種出乎意料的偏執(zhí),尤其是他知道如今東部,西部游牧人口與內(nèi)陸人口達(dá)到十比三四之后,顧昭更覺不妥。
因為邊疆戰(zhàn)爭一旦出現(xiàn),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形成原因就是人口比例達(dá)到一定數(shù)量后,那些部落便會因為人口而自動結(jié)合,產(chǎn)生階級,產(chǎn)生更大的利益貪欲,因此內(nèi)陸將會與邊界各民族激發(fā)更多的矛盾。人口多,需求就多,草原物產(chǎn)單薄,那些游牧民族自然會將手伸到內(nèi)陸。
因此,顧昭一再跟阿潤說,必須嚴(yán)格的控制生活必須品的數(shù)量,加強(qiáng)國家冶金技術(shù)的保密性,培養(yǎng)游牧民族對內(nèi)陸地區(qū)的依賴依從性也。當(dāng)然,目前顧昭對邊疆的事情顧及不到,只能想起一出是一出。
天承年末,內(nèi)陸大雪后,接著西域大雪期眼見著也來到了,站在央勃關(guān)城墻頂舉目四顧,草原遠(yuǎn)處一片天地白茫茫的刺眼蓋目。
這一日,顧茂丙坐在央勃關(guān)的城墻下的小屋內(nèi)正與一群兵漢吃酒逗趣兒,四年的游蕩生活,從上京到甘州到西疆,顧茂丙帶著兩千親兵來來去去,居無定所。他是越來越浪蕩了,上京貴族子弟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從他身上完全洗脫,如今身上有的呈現(xiàn)的都是一種新的特性,與其說是特性不若說,他如今是野性難馴,越來越狂放了。
那是一種合了草原漢子的野性,到處游走中學(xué)習(xí)會的天遼地廣的眼界,如果有機(jī)會顧茂丙情愿一輩子都不回上京,只愿此身保有自由,縱馬飛奔于大江南北,如今他覺著,這樣才算是人過的日子。
他走出上京,離開戰(zhàn)場,很多以前一直糾結(jié)的事情如今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有時夜深人靜,顧茂丙也會思念親人,思念小叔叔,思念自己很少回去的那個家,甚至偶爾他也會想起自己的母親,哥哥,還有故去的先父,離家遠(yuǎn)了,那些悲哀就如發(fā)生在別人身上一般越來越淡,如今地位不同心境不同,年紀(jì)慢慢長大,竟也不那么恨了。
吃酒這屋子是城墻下老兵們值班下來混日子,臨時搭建的土胚屋,屋內(nèi)面積不大,靠墻的是一張簡陋的板床,床上的鋪蓋被一張看不出顏色的老羊皮卷著推到角落。幾個穿著布甲披著羊皮大襖的兵卒,正圍著一爐泥糊的土胚火在留著口水。
那爐內(nèi)燒著足夠的干馬糞,馬糞火焰上吊著粗砂鍋?zhàn)?,鍋?zhàn)觾?nèi)翻滾著全副的羊肝肺湯,那湯熬得火候十足,如今竟是奶色的,只聞上去就鮮香無比。在馬糞火邊,被分割好的整羊被分片吊烤著,羊肉表層已經(jīng)被熏烤的半熟,皮面顏色焦黃,油脂滴滴掉落。
三碗烈酒下肚,顧茂丙微醺,他這人有一宗好處便是天生酒量奇大,平日幾斗烈酒進(jìn)肚,最多就是渾身發(fā)熱,其他的便怎么也不怎么,平常人一樣。
今日,顧茂丙穿著一身百蝶穿花細(xì)綢面兒的銀鼠滾邊襖子,足下蹬的是黑面細(xì)布撒鞋,他的頭上如今并不愛著冠,只愛做游牧民族的打扮,就是將頭發(fā)披散著分出鬢邊幾縷,上面穿上五色的珠子點(diǎn)綴。這貨雖然在外面喜歡表現(xiàn)出自己是一副鐵漢子的樣兒,其實骨子里依舊是熱愛大紅大紫,喜歡穿細(xì)膩鮮艷,繡工精致的衣裳。最近這幾年回家獨(dú)自一人時,他倒也去了那哭哭啼啼的臭毛病,只一點(diǎn)!他見不得眼淚。
就若上月,這街面有一老婦死了孫子,盤膝坐在家門口哭了半響,老婦的親人還未如何,到把個顧茂丙感染的淚流滿面。這邊疆女人哭唱功夫一流,只要開哭必然把她出生到一輩子的艱難都以特殊的形式哭唱出來。因此,那顧茂丙一看一聽,便露了真相,陪著哭了半天,第二日早起眼睛都腫的睜不開。
這幾年顧茂丙在西疆混的十分好,這邊的文官武職,到處都是熟面不說,再加上他手頭大方,更是結(jié)交了不少部落頭領(lǐng),還混了一個諢號叫“馬場小玉龍”。
烤肉噴香,顧茂丙取了一柄叉子,在羊肉扇上刺了幾下,感覺手感順暢之后,他便道:“來,吃吧,差不多了!”
那屋中的兵卒早就餓得前心貼后肚,聞言一聲歡呼,也不管燙不燙,油不油的就親自動了手。一時間屋內(nèi)噓噓呵呵的響聲不斷。
顧茂丙見大家吃的香,竟比自己吃到了還高興。他端著一碗奶湯喝了幾口,便不再吃,只是端著碗想事兒。
小屋中的頭目叫費(fèi)勇,今年六十四歲,做了二十五年的城門官,他與顧茂丙結(jié)識于三年前,卻并不知道顧茂丙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上京下來的馬場馬官,是顧五爺?shù)倪h(yuǎn)方侄兒罷了。
“環(huán)溪(顧茂丙的假名),你今兒怎么這般大方,竟舍得一只整羊便宜我們的獨(dú)自,你可是想做些私貨買賣?”費(fèi)勇大哥咬了一口羊腿,香香的喝了一口酒下肚,一伸手用袖子摸摸胡子上的油脂,舍得不得浪費(fèi)就將手放在桌下,給那只拐腿兒的土狗都香香嘴兒。
那些兵卒一起呼喝道:
“就是,顧場主,以后再有這般好事兒,好歹再記得兄弟們。“
“謝了顧場主,你想帶什么私貨,隨你去,咱們是不管的,只要不過分,那是隨你啦!哈哈!”
“來,咱們敬場主一碗,場主可別嫌棄咱家酒糙,咱家可是自己釀的?!?br/>
顧茂丙笑笑,提著酒罐子跟大家碰了幾下,倒著酒罐兒喝了幾口后,將兩條腿兒下作的支在費(fèi)哥家的桌面上笑道:“亂想什么呢,裹帶私貨這等買賣,我是不做的!今兒是下雪日,不吃這個羊雜割湯,感覺就不是西疆的日子?!?br/>
費(fèi)勇大笑,拍著腿兒道:“那確實,到了咱西疆,最美的好食兒就是這全羊了,不過,咱平日哪有這個福分,還是借場主你的光呢。”
費(fèi)勇說罷,那下面有個紅胡子的兵卒笑道:“顧場主是上京來的,手頭寬裕,人家那是吃過人參的,吃個全羊算什么?就你小家子氣,剛才我看到你藏羊骨頭了,你這老摳是不是準(zhǔn)備一會子吃完,娘的你回家還要熬一鍋?zhàn)庸穷^湯全家大小算開葷了!”
這紅胡子說完,屋子里的人都齊齊的大笑起來,他們正笑的歡卻不想那屋外老油氈布的門簾掀起,有人進(jìn)了屋子,先是跺跺腳面兒的雪,接著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內(nèi)陸話道:“香死個人嘍,各位兵卒老爺好會吃格兒?!?br/>
屋內(nèi)人抬眼一看,竟然是一個穿著疆外部落蕃袍子的老客,不過素日見到的老客都是四五十歲,很油滑的品像,如今這位卻不同的。這人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他頭帶一頂胡帽,藩袍邊兒的毛兒竟是貂的,這人臉色略黑,濃眉大眼,眼神閃亮,鼻骨筆直,竟是個十分英俊的硬朗的人物,如若不是他的顴骨略高,只要穿一身漢人衣裳,將這人往邊城一丟絕對看不出他的血統(tǒng)。
這年月,西疆各族跟邊城人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大家都是一個地兒長大的,這城中常有閨女嫁給部落,當(dāng)然也有邊城人娶部落女的,當(dāng)然,外嫁的自然是少數(shù)!在邊城人看來,部落民就是個什么世面也沒見過的鄉(xiāng)下人而已,只是他們的牛羊還算便宜罷了。
裴勇站起來笑道:“老客好能吃苦,這個時候還要出城呢?好大雪團(tuán)子呢,老客窮瘋了,這樣子的天氣竟出來混糊口,你不要命嘍。”
這老客笑笑,也不客氣的直接坐在火邊,取出懷里的一包草紙卷的煙絲包兒遞給兵卒,他自己倒是取了一個黑色的粗瓷碗兒,盛了一碗奶湯也不嫌燙的吹吹喝喝的一碗轉(zhuǎn)眼下肚。片刻后,許是身上回暖,他便嘆息道:“部落里今年換糧換的晚了些,今年又格外冷,家中的老叔占卜說是今年有雪災(zāi),叫我們出來再換幾車糧備著,不然誰愿意受這個罪?那羊群里懷孕的母羊我們都趕了來,哎,一旦雪災(zāi)我們也養(yǎng)不住的……”
這老客一邊說話,一邊好奇的看著顧茂丙,要知道這樣精致的人,在西疆可不多見。
顧茂丙沖他笑笑道:“可換到了?”
老客聽不懂他半句話,便問:“換到甚了?”
“自然是糧草?!?br/>
“哦,你們梁人奸詐,漲價了,咱們就不換了。”老客氣哼哼的,說完還加了一句:“咱們今冬就是餓死,也不受這個氣!”
顧茂丙自然知道,邊城的奸商一見下雪自然會坐地起價,隨行就市么,誰也不能說人家不對!只是他看這老客氣憤,便有些不忍,于是坐起來將自己的酒罐子遞過去道:“你家人口多么?”
老客張嘴正要回答,卻不想外面?zhèn)鱽硐×锪镆宦暣嗟?,顧茂丙這幾年養(yǎng)馬養(yǎng)的都快成精了,因此頓時蹦起跑出屋子。
屋外小雪轉(zhuǎn)成大雪片子正團(tuán)團(tuán)落下,邊城的本色如今已然被掩去,那城墻邊一群牧人趕著三五百只肥羊擁擠在城門避風(fēng)處取暖,靠在城墻的拴馬樁上拴著幾匹駿馬,其中最顯眼的一匹,毛色純黑,四蹄踏雪,個子竟比普通的駿馬高出半頭,這馬實在漂亮,單看那眼神都神采奕奕的,有著一股樣子傲視群馬的王像。
顧茂丙心里愛的不成,走過去想撫摸一下這好馬,身邊卻有人拉住他的胳膊道:“大兄弟,黑風(fēng)脾氣不好,陌生人摸它是要踢的。”
顧茂丙回頭,卻看到那老客一只手端著一碗羊湯,一只手拉著自己,臉上還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笑意。
“可是?馬王?”顧茂丙一臉興奮。
“黑風(fēng)自是馬里的皇帝,要比馬王大!”老客很認(rèn)真的解釋。
顧茂丙自然知道,名駒這東西都矯情,這玩意兒各有各的脾性,尤其是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好馬,那更是有靈性的,除了主人,怕是一般人真的難以接近。這老客說話不客氣,不過卻是好意。
顧茂丙笑笑點(diǎn)頭,他心里愛的不成,因此圍著這馬兒轉(zhuǎn)了幾圈后,從懷里又取出幾塊絆了甜味兒的面餅子捧道馬兒嘴邊道:“你聞聞,甜的……”
那馬兒真是成精了,竟然先是用很不屑的眼翻了顧茂丙一白,接著一轉(zhuǎn)頭,看別地兒去了。
“娘的!”顧茂丙罵了一句,那邊部落的漢子邊齊齊的笑了出來。
“黑風(fēng)除了我,誰給的料都不吃的?!蹦抢峡偷靡獾墓笮?。
顧茂丙點(diǎn)點(diǎn)頭,嘆息了一下將面餅丟給老客,接著問他:“這馬賣不賣?”
那邊頓時不笑了,有人喊了一句:“你們梁人好無趣,塔塔大哥的黑風(fēng)自然不賣!就是給一千只羊也不賣!”
那老客也笑著搖頭道:“咱們不賣兄弟!”說罷,撫摸幾下黑風(fēng)的鬃毛嘆息道:“我就是死了,也要跟它埋在一起呢!”
顧茂丙伸出手指道:“兩千只羊,十車糧食?!?br/>
那邊頓時不笑了,這老客也死死地盯著顧茂丙,十車糧食,若換到了,部落今年就不怕餓死那些老弱了??伞@是黑風(fēng)??!
顧茂丙見他還在猶豫,又伸出一只手指道:“三十車糧食,再加十個鐵鍋!”
雪花飄著,大風(fēng)卷著雪花打旋旋,天氣越來越冷,顧茂丙心疼黑風(fēng)在雪里挨凍,竟一伸手脫去自己的花襖,一伸手蓋在了黑風(fēng)的背上。黑風(fēng)抖抖身體,將花襖甩在地上,一伸后蹄兒它還踩了幾蹄子。顧茂丙并不在意,只是看著黑風(fēng)笑。
那老客見顧茂丙真心愛黑風(fēng),又想起那三十車糧食,想起部落里的親族,心里翻江倒海,反反復(fù)復(fù)的衡量著,竟割裂一般的難受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老客看著顧茂丙道:“你能待親兄弟一般的待他?”
顧茂丙點(diǎn)點(diǎn)頭:“自然,我會供著它,給它配最華貴的鞍子,修最溫暖的馬棚,喂最好的草料?!?br/>
老客咬咬牙,大眼睛瞪得泛紅,猶豫再三終于道:“羊不要,再換二十車糧食,還要鹽巴。”
那邊部落的漢子頓時沸騰,有人大喊道:“塔塔大哥,可不能賣啊,就是餓死也不能賣了黑風(fēng)……”這漢子說了半句話,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塔塔無奈,只能嘆息到:“不賣黑風(fēng),難不成按照往年規(guī)矩,將老阿父他們攆出去嗎!”
那邊的牧人不再說話,但是大部分人都是面露悲憤,不敢恨老天爺,如今……他們也不知道該怨恨誰了。
顧茂丙自然不知道,塔塔的部落崇拜馬神,這黑風(fēng)對于他們部落來說就是神一般的象征。更加上這塔塔跟黑風(fēng)感情深厚,為了得到它,塔塔曾經(jīng)在部落神水譚岸邊搭了四年的窩棚,跟黑風(fēng)游斗了整整四年才征服了它,自然這也是塔塔成為部落首領(lǐng)的重要依憑。
風(fēng)雪越來越大,塔塔終于卸下自己的鞍子丟到一邊,他摟住黑風(fēng)的脖子,一下一下的撫摸它的鬃毛,他將臉埋在黑風(fēng)的鬃毛里,忽然低沉的唱起一首歌兒。
顧茂丙聽不懂塔塔在唱什么,他只覺得那歌兒又是心酸,又是蒼涼,又是孤寂。
黑風(fēng)仿若懂了什么,它看著塔塔一低頭咬住他的袍角竟不松口。
塔塔站在那里,臉上強(qiáng)扯出一絲微笑嘆息道:“傻兄弟,跟著塔塔有什么好的,一副好鞍都給不起你,以后你有福氣了,那邊的客人是個愛馬的,真的,咱什么時候騙過你的……”
黑風(fēng)很偏執(zhí),依舊咬著塔塔的袍角不動,塔塔舍不得對待它,便只能脫去自己的大襖,穿著一身內(nèi)襖站在寒風(fēng)里。
顧茂丙最是個感性的,如今見這人與馬,竟如情人一般的拉拉扯扯,他心里頓時也難受了。
哎呀,算了吧,奪人所好非君子所為。想到這里,顧茂丙便道:“老客……還是算了,你這馬兒我?guī)Щ厝?,也養(yǎng)不熟的,我那馬場最高的欄桿怕是也拴不住它的心。哪一日它找了機(jī)會跑出去,一溜煙的尋了你去,那我不是虧死?”
塔塔一瞪眼,哼了一聲道:“客人,我說賣你便算數(shù)的,你安心,黑風(fēng)就是跑回去一千次我也給你送回來。難不成你毀了契約不成?”
顧茂丙失笑道:“瞧你說的,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咱雖不是草原漢子,也是要守諾的,只是這馬如你兄弟一般,如今我奪了你的心頭好,以后想起我這心里也別扭不是,不若這樣,明年春暖花開,你帶它來我的馬場,我那里別的沒有,漂亮的母馬有的是,到那時……”顧茂丙伸出兩只手,比出兩個大拇指手指對了對,這個手勢是配種的意思。
可惜了,顧茂丙一片好心,那位塔塔卻不領(lǐng)情,他在那邊一瞪眼道:“你果然反悔了,我就要糧食!今冬就要!”
顧茂丙無奈,伸出手拍拍額頭道:“你這人,真是個傻哈哈,誰說不給你糧食了?給你的,一會子你帶人去我的馬場,我叫人給你拉二十車,不過……今后五年,你的黑風(fēng)不許找媳婦兒,若找只許在我的馬場找。”
塔塔一瞪眼:“它要遇到合心的,自己跑出去,我也管不著!”
顧茂丙嘆息道:“管不著就管不著吧,走吧!”
塔塔一呆:“走吧?”
顧茂丙郁悶極了,回頭一瞪眼罵道:“你這人好沒意思!走吧,給你糧食!不要你家兄弟,笨??!”說完,顧茂丙嘆息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嘮叨道:“我真笨,這么傻哈哈的生意我也做,就為配個種,還提前給人家糧食,最傻就是我了,還好意思說人家是傻哈哈,我才是這世上最大的傻哈哈呢……”
顧茂丙正嘮叨著,忽然身后有人拉住他,接著用好大的力氣將他的身體扭過來。這塔塔瞪著一對牛眼問顧茂丙道:“有錢人?只要明年草兒吐芽,我?guī)Ш陲L(fēng)來,你就給我糧食?”
顧茂丙點(diǎn)點(diǎn)頭:“是呀,給你糧食!”
塔塔又問:“要是你家母馬懷不上呢!”
顧茂丙嘆息了一下道:“懷不上也給你糧食?!?br/>
“真的?”
“真!你到底換不換?。。。。。。。。。?!”顧茂丙第一次見到如此碌牟柯涿瘢詈笠瘓淥嗆白潘檔模耙舨怕洌撬鎏齏笮Γ鋈灰簧焓直e嗣難詿笱┢鎰鵒巳θ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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