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凜聽著里面的動靜，無語了一會，釋然一笑，踏入老年活動中心內(nèi)。
    夏如雪緊緊握著師兄的手，二人攜手，打死都不肯松開。
    伊凜本不想那么高調(diào)，但不知為何，他不愿拂了師妹的意，便任由她了。
    院內(nèi)氣氛熱火朝天。
    一臺先進(jìn)的格斗游戲機(jī)，擺在院子中央。
    庭院里種滿了花草，綠化喜人。
    格斗游戲機(jī)上，寫著游戲的名稱“人妖之戰(zhàn)”。
    意思沒那么復(fù)雜。。
    就是“人”和“妖”的戰(zhàn)爭。
    一位穿著褐色小棉襖的小老頭，兩腿蹲在一張小板凳上，雙手舞動隨風(fēng)。
    他操縱的角色是一位“棍子哥”。
    和“棍子哥”對戰(zhàn)的是一只黑狗大妖。
    屏幕上，棍子哥將棍子掄出呼呼圈花，將黑狗人摁在屏幕邊緣暴打。
    黑狗人先是騙出對方一格氣，但棍子哥似乎預(yù)判了對方的預(yù)判，受身取消技能后搖，然后順勢打出了一個霸體浮空技，將黑狗大妖打出了硬直狀態(tài)。
    操縱“黑狗大妖”的玩家……巧了，是一位長得像狗的白胡子老大爺。
    院子一角。
    一位酷酷的白發(fā)大爺，滿面皺紋，卻抱著一把掃帚，擺出了孤獨(dú)求敗的姿勢，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打瞌睡。
    當(dāng)伊凜與夏如雪攜手入內(nèi)時，掃地大爺驀然開眼，眸光如電。
    伊凜觀察著院內(nèi)的眾人。
    他發(fā)現(xiàn)，在另外一個角落，有一坨“屎”在光天化日之下曬太陽。
    啊不對。
    仔細(xì)看,原來不是那玩意。
    而是一條看起來像蛇的生物，一圈圈地盤曲向上,蛇頭額上有角,在打呼嚕。
    除了那條蛇外。
    還有許多老妖,在院子里坐著輪椅，列成一排,曬著暖陽，相互吹牛逼。
    “吃飯了！”
    一位中年美婦，穿著一襲火紅色的長裙,披著圍裙，單手將一個長寬大約兩米的巨大盤子高舉頭上。
    “砰！”
    美婦一邊朝那一排坐輪椅上的老妖呼喊，舉重若輕地將巨大的盤子一拋，盤子落在地上,沒有發(fā)出太大的動靜。
    大盤子里盛著一份份食物，有米飯，有蔬菜,有肉糜,花花綠綠的，一看就知道搭配十分均衡。
    伊凜忽然有些緊張。
    二人進(jìn)入剎那。
    突然間，
    一切聲音都安靜下來了。
    包括正在打格斗游戲的糟老頭們,ＷwＷ.ΧＬwＥй.coΜ
    包括圍觀吶喊的老頭們,
    包括掃地老頭,
    包括輪椅上的老妖們，
    包括那條蛇，
    以及那位送飯的中年美婦。
    所有老人,呼吸驟然一滯。
    他們都不約而同，目光落在了伊凜臉上。
    “咔！”
    有人從輪椅上掉了下來。
    狗老頭一用力，不小心把搖桿拔了起來。
    與狗老頭對戰(zhàn)的糟老頭,渾身哆嗦著，從凳子上顛顛顫顫地向伊凜跑來。
    掃地老人繃著臉,揚(yáng)起掃帚，作出了一個“我有一劍指蒼天”的姿勢。
    穿著圍裙的中年美婦在片刻的怔神后，
    她先是慢慢地跑出兩步，然后速度越來越快,最后如一陣風(fēng)。
    她猛地將伊凜摟在了懷里。
    伊凜渾身一僵,但很快便軟了下來。
    美婦喜極而泣,低聲在伊凜耳邊小聲說道：“歡迎回來,”
    “我的兒……”
    所有老人，都朝伊凜一擁而上。
    夏如雪笑瞇瞇地躲開了幾米。
    她任由伊凜被老人們圍在中央，眼角閃爍著淚花。
    這一幕，她憧憬了好久。
    不管過了多少年，無論我們是否蒼老了，而你，回來了就好。
    “混賬師弟！下次可不能輕易去死了！”
    劍南春成了老年活動中心格斗游戲第一人。
    他剛虐完牛頭，又虐完狗哥。
    這波，是雙喜臨門啊！
    他用力拍著伊凜的肩膀，開懷大笑。
    伊凜將眼前的老頭們，一一對號入座。
    這喜歡打格斗游戲的糟老頭是劍南春。
    脖子上長著狗頭的是玄慈。
    頭頂上長著牛角的牛油。
    順帶一提，牛油的斷角已經(jīng)長全了，只是色澤暗淡，掉價不少。
    谷</span>旁邊掃地的那位是聶山河。
    天劍門老一輩中，能活到現(xiàn)在的人，寥寥無幾。
    花娘由絕美少婦，變成了風(fēng)韻猶存的中年大媽，但饒是如此，花娘也成為了老年活動中心的一枝花，獨(dú)秀兒。
    窩在角落里的那條蛇，竟是當(dāng)年妖族三大首領(lǐng)之一的鼓燭。
    他的本體擁有上古妖獸——燭龍血脈。
    可即便是擁有那么牛逼的血脈，在靈氣枯竭的今天，他已無法維持化形了，只能以這幅垂老的姿態(tài)示人。
    “今晚！我們要吃大餐！”
    “花娘，我們要吃大餐！”
    “大餐大餐！”
    “我們要吃葷的！全葷！”
    “這區(qū)區(qū)素菜，我聶山河不吃也罷！”
    一群老頭吆喝起哄。
    花娘揉了揉眼睛，應(yīng)允道：“得，這次估計是逃不過了，我說林總裁啊，你改天可是要再讓人運(yùn)點(diǎn)食物過來，這幫老頭子，飯量比誰都大。再省吃儉用下去，他們一個個保準(zhǔn)要造反了。”
    夏如雪目光時不時飄向被老頭們?nèi)喝簢。袔追植恢氲囊羷C，她在一旁不安地絞著衣角，直到花娘喚了第三次，她才回過神，連忙回了一句：“知道了……娘。”
    花娘一愣。
    老年活動中心剎那間陷入一片死寂。
    “好！好！好！”
    花娘頓時笑得像白撿了一位媳婦的糟老婆子。
    “噢~~”
    劍南春秒懂，嘴里發(fā)出怪叫：“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其他老頭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
    但這里的老人平日里無聊慣了，就喜歡起哄。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現(xiàn)場氣氛一度很歡樂。
    “夠了！師兄，狗哥、牛哥，你們該干嘛干嘛去！再起哄，從明天開始吃一個月素哦！”
    夏如雪臉上掛不住了，小手一揮，佯怒斥道。這一刻的她，霸氣女總裁的風(fēng)采盡顯無遺。
    “對了，老辰呢？”
    伊凜看了一圈，眼前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但他沒發(fā)現(xiàn)老辰。
    辰北的墓碑既然不在林宅故址，就說明辰北還活著，伊凜揪著劍南春問。
    順便將這尷尬的話題轉(zhuǎn)移了。
    “老辰啊……”
    當(dāng)伊凜提起這個名字時。
    劍南春臉上笑容一僵。
    伊凜看見劍南春臉上的表情，心中喜悅瞬間被沖淡了不少：“我……來遲了？”
    劍南春撓撓頭上光禿禿的地中海，嘆息一聲：“遲倒是沒遲，算了……我?guī)闳タ纯闯角拜叞伞！?br/>     夏如雪點(diǎn)點(diǎn)頭，跟上了。
    其余老人歡天喜地，去跟著花娘，開開心心地準(zhǔn)備今晚晚宴的食材去了。
    平日里，這種大餐，可是逢年過節(jié)、誰誰誰數(shù)百年大壽才有的待遇。
    今日不一樣啊。
    那個男人，他回來了啊！
    老年活動中心，有三層。
    伊凜、夏如雪、劍南春三人，搭乘電梯，來到三樓。
    明亮的走廊，刷得雪白的墻壁，空氣中隱約飄著消毒水的味道。
    在走廊盡頭，有一間病房。
    病房內(nèi)開著窗通風(fēng)，微風(fēng)吹起窗簾，拂動金燦燦的陽光，在病房內(nèi)搖曳不止。
    一位枯瘦的老人，雙目緊閉，躺在干凈整潔的病床上。病床旁的輸液架上，掛著大小不等的藥水。
    伊凜一踏入病房便注意到，病房內(nèi)，似乎布了一個十分粗陋的聚靈陣。
    用來布陣的陣眼與陣旗，是幾件幾乎失去功效的法寶，以及數(shù)量不等的“靈渣”。
    聚靈陣的功效，略等與無，顯然安慰作用大于實(shí)際作用。
    “老辰……”
    伊凜眉頭一皺。
    他認(rèn)出了老辰。
    他瘦了許多，老了許多，再也不復(fù)當(dāng)年風(fēng)采。
    而在老辰身邊，一位面上滿是褶皺的老嫗，安靜地陪伴著。
    當(dāng)伊凜、劍南春、夏如雪三人走進(jìn)病房時。
    老嫗抬起頭，她右側(cè)額頭上，有一塊醒目的淡紅色的爪型胎記。
    在老嫗看清伊凜面容的瞬間，她微微一愣。
    隨后笑了笑。
    “難怪外面如此熱鬧，我還奇怪是發(fā)生什么喜事了，原來，是你回來了啊……林一。”
    伊凜不認(rèn)得這位老嫗。
    但那云淡風(fēng)輕的笑容，卻讓伊凜很快便將眼前的老嫗，與印象中的某位導(dǎo)師聯(lián)系在一起了。
    “師長老？”
    師畫煙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重新落在病床上蒼老枯槁的老辰面上，低聲呢喃：“他若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高興得像一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