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疑問重重~
武才揚道:“喂!有沒有我的?”</br>
姬丹荷搖了搖頭,“你又不是成名人物,怎么會有你的?”言下之意,竟是成名人物的資料都有。武才揚大感沒趣,哼道:“將來一定會有的!”姬丹荷拍手道:“好呀!那就這樣寫:武才揚,男,又名小羊,因師從于丐幫第二高手而于二十二歲時成名,被譽為全丐幫最不成材的弟子。”這番話卻又恢復(fù)了十歲齡童的天真稚氣,武才揚道:“哼!是第三高手!不對,是第二高手,師傅第一我第二!我是最有成就的弟子!”</br>
錢三卻不由又是一怔,原來他教授武才揚已經(jīng)一年,心中早已定下了直到武才揚二十二歲武功方能大成的結(jié)論,此刻姬丹荷卻在無意中說了這一句,也不知是無意為之湊巧碰準還是姬丹荷當真已有了觀人測前程的武學大宗師眼光。仔細看了姬丹荷兩眼,卻駭然發(fā)覺對姬丹荷的前程竟一點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對天龍莊武功的神秘,便更增添一分警惕。</br>
姬丹荷大人安慰小孩子般道:“行行行,最有成就好了。”吸了兩下鼻子,立刻盯著地上的麻袋,發(fā)現(xiàn)寶貝般瞪大了雙眼。武才揚道:“本來就是最有成就。”</br>
錢三不覺蕪兒,搖手制止兩小繼續(xù)爭執(zhí)。“好了,先不要爭了。我?guī)Щ亓顺院任锲罚瘸渣c再說。”取過地上先拋進來的麻袋,從中取出了一只燒雞,招呼兩小坐下,把麻袋推到姬丹荷面前,“老叫花的手太臟,你自己取用吧。”撕開燒雞,遞給武才揚一半。麻袋里多是熱食,姬丹荷想來也餓了很久,迫不及待地從袋里找出一只飯團,解開棕葉,張口便吃。</br>
三人埋頭吃了片刻,錢三這才向姬丹荷詢問。</br>
原來,年二十八的子夜時分,天龍莊白院的莊主“三公子”海龍姬撼雷忽然將姬丹荷喚醒,并告訴她“不見我返回,絕不可自行出來,若數(shù)日不見我來接你,就速速離開,萬萬不可返回莊院,須巧妝易容,想方設(shè)法投奔叔伯。”</br>
錢三皺了皺眉頭,心想此地方圓數(shù)十里不見人煙,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兒,即使能從莊院里出去,又憑什么投奔叔伯?心中忽的一動,道:“你是說,這里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離開?”</br>
姬丹荷卻大有警惕之心,問道:“化子伯伯,我爸爸呢?他為什么不來?剛才小羊哥哥說莊里的人都死了。我爸爸也生死不明,是不是真的?”問的雖是平靜,面上卻已大為惶恐。錢三一時大感為難,若說真話,定會使她傷心不已,說了假話,又難以讓她心甘情愿地跟著自己走。天龍莊既是已經(jīng)覆滅,她便成了無處容身之人,只有幫她找到天龍莊其他的莊院才是正事,莫說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那名天龍莊守衛(wèi),便是從江湖道義上也不應(yīng)扔下一名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兒不管。思恃再三,還是決定說真話。</br>
“你小羊哥哥的話不假。村里是沒有一個活人了,有的也只是那些……那些歹徒。不過,你父親倒是逃了出去,想來是因為追兵太急的緣故,無暇帶你一同逃出。”</br>
姬丹荷瞪大了雙眼,一動不動地看著錢三。武才揚心叫不妙,急忙勸道:“你不要太傷心了,我爹娘死的時候,我哭了好幾場,可是哭是不解決問題的,等長大了報仇雪恨才是重要的。何況,你爸爸可能還活著。”</br>
他不勸還好,這一勸,姬丹荷的眼淚便如斷線珍珠般落個不休,開始還強忍著不發(fā)出聲音,但越是忍耐越是忍耐不住,終于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哭著哭著,忽然一口氣接不上來,便已昏迷。武才揚頓時傻眼,吶吶自嘲,“……早知道我就不勸了……”錢三心中忽覺隱隱中有些什么不對,卻一時想不明白哪里不對。他思索一會兒,不得要領(lǐng),轉(zhuǎn)目觀察密室。</br>
密室高有四尺多,長不到一丈,寬僅六尺,倒似專為姬丹荷設(shè)置的一般,三個人擠在室內(nèi),頓顯得密室狹小不堪。密室的地上鋪著厚厚的絨毯,四壁也都有著厚厚的壁毯,既可在寒冷天氣中保持溫暖,又可隔音。室頂凹凸不平,能夠吸納聲音,十六只綠豆大小的夜明珠鑲嵌于室頂,令室內(nèi)的光線均勻而朦朧,此外四壁均有稍大些的夜明珠,更使得室內(nèi)光線分布均勻。地上的五只同樣大小的箱子上,分別貼著“丐幫”、“七大派”、“世家”、“綠林·異人”、“**八荒”五只標簽,想來定是包容了天下成名人物的資料庫。除了小箱子外,還有六只大小不一的盒子,質(zhì)地分別為金銀銅鐵瓷玉六種,十二只顏色不一、形態(tài)各異的玉瓶,十只一模一樣的青灰色小瓦罐,以及一只圓圓的蒲團。看來每一樣物事都有作用,而且此室內(nèi)的存物必定非比尋常。</br>
他一邊觀察,一邊對姬丹荷輕輕推拿,疏散對方的郁悶之氣,等觀察完畢,姬丹荷也悠悠醒轉(zhuǎn)。</br>
“你醒了?”武才揚小心翼翼地問。</br>
姬丹荷嚶嚶抽泣,轉(zhuǎn)眼間又是淚流滿面。哭了片刻,這才仰面望著錢三,哽咽道:“錢伯伯,莊里……真的沒有……?”話未問完,已是泣不成句。錢三心下黯然,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孤苦無依的小女孩兒。武才揚推推姬丹荷,輕輕道:“喂!別哭了!別哭了!”姬丹荷撥開武才揚的手,“臟死了,少碰我!”向旁挪開一些,抱起地上的蒲團,嗚嗚嗚嗚地哭個不休,片刻后哭聲漸小,人也沉沉睡去。</br>
此刻想來已到丑時,武才揚只覺眼皮重逾千均,哈欠連連,雖想強打精神陪著師傅,無奈師傅一直在沉思之中,面上神色又嚴峻已極,既是不敢打擾師傅,又實在是無事可做,強忍了一會兒終于再忍耐不住,頭一歪,也沉沉睡去。</br>
錢三也覺倦意重重,直欲睡去,但他心知身在險境,便強打精神,整理思緒。此時密室中既無哭聲,兩小的呼吸又細不可聞,思慮逐漸清晰,一個個疑問,也躍然腦海。</br>
第一,江湖中盛傳“四龍玉炔”的消息,已達百年之久,傳說得到它的人,確可得到毀山覆海、威力無匹的絕世神功,富可敵國、用之不竭的龐大財富。但若天龍莊果真得到了它,為何聲勢反而不如初建時?也沒有一人成為江湖中可怕的高手?當今世上的十三高人,已被武人奉為神靈,誰也不敢妄言超越,但十三高人之下,還有當今武林的超一流高手,天龍莊人丁眾多,又是世家,若得到了“四龍玉炔”,總也要出上一兩個這樣的人才吧?但若天龍莊并未得到它,又何至于慘遭滅門之禍?若非是為了“四龍玉炔”這種武林異寶,誰敢做出冒險覆滅當今天下第二大勢力之舉措?</br>
第二,黑風寨果真是覆滅天龍莊的兇手嗎?那黑風寨寨主多年前便有“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綽號,其實也僅是在黑風寨的“天下坪”中比武得勝的一名強盜,武功水準最多與李行善、王大飛之流在伯仲之間,連“毒掌鐵劍”馮立威的七成也不及。而天龍莊的四主十二仆卻早已名傳江湖,即使七大派掌門也自嘆弗如,小小的黑風寨,在天龍莊面前不謂是一只螻蟻,憑什么能使馮立威等臣服,滅了天龍莊白院?</br>
第三,以天龍莊的聲威,即使來者是丐幫,也難以做到在短短幾日內(nèi)趕盡殺絕,普天下還有哪個勢力蓋過丐幫?兇手既然敢做出覆滅天龍莊白院之舉,顯然已定下完全之策,足以應(yīng)付天龍莊黑紅綠三院的反撲,且自信能在被探知身份后令天下各派有所顧忌,而此等聲勢,也惟有丐幫可勉力而為,莫非此舉竟是一石兩鳥之計,妄圖嫁禍丐幫?</br>
第四,“三公子”海龍姬撼雷生死未卜,其女兒卻被藏于密室之中,這密室顯然是天龍莊機要重地,姬撼雷如此放心地讓姬丹荷一人在此,莫非竟毫不耽心被人發(fā)覺因而危及女兒生命?亦或已經(jīng)明知生死懸于一線,不得已而為之?若是后者,豈非說明姬撼雷已知敵勢之強?</br>
第五,察其顏、辨其形、知其質(zhì)。以姬丹荷的家世及年齡,如若事先不知后果,斷不會輕易相信外人的話而失聲痛哭,她若是知道全莊必將覆亡,那姬撼雷當然更是知之甚清,他為何單留姬丹荷一人于此,莫非也將希望寄托于“孤子復(fù)仇”的荒謬傳說中?姬丹荷又憑什么能自己逃脫,投奔叔叔伯伯?</br>
正自思索,突聞“波”的一聲輕響,室內(nèi)頓時一片漆黑。錢三凜然一驚,一只小手已抓住了他的手,卻是姬丹荷在異音響起時驚醒并拉住了他。只聽姬丹荷以極低的聲音緊張道:“錢伯伯……噓!別說話!”錢三側(cè)耳聆聽,武才揚呼吸聲不變,依舊在熟睡。姬丹荷的聲音更為細微,緊張道:“……你聽,有人發(fā)現(xiàn)了外室的存在,正強行破壞,妄圖進來。”</br>
錢三聆聽片刻室外動靜,輕聲道:“有些不妙,來人不單是強行破壞,還在試圖找出機關(guān)位置,顯然對機關(guān)消息也懂上一些。咱們的處境危急,最好還是快點離開此地。”</br>
錢三對土木機關(guān)的精通,當世不做二人之想,一見密室設(shè)有預(yù)警功能,便知此地另有退路。何況先前姬丹荷的話語也已證實了他的猜測。但普天下的機關(guān)設(shè)置方法少說也有三千余種,細微處更動者更多,若想一一找出,實在困難。他方才觀察密室時,也有尋找退路之意,但窮其所知,也難以想出“退路”何在,故爾此時只有把希望寄托于堪稱是密室主人的姬丹荷身上。</br>
只聽姬丹荷略帶哭音道:“可是……可是……,爸爸沒告訴我怎么離開這里……。”錢三一怔,“你不是說過,你父親說如果他不來接你,就必須快些離開?”姬丹荷道:“是呀。可是爸爸并沒說怎么離開。我也只知道有一條地道能通到山腳,卻不知從這兒怎么進那條地道。”錢三大是意外,自語道:“原來你不知道……,”急忙追問:“地道在哪里?”姬丹荷急得直想哭,“不知道。”</br>
忽然“噠”的一聲,一縷光線射入,密室壁面立刻出現(xiàn)了一只小小的圓孔。兩人知機地屏息住口,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錢三無聲地挪動幾步,貼孔而望,但見孔外便是他和武才揚曾停身的外室。火光搖晃,光線漸亮,一個嘹亮的聲音道:“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外室鉆進一人。</br>